“重拾‘末日武器’”：俄研制第三代“審判日飛機”

姜永偉

2020年10月14日，在德國軍隊與北約軍隊秘密舉行代號“堅定中午”核戰演習的首日，俄羅斯聯合飛機制造集團公司宣布俄已開始研制伊爾-96第三代“審判日飛機”，以取代第二代“審判日飛機”伊爾-80和伊爾-82。

以牙還牙

20世紀60年代，美國軍方在分析和總結古巴導彈危機的經驗和教訓時指出，在危機期間，假如蘇聯對美國實施先發制人核打擊，美國將喪失對地面軍隊實施作戰指揮的能力。對此，美國必須采取有效的防范措施，以應對蘇聯先發制人的核打擊。

70年代初，根據美國國防部要求，美國波音公司率先啟動了以波音-747客機為基礎，研制“審判日飛機”——E-4B“守夜者”的計劃。所謂“審判日飛機”，也稱“末日飛機”，是指一旦核戰爭爆發，美軍地面指揮所將遭到蘇聯核武器毀滅性打擊，對此，美國總統將在最短時間內，乘坐E-4B飛機升空，繼續對軍隊實施作戰指揮。

1973年6月，首架E-4B完成了試飛。1974年，在順利完成試驗計劃后，該型飛機正式裝備美國空軍。E-4B最突出的特點是留空時間長，并且采取嚴密的核防護措施，不懼怕地面核爆炸產生的任何輻射。4架E-4B全部安裝了空中加油系統，如果進行空中加油，該型飛機留空時間可達1周。此外，E-4B在平時還可擔負運送國家元首的任務。

E-4B飛機由上、中、下三層機艙組成：上層機艙主要用于安置機組人員，中層機艙主要用于安置國家元首，下層主要用于布置各種機載設備。每架E-4B可搭載100多人，飛機起飛準備時間僅為幾分鐘。該型飛機單價高達2.5億美元。目前，4架E-4B服役于美國空軍駐內布拉斯加州的奧佛特空軍基地的第55航空聯隊第1航空大隊。

基于美國研制和裝備E-4B“審判日飛機”，20世紀80年代中期，蘇聯伊留申設計局和“飛行”科學生產企業，開始啟動代號為“環形”的項目，即以伊爾-86客機為基礎，研制伊爾-80“審判日飛機”。之所以選擇伊爾-86，主要基于其較為優異的飛行技術性能和寬體機艙空間。

改裝后的伊爾-80，乘客座椅和舷窗全部被拆掉，機身結構有所改變并得到了加固。與伊爾86原型機最大不同是，伊爾-80機身頭部上方安裝了一個長方形衛星天線整流罩，機翼下方安裝了懸掛特種設備的專用掛架。其中1架伊爾-80安裝了空中加油系統。

改裝后的伊爾-80機長59.54米，翼展48.06米，高15.81米，機翼面積320平方米，正常起飛重量208000千克：安裝4臺庫茲涅佐夫設計局研制的NK-86渦扇發動機（推力為4×127.4千牛），最大巡航速度850千米/小時、實際航程4000千米、最大飛行速度970千米/小時、巡航速度850千米/小時、降落速度275千米/小時，升限11000米，機組成員5人。

伊爾80機翼兩側下方各安裝了1部直角梳狀短波接收天線，短波發射天線位于水平安定面的尖端。長達4千米的超長波發射拖曳天線安裝在機身末端的錐體內，超長波接收天線安裝在垂直安定面的前上方。此外，每架飛機安裝了R-176超短波電臺天線，以便與戰略導彈兵保持通信聯系。

1985年5月29日，首架伊爾-80樣機完成了首次試飛。1987年3月5日，伊爾-80首次搭載所有特種設備完成了試飛。1991年6月10日，蘇聯國防部與“飛行”科學生產企業簽署了關于以伊爾86客機為基礎，建造4架伊爾-80的合同。1992年，4架伊爾-80正式裝備俄空軍第8特種航空兵師獨立指揮與中繼通信航空兵大隊。同年，北約便首次公布了機號為86146、86147、86148和86149的4架伊爾-80“審判日飛機”的照片。

根據“環形”項目，在研制伊爾-80的同時，蘇聯伊留申設計局和“飛行”科學生產企業，還以伊爾-76MD運輸機為基礎，研制2架伊爾-82“審判日飛機”，機號分別為76450和76451。首架機號為76450的伊爾-82，于1987年4月27日完成了首次試飛。

改裝后的伊爾-82機長46.59米，翼展50.50米，機高14.76米，機翼面積300平方米，正常起飛重量190噸，安裝4臺D-30KP渦扇發動機（推力為4×117.6千牛）。最大巡航速度780千米/小時，實際航程6800千米，實用升限12000米，機組成員5人。

伊爾82機頭上方，安裝了與伊爾-80相似的長方形衛星天線整流罩，其它天線也與伊爾-80基本相同。伊爾-82的領航員座艙玻璃用金屬屏蔽，氣象雷達用一個小型整流罩封閉。與A-50空中預警機一樣，該機取消了用于空降兵跳傘的左前門，起落架收放機構整流罩也采用了A-50的方案，主起落架收放機構整流罩明顯增厚和加大，并為其加裝了電動設備。2

完成改進的86147號伊爾-80正式交付俄空天軍架伊爾-82于1993年開始在俄空軍第8特種航空兵師獨立指揮與中繼通信航空兵大隊服役。

絕處逢生

1997年4月15日，俄羅斯國防部與伊留申設計局和聯合儀表制造集團簽署了關于改進伊爾-80和伊爾-82飛機的“環形-2”項目。根據項目計劃，改進后的伊爾-80和伊爾-82將成為第二代“審判日飛機”。由于軍費嚴重短缺等原因，“環形-2”項目不僅沒有兌現，而且飛機險遭轉為他用。

2008年10月，根據俄軍新一輪軍事改革計劃，時任國防部長謝爾久科夫決定取消“環形-2”項目。該決定遭到了俄軍種領導人和軍事專家的堅決反對，謝爾久科夫被迫取消了該項決定。

2009年，俄軍重啟“環形-2”項目，但基于經費遲遲不能到位，項目再次被拖延，致使俄空軍伊爾-80和伊爾-82陷入最糟糕的境地。

2013年10月，俄國內媒體首次披露了俄空軍作戰飛機的現狀。根據公布數字，俄空軍在編作戰飛機完好率只有49%，而伊爾-80和伊爾-82的完好率只有20%～25%。

同年11月，俄國防部再次傳出了關于伊爾-80和伊爾-82的壞消息，即打算將這兩型“審判日飛機”改裝用于國際商業飛行。俄國防部認為，盡管“審判日飛機”在編6架，但其作戰能力只能達到1.5架的水平。與其閑置等待退役，不如將其轉為民用。對此，俄空天軍領導和俄軍事專家再次呼吁俄國防部慎重處理，以免造成不良后果。2014年1月，國防部負責武器裝備的副部長尤里·鮑里索夫在接受《紅星報》記者采訪時指出，“環形-2”項目不僅不會取消，而且要加快落實。

此時，美空軍E-4B飛機的處境也好不到哪里去?；贓-4B被視為冷戰的產物，2004年，小布什總統決定取消E-4B擔負24小時空中戰備值班的任務。隨后，該機被用于美國政府或國防部軍政要員的國外出訪專機，或被用于消除自然災害的臨時空中指揮機。2006年，時任美國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宣布，E-4B將于2009年退出現役。隨后，又將其延長至2015年。同時，E-4B空中指揮戰略核力量的職能，轉交給2架由波音747-200B改裝而成、編號VC-25的“空軍1號”總統專機。同年11月，蓋茨擔任美國防部長后，說服小布什重新啟用E-4B飛機，并于2010年7月19日搭乘該型飛機飛抵韓國首爾。

2015年12月，聯合儀表制造集團公司副總經理謝爾蓋·斯科科夫稱，該集團所屬“飛行”科學生產企業，已完成首架伊爾80的升級改造。該機具備了作戰指揮性能可靠、機載設備輕巧和耗電量較小的特點。此外，該機可對俄陸軍、空天軍、海軍和戰略導彈兵實施作戰指揮。

2019年5月30日，俄國防部負責武器裝備的副部長阿列克謝·克里沃魯奇科向媒體透露，“飛行”科學生產聯合企業是目前俄國內研制機載通信和指揮設備的龍頭。該企業已結束了對伊爾-80和伊爾-82的技術升級改造。改進后的伊爾-80和伊爾-82將裝備新型通信和指揮系統，服役至2025年后。

重振雄風

盡管改進后的伊爾-80和伊爾-82飛機安裝了新型電子設備，作戰指揮能力得到了大幅度提升，但留空時間僅為美國E-4B的三分之一。其使用的NK-86和D-30KP渦扇發動機，不僅噪聲大、耗油量高，而且起飛滑跑時晃晃悠悠、慢慢騰騰，伊爾-80的飛行員將該機稱為“地球曲線飛機”。

俄聯合飛機制造集團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飛機設計師向《軍工信使》報透露：“伊爾-86屬于中等航程民用寬體客機，航程為4000千米，最初主要用于運送莫斯科至新西伯利亞和阿拉木圖航線的乘客。波音-747寬機體客機則主要用于洲際飛行，因此有較遠的航程。同時，波音-747具有較小的氣動阻力。波音-747與伊爾-86的空氣動力特性在許多方面十分相似，屬于同一代民用客機。由于機頭采用橢圓形設計，伊爾-86的視界較好，但該設計不僅增加了飛機氣動阻力，也增加了飛機的燃油消耗。基于保密原因，我們無法知道伊爾-80的機載設備重量?？傊?，伊爾-80機載設備重量大，導致了燃油的消耗量大和航程的縮短?！?/p>

早在2015年，聯合飛機制造集團曾建議俄國防部以伊爾96-400M寬體客機為基礎，研制新型“審判日飛機”，以取代伊爾-80和伊爾-82。2016年7月5日，俄國防部負責武器裝備的副部長尤里·鮑里索夫，在視察沃羅涅日飛機制造廠時稱，俄國防部將于2016年12月接收首架伊爾-96“審判日飛機”，但該消息沒有兌現。2020年10月14日，塔斯社援引聯合飛機制造集團的消息稱，俄“審判日飛機”的作戰職能，將由伊爾-80轉交給伊爾-96-400M飛機。伊爾-96-400M寬體客機，將按照“環形-3S”項目進行技術改進。

與伊爾-80和伊爾-82相比，伊爾-96具有更多的優勢。伊爾-96-400M屬于伊爾-96-300寬體客機的改進型，該機機身較伊爾-96-300加長了9.35米，總長度達到63.9米，最大起飛重量增加到270噸，有效載荷58噸。整個機身結構采用了新型材料，具有強度高和重量輕的特點。

伊爾-96-400M將安裝4臺PS-90A1渦扇發動機，單臺最大推力達到170.52千牛。該動力裝置可以確保飛機達到850千米/小時的巡航速度，搭載有效載荷的航程超過8700千米。伊爾-96-400M客艙分為三種布局，分別搭載402名、350名和305名乘客。伊爾-96-400M還有一個特點是采用2人駕駛體制，而伊爾-96-300的駕駛組為3人。

由此可見，伊爾-96-400M的性能超過了伊爾-86。改裝后的伊爾-96，將與伊爾-80、伊爾-82一樣，外形發生較大變化。首先，機身將安裝用于放置各種系統和設備的新型整流罩，飛機舷窗將被取消。此外，飛機內部的客艙將被無線電電子系統、操控員值班哨位和生活艙取代。

伊爾-96將繼承伊爾-80和伊爾-82的作戰職能。但與其不同的是，這些作戰職能將由用現代工藝制成的新型數字化作戰指揮、監視與通信系統來完成。當然，不排除某些機載電子設備，繼續沿用新改裝的伊爾-80和伊爾-82的設備。

應當指出的是，伊爾-96并不是一款新型飛機。該型機誕生于20世紀80年代末，不僅設計方案陳舊，而且基礎結構老化。與美國波音-777和法國A380等寬體客機相比，該機發動機噪音大，耗油量高，不適合用于民航客運。

基于落實普京關于《武器裝備替代進口戰略》和美國等西方國家經濟制裁給俄軍用航空制造業造成的巨大損失，2017年，俄政府決定停止進口波音-777和A380寬體客機，轉而生產伊爾-96-400M寬體客機。該決定遭到俄航空制造業和航空運輸界專家的批評。他們呼吁俄政府要么研制新型國產大型客機，要么繼續進口波音-777和A380。但對俄國防部關于使用伊爾-96取代伊爾-80和伊爾-82飛機的方案，外界沒有任何質疑。因為，對于能夠安裝特種設備和可在空中留空數晝夜的機型來說，伊爾-96-400M是俄國防部唯一的選擇。

俄軍事互聯網站總編德米特里·科爾涅夫向《軍工信使》報說：“目前，俄戰略核力量正處于在更新換代的階段，這不僅包括裝備‘亞爾斯和‘薩爾馬特新型洲際彈道導彈系統，還包括裝備‘號召新型數字化自動指揮系統?！栒傩滦蛿底只詣又笓]系統，不僅具備了自動發射導彈的能力，而且具備了在導彈發射初始階段重新瞄準目標的能力，以便更加有效應對和規避美國反導系統的攔截。”同時，他認為：“根據美國全球快速打擊構想，地面固定指揮所非常容易被敵摧毀?，F代核戰爭已經不再是20世紀七八十年代敵對雙方簡單的相互核打擊?；诜磳到y的誕生，敵對雙方完全可以改變原有的打擊方式。對此，他們都在積極建立反導系統。伊爾-96-400M完全可以勝任空中核武器發射的指揮任務。但是，擔負空中作戰指揮的應該是俄軍總參謀部訓練有素的軍官?！?/p>

盡管實施伊爾-96-400M改進計劃始于5年前，但迄今為止伊爾-96“審判日飛機”研制方案尚未出臺。該計劃依然停留在口頭上，飛機何時升空，尚需時日。

俄不急于研制伊爾-96的主要原因，一是美國經濟制裁和俄國內新冠疫情，導致經濟下滑和軍費緊縮。自2021年開始，俄軍費將削減5%。在積極倡導普京關于大力發展海軍水面艦艇的今天，俄不會拿出更多軍費發展伊爾-96“審判日飛機”。二是剛剛完成技術升級的4架伊爾-80和2架伊爾-82，都于20世紀90年中期才完成下線，尚未到使用壽命期，至少可以服役到2025～2030年。因此，俄有足夠時間斟酌新型“審判日飛機”的研制方案。

總之，在美國先后退出《中導條約》和《開放天空條約》，以及美俄《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即將到期的背景下，俄決不會等閑視之。伊爾-96第三代“審判日飛機”的研制進展情況，將成為世界各國軍事觀察者追蹤的焦點之一。

[編輯/行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