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1
羅惠蘭還賴在被窩里,廖小嬌和石瓊就來敲門了,“快起來,等會兒介紹龍小順給你認識。”又是龍小順?廖小嬌才戀上他不長時日,羅惠蘭的耳朵已經快被這名字磨出老繭了,弄得她非常渴望去見識一下那個人的廬山真面目。
廖小嬌可不像石瓊,換男朋友像換衣服,撿男人像撿青菜,她不輕易放箭,一旦瞄上準是極品,據說要么超帥要么特有錢。
她們上了一輛公交車,羅惠蘭把手中的雜志蓋在臉上,擋住樹葉縫隙間掉下來的陽光碎片,靠在椅背小睡。可是,她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羅惠蘭感覺頭皮發麻,心想:不是吧,縱然本小姐的容貌傾國傾城,你也用不著擺出這種架勢,眼珠子掉下來怎么辦呢?
“還盯?哪有這樣子看人的。”羅惠蘭“嘩啦”一聲把書拉下來,怒視那人……奇怪的是那人竟然也是個女孩,這會兒,她沖惠蘭不斷地眨著眼睛。
女孩看上去有點眼熟,在哪里見過呢?羅惠蘭甩甩頭,試圖讓大腦更清醒一點,可還是想不起來。
“真的是你?”女孩興奮地揮舞著雙手過來扯著羅惠蘭的肩膀,整張臉就像一朵開得正旺的木棉花。
“對不起,你是?”羅惠蘭看著她。
人們總是這樣調侃一些朋友,說他日發達了,跟你打招呼,可別說對不起,請問你是哪位啊?自己還沒發達,卻已經這么說了,真暈!羅惠蘭以為女孩子會拂袖而去,可她不僅沒有,還給出提示:“我送過你一個發夾。”
女孩的眼睛亮得像一個久經饑荒的餓漢,無意間見到一桌滿漢全席,由于充血過度,皮膚滲出細密的汗珠。
“是嗎?我咋就大腦一片空白。”羅惠蘭說。
“我記得你,你是龍小麗。”石瓊夸張地尖叫起來。
“嗯,你是那個上課愛睡覺的女生。”羅惠蘭開始有點印象了。
大一下學期,班里來了個大波浪卷發的漂亮女生,她叫龍小麗,眼睛像中法混血兒,長長的睫毛像貼上去的一樣,不胖也不瘦,喜歡穿緊身衣超短裙,露出白皙的纖細長腿……時尚靚麗的她很快成為全校女生的偶像,男生暗戀的對象。
羅惠蘭記得,那時候,如果龍小麗不經意地沖她眨一下眼,她就像撿到糖果的孩子一樣,心里頭灌滿歡喜和害羞。可是,在大三上學期,小麗就輟了學,走的時候,把頭上的發夾送給了她。
“給你。”這是她們在同學時期說過的唯一一句話。
“你這下想起來了?”龍小麗問。
“有點兒。說實在的,除了你送我發夾的那個場景,其他的,我對你還真沒什么記憶了。”羅惠蘭說。
羅惠蘭、石瓊、廖小嬌、龍小麗都是大學同班同學,但卻不是一路的人。美麗女生大多數是空虛的,小麗在學校沒有真心的朋友,因為同學們對她像欣賞美麗風景一樣,都只是遠遠地觀望,沒人走近她。羅惠蘭跟石瓊、小嬌情同姐妹,好得穿同一條褲子的那種,她們在學校朋友很多,日子多姿多彩。
大學畢業后,羅惠蘭、石瓊、廖小嬌一起來到改革開放的前沿城市尋發展。羅惠蘭在《川尚》雜志社做編輯,廖小嬌是飛樂影視公司的簽約演員,石瓊進了電視臺當新聞記者。
羅惠蘭是個孤兒,她奶奶在世的時候,曾跟她說過,她父母都是“癮君子”,吸毒過量死了,她的血液里也許潛藏罌粟的成分。大一的時候,疼愛她的奶奶永遠閉上了眼睛,她從此成了無根的浮萍。
幸好,《川尚》雜志社的主編吳漢文找上門來,跟羅惠蘭結成幫扶對子,給她提供生活費,才使她不至于輟學,才有機會跟石瓊、廖小嬌繼續揮霍青春。
“當年你老觀察我,是不是欣賞我,把本小姐當成偶像了啊?”龍小麗走過來靠著羅惠蘭坐下來,對著她的耳朵小聲說。
“沒有啦?我只是覺得你有點另類。”羅惠蘭回她。
龍小麗有些失望。
說起來,龍小麗和石瓊是老鄉。龍小麗原本在一所不知名的科技學院就讀,可能是覺得學校不怎么樣吧,她母親四處求人,把她轉到石瓊、羅惠蘭、廖小嬌就讀的這所大學。哪知,過了不到一年,龍小麗的母親因為得了抑郁癥,不堪病痛折磨而自殺,一下子斷了經濟來源,她不得不輟學。
這時,石瓊把羅惠蘭手中的雜志搶過去,指著封面那個肌肉男放聲大笑。
羅惠蘭再看龍小麗的眼神,就好像車子頂部都貼著星星呢!
終于到站了,羅惠蘭立即跳下車,看著公交車絕塵而去,她深吸一口氣。
“我們惠蘭長大了,開始想男人了。”石瓊打趣地說。
“討厭!”羅惠蘭向她們發起攻擊,三個女孩追打著,一路留下爽朗的笑聲。惠蘭感覺自己二十三歲的天空,藍得沒有一絲云彩。
沿著街道轉了幾圈后,石瓊和廖小嬌把羅惠蘭帶進了一座游泳館。
石瓊與游泳教練比翼雙游,她的泳姿優美得像翩翩起舞的蜻蜓,緊身泳裝若隱若現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火辣的身材,一切美得淋漓盡致!
“她前世應該是條美人魚或者尊貴的小龍女吧!”羅惠蘭暗暗贊嘆。
“惠蘭!”廖小嬌自打進游泳館就不知去向,這下羅惠蘭終于聽到了她的聲音。循聲望去,只見小嬌身旁站著一個男人,挺拔的鼻梁,憂郁的眼神,抽著金裝芙蓉王,抽煙的姿勢就像君臨天下的王者。
“我男朋友龍小順,是個歌手。”廖小嬌介紹。
“哦!你好。”羅惠蘭應了一聲,傻乎乎地想:原來他就是傳說中的龍小順,本人可比銀幕里英俊灑脫多了。
2
羅惠蘭暈乎乎地睡醒,肚子餓得像孫悟空大鬧天宮,一個人吃東西又沒意思,于是打電話約石瓊,她正在游泳。真服了,為了愛情,她把自己一直泡在水里,也不怕泡成個大水母。
羅惠蘭又改打廖小嬌的電話,和她約在老魚莊。
廖小嬌一落座就數落羅惠蘭:“你這人真是的,對男人如果有吃魚一半的熱情就好了。”
“婚姻是地獄。男人、戀愛、結婚那些事,離我太遙遠了。”羅惠蘭笑著回敬。
然后,廖小嬌抽煙,羅惠蘭對付水煮魚片。有個男人湊過來,是龍小順,還有一張一模一樣的臉,是龍小麗。惠蘭這才知道他倆原來是親姐弟。
龍小順挨著廖小嬌坐下來,抽著金裝芙蓉王,噴出的煙圈,像一朵朵綻放的芙蓉花。
龍小麗露出一個笑靨,問一旁的羅惠蘭:“你也認識我弟弟?”
羅惠蘭大方地說:“我們認識呀!他是小嬌的男朋友。”
廖小嬌跟石瓊不太一樣,石瓊每一次都是三分鐘熱度,猶如暴風驟雨,來得激烈退也神速。廖小嬌每一次戀愛都是全心全意地投入,她從來就不會考慮現實因素,愛就是愛,就算連生命都搭進去也在所不惜。
龍小順根本就沒動筷子,他只是慢悠悠地抽著煙,時不時關切地注視著羅惠蘭。而當惠蘭抬眼看他的時候,他又慌亂地移開視線。
帥哥的殺傷力銳不可擋,龍小順熱辣辣的眼光投放過來,羅惠蘭的心便一絲一絲地融化成了水。惠蘭把碗里的魚片當成對面那個抽煙的男人,又聚集力量一片一片貪婪地往下吞,似乎這些魚片真的是他,她吞完之后,他就永遠屬于她的了。可是,他們之間可能嗎?廖小嬌還不把她給撕了。
吃完飯,走出老魚莊,龍小順和廖小嬌提出去K歌,羅惠蘭推托說新一期雜志馬上要出刊了,她得回家趕一篇稿。其實,羅惠蘭是害怕跟龍小順待在一起,害怕露出破綻,害怕情緒失控,她不想失去姐妹,失去友誼。
龍小順張張嘴想要說什么,卻什么也沒說。
“既然惠蘭不去,那我們就不去K歌了,我想逛街。”廖小嬌挽起龍小順的胳膊,走了幾步,轉過身朝羅惠蘭揮了揮手。
龍小麗不失時機地湊到羅惠蘭跟前,“羅美女,本小姐陪你回去吧,反正我無事可做。”
“謝謝了,不需要。”羅惠蘭冷冷地回她。
“如果你想知道他什么,就跟我走。”龍小麗用只有羅惠蘭能聽清的聲音說。如她所料,羅惠蘭乖乖地順從了。可一路上,小麗沉默得像塊木頭疙瘩,什么也沒跟她說。
“你可以回去了。”到了小區樓下,羅惠蘭憤怒地沖龍小麗吼,幾乎想捏死她,恨不得貼通告跟她劃清界限。
“你不請我去你家里坐坐?”
“不想。”羅惠蘭把龍小麗丟在大堂,自己進到電梯。
龍小麗卻猛沖過來,跟著擠了進去。
“你到底想怎么樣?”羅惠蘭問她。
龍小麗無辜地說,“我也回家,你管得著嗎?”然后,她掏出鑰匙,在羅惠蘭面前得意地晃了晃。
看到龍小麗去開隔壁的房門,羅惠蘭吃驚不小地問:“你什么時候也來這里租房了?”
“這套房本來就是我弟弟的,他以前租給別人住,前幾天才收回來的。”過了一會兒,龍小麗補充了一句,“拜托,就算你不喜歡我,也不要這么討厭我行不?我也可以像石瓊和廖小嬌一樣,和你做好姐妹的。”
羅惠蘭叫住一只腳已經邁入房門的龍小麗,說:“請你不要誤會,我是個平凡的人,恐怕高攀不上你這種既漂亮又高貴的美女。”說完,她閃進屋里,背靠在木門上……然后,聽見從隔壁傳來的關門聲,就像回聲一樣,惠蘭的心里也傳來一聲沉悶的嘆息。
等心情平靜下來,羅惠蘭在電腦桌前坐了半個多鐘頭,還是敲不出一個字,腦子里反復回放廖小嬌挽著龍小順的那個鏡頭,以及她崇拜仰望他的眼神和他溫柔的笑容。
為早點擺脫這種糟糕心情,羅惠蘭走進洗手間,脫掉衣服打開冷水閥,淚水順著水往下沖,一股咸咸澀澀的液體流進嘴里,分不清是水還是淚。待她裹著浴巾出來,發現龍小麗不知什么時候坐在她床上。
“你怎么會在這里?”羅惠蘭擦拭著濕頭發,緊張地問。隨即,她心里又壞壞地想:若是她弟弟龍小順坐在這里該多好!
“門沒鎖好,我就進來了。”龍小麗說,“有些話,我還是和你說說吧,我弟弟小順身上有什么缺點和優點,我都了如指掌,我認為你們兩個不適合戀愛,性格太相似的人,是不能在一起的。因為,兩個沒有安全感的人在一起,都不可能給對方幸福,這樣的一對組合,到最后注定只能傷痕累累。”
見羅惠蘭不出聲,龍小麗起身來到飲水機旁,拿了個一次性杯子倒滿水喝下肚,幸災樂禍地說:“你喜歡的人,這個時候怕是正拉著你好姐妹廖小嬌的手,走在某盞路燈下吧!”
羅惠蘭不由得心里一陣失落,甩下一句話,“你可以走了。”
龍小麗沒有走,她找來一大堆雜志,安靜地待在沙發上,一本一本地翻看。不多時,她就睡著了,披散的卷發像一團茂盛的海藻,她睡得很不安靜,把凌亂的發絲含在嘴里,雙眉緊皺。
午夜,龍小順過來接龍小麗。羅惠蘭有意問他,“你們今晚玩得開心嗎?”
龍小順回她說一般般,然后扶著龍小麗從羅惠蘭房子里走出去,進了自己的房間,很快關上門。
感應燈熄滅,空蕩蕩的樓道罩上無邊的黑暗。
第二天早上,羅惠蘭對著鏡子補了半盒眼影,還是掩蓋不了那對國寶式的黑眼圈,于是干脆素著臉去上班。
吳漢文主編讓羅惠蘭去給一個小有名氣的歌手做專訪,惠蘭滿心歡喜地說,“是龍小順吧?我認識的。”
一會,羅惠蘭的手機忽然響起,她拿出來一看來電顯示,心情由晴轉陰。電話是廖小嬌打來的,就像提醒她甭做白日夢一樣。
“惠蘭,我們釣了好多魚,晚上來我家吃飯。”廖小嬌接著說她今天和公司的同事去郊游了,這些魚是從野外弄來的,平時很難吃得到的。
“哎呀!今晚不行,我要準備材料,明天有采訪任務。”羅惠蘭的額頭冒出心虛的冷汗。廖小嬌去郊游都不忘她,而她卻在打她男朋友的主意。
次日,吳漢文幫羅惠蘭把對龍小順的專訪約在“老樹”茶社。
龍小順看到羅惠蘭的時候,有些欣喜也有點意外,“對不起,我不知道吳漢文主編說的美女記者是你!”
“龍先生,請問我們可以開始了嗎?”羅惠蘭表現得很專業。其實,為這場采訪,她昨晚特地上網詳細查閱了他的相關資料,做足了準備工作。
“都說最幸福的活法是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并從中獲得生存資源,你做到了,那么你幸福嗎?”羅惠蘭問。
“從這個角度講,我很幸福。”
“那就是說你并不幸福,對嗎?”羅惠蘭有意曲解了龍小順的意思,追問:“請問你有沒有最愛的女人?”
“這個問題一定要回答嗎?”
“是的,你是很多人心目中的王子,因為你的情歌很動聽。”
“我會在某一分鐘內很愛一個女人。”龍小順點了一支煙,緩緩地說。
羅惠蘭合上電腦,眼睛一陣發亮,“那么,你也會在某一分鐘里很愛我,對吧?”
龍小順不置可否。
過了幾天,羅惠蘭將這篇反復修改了的采訪稿呈給吳漢文。
“這是你寫得最好的一篇稿子!”吳漢文看了后贊不絕口。
3
廖小嬌的生日聚會定在“淘樂”酒吧,羅惠蘭、石瓊和游泳教練、龍小順、龍小麗都來捧場。
廖小嬌自顧自地喝,喝著喝著就靠在龍小順身上哭了起來。
龍小順和游泳教練稱兄道弟,一杯接一杯地喝。偶爾,龍小順會不經意地望一下羅惠蘭,羅惠蘭舉杯向他示意喝酒,倆人默契地舉杯對飲。
龍小麗閑得無聊,主動找羅惠蘭和石瓊拼酒,可她哪是羅惠蘭和石瓊的對手,沒幾個回合,便醉了,嘴里一直叫著一個人的名字。羅惠蘭曾聽她說起過,那個男人是她在火車上認識的,僅此而已,但她一直思念著他。
那次聚會后,羅惠蘭不敢見廖小嬌也不敢再見龍小順,倒是天天跟龍小麗在一起。惠蘭害怕廖小嬌那雙大霧朦朧的眼睛,她似乎什么都知道,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為此,她經常做噩夢,夢見廖小嬌憤怒地唾罵她,罵她狐貍精。
偶爾在樓道或電梯里和龍小順偶遇,羅惠蘭總是下意識地握緊拳頭,似乎拳頭能賜給她力量,而龍小順一如既往地掛著失落又無奈的笑容。
無聊地過了好長一段日子,龍小麗連哄帶騙,讓羅惠蘭陪她去逛商場。回來的路上,她們順便在路邊的小食攤吃麻辣燙,然后去老城區逛夜市。龍小麗只花了五十塊錢,就買了一大堆小飾品。
跟龍小麗在一起的時候,羅惠蘭總有一種錯覺,看著她,像看到龍小順。羅惠蘭有時自我安慰地想:如果真相只是讓人傷心的話,那就相信表面的美麗,至少可以獲得片刻的歡愉。的確,人生無須太在意太多的真實。
回到家后,龍小麗把飾品分成兩份,一份給羅惠蘭,一份裝進旅行箱,她說:“這些東西我要帶走,以后我會記得我們曾經一起逛過的街道。”
“如果你真把我當好姐妹了,那我以后也把你當成好姐妹,跟石瓊和廖小嬌一樣的待遇。”停了停,羅惠蘭抬起頭,問:“你不走了,行嗎?”
羅惠蘭問著連自己都知道答案的問題,龍小麗本來就是個喜歡漂泊的女人,對她來說,停留是偶然,漂泊才屬正常。
“這里是我弟弟的家,我只是來做客的。”龍小麗解釋,滿心的疲憊溢于言表。
“你的家呢?”
“在路上!”龍小麗坦然地說。
“總是這么漂著,不累嗎?”
“累!但不漂更累。不漂,像無數只螞蟻在撕咬著身體一樣,癢又抓不到。”龍小麗點燃一支煙蹲坐在地上。
飄浮的煙圈隔斷了她倆的距離,龍小麗的臉蛋如幻如霧呈現。
羅惠蘭輕輕嘆了口氣,說:“無論怎么樣,不論發生什么,記得來個電話,我會第一時間趕到。”
龍小麗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此刻,羅惠蘭感覺她好像是自己生命里的一部分了,就像石瓊和廖小嬌,又有些不像。
下午的飛機,羅惠蘭去機場送龍小麗,她的行李少得可憐,感覺她不像是去遠行,似乎只是到街上轉一圈,天黑了就會回來。
夏日的午后,天空上白云悠悠,偶爾有陣陣微風拂過。羅惠蘭觸景生情,覺得自己很幸福,起碼天黑了知道可以去哪里,當她不出現的時候,廖小嬌和石瓊會緊張,到處找尋她。而龍小麗就不一樣,天下之大,卻只能一個人獨來獨往。早上的時候,她可能還穿著睡衣賴在床上,到天黑的時候,說不定已經在某一輛火車上,或者正飛翔在萬米高空,就算她哪一天掉進山崖了,也許都不會有人及時趕到。
羅惠蘭常常趴在魚缸旁,看魚兒在水里寂寞地游來游去,就像看到自己,一個人孤單地在房間里走來跳去。她忽然想,不能因為自己寂寞,而把魚囚禁在缸里,讓它們陪著寂寞。
她把魚兒拿到海邊去放生,自言自語:走吧!你們應該有自己的天地,沒有誰該為誰而停留。
魚兒都游走了,羅惠蘭拿出手機撥通石瓊的號碼。
“惠蘭,我來接你,我們約上小嬌一起吃飯,好嗎?”石瓊興奮的語氣像炸雷一樣。羅惠蘭似乎看到石瓊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原來她從來都不孤單,這段時間只是自己做賊心虛,刻意逃避,才會被她們“遺忘”。
這次又是大聚餐,石瓊帶著游泳教練,廖小嬌帶著龍小順,只有羅惠蘭一個人孤零零的。羅惠蘭本來是來買醉的,但他們幾個好像商量好了似的,沒給她機會。這樣一來,她覺得自己是多余的,就像一個看客,一直在看別人演愛情這出戲,喧嘩過后,只剩一桌子的荒涼。
酒店里的空氣壓抑得像懸在頭頂上的點滴瓶,羅惠蘭借口上洗手間,買了單離開。這種場面,羅惠蘭以往經常經歷,她已經當了好幾年大燈泡了,但從來沒有這次這么憋悶的。
走在街上,羅惠蘭又想起了龍小麗:她現在好嗎?在哪個城市?有人陪嗎?老天好像讀懂了她的心情,突然掉下雨滴,越來越濃密。
羅惠蘭仰望著天空中那些浮尸般的云朵,任憑雨水涼颼颼地撒進脖子里。
“小麗,我這里下雨了,你那邊呢?”羅惠蘭伸出手接住天上掉下來的水滴。
“下雨了,為什么不躲起來?”一把傘遮住羅惠蘭的頭頂。
“我想跟小麗淋著同一片云彩飄下來的雨。”羅惠蘭撥開傘。
“淋不到,云南那邊今天不下雨!”龍小順的聲音很溫柔。
“你不是應該在酒店里的嗎,跑到這里來干嗎?”羅惠蘭想逃走,可是她的雙腿卻不聽使喚。
龍小順重新把傘遮到她頭上,說,“大家都在找你,回去吧。”
羅惠蘭奮力向前邁了幾步,與龍小順拉開距離,扯著嗓子喊:“麻煩你轉告小嬌和石瓊,我有事先走了,改天我再聯系她們。”
“我先送你回去,我會照顧你的。”龍小順不由分說,上前把羅惠蘭拽上他的小轎車。
4
幾天后的一個下午,龍小順買了菜叫羅惠蘭去吃飯。
羅惠蘭幸福地拒絕了好幾次,最后假裝勉為其難地答應了。然后,他在廚房里忙進忙出,羅惠蘭因為總是幫倒忙,被轟到一邊。
“廖小嬌好嗎?”羅惠蘭一張一張地翻龍小順的相冊,里面全部是女人,不同的女人,或許都是某一分鐘里的女人,總共三十四張。
“就那樣。”龍小順的語氣聽不出感情成份。
羅惠蘭在相冊里沒有翻到廖小嬌的相片,她暗暗地慶幸:那是不是代表他們還沒有更進一步的感情?
手機不識趣地響起,石瓊說游泳教練背著她跟另一個女人約會,被她發現后,他放開女孩的手解釋:她是我堂妹。女孩一聽,不樂意了,一記清脆的耳光落在他左邊臉,石瓊在他右邊臉再打一記耳光,兩個女人相視而笑,一起離開,丟下他愣在那里。
聽石瓊講完故事,羅惠蘭哈哈大笑起來,然后對一臉茫然的龍小順說:“對不起,我得陪石瓊去喝酒。”實際上,她真希望長一點時間和他單獨相處,可誰叫打電話來的人是她的死黨,是全世界都不要她們,她們也不會拋棄彼此的人。
羅惠蘭迅速穿好鞋子,龍小順幫她披上外套,說:“很晚了,小心點,有事就打電話給我。”
看到龍小順嘴巴上青棕色的胡茬,羅惠蘭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開玩笑似的說:“你會二十四小時待命嗎?”
“會的。”龍小順的態度非常誠懇,并再次叮囑,“小心點!”
趕到酒吧時,石瓊已喝得七七八八了,她耍著酒瘋對羅惠蘭說:“男人都一樣,吃著碗里的,想著鍋里的!”
如果廖小嬌知道自己剛剛和龍小順在一起了,會咋樣?羅惠蘭的臉紅到脖子根,握住石瓊的手,無力地安慰道:“不要傷心,天底下三條腿的青蛙難找,兩條腿的男人通街都是,你那么優秀,他不珍惜你,那是他的損失。”
以前,羅惠蘭沒有恨過三心二意的男人,她總認為那是男人的天性,否則怎么會有回頭率一說呢。男人如果不東張西望,他就不叫男人,可如今看到石瓊這個樣子,她難過極了,在心里頭早把游泳教練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石瓊醉得一塌糊涂,羅惠蘭根本拽不動她,只能撥打廖小嬌的電話,對方卻語音提示關機。后來打龍小順的電話,他二話沒說,立馬就到。
“你為什么跟他在一起?”石瓊酒醉心眼明,不滿地盯了羅惠蘭一陣,然后甩開龍小順,自己一搖一晃地走了。
羅惠蘭逃到酒吧頂層,蹲在墻角邊號啕大哭。
“為什么自己就不能爭取愛情,何況這還不算爭取!”哭了一陣,羅惠蘭下了樓,鉆進一輛藍色的士離開。
回到小區,一走進電梯,龍小順就牢牢地抱住羅惠蘭,她把臉轉向一邊。
“就因為你的朋友嗎?”龍小順沙啞著聲音問。
羅惠蘭的腦袋一片空白,強迫自己不要說話,她怕一開口就會哭出來。
龍小順像發情的野獸一樣,瘋狂地掠奪羅惠蘭的雙唇,她掙脫不了,用力地咬了他,他猛地放開她,捂住冒血的唇皮。
“對不起!我的朋友就是我的天我的地。”
出了電梯,羅惠蘭跑到房門前,打開門用力地關上。門外面就是龍小順,看起來離她那么近,可卻離她又是那么遠,既然無緣牽手,可命運又為什么要讓他們有緣相識呢!
石瓊喝醉了,又是一個人離開的,會不會有事?羅惠蘭擔心地打電話給她,可是沒人接。剛遭受第三者傷害的石瓊,肯定已經把她打入十八層地獄了。
羅惠蘭只顧著自己傷心,卻沒想到石瓊比她更傷心。石瓊現在是失戀加失望。
上大學的時候,石瓊和廖小嬌總是幫助照顧羅惠蘭,她是她們心目中的落難公主,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可是這次,石瓊發現羅惠蘭跟那些爛女人沒兩樣,她連自家姐妹的男人都不放過。
人最痛苦的不是絕望,而是失望。絕望代表著放棄,從此兩清,不再有關系,失望卻是強烈不滿可又無法割舍。
她們三個中,最痛苦的要數廖小嬌,雖然她什么都不說,可什么都知道。從龍小順看羅惠蘭的眼神,從羅惠蘭的忙和在酒店不辭而別……小嬌早就知道他們之間會發生點什么,她不說,是因為她也不愿意放棄。
幾天后,羅惠蘭逛街時,好像看到石瓊就站在不遠的地方,可當她定定神,回頭看的時候,卻找不到她的蹤跡。
羅惠蘭還以為是太想石瓊產生了幻覺,沒想到那人就是石瓊,只是她故意躲進了街角,對羅惠蘭避而不見罷了。
5
羅惠蘭好長一段時間沒去上班,吳漢文放心不下,提了一大堆水果來看她。
盡管吳漢文沒說實話,但羅惠蘭猜測是龍小順讓他來的。她心里頭又一陣難過,淚流滿面地對吳漢文倒出所有苦楚。
沒想到吳漢文聽完,居然說:“惠蘭,既然龍小順名花有主了,你不如知難而退,和我戀愛吧!”
羅惠蘭愣愣地看著他,期待合理的解釋。
“解決目前的問題,你需要有個男朋友,讓你的朋友放心,讓龍小順死心。”
“可是我們不適合,吳漢文。”
“別誤會,我們的戀愛當然是假的。你一直把我當兄長,我也一直把你當妹妹,等哪天你找到男朋友了,保證完璧歸趙。”
“呵呵,作秀啊!行。”
羅惠蘭發信息告訴石瓊:“我和吳漢文戀愛了。”石瓊很快就回信息,她說正陪領導吃飯,并解釋這陣子忙,所以沒有和她聯系。
如果羅惠蘭不放棄龍小順,石瓊會不會一直忙下去呢?答案就不得而知了。
羅惠蘭恢復以往的步調,采訪、寫稿、編輯,偶爾約上廖小嬌和石瓊出去逛街。日子就像回到剛畢業的那段時光,只是每次進出家門的時候,她會下意識看一眼隔壁的門。說來也怪,很長一段時間,她竟然沒有碰到過龍小順,他仿佛憑空消失了一樣。
轉眼,日子接近元旦,大家開始討論新年該怎么過。石瓊提議去海邊放煙火,一起倒計時等待新年鐘聲的敲響。廖小嬌同意。羅惠蘭表示去哪里都無所謂,反正就是走過場。
石瓊換了一個叫戴倫的男友,他父親是家大集團公司的老總。暗地里,羅惠蘭向石瓊豎起大拇指,石瓊開心得花枝亂顫,大概連她自己也沒想到能交個這么出色的男朋友。
廖小嬌和龍小順顯得很親密,他很關心她,她到哪里,他的目光就追隨到哪里。
戴倫在點一個火箭一樣的煙花,龍小順用手捂住廖小嬌的雙耳。
“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羅惠蘭心里暗暗贊嘆,轉念想起另一件事:今天是我的生日,龍小順,你知道嗎?石瓊、廖小嬌,難道連你們也忘了嗎?
吳漢文把一串烤肉送到羅惠蘭面前,她接過來就吃,他們就像兩個不相干的人,看著別人幸福的愛戀,心里很不是滋味。
“對不起!拿你當擋箭牌,我很抱歉。”羅惠蘭靠在吳漢文懷里。
“你就是太善良了。”吳漢文說。
“我們舉行一個集體婚禮怎么樣?”石瓊把大家都召集起來,提議。
廖小嬌望著龍小順,他低頭不語。
“想進地獄別拉上我。”羅惠蘭莫名其妙地來了這么一句,使集體婚禮這個話題尷尬地結束了。
他們回到家已經快凌晨,羅惠蘭去到陽臺沒有開燈,面對暗黑的天空,她雙手合起來對天上的母親說:“媽媽!我愛你!生日快樂!”過生日的是她,可每年到這一天,她都覺得功勞最大的是母親,母親很辛苦地生了她,所以每年她都要默默地對母親說這句話。
“剛才在海邊,石瓊提議舉行集體婚禮的時候,你為什么不表態?”隔壁陽臺響起廖小嬌和龍小順的對話……羅惠蘭立即豎起耳朵,想知道他是怎么說的。
“對這件事,我沒態度。”
“你心里是不是還想著惠蘭?我就知道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廖小嬌開始哭泣。他們也沒有開陽臺燈,黑暗中,看不清他們的身影。
“她有什么好,讓你這樣念念不忘?”
龍小順不作聲,沉默,沉默似乎就是他的武器。
廖小嬌的哽咽聲,讓羅惠蘭落荒而逃。廖小嬌所有的痛苦都是因她而起的,她和龍小順的關系,是廖小嬌心中永遠拔不掉的刺,不管她身在何方。
接下來幾天,羅惠蘭上班都提不起精神。好不容易挨到周末,正準備下班去酒吧放松一下,石瓊的電話就來了,通知她去參加聚會。
“吃什么,盡管點,我買單。”在“香格里辣”落座后,石瓊熱情地招呼她們。
“看來姐姐這些日子混得還行。”羅惠蘭恭維她。
廖小嬌嚷嚷著要喝酒,羅惠蘭雖然沒提酒,但她也想喝。酒是一朵毒玫瑰,嬌艷而醉人,羅惠蘭喜歡被酒精麻醉的感覺,什么都不用去想,醒來又是一天。
啤酒太脹,白酒太辣,羅惠蘭教她們把啤酒和白酒混合在一起。她們碰杯,一杯又一杯,每一次都有理由,似乎喝酒是她們的工作,每個人都很敬業很拼命。
酒喝下去很快暈乎乎的感覺就來了,石瓊哭了起來。
“你這么幸福,還哭個鳥!”羅惠蘭罵起粗話。
“我幸福嗎?”石瓊不可思議地看著羅惠蘭,好像她才是沒爹沒娘的孤兒。
“你還不幸福呀?開名車,住別墅,吃飯簽單,買東西刷卡刷微信,老娘還得為一日三餐發愁呢!看,我十個手指頭敲鍵盤敲出了繭,也掙不來幾個錢,命苦。”羅惠蘭把十個手指頭張開伸到石瓊的面前,可憐巴巴的。
“戴倫患有性功能障礙癥。”石瓊邊說邊端著酒杯站起來。這是羅惠蘭始料未及的,真是金無足赤,人無完人!
“龍小順不是性無能,是化石,我脫光衣服站在他面前,他都沒反應。”廖小嬌作補充。
“龍小順不是化石,他會在某一分鐘內很愛一個女人。”羅惠蘭說。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性無能,說不定就是。”石瓊很不服氣,好像戴倫不行,全天下的男人就都該陪葬。
“不是,他有一本相冊,全是女人,很多很多的女人。”廖小嬌說。
“他是個歌手,需要很多的女人來填充生命,之后女人成了過客,音樂卻成了永恒。”羅惠蘭酸溜溜地回道。
“我連一分鐘都不曾擁有。”廖小嬌哇的一聲吐了。
的確,廖小嬌連一分鐘都不曾擁有,她之所以還沒成為過客,是因為她根本就未曾擁有過。如果有一天她也站到陽光底下,那么她會被風干,對吧?呵呵!這個問題不用考慮,她還沒有站到陽光下的機會。
6
羅惠蘭請了假,去云南看龍小麗。吳漢文送她到機場,一個勁地讓她在那邊多玩幾天,不必急著上班。
上飛機之前,羅惠蘭擁抱吳漢文:“放心,我會好好的。”
龍小麗來機場接羅惠蘭。車輪壓過云南的水泥路,兩旁是古色古香的青磚瓦房,馬路邊有高大的農作物和不知名的樹木,遍地欣欣向榮,生機勃勃。
“喜歡這里嗎?”龍小麗問。
羅惠蘭閉上眼睛說:“喜歡。”可喜歡又能怎么樣,喜歡又不能擁有,她只能屬于人潮洶涌的南方城市。
在清新的田野氣息和龍小麗的絮絮叨叨里,羅惠蘭睡意朦朧了,竟然做了一個幸福的夢,夢里的她像穿著綠衣衫的蝴蝶仙子。
待睜開眼睛,羅惠蘭發現龍小麗的外套蓋在她身上,而龍小麗則坐在駕駛座看書,安靜而美麗,跟以前的她完全不一樣的版本,以前的她嬌艷得像朵蝴蝶蘭,現在卻素凈得像枝百合。
“到了,為什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熟,不忍心。”
“這是你住的地方嗎?”羅惠蘭打開車門就喜歡上了這里。兩層樓高的小木屋,木質地板,藤飾家具,窗臺上有大片不知名的綠色植物,院子里開滿花,有粉紅色的野玫瑰、紅海棠、三角梅、蘭花、百合……還有桃花,她張開雙臂擁抱幽幽的花香,任由長發在風中輕舞飛揚。
“走,我帶你去看你的房間。”
羅惠蘭跟龍小麗上樓,拐進一個房間,窗欞上有一盆三葉草,窗外是一樹桃花。靠窗有一張寫字臺,還有一臺電腦,電腦旁擺了一盆綠色植物。
“特地為你準備的,你可以在這里寫作。”龍小麗拍著電腦,她真心希望羅惠蘭在這里長住。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里,羅惠蘭跟龍小麗一起侍弄庭院的花草,小麗有時會帶她去逛古寺、青石板街、雨巷……
那天傍晚,她倆坐在庭院里喝普洱茶,龍小麗問羅惠蘭養的那些金魚的命運怎么樣了?惠蘭說全放生了,魚兒應該有屬于自己的自由生活。
“就該如此,為什么不學著放生自己呢?”龍小麗沖茶的姿態優雅得像貴婦人,看得出來她真的已經脫胎換骨了。
“我跟吳漢文戀愛了。”羅惠蘭說。
“我聽說了。”龍小麗輕輕地呷一口茶說。
“我想回去了。”羅惠蘭說。其實,羅惠蘭何嘗不想放生自己,可她已經無路可逃。
“你不是想吳漢文,而是想我弟弟了吧?”
羅惠蘭無言。這是一個能窺視她內心的女人,在龍小麗面前,她無法辯解。
“他也想你。”龍小麗給羅惠蘭看她與龍小順的QQ及微信聊天記錄,然后又說:“以前,我沒有看好你和我弟弟,但現在改變主意了,我支持你們。”
過了一會,龍小麗丟給羅惠蘭一張機票,擁抱著她說:“你要忠于自己的心!”停了一下,小麗又說,“世界上的人很多,可剛好你喜歡,同時他又喜歡你的人卻很少,那是緣分,有的人一輩子都遇不到。”
羅惠蘭回去的那天,石瓊為她接風,讓戴倫做了滿滿一大桌的菜。
“石瓊,你丫真罪大惡極,居然讓富二代為你下廚。”
石瓊靠在戴倫肩上笑得很開心,然后拿眼看吳漢文。
“惠蘭,我大姐有沒有跟你說過什么?”龍小順問。廖小嬌、石瓊、吳漢文、戴倫的眼睛齊刷刷望著羅惠蘭。
“大姐要我好好的。”羅惠蘭回他。
“就這啊?”他們有點失望。龍小順的臉色很難看,好像誰欠了他幾千萬。
龍小順拉著吳漢文到陽臺喝悶酒。羅惠蘭、廖小嬌、石瓊提著酒瓶進了房間,戴倫自斟自飲。
廖小嬌學羅惠蘭,把白酒和啤酒混合。
石瓊說:“我在想,如果再摻入紅酒,或其他酒會怎么樣?”
“中毒。”廖小嬌嫵媚地說。酒色已經開始爬上她的臉,一片緋紅。
“你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都知道,我都看到了,可我就是不放手,不放手!”廖小嬌趴在羅惠蘭耳邊說。
“我明白,他是屬于你的,你不要放手。”羅惠蘭回她。
聚會散場后,羅惠蘭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大姐跟我說了什么?大姐把你打包給了我,可是我能說嗎?龍小麗,你這個笨球,只知道把最好的給我,卻不考慮我是否有能力接受。
羅惠蘭在被子里獨自傷感,隔壁卻在上演一場前所未有的好戲:廖小嬌拼命地拳擊龍小順的胸口,龍小順抓住廖小嬌的兩只手把她擁在懷里,企圖讓她安靜下來。
“為什么,你為什么不肯要我?”廖小嬌解開龍小順的皮帶,扯去他的襯衫,咬他的手臂、胸口。
龍小順火了,把廖小嬌重重地扔到床上,邊脫她的衣服邊說:“我給你,你要就給你。”
廖小嬌流著淚,龍小順流著汗,有液體滑進小嬌的嘴里,咸咸澀澀的,不知是淚還是汗。
“對不起!”龍小順突然停下來萬分愧疚。
“你有沒有愛過我?某一分鐘里。”廖小嬌問。
龍小順無言。
廖小嬌嫣然一笑,然后她撩撥他……完事后,廖小嬌穿好衣服,化了精致的妝。
“給我也拍張相片好嗎?”
龍小順點點頭,拿出數碼相機,對著廖小嬌一陣狂拍……
不待龍小順拍完,廖小嬌走過去,緊緊地抱了他一下又推開,“小順,我要的你已經給了,我們互不相欠,從今往后,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
不等龍小順出聲,廖小嬌拎起手提包邁出門,就像一夜情的女郎。只可惜,龍小順沒看到她轉過身后的那兩灣清淚。
第二天中午,龍小順去了一趟照相館,把廖小嬌的照片沖洗好,回去鄭重地裝進相冊里。然后,他數了數,她的照片剛好排在第三十五張。
兩個月后,廖小嬌去了國外發展。一踏入俄羅斯,她給羅惠蘭發了條信息:祝你和龍小順的愛情甜蜜。
羅惠蘭流著淚回她說:我已經試著忘記他了,你這又是何苦呢?其實,有時候錯過了就錯過了,再也找不回來,愛情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