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

文

大運河

一條河自動選擇方向

所有的決定來自遠古的一閃念

所有的季節并不跟它走，而且不同的季節

試圖改變它的形狀

一條宿命的河，一條帝王的河，一條翻滾，

旋渦，停滯

而又跳躍的河

大運河在流經姑蘇城時，身子骨還是硬的

但內心已潮濕

一路說了多種方言，但口音仍是白浮泉口的

它也想像黃河那么怒吼一次

但難如愿

它甚至想停在錢塘江口哭一次

哪怕是嚶嚶聲

給

給你陽光，水和面包，給你金錢。

給你消滅窮困的神器，把你的敵人燒掉。

給你平臺，給你大道，給你橋梁，給你天

梯，給你做仙人的機會。

但你不要。

你要我與你一般潦倒，四面招風，

你要我是窮小子。

你要我與你一起深陷于泥濘，

然后一起摸，爬，滾，打，受傷，

老去。

一個死了，

另一個代替活著。

立夏

每到夏天，我就想起大前年與女兒

共一把小傘，雨點狂敲著傘面，以及

她的左肩，我的右肩

而一陣橫掃的風

忽然把胸口打濕的那夜

記得后來索性收傘

在交流了大量淚水后

又默默走了好幾圈

直到雨歇，呼吸變得平緩

我始終相信遺傳基因的強大

我的憂郁氣質，來自父親

又在女兒身上得到完美體現

8歲那年夏季，她就曾獨自站在老家陽臺上

仰觀天空烏云洶涌處醞釀的雷電，并不為所

懼

風一陣陣把她的發香吹向我

后來我一直后悔，如果我當時挽住齊腰的她

是不是很美好？

這一憾事，直至我與長大的女兒比肩

并渾身透濕

經濟學

被經濟學知識武裝后

我突然明白越來越多與越來越少的概念可以

互換

這一刻的多

就是下一刻的少

精美的數字可以讓天平頻繁顫抖

但不致傾覆

規律支配著一切

包括南方的雨和北方的雪之比例關系

以及新鮮空氣的流速

與轉運

山林火種冒芽的時機

以及恰到好處的閃電

不要試圖躲過狂風的追蹤

它有時是游絲

運行于墻根和你的腳踝處

也不要頭頂烈日、手托瓷碗渴求一場及時雨

傾盆

有雨，必有風

風雨交加把我們的傘吹成巧克力蛋筒

但這有什么辦法？

面對K線，它跌宕起伏

有時像蛇信子

有時像愛情

雨聲

雨珠相互撞擊發出的聲響

很難聽得清

但擊打在鐵皮棚上

密匝的鼓點產生曠遠

讓站在窗前，或臥在床上的人

有了漂泊中偏安于一隅的感恩

故鄉啊!

你的雨打在人臉上

有些溫熱

給你寫封信

說的是手寫，筆和紙

信封和郵票

這么一封信，通過郵遞員交給你

讓你拆開一枚炸彈

但它沒能寄出，也沒寫成

因為我沒你下落

我想過往天空發射箭簇，想過你正好飛過

但會擦傷你

而難射中。也想象過果然射中

但你卻裹著箭跑了

說的是如今，不用紙和筆，不用信封和郵票

你我刀槍入庫，多么好的隔空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