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影神功

蔣偉

臨近黃昏，在街市上，數十個孩童簇擁著一個虬髯漢子不停地嬉笑：“快來看啊，神棍又來作法啦！”此刻，岳琦和義妹蘭兒就站在人群中，他們的臉上卻看不到半絲笑意。

“留神了！”虬髯漢子突然一抖手，一個傀儡人偶落入場中，人群中一片嘩然。

虬髯漢子的手中牽引著細線，隨著他的手指輕擺，那人偶也款款舞動起來。突然，虬髯漢子將雙手一合，那人偶的身子竟爆燃起來，片刻光景便化作煙塵，地上只留下了幾張神符。

眾人一見，連聲叫好。虬髯漢子將那幾張神符撿起，隨后來到眾人面前，拱手說道：“各位鄉鄰，剛才俺使的可不是尋常幻術，乃是無上的仙法。俺手中的這幾張神符可避災禍，滅妖邪，今日專贈有緣之人，不知哪位愿意受領？”

人群中頓時傳來嘲諷之聲：“這神棍昨天賣大補丸，今天又賣神符，可真夠鬧騰的，大家散了吧！”眾人紛紛離去。

岳琦冷哼道：“下三濫的幻術！”繼而，朝那虬髯漢子虛彈一指。這下可不得了，就聽見那漢子驚叫一聲，手中的神符全都震成了碎片。在眾人的哄笑聲中，岳琦和蘭兒飄然離去。兩人七彎八轉后，走進了一家客棧。

“剛才，那個神棍發呆的樣子太好笑了。”蘭兒替岳琦滿上了酒。

岳琦說道：“沒想到，這等不入流的江湖小賊，也能在京城之中招搖撞騙，看來東廠之毒貽害無窮啊！”

蘭兒壓低聲音說道：“哥哥留神，我們大事未成，還須小心。”

岳琦聞言，神色黯然：“曹旭這個狗賊，我若不取他首級，誓不為人。”說罷，他滿飲了一杯酒。原來，岳琦的結拜兄弟被錦衣衛千戶曹旭以亂黨的罪名殺害了，此次，岳琦專程趕來京城刺殺這個奸賊。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一個刺耳的聲音：“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一行人如同鬼魅一般走了進來。為首之人是一個身材微胖，長得白白凈凈的中年男子，他的臉上一直蕩漾著詭異的笑意。

“曹旭！”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沒錯，如假包換。岳公子，你的膽子可真大，居然這么快就找到京城來了。本來我還蒙在鼓里，沒想到你居然在街面上管起閑事來。你對那神棍施展的‘破空指，恰好暴露了你的行蹤。”

聞聽此言，岳琦后悔不已，但眼下，只能殺出一條血路！岳琦猛然踹出一腳，身前的圓桌裹起一道勁風，向曹旭的面門砸去。曹旭剛閃身避過，岳琦手中的“噬魂釘”已如滿天花雨一般，向他激射而來！曹旭忙揮刀格擋，就在眨眼的工夫，岳琦和蘭兒已砍倒了幾個鷹犬，縱身跳出窗外。

“別讓他們跑了，快追！”曹旭大聲喊道，身子已跟了出去，其余的爪牙也蜂擁而出。

岳琦和蘭兒在夜色掩護下，一路疾行，往西北方向的黑松林而去。見到此景，曹旭冷笑道：“去得好，我已在那片黑松林中布下了天羅地網，你們就算是長了翅膀，也休想飛出去！”

沒過多久，岳琦和蘭兒已逃入黑松林之中，此刻他們格外疲憊，兩人緩緩向前行進，邊走邊往身后探視。蘭兒說道：“哥哥，這下應該安全了，我們可稍事休息。”

岳琦點了點頭，說：“只怪我太大意了，沒想到曹旭已在此地安插了無數眼線，現在想要除掉他，恐怕是難上加難了。我們休整一會兒，先撤出此地，等到來日再圖行刺大計。”

兄妹二人正在說話間，林中突然想起了十余聲響哨，緊接著，數十道黑影向著二人激射過來，獰笑之聲此起彼伏。

“不好，此地有埋伏！”兄妹二人剛剛反應過來，已被一群鷹犬團團圍住。沒過多久，曹旭也領著一隊人馬趕了過來。見到眼前的景象，曹旭大笑道：“速速給我拿下！”話畢，鷹犬們一擁而上。

正在這危急時刻，忽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咒罵：“哪個鼠輩在瞎嚷嚷，吵死啦！攪了俺的好夢！”片刻工夫，樹林中閃現出一道身影，岳琦一見到他，心中不禁一顫！來者竟是在街市上遇見的那個神棍！

曹旭見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也是一驚，當他看清來者面目后，心中倒是淡定了許多。他沖那神棍喝道：“我們在此辦案，閑雜人等快快閃開！”

那神棍朝四周一看，突然大笑起來：“這不是曹千戶嗎？怎么啦，這么晚了，還在忙公務啊？”曹旭一聽此言，心中狂顫：這個神棍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會知道我的身份？再有，我在此地布下重兵，居然沒發現他的行蹤，實在是太不可思議。想到此處，他沉聲問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神棍笑著說道：“回大人的話，俺叫鄭九公！”他的話音剛落，眾人都吃了一驚，因為“鄭九公”這三個字的分量，實在是太重了。傳說此人是個義薄云天的豪俠，專懲奸邪之徒。他不但武藝高強，而且精于易容之術，江湖中很少有人看到過他的真容，眼前的這個神棍真的是他嗎？

曹旭的心中雖有疑慮，但他仔細瞅了瞅對方，絲毫看不出豪俠氣概，不禁冷笑道：“無知狂徒，竟敢在此胡言亂語，一并拿下了！”眾爪牙正欲揮刀上前，鄭九公突然笑道：“既然你們不識貨，俺就露一手吧！”

說罷，他的兩指之間突然生出數枚金針，就見他一抖手，那些金針已落在岳琦和蘭兒的肩胛骨上。這二人頓時如中電一般，渾身一顫，不過片刻工夫，他們僵直的軀體，突然亢奮了起來！

這時，曹旭方才發現，每根金針上面都牽引著一根細線，而線的另一頭，正懸掛在鄭九公的指尖之上。就見他手一張一合，岳琦和蘭兒也如同牽線木偶般，向眾鷹犬發起了進攻。

曹旭大驚，心道：這是什么詭異的功夫？竟然能“操控”旁人作戰，難道此人真是鄭九公？但此刻后悔已經來不及了，就見岳琦二人在鄭九公的“操控”下，功力陡增數倍，在他們一番猛攻之后，那些爪牙已折損大半。

鄭九公大聲笑道：“曹旭，這便是俺的看家絕活‘御影神功！”

曹旭見大勢已去，心中又驚又懼：“鄭前輩，我們無冤無仇，你可不要趕盡殺絕。”

鄭九公冷笑道：“你這奸徒，不知殘害了多少江湖義士，俺遲早要與你清算，今日，就讓這兩個后輩代勞吧。”話音剛落，曹旭發出一聲慘呼。

不知過了多久，岳琦和蘭兒從昏睡中醒來，當他們看見仇人已然斃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突然間，蘭兒大叫一聲：“哥哥，你看，地上有字！”

岳琦定睛看去，就見地上寫著一行小字：晚生小輩太輕狂，破空之指露行藏，若無鄭某來相助，黑松林中尸骨葬。

岳琦凝望著這行小字，心中百感交集……

選自《民間傳奇故事》2020.7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