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法人》全媒體記者 銀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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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小貸行業或在短期內迎來監管環境的重大變化。
11月2日晚,中國人民銀行與中國銀保監會共同發布《網絡小額貸款業務管理暫行辦法(征求意見稿)》(下稱“征求意見稿”),征求意見時間為一個月。這是自2017年P2P新規落地以來,監管部門對網絡借貸業務的又一次重拳出手。
本次意見稿中,“牌照三年一審”“提高貸款人貸款門檻”“降低小額貸公司所用杠桿”等規定,幾乎完全推翻了很多網絡小貸公司此前一直采取的運營模式,若得以落地執行,網貸行業不可避免地將被洗牌和重塑。
網絡小貸經營牌照的發放在2016、2017兩年迎來高潮,到2017年11月幾乎戛然而止。
2017年2月,原中國銀監會明確指出,鑒于網絡小貸行業存在的風險,在尚未出臺全國性意見和辦法之前,希望各地能夠慎重批設。2017年11月21日,互聯網金融風險專項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發布《關于立即暫停批設網絡小額貸款公司的通知》(下稱《通知》)。業內普遍認為,《通知》基本宣告新牌照申請的停止。
“據我所知,2017年11月之后也不是一張新的都沒有,但這個數字已經趨近于零了。”浙江大學互聯網金融研究院院長賁圣林在接受《法人》記者采訪時表示。
由此,新入局者必須通過他人轉讓的方式才能獲得網絡小貸經營牌照。這樣一來,已經獲批的牌照就成了“香餑餑”。截至2017年11月21日,根據網貸天眼的數字,整個網絡小貸行業共有經營牌照249張,其中229張已經完成工商注冊,其余20張已過公示期但尚未完成工商注冊。
記者了解到,從《通知》下發開始,轉讓網絡小貸經營牌照的“灰色市場”就已形成,且價格一路水漲船高,在2017年底高峰期時,一張牌照被炒到近億元。至2020年,網絡小貸牌照交易熱度有所降低,但據知情人士透露,一張牌照最終以“幾千萬”的價格成交不成問題。
“這是不正常的,自己不想干了就應該由有關部門回收,怎么可以轉讓給他人?”賁圣林說,經營牌照應該有明確的法律規定限制其轉讓。
隨著征求意見稿的出臺,“三年一審”的牌照機制或許會斷了這些人的財路,至少會為“灰色市場”降降溫。征求意見稿明確規定,網絡小額貸款業務經營許可證自頒發之日起,有效期為3年,期滿后想繼續從事該業務的,應當在期滿前90日以內向發證部門提出續展申請,準予續展的,每次續展有效期仍為3年。
“到底有多大影響現在還不好判斷,但價格下跌是肯定的。”一位網絡小貸從業者告訴記者。
征求意見稿中,要求網絡小額貸公司在聯合貸款中的出資比例不得低于30%,這是降杠桿的一招重拳。
以某網絡小貸平臺為例,一筆10萬元的貸款原來只需要動用平臺自有資金5%,即5000元,新規下則需要至少動用3萬元,相關利潤率需要重新計算,也將對眾多平臺產生嚴重影響。
一般而言,重大監管性法規的制定至少要用近半年時間寫出征求意見稿,在此期間會與行業進行溝通。
目前,網絡小貸行業充斥著“用小錢撬動大錢”的做法。
“據我了解,大家賴以生存的就是高杠桿,小貸公司出資沒有超過10%的,如果規定出資不能低于30%,大公司還好,小公司的生意就沒法做了。”上述從業者告訴記者。
對于網絡小貸加強監管的影響,并不局限在金融領域。在一定意義下,網絡小貸已經創造了一種生活方式,哪怕是一種并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在如今年輕群體中,不乏頻頻從網貸平臺借款者,甚至有的人還依靠“拆東墻補西墻”的方式來度日。
記者了解到,網絡小額貸款的主要目標人群是銀行不太“看得上”的中低收入群體,這其中的多數人年紀不大且收入和積蓄都不多,往往走向工作崗位的時間不長或者仍在學校學習。
“這個階段的年輕人收入不高,但欲望不小。”賁圣林對記者說,一些懷揣著“一夜暴富”夢想的年輕人,借助網貸平臺的錢去炒股或做其他投資,結果很多人欠了一堆新債,不得不再向其他網貸平臺借債來還之前的貸款,欠下的債會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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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還有一部分年輕人抱著僥幸和虛榮的心理,通過網貸平臺借款來滿足自己的高消費需求。伴隨此類行為還出現“套路貸”“裸貸”等涉嫌違法犯罪行為,相關案例并不鮮見。
征求意見稿規定:網絡小額貸款得來的錢不得用于債券、股票、金融衍生品、資產管理產品等投資,也不得用于購房及償還住房抵押貸款;還規定對自然人的單戶網絡小額貸款余額原則上不得超過人民幣30萬元,不得超過其最近3年年均收入的三分之一,該兩項金額中的較低者為貸款金額最高限額。
值得注意的是,如果該自然人以30萬元為上限,就意味著其前3年年均收入超過90萬元,這已不是一般白領的收入水平。從以往市場情況來看,這類群體并非網貸平臺的主要目標人群。
與此同時,“前3年年均收入三分之一”這一上限則更有針對性,按此規定,沒有收入的大學生幾乎將不被允許網絡借貸,而相對低收入者的借貸限額也將大幅度降低。以月薪3000元的上班族為例,年收入約為36000元,網絡借貸最高限額為12000元。
“新規落地之后,這些年輕人‘拆東墻補西墻’‘挖新坑填舊坑’的日子,就要成為歷史了。”上述從業者表示。
賁圣林則對記者表示,新規并不是推翻誰的生活方式,而是讓這些年輕人的生活回歸理性。所謂“新金融”的普惠性,并不意味著借貸行為的普惠性。
“業界一直有一個誤區,認為‘新金融’的普惠性特征等同于所有人都有資格借貸,網絡平臺也有義務盡可能對所有人放貸。所謂‘新金融’并不能逃開金融的本質,借貸的前提是有還款能力和良好信用。”賁圣林說,更多群體可以享受到“新金融”普惠性的其他便利,比如移動支付、手機查詢賬單、線上交付水電費和房租等,但借貸不是所有人的基本權利,是否借貸還是要根據自身情況來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