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良人兒 圖/金沙
我很榮幸,至始至終讓你心動的,都只有我一人。

男生宿舍樓下,九十九支蠟燭列陣排開。
喬枳手捧玫瑰,像在舉行什么奇怪儀式一樣,四肢僵硬地站在一片火光之中。
俗話說的好:女追男,隔層紗。喬枳信了老祖宗的智慧而奮起直追,可是老祖宗卻沒有告訴過她,原來女追男之所以隔層紗,是因為如果不戴紗,被認出來真的好尷尬。
在她開始擺放蠟燭五分鐘之后,校園論壇上便有帖子開始討論今天的這場表白,據可靠消息稱,今天喬枳的表白對象是音樂系系草段言擇。
在接下來的表白結果投票中,百分之八十六的參與者投了“系草會毫不留情地狠狠拒絕”,百分之十的參與者認為“系草壓根就不會出現”,還有百分之四的參與者卻覺得“系草會跪下哭著求喬枳不要跟他表白”。
就這樣,事情愈演愈烈,圍觀喬枳表白的人也越來越多。
既然事已至此——
喬枳喬枳你可以!喬枳喬枳你最棒!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喬枳咬牙按著節奏跺完腳,又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這才深吸一口氣,打算大聲喊話。
剛想喊出那個名字,一個人卻突破了層層包圍圈,疾步來到了她的眼前。
他幾乎是搶過了喬枳手里的花,金邊眼鏡后,那雙線條漂亮的眸子正在溫和地看著她,“不是要表白嗎?我接受了。”
話音落下,喬枳張口結舌,圍觀群眾也是一片嘩然:都猜喬枳的表白對象是帥哥系草段言擇,怎么下樓答應她表白的人,卻是帥哥中的帥哥——校草陳橘呢?
愣了好半天,喬枳才找回自己的語言系統,“可是……”
“沒有‘可是’,有什么好‘可是’的?我親愛的女朋友。”陳橘不容分說,在火光映襯下,他的眸子泛著橙黃的暖意,他抿抿唇,“我非常喜歡你,你也非常喜歡我——或者你是打算改變主意,突然覺得我配不上你?”
“怎么會!”在群眾仇恨的目光下,喬枳連忙表明立場,“我沒有這個意思,能被你喜歡我很高興,可……”
“你很高興,可你要回去睡覺了,對嗎?”陳橘再次截住她的話,看了看表,贊同地點點頭,“也對,畢竟已經快到熄燈的時間了,怪我讓你久等,我們可以明天再見。”
在吃瓜群眾的起哄聲中,喬枳幾番開口不成,等被驅趕到女生宿舍樓,她才欲哭無淚地對著陳橘頎長的背影在心里咆哮道:
表白被接受真的很讓人高興,可是,可是校草——我的表白對象不是你啊?
說實話,喬枳一直以為昨晚的經歷是一場夢——夢嘛,睡一覺醒來就什么都沒有了。
果然,第二天起床,宿舍里的眾人們并沒有什么過激的舉動,也沒有逼問她昨晚發生的事情,唯一有些奇怪的是,她們都爭先恐后地扒在窗戶前往窗外看。
喬枳也好奇走過去,窗外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幾棵樹,一個小公園,還有一個高高帥帥、笑得很燦爛的校草陳橘……等等!校草陳橘?!
見她醒來,同宿舍姐妹們投來了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喬枳縮著脖子,小心翼翼地洗漱穿衣,把自己偽裝成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鵪鶉。
事實上,陳橘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昨晚她的確是打算向段言擇表白的,她對段言擇的確有些好感,也跟對方表示過,對方說“喜歡我的人太多了,如果要我考慮和你接觸,那你就去宿舍樓底下表白”。
她依言做了,沒想到突然被陳橘劫了胡,她比圍觀群眾還要懵。對于這位風度翩翩、儀表堂堂的校草大大,喬枳除了在校草高清帥照帖子下和眾人一起吹過他的顏、路上擦肩而過了幾次之外,天地可鑒,真沒有其他的交集。
但顯然,這話要是說出來,除了她和陳橘以外,也沒有人會真的相信。喬枳有苦難言,和舍友們大眼瞪小眼。
僵持一會兒,舍友派了個代表拍了拍她顫巍巍的瘦弱肩膀,“我們不問,你先下去看看男神,人家都站了一個小時了。”
于是,喬枳被再一次驚嚇到了。
“你真的等了我一個小時?”到了樓下,喬枳還有些凌亂。
“失誤,忘了留女朋友的電話。”眾人眼中卓爾不凡的男神大人很自然地順走了喬枳的提包,“不想像昨天那樣讓你等。”
喬枳更愧疚了,“……我昨天其實不是在等你。”
“我知道。”陳橘微微一笑,“所以我才努力表現,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
天哪——校草的機會,她給得起嗎?喬枳幾近暈厥,不過陳橘似乎也并不期待她當下就回答,很自然地岔開了話題,“先吃早飯吧,早餐想吃些什么?”
包被對方握在手上,喬枳不戰而屈,“吃漢堡怎么樣?”
“太油。”
“或者小籠包?”
“很膩。”
幾次否決后,陳橘很愉快地拍板,“不如我們去喝粥?我已經訂好了位置。”
“那你問我干什么?”“出于禮貌。”“……”
喬枳跟著陳橘喝了幾個月的粥后,兩人在粥館里遇到了一個很熟悉的陌生人。
兩碗摻著枸杞桂圓的溫熱小米粥被擱在了白樺碗碟中,幾碟小菜冒著熱氣,精致可愛。
陳橘屈指抵著肉松小碟,將碟子推到了喬枳的面前,“吃清淡點對嗓子好。”
喬枳砸吧砸吧嘴,被食物誘惑著,很快就“真香”了。
她很好奇,“那我吃了,聲音是不是就能變好聽呀?”
陳橘的聲音很好聽,磁性低沉,喬枳不求能達到他的高度,只要唱K的時候別人不捂耳朵,她就很開心了。
陳橘面不改色地夾了一顆小桂圓,睫毛都沒有抖動,毫不慌亂地回答道:“你聲音本來就很好聽。”
“你別騙人,你和段言擇同是音樂系的,他都說不好聽。”喬枳扁著嘴,段言擇嫌棄她長得不行、聲音不行,反正就沒聽他說過她一句好話,但是因為段言擇的聲音實在是太像喬枳喜歡了很久的聲優主播“橘生淮南”了,所以她依然很希望能試著和他交往。
“‘段言擇’?”聽到這個名字,陳橘的態度忽然就轉變得傲慢起來,佯作思考后,他又冷又厲地評價道,“呵,他算哪根蔥?”
不湊巧的是,在陳橘說完這句話之后,大頭蔥段言擇就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他剛剛才看見二人,半是吃味半是謙恭地和陳橘打招呼:“陳學長,您還記得我嗎?我是段言擇,您指導過我的美聲。”
段言擇在T大里有一個綽號,叫作“小陳橘”。他平常走的是和陳橘差不多的斯文學術路線,在穿衣風格上似乎也有在刻意模仿這位赫赫有名的校草學神,所以平時乍一看二人還是有兩三分相像的。但只要當面比較過二人就會明白,比起玉質金相、昂藏八尺的陳橘,段言擇從相貌到氣質,都實在是太過于小氣拘束了,也怪不得一直只能居于前者之下。
陳橘輕輕抖了抖筷子,繼續慢條斯理地用餐,沒有分給眼前這根大頭蔥半分眼神,“哦?是嗎?”
“那是當然的,我一直很希望學長能再次指導我。”段言擇輕聲說,他頓了頓,又將目光轉向一旁努力消減自己存在感的喬枳,好像才剛剛看見她似的,裝作十分不解地問,“喬枳,你不是說好了要跟我表白的嗎,怎么突然又和學長扯上了關系?”
他的話語指向性很明顯,眼神一點兒也不友善,就像是在垂涎一塊肥肉,盯得喬枳有些不自在。她以前并沒有在線下和段言擇說過話,也就不知道原來他看她是一種這樣的眼神。
陳橘這才抬起了眼,喬枳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就被他塞了一勺子紅豆,“食不言,寢不語。”
這下再沒有人回應段言擇,段言擇待了一會兒,就訕訕離開了。
吃完飯,喬枳日常氣勢如虹地拒絕了陳橘跟著她去新聞系蹭課的要求,成功獲得了一個男神的哀怨眼神。
“我覺得,我可能還是需要適應一下。”喬枳很認真地分析,“嗯,雖然我目前已經跟你在一起一段時間了,但是事實上我們還并沒有那么了解對方,突然就這么形影不離,我很不習慣。”
“好吧,我理解。”陳橘頗為遺憾地嘆了口氣,“最后一個問題,你想要一個什么樣子的男朋友?”
“一個什么樣子的男朋友”?喬枳記得,“橘生淮南”在一次直播中曾說過,要和一個滿眼都是你的人在一起,那樣會很幸福很幸福。
她把這句話復述給了陳橘,很驕傲地說:“這可是我偶像說的。”
她想了想,這么多天,陳橘的表現她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他是真的對她好。她又怕段言擇的事情會一直卡在兩個人的中間,心想著索性不如悄悄表一下自己的態度。
喬枳垂眸,狀似不經意地小聲補充:“以后,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哦。”
這可是她這只小鵪鶉好不容易才伸出脖子,向他釋放的一點點信息,表示她已經認可了他男朋友的身份,決定要試著和他好好相處了。
陳橘向來聰明,毫不費力地聽懂了她的暗示。他隱藏在鏡片后的目光有些閃爍,突然摘下眼鏡隨意擱置在桌上,又伸出雙臂,將她虛虛圈在桌沿和他之間,問:“現在呢?”
反而是喬枳有些不理解,“什么?”
陳橘輕笑一聲,沒有了眼鏡的幫助,他那雙波光瀲滟的眸子略略有些失焦,“現在眼睛里——滿是你了嗎?”
喬枳有些慌亂,撐著他的胸膛想要推開他,陳橘也沒有強迫的意思,那么精悍健碩的一個人,被她十分容易地推開了。
他在尊重她的意愿,哪怕是“桌咚”,都是溫和有禮的樣子。
“小喬老師,能有這個‘實習’機會,我榮幸之至。”
自從擁有男朋友之后,喬枳平平淡淡才是真的人生突然開始波瀾起伏:比如走在路上突然被一群妹子組團圍觀;比如去個食堂突然被和陳橘關系好的師兄師弟們搶著幫忙刷卡;再比如……“橘生淮南”突然復活。
當初不露臉的“橘生淮南”積累了幾百萬粉絲,聲音好聽又講得一手好道理,他突然人間蒸發,是無數橘子粉的意難平。漸漸的就有了很多不同版本的傳言,最廣泛的一種,是說他“遇到車禍身亡”了。
在“橘生淮南”人間蒸發之后,喬枳也是舍不得他的粉絲其中一員,哪怕是幾年過去,她也依然偶爾會給“橘生淮南”發一些日常的消息,最近的幾條,還是上次在音樂教室門口聽見段言擇練聲后,她發消息給“橘生淮南”:我今天遇見了一個男孩子,他的聲音真的好像你。
然后是之后的幾天,因為段言擇要求要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表白,她很苦惱地和“橘生淮南”訴苦:我不喜歡被那么多人看著的感覺,可是我很想認識那個和你聲音很像的他,該怎么辦呢?
一直以來,應答她的只有對方賬號萬年不變的自動回復:“嗯?”
可是就在和陳橘在一起之后不久,她收到了“橘生淮南”的第一條真人回復:他配不上你。
就在她揉眼睛的時候,對方又立馬發來了第二條。
橘生淮南:抱歉,讓你久等了。
枳生淮北:你還活著!?
過了一會兒,橘生淮南發過來一條通話申請,喬枳有些訝異地接通了,夾雜著電流聲,依然是她熟悉的聲線。
“‘活著’?”那人揚著語調,有些疑惑,“我本來就沒出事,我之所以當初離開,是為了作最后沖刺,考上心儀大學的研究生。”
“那段時間比較緊張,告別的事情一拖再拖,就被我忙忘了。”他話鋒一轉,“你最近,還好嗎?”
“挺不錯的,有了個可愛的男朋友。”喬枳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和偶像像朋友一樣聊天,“不是跟你說過要我表白的那一個,現在的男朋友對我超級好的。”
何止是好,陳橘作為男朋友簡直是隨叫隨到,在崗一個月之后,榮譽登頂T大好男友排行榜。
當事人校園八卦小報接受采訪時,只說了一句話:“主要是我有一個好女友。”
“瞎說什么?”喬枳得知后,十分無奈,“哪里有我的功勞。”
被他動也不動地含笑望著,她惱羞成怒,作勢揮手要打他,而他穩穩當當地用自己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一臉認真,“我可沒瞎說。”
“我之所以如此殷勤,只是因為你是你罷了,如果不是你,我絕不會這樣做。”
“所以,當然是多虧了你啊。”
被陳橘的大言不慚震驚到,喬枳非常配合地紅了臉。
雖然段言擇那日的眼神把喬枳嚇到了,但對方毫無察覺,依然堅持不懈地來喬枳面前刷存在感。
經歷得多了,喬枳也聽說了很多他的八卦,現在在她眼里,段言擇這三個字意味著:腳踏N條船、騙女孩子錢的花心大蘿卜。
雖然他的聲音很像橘生淮南,但是喬枳真的無法接受,自己的偶像會是一個這樣的人。
于是一日,趁著段言擇轉身離開,喬枳沖著他的背影大喊了一聲:“橘生淮南!”
看見段言擇沒有回頭,喬枳那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你很喜歡‘橘生淮南’?”她身旁的陳橘目光復雜,“你似乎經常提起這個名字。”
喬枳理所當然地點點頭,“他是我的偶像啊!當然喜歡他。”
“那——”我呢?
陳橘頓了頓,又覺得網絡上的一串ID置氣有些失禮,最終還是沒能問出口。
陳橘不僅專業課好,業余愛好也廣泛,學校里的大小比賽,但凡他感興趣,都會去參加。——大多數的時候,他都贏得很漂亮。所以哪怕他“已有家室”,也依然有很多人喜歡。
“半小時后有場我的網球賽,你會去看嗎?”看了一早晨書的陳橘突然告知喬枳,把正在喝水的喬枳嗆得咳嗽不停。
半個小時后的球賽,你現在還坐在這里看書,真的是很淡定了。
喬枳在對方期許的目光下,艱難地點了點頭。
果然,現場看球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喬枳坐在陳橘的迷妹堆中,被周圍陳橘迷妹的尖叫聲吵到了眼睛,感覺球場下方陳橘鷹揚的身姿都有些扭曲。
索性沒有迷妹把她這個相貌平平的采花賊給認出來,不然估計她今天得付出慘痛的代價。大家都以為她也是陳橘的迷妹,看見她手里拿著陳橘平常常穿的外套,以為是買了同款,革命友誼更加牢固了,紛紛拉著她聊陳橘。
迷妹一號大喊:“我想踢掉喬枳那個西瓜頭,做陳橘的女朋友!”
迷妹二號大喊:“我想嫁給男神!做男神的小甜心!”
眾人喊了一圈,眼神都回到喬枳身上,示意她來表態。
西瓜頭喬枳小心翼翼地接著大家的時間線往下說:“呃,我想給陳橘生孩子?”
“聲音太小了,不能表達你對陳橘的愛啊!”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慫恿她再喊一遍。
喬枳很慫很慫地憋著氣,大聲喊:“我想給陳橘生孩子!”
很不巧的是,剛好是陳橘打算發球的點,大家都在屏息凝神中,喬枳這一句氣壯山河的誓言,十分容易地傳遍了整個場館,大家都聽到了,當然也包括了場上的陳橘。
被應援了這么多年,穩如老狗的陳橘頭一次滯了呼吸,他愣了半秒,才想起要去挽身后的球。
喬枳尷尬極了,偏偏周圍的姐妹還在替她高興,“陳橘肯定聽見了,姐妹你可以啊!”
“一般般吧,我……行也不行,不行也行。”喬枳吞了吞口水,抱著陳橘的衣服縮成一團,深藏功與名。
等到比賽結束,喬枳就一溜煙逃離了“作案現場”。讓她沒想到的是,陳橘獎都沒領,也跟著她跑了出來。
“我剛剛聽見有人說想要給我生孩子。”陳橘的目光有些灼人,不依不饒扯住她的衣袖,“是你嗎?”
喬枳干笑兩聲,“不是我,不是我,估計是你聽錯了。”
“不是嗎?”陳橘也沒揭穿,眨了眨眼,“但是當我以為是你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我還以為我能‘轉正’了。”
他又向前邁了一步,走進她的領域中,“小喬老師,我什么時候才能轉正啊?”
小喬老師很有威嚴地咳了咳,紅成一片的耳朵卻將她出賣得一塌糊涂。
她含糊著,很沒有底氣地說:“大概……大概……也不要考察很久。”
別說“很久”了,他要是再撩她,她真的有些忍不住想要現場同意。
真是男色誤人。
喬枳偶爾還會和“橘生淮南”聊天,她問過他的意愿,他不是很想再次開直播,只是發了道歉信和退圈聲明。
橘生淮南:我不直播了,你還會喜歡我嗎?
喬枳沒多想,唰唰唰打字。
枳生淮北:(微笑表情)當然啦,你可是我的偶像,我找男朋友都是按照你的標準呢。
橘生淮南:戀愛方面,關于你,我還有機會嗎?
橘生淮南:聊了幾天,我覺得你挺合適。
喬枳再次收獲一名男神的表白,這次卻是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首先,她都有陳橘了,不能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其次,“橘生淮南”知道她有男朋友了還表白,撬人墻角,吃相難看,她才不要和他“同桌吃飯”呢!
沒想到一直仰慕的男神居然是這種人,喬枳發完拒絕的消息之后,立馬取消了關注,把人給拉黑了。
拉黑完之后,她還興高采烈地去找陳橘邀功:看,我也有人撬墻角呢!我還拒絕了!棒不棒?
陳橘:很高興你拒絕了。
陳橘:但我要和你坦白一件事……
陳橘:“橘生淮南”,其實就是我。
陳橘還想說些什么,但把消息發過去,發現喬枳把他的這個號也給拉黑了。
他以為是喬枳太過驚喜,接下來的幾天,他才發現喬枳居然在躲著他。
他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好像惹女朋友生氣了?
喬枳想到自己居然跟表白的正主炫耀自己被表白了,一時間不禁又羞又惱:陳橘居然試探她!他連他自己的醋也要吃嗎?
于是喬枳鐵了心要和陳橘冷戰,路上遇到他的師哥師姐也不那么熱絡了,偶爾陳橘上來道歉,一律作無視處理。
T大有一位藝術美女陳小露,多才多藝,暗戀陳橘已久,見喬枳和陳橘之間的氣氛有變化,找了個機會堵在喬枳下課的路上要找她聊天。
“你是不是和陳橘分手了?”陳小露溫溫柔柔地問。
喬枳條件反射便搖頭,分手沒有,在冷戰呢。
陳小露又伸出鐵鉗一般的雙手牢牢抓住喬枳的胳膊,要她叫男朋友出來聚一聚,大家都是同學,“別端著”。
“我可以叫我的男朋友來,但是我不想和你‘聚一聚’,我們并不熟。”喬枳被攔著去路,很不耐煩。
撥通陳橘電話的時候,她心里有些發虛,幾天沒有和他說話,不知道他會不會不開心?
第一遍打過去沒有撥通,陳小露很快就露出了了然的笑容,四周都是看熱鬧的人,喬枳不禁有些煩躁,她再次撥通了那個電話,有些后悔自己為什么不理會陳橘的道歉。
第二遍的時候,陳橘終于接了,喬枳報了地址,什么都還沒說,陳橘本在做課題,得知被她傳喚,便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報個地址,我馬上來。”
五分鐘后,風塵仆仆的陳橘小臂上搭著風衣外套,匆忙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陳小露見到陳橘,有些不甘,卻又被閨蜜拉走了,人群也漸漸散去,陳橘什么也沒有問,只是靜靜看著她。
喬枳低下頭,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我不跟你鬧了,你別生氣。”
陳橘掰開她攥著衣角的手,喬枳有些手足無措地站著,陳橘收到她迷茫的眼神,心軟成了一片,嘆息一聲,又將她的手執了起來,“我什么時候生過你的氣,小祖宗?”
“我本來覺得你瞞著我,這事兒挺大的。”喬枳猶猶豫豫地說,“但我剛剛突然發覺,只有跟喜歡的人在一起,這才是最重要的。”
“是我不好,不該逗你。”陳橘眉頭一挑,“但,這是不是代表著,你也喜歡上我了?”
喬枳偏過頭不說話了,陳橘突然想到了什么,“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情瞞著你。不過——不打算告訴你。”
喬枳齜了齜小虎牙,“陳橘,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過分?”
這幅示威的模樣像是煙花的導火線一樣,引得陳橘心里噼里啪啦地炸開了,陳橘瞳孔微震,喉結動了動,有些艱難地組織語言,“我……可以吻你嗎?”
因對方紳士的舉止而觸動,喬枳露出了一個更加可愛的笑容,“當然——不行。”
“可我真的很想吻你。”“哈,活該,那就憋著。”
秘密說一半、引起別人好奇心又不解決的人,都是要遭天譴的!
不說別的,至少陳橘因為他的作為而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陳橘有一個大秘密。
幾年前,他還是一個小胖子,也并不在T大,而是屬于Y大。
喬枳當然不記得那個平平無奇的小胖子了,更不記得自己曾經在去參觀Y大的時候,曾幫正在受欺負的小胖子說過話。
“你丑到我了,道歉!”有幾個學姐很喜歡欺負陳橘,經常無緣無故尋他錯處。
而陳橘自卑慣了,完全沒有覺得這話有什么不對的意思,可是一旁明媚可愛的少女卻伸手攔住了他,朗聲說:“這不是你應該道歉的事情,是她們在欺負你,應該要她們道歉才對。”
這句話,讓陳橘豁然開朗:對,其實他不該這樣的,他并沒有做錯什么!
幾位學姐灰溜溜地離開,陳橘小聲說了一句“謝謝”,喬枳又告訴他:“你記住,任何人都不能讓你道不該道的歉!”
在她臨走時,陳橘聽到她的老師詢問她志愿,喬枳說要考“T大”,陳橘就此記下了。
從此,他減肥、讀書,考上T大的研究生,以最好的姿態面對她,只為和她相配。他還開始嘗試做直播,希望能將她告訴自己的道理告訴更多人。
當她那天在粥館,提起他曾經說過的話,他才意識到:他這些年來所為她做的努力,原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早就得到了回應。
喬枳表白的那天,陳橘路過宿舍走廊,聽見段言擇和他室友的對話:
“我先釣著她一會兒,以后她才會對我百依百順。”
“對,對,不能慣著她!”
他放在心上的女孩,怎么能受這種委屈?若是段言擇和她兩廂情愿也就罷了,可這家伙居然不懂得珍惜她的好。
而她的好,陳橘知道,他知恩圖報。所以,他趕在她喊出那個名字之前,奪過了她手中本不屬于他的花,將她差點兒就要給予別人的溫暖,通通奪了回來。
在眾人的注視和她驚異的目光下,他以表面的平靜掩飾內心的駭浪驚濤。
——“不是要表白嗎?我接受了。”
他接受她的表白,同時也是在向她表白。
他改變了所有以往的個性與缺點,只有喜歡她,他一直未改。
哪有什么機緣巧合,只是因為他非她不可。
陳橘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說到最像‘橘生淮南’聲音的,不應該是我自己嗎?”
“你太高不可攀了啦。”喬枳強烈譴責,“我哪敢把主意往你身上打。”
這位男神雖然待人彬彬有禮,但是高冷是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一直以來,都是大家眼中的“高嶺之花”來著。
再加上有個看上去很溫柔、性格很“橘生淮南”的段言擇,她就舍遠求近了。
陳橘遺憾極了,“是我的錯,沒能讓你非我不可。”
“這哪能怪你,是我毅力不夠。”喬枳搖搖頭,“我說過,任何人都不能讓你道不該道的歉,包括我。”
“說起來,段言擇的聲音,也沒那么像我吧?”
“平常是不像。但是那天在音樂教室外聽他唱美聲,真的超級像。”喬枳想了想,“我特地看了,那天教室里只有他一個人。”
“美聲?”段言擇的美聲唱得怎么樣,指導老師陳橘非常有發言權,就他那水平,無論如何也沒法和陳橘的相互比較。
陳橘突然豁然開朗,忍不住笑出了聲,“我想,那天讓你‘一見鐘情’的聲音,應該也是我的。”
“你應該不記得,我說過,我曾指教過段言擇的美聲。”陳橘唱了一段,得到了喬枳不明所以地點頭,“如果是這首,那么我就沒猜錯。那天段言擇應該只是在練習口型,真正發聲的,是手機里的我提前錄好的音頻才對。”
“我很榮幸,至始至終讓你心動的,都只有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