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善旭
2020年2月28日,國際體育仲裁院(CAS)公布了“孫楊案”的裁決結果,即刻受到社會各界,特別是體育界、法學法律界人士以及有關媒體的普遍關注和廣泛熱議。各種渠道載文發聲、多個線上座談研討,多視角、多側面地對案件和裁決進行解讀與評說,并透過案件從更為寬泛的社會層面展開剖析與反思,尤其是形成了聚焦傳播和探究體育法律問題的空前景象。這不僅是因為案件當事人孫楊是我國在國際體壇極具影響力的國寶級優秀運動員,而且也與新時代以來我國不斷深化改革和推進治理現代化、法治化的社會背景緊密相關。
2019年10月底,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作出了《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簡稱《十九屆四中全會決定》),這是我黨開啟新時代以來把制度建設擺到更加突出位置的重要發展成果,并進一步將制度建設和現代治理與“法治是治國理政的基本方式”連接起來,將全面依法治國作為實現國家治理現代化的必然要求,以及國家制度和國家治理體系的顯著優勢,使依法治理成為推進國家現代治理的核心要義。在當前防控新冠肺炎疫情阻擊戰中,習近平總書記從國家治理的高度指出,這次疫情是對我國治理體系和能力的一次大考[1],并同時強調要“全面提高依法防控、依法治理能力,為疫情防控工作提供有力法治保障”[2]。面對在這一時空環境下出現的“孫楊案”,在對案件本身及其進一步發展態勢予以深切關注的同時,也同樣有必要將其置于我國體育治理現代化和法治化的大局中進行考量,總結分析其經驗教訓和深刻影響,以獲取更多的有益啟示。本文就“孫楊案”所引發的相關思考,對依法推進我國體育治理現代化的幾個方面問題略抒管見。
“孫楊案”是我國運動員與國際體育組織共為當事人、經由CAS仲裁的國際性體育法律案件。國際體育仲裁,雖然其創立的國際奧委會和獨立運行的CAS都是國際民間組織,且具有國際體育自治的顯著特征,但其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已成為國際體育治理法治化的一個顯著標志,幾無爭議地確立起法律解決國際體育糾紛的形象和權威,并不斷在接受挑戰和調整改革中呈現出愈益司法化的趨勢,其判例規則Lex Sportiva被冠以全球體育法,成為體育法體系中的重要樣態。作為“孫楊案”仲裁申請方的世界反興奮劑機構(WADA),則是由國際體育組織和各國政府機構參與,在全球統一領導反興奮劑的專門組織,負責制定、實施和監督具有基礎性法律地位的《世界反興奮劑條例》,并通過各國政府簽署的《反對在體育運動中使用興奮劑國際公約》這一國際法予以保障。盡管WADA的有關制度規則仍不時受到各種質疑,其自身也在不斷變化發展,但這一全球性反興奮劑體系在現實中具有無可撼動的重要地位,并發揮著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可見,無論是由CAS運行的國際體育仲裁體系,還是以WADA 為核心的世界反興奮劑體系,都是全球體育治理法治化的發展成果和重要體現,代表著國際體育和各國體育的法治共識與利益共需,是全球體育依法治理的客觀存在,并呈現不斷完善發展的必然前景。
當今世界,人類社會越來越呈現出全球化的趨勢和特征。全球化正在有力地改變著人類的生產方式、生活樣式和生存狀態,并逐步將政治過程的重心從統治走向治理,通過全球治理改變著整個世界[3]。其中,聯合國以及各種國際組織的體系化存在和法治化發展,以及作用影響力的不斷增強,正是全球依法治理的鮮明表征。在全球化的體育治理中,以國際奧委會為代表的各種國際體育組織同樣是體系化和法治化的存在與發展,其中體育仲裁和反興奮劑更為集中地成為全球體育法治的顯著標志。隨著我國改革開放新時期的到來,我國體育也在適應和加入國際奧林匹克運動與全球體育依法治理的進程中不斷前行。我國在參加和舉辦奧運會以及各種國際大賽與活動中,不斷領悟和踐行法治奧運與體育依法治理的應然規律,并積極支持和主動加入到國際體育仲裁與世界反興奮劑的體系之中。一方面,我國與CAS和WADA都有著密切的機構聯系和人員參與,運用這些平臺處理相關事務并接受其組織規則拘束;另一方面,我國借助這一日漸成熟的國際體育法律制度與經驗,進行國內依法治體的理念傳播和制度創設,推進我國體育治理的法治化發展。
此次“孫楊案”,正是由WADA和CAS這兩個機構分別依照有關規則和通過有關程序形成的具有法律性后果的事件。這雖然只是當事運動員的個案,但所反映的卻是應如何對待處理體育法律事務,特別是法律風險的普遍性問題。是否與怎樣以科學的法治理性來對其進行解讀分析,可涉及并上升到體育相關的治理思路與法治境界,與我國體育的依法治理息息相關。面對不利裁決,國人難以接受的情感可以理解,對事件本身、庭審過程和裁決結果有不同看法也屬必然,據理力爭以獲可能轉機和較好結果更是應該,筆者也期望通過最后提起的司法救濟能夠有所改變。但是,如果進行“邪惡戰勝正義,強權取代公理”的政治譴責,用“基于謊言和偏見”“黑白顛倒”為裁決定論[4],甚至以“陰謀論”來煽動民族情緒,則于事無補而悖離法治理性,只能給我國正在推進的體育治理法治化帶來負面影響。因此,需要以更加開闊的全球視野,聚焦事件產生的核心法律問題,進行相關法理和經驗教訓的客觀梳理,進而取得付出代價的應有收獲,并形成對我國體育法治理念與實踐的有益推進。根據庭審聽證和裁決書顯示,如何理解和對待規則是案件問題的焦點,集中體現在能否對認為有瑕疵的國際體育規則以個人裁判而不予執行,也即應以什么方式來與認為不當的國際體育規則進行對抗。如何對待規則問題,是“孫楊案”帶給我們的重要思考,而這恰是事關體育法治的關鍵之處。在法治的語境中,國際體育組織的自治規則就是具有規范拘束意義的法。規則雖有瑕疵但在沒有完全無法執行的條件下必須得到執行,所闡明的正是法律至上的法治精髓。敬畏、尊重和遵守法律與規則,是進行體育治理和處理體育事務必須秉持的法治原則和基本態度,也是推進我國體育治理法治化必須普遍形成的法治理念和法治氛圍。
推進國家治理現代化,是新時代以來黨和國家根據我國改革發展進程與全球發展大勢作出的重大決策。積極參與全球治理,已經成為我國國家制度和國家治理體系具有的一項顯著優勢。根據《十九屆四中全會決定》的要求,積極參與全球體育治理,推動建設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的新型國際體育關系,就必須融入以各國際體育機構為核心的國際體育治理框架及其制度與組織體系之中,并在融入的過程中和基礎上,實現我們的應獲權益和發揮自身的應有作用。“孫楊案”的發生,不僅不會改變和影響我國支持和參與國際體育仲裁與世界反興奮劑斗爭的立場,反之應進一步推動和加強我國與CAS 和WADA等國際體育機構的更多交往與更好合作,促進我國全方位地拓展體育治理的全球視野,深化對國際體育規則的理解與運用,協調我國法律法規與國際體育規則的關系,助益我國體育國際化、法治化水平的提升,并實現我國對推進全球體育依法治理的使命擔當。
“孫楊案”的爭議圍繞著興奮劑檢測人員資質是否合規而展開。孫楊方認為,檢測人員資質不合規而致使整個檢測無效,而CAS 裁決則認定檢測人員完全符合《WADA 使用的檢測與調查國際標準》的規定。在當時質疑檢測人員資質合規與否的過程中,由孫楊提起但并非其一個人參與“沖突”,除其家人外,先后有隊醫、浙江省反興奮劑中心副主任、中國游泳隊領隊作為相關組織的人員參與,通過現場或電話指導孫楊共同作出了檢測人員違規的判斷和阻止所采集血液樣本被帶走的決定。中國游泳協會在2019年1月和裁決公布后所發表的聲明中,也表達了檢測人員違反國際相關規則和檢測活動非法無效的看法[5]。事發過程以及庭審聽證中表達的各種證言抗辯可以表明,孫楊方用以認定檢測違規并予以拒絕的判斷依據,涉及到對國際反興奮劑各種規則的準確理解以及能否直接適用中國國內法等問題,并進一步構成了我國反興奮劑法律制度體系如何與國際制度規則銜接協調的問題。而且,這不僅是孫楊個人的孤立見解,表現為與運動員相關各種體育組織的集體認知。雖然裁決的懲罰責任是由運動員個人來全部承擔,但卻從側面反映出我國在反興奮劑的制度安排和相關體育組織應發揮作用方面還存在一些值得思考的問題。
多年來,我國高度重視開展體育領域的反興奮劑斗爭,堅持反興奮劑工作“三嚴”方針和“零容忍”態度,已經建立起比較完整的反興奮劑制度體系和相應的依法治理格局,在反興奮劑較早制定部門規章和《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簡稱《體育法》)設置條款的基礎上,國務院于2004年頒布了《反興奮劑條例》的專門行政法規。其后,國家體育總局或其辦公廳先后出臺了《反興奮劑管理辦法》《體育運動中興奮劑管制通則》,以及聽證規則、用藥豁免、行蹤管理、委托檢查和檢查官管理等多個規章和規范性文件,同時還有國家體育總局反興奮劑中心的一些管理規范和多個單項體育協會的制度文件[6]。2019年底,最高人民法院還發布了非法使用興奮劑刑事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司法解釋[7]。在這些法律、法規、規章和規范文件的支撐保障下,并通過各種工作的努力,我國反興奮劑工作發展迅速,全方位參與世界反興奮劑事務并發揮著重要的作用。為了加大斗爭力度和規范管理,我國在根據《世界反興奮劑條例》制定國內操作規范,和依照WADA 的年度禁用清單發布《興奮劑目錄》的同時,在某些管理或程序規范上甚至較國際通行規則更嚴格。如“孫楊案”涉及的檢驗人員資質問題,在《關于做好委托興奮劑檢查工作的通知》附件1 和《興奮劑檢查官管理辦法》中,對檢測人員資質有明確要求,毫無疑問這在國內是必須依照執行。而問題是,國內的這些要求能否用以衡量國際檢測,前述孫楊方相關組織人員是否存在誤判而釀出結果,作為孫楊方的相關人員在此問題上應有恰當的把握。然而,我們似乎又不能僅對運動員和一些工作人員就國際相關規則的精準把握上有過于苛刻的要求,作為負有管理服務職責的有關組織,應當為他們提供更為便捷可行的依循。由此,或許又可發現我們在國內外規則銜接上仍存在一定的制度漏洞,在原則性較強的法律法規層面以下,尚缺少對國際通行相關規則的具體釋義與解讀,沒有在遇有類似沖突情況下如何策略與行動的指引性規范,從而使一些制度的操作因規則細化不足而影響落地。為此,在依法推進體育治理現代化的進程中,非常需要根據《十九屆四中全會決定》關于從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等多個制度層次上構建系統完備、科學規范、運行有效的制度體系的要求,做好頂層制度設計和全面系統的制度安排,重視體育法律法規和實施運行規范的配套化與體系化建設。就現實的體育法治實踐而言,增強體育法律法規的實操應用性,特別是大量增加體育工作者身邊可直接依照的具體行為指引規范,是產生體育治理效能和體育法治局面的有益途徑與必做功課。
進行體育治理制度和文件規范的設計、制定與完善,無疑是體育管理機構和行業組織的重要職責。作為體育事業和領域的管理機構與行業組織,要依據法定職責,全面擔負起包括制度安排在內的對各方面體育事務進行綜合調控、運行把控和保障監督的任務,形成有領導、有組織的事業推進和工作落實的秩序與局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包括中國現代法治建設的歷史發展,無不顯現出快速社會與制度改革變遷中由上而下的政府推動型特征,堅持黨和國家的集中統一領導是其顯著的特色優勢。《十九屆四中全會決定》再次重申了推進國家治理現代化必須堅持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依法治國有機統一的重要原則,強調必須在黨中央統一領導下科學謀劃、精心組織,遠近結合、整體推進,對各級黨委和政府科學執政、民主執政和依法執政,對發揮群團組織、社會組織作用和發揮行業協會商會自律功能等提出了一系列要求。中國特色的體育治理現代化和法治化,在積極推進多元共治的同時,仍然不能改變政府應盡的主導職責,同樣要在黨的領導下,切實發揮體育管理機構和行業組織的主導作用。特別是我國的職業體育正在初步發展階段,大多數項目的運動隊伍還沒有完全市場化,運動員與運動隊伍和組織的聯系還很緊密,運動員管理組織在對運動員進行教育、管理和服務的過程中,以及研判與處理運動員的有關事務中,有著不可推卸的重要責任。以“孫楊案”所披露的各種信息發現,不但檢測當晚有組織人員的參與,而且此次裁決處罰因其加重的2014年先例處罰,也有“遵醫囑服藥”的聲明[8]和主管部門對禁藥清單“沒有及時更新”的報道[9],使運動員未能運用治療豁免規則而負有一定的組織責任。當時在處罰半年后才披露,遭到媒體對體育組織責任以及誠信與公信力的追問[10-11]。近期在網絡信息中看到遭孫楊家人對接受處罰是“維護領導和組織面子”的責怨[12],難以撇清體育組織與運動員在重要事務中的關系。人們在對孫楊方在本案過程中出現的各種不足進行討論評價的同時,也對國家和地方體育管理部門、泳協和反興奮劑中心等行業與專業機構等組織,在如何保護運動員,特別是應重點保護的頂尖運動員在糾紛應對策略和操作上的謀劃把控方面,提出了諸多疑惑,認為存在這些方面體育風險防控機制的缺失。因此,繼續堅持和充分發揮我國體育治理由國家主導和組織保障的特色優勢,根據各類體育機構與組織的法定職責,做好運動員重要事務的管理協調,特別是針對突發危機事件的防范控制和應對處理,并將其進一步制度化、規范化,應是我們從“孫楊案”中得到的一個重要啟示。
在近期對“孫楊案”的熱烈討論中,很多人都提出為什么檢測當晚出現問題時,馬上想到的是找領導而不是找律師,并再次引發對體育事務需要法律工作者參與的關注[13]。其實,孫楊是有自己的個人法律顧問的,卻一直未與其聯系更未出現在現場。或許是當時孫楊及其家人和相關組織的人員并沒有從法律上思考問題的視角,或許是因為體育專業方面的問題該律師一般都不參與。當然,這只是不了解實際情況的推想猜測,但也不妨沿此邏輯得出“馬后炮式”的假設:倘若有熟悉國際體育規則的專業體育律師在場,進行反興奮劑法律視角的審慎判斷,也可能不至于出現最后毀壞樣本容器而難以挽回的嚴重后果。由此,這又從另一個角度引起我們對推進體育依法治理中,應擴大配置和運用必要的法律資源,加強體育專業法律人才隊伍培養建設問題的思考。
近年來,隨著法治建設逐步加快和體育改革發展中法律問題的不斷顯現,特別是在國際體育大賽中多次出現涉及法律的受挫現象時,對體育參賽隊伍配備律師的呼聲不斷響起。如2016年里約奧運會,女子4×100 m接力預賽美國單獨重賽,中國隊被“擠出”決賽提起申訴但抗議未果。有報道稱,是美國田徑隊在配備專門隨隊律師的幫助下,深入對規則的理解和研究而取得主動,且美國通過律師“打來”的獎牌為數不少[14]。2018年平昌冬奧會,中國隊在女子短道速滑3 000 m接力賽中以第2名完成比賽,賽后被判犯規而取消成績,其申訴因超時而被駁回[15]。同時,中國隊還有其他幾起被判犯規事件,引起社會上對比賽公平與理解規則問題的關注。為此,全國人大代表、中華全國律師協會會長王俊峰專門提交建議,希望結合我國在國際比賽中的申訴現狀,委派專業律師隨隊參加比賽,及時處理比賽中的申訴、上訴和仲裁等法律問題[16]。目前,尚不了解國家體育管理部門對這一方面如何態度和安排,但這種呼吁和建議,筆者認為確是符合推進國家治理現代化和全面依法治國總體要求和發展方向的。隨著國家法治建設步伐日益加快,配置法律機構和法務人員的體育部門與體育組織逐步增多,在職業體育俱樂部等市場化程度較高的體育單位中更為普遍。自2016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和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推行法律顧問制度和公職律師公司律師制度的意見》之后,按照國家統一要求,各級各類體育部門和體育組織中的法律工作力量迅速加強,社會律師受聘參與的體育事務越來越多,從事體育法律事務的律師隊伍逐步擴大。體育是一個自身特點較為明顯和專業技術性較強的領域,且有較高的全球一體化特征與大量國際交往,從而使體育法律事務呈現出較多的專業特殊性,對從事體育法務人員有著較高的專門化要求。在很多體育產業發達的歐美國家,繁多的體育法律實務催生出專門的體育律師,并建有體育律師協會等行業組織。“孫楊案”公開聽證的全球直播,讓更多人見識了CAS 和WADA 等機構人員融合法律與體育的專業能力。同時,人們對孫楊方部分律師在體育專業和國際溝通以及體育法律問題應對等能力方面存在質疑,恰反映了對體育法律專業人才需求社會認知的提升。我們期盼體育管理部門能夠對此予以足夠的關注,并提上日程,通過深入研究和制度設計進行規范與引導。
人才強國是我國的重要戰略和國策。《十九屆四中全會決定》明確指出,尊重知識、尊重人才,加快人才制度和政策創新,支持各類人才為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貢獻智慧和力量。在適應依法治體需求的人才方面,要按照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決定中“推進法治專門隊伍正規化、專業化、職業化,提高職業素養和專業水平”的要求,高度重視和盡快加強體育法律專業人才培養和隊伍建設。由于我國體育體制仍處轉型的改革之中,體育社會化、產業化的程度還不夠高,體育法治建設和法律事務對專門人才的顯性需求似乎還沒有那么急迫,除各種體育管理機構、實體化的體育團體和一定規模的體育企業事業單位中有一些法務工作者,社會律師中專門執業于體育法律實務的數量非常有限。可喜的是,近年來,越來越多熱愛體育并有良好法律基礎的法學法律工作者踴躍地加盟體育法律工作或研究隊伍,具有國際體育法律視野和體育法律執業經驗的專家逐步增多。在全國和已建立的8個地方體育法學研究團體中已形成來自體育界、法律法學界人士的交融合作,還有8個省或市級的律師協會中設立了體育法律方面的專門委員會,在團結和培育體育法律專業人才方面逐漸行動起來。希望通過社會需求增加和有組織加強的雙向推動,增加體育法務人員的配備和吸引激勵力度,進一步增加體育法律專業隊伍規模。同時,還要更好地搭建各種組織與活動平臺,加強培訓與交流,不斷提升隊伍的體育法治專業素養。中國政法大學體育法研究所已在國內首創開啟了“體育法律師庫”的建設[17],將為體育律師的聚集和提升發揮出重要作用。全國與地方的體育法學社團和律師社團等行業協會應在這方面加強工作,開展合作,有所作為。在院校學科設置和人才培養方面,目前體育法學尚不是一個獨立學科,有10多個院校在體育學或法學專業中設立體育法學方向,進行科學研究和研究生培養,武漢大學和清華大學在法學院設立體育法學博士點,中國政法大學建有實體化的研究所開展體育法學碩博教學與學術研究。雖然近年來開展體育法學研究和培養體育法學方向研究生的院校有所增加,但學科專業的限制使高校中專門從事體育法教學研究的人員數量不多,多數院校難以形成隊伍規模,全國每年培養的體育法學碩博研究生不過幾十人,且畢業后繼續從業體育法工作的并不普遍。在“孫楊案”的各種社會評論中,也引發了對體育法律人才培養的極大關注,并且看到了對體育涉外法務人才需求的現實性和緊迫性,在加快國際化體育法律人才的培養和隊伍建設方面形成廣泛共識[18-19]。我們期待能夠借助“孫楊案”在這方面所形成的啟示,對體育法學逐步納入高校學科專業建設和人才培養體系有所推動,通過增加體育法學設置而擴大專業師資和研究隊伍,并從加強院校專業教育與法務實踐錘煉、吸納激勵有經驗和能力的法律實務人士加盟等多方面形成合力,努力提升我國體育法律專業人才建設和培養的水平,包括培養一批具有良好國際視野和能力的外向型人才,以更好地服務于我國體育的依法治理。
興奮劑檢測,特別是對高水平運動員的檢測是體育領域的一項常態工作,在其過程中乃至其他體育工作或活動中經常出現各種糾紛都是不可避免的,為解決這些糾紛而提起申訴或仲裁,乃至訴諸司法也都時有發生。如何認識和對待這些糾紛及其解決過程中的各種關系,特別是其中的法律關系,怎樣恰當有效地依法解決好體育糾紛,不但要有專門法律人士的介入,且應重視體育法律專業人才的培養。而且這是各種當事者和參與者以及其他相關者都會面對的現象,因而運動員以及運動隊伍的工作和管理人員的相關能力與法律素養也關系極大。圍繞“孫楊案”事發當晚和庭審聽證及其事后披露相關環節的整個過程,人們對孫楊方以及各種相關人員的行為表現進行了多種評議,進而也引起我們從提高體育隊伍依法治理能力和相關人員綜合素養(尤其是法律素養)方面做一些思考。
孫楊作為案件當事人的核心,在事件發生時及其之后的各種言行舉止以及與之相聯系的多個方面,都毫無掩飾地展現在公眾面前。通過有關輿論對其一些爭議梳理和因果分析,確令人感到對運動員包括基本法律素養的全面發展人格塑造培養的極端重要性。孫楊是我國運動成績屈指可數的最杰出的優秀運動員之一,此次裁決仍確認他之前取得的運動成績均為有效,表明了對他頑強拼搏和為國際泳壇所做貢獻的充分肯定。在孫楊多次大賽奪冠之時,人們都可領略到他那滿滿的自信。然而,正是這種可以助其成功的自信,當對事物缺乏理性判斷而走向盲目,就會對可能的風險視而不見。特別是在必須服從的規則和法律面前,以自我為中心的盲目自信往往會忽略規則的存在和法律的權威,難免會出現意想不到的負面后果。很多人贊成從“無知”和“無視”規則的角度,來對孫楊的檢測拒絕行為進行分析[20]。而筆者認為,孫楊作為接受興奮劑檢測“經驗豐富”(裁決書語)的世界級精英選手,似不存在對不配合興奮劑檢測及其后果的基本規則的“無知”。但是,當時因對有關檢測人員的不當行為產生情緒反感之后,最終使他以自己主觀的情感判斷取代了對檢測樣本的理性把控,確是表現出對有關規則的忽視、輕視和“無視”。聯系到孫楊之前引起社會較多議論的一些負面評價事件,如2013年全運會休整后不按時歸隊、私自出國旅游和無照駕駛、2018年亞運會頒獎不按規定穿中國代表團統一領獎服等,都是在明明知道錯誤后果的情況下而做出了無視法律和紀律規則的舉動。孫楊的教練也曾向其發出要“約束自己”的告誡[21]。裁決書評論了聽證過程孫楊的“故步自封”,私自邀請翻譯不尊重仲裁權威和程序,被要求停止接觸和恐嚇檢測人員的不尊重法律等行為,并引述了所贊同的國際泳聯先期裁決對其冒著違規風險的孤注一擲是極大而“愚蠢賭博”的警告。人們還可在網絡上看到,庭審聽證后孫楊對檢測人員有關人身信息的公開披露等。這些,無不表現出他對規則的漠視和遵守法律意識的匱乏。因此,“孫楊案”為我們進一步敲響了警鐘,必須高度重視運動員包括法律素養的全面素養的教育培養,而且應當從抓好運動員的文化學習入手,不能空缺基礎的國民教育,以為其人格完善和全面發展奠定基礎。其中,要將規則意識的培養和法治理念的提升作為重要內容,幫助其筑牢和堅持底線以獲得行為自由和權益維護。而且,越是高水平的優秀運動員,越要有更為嚴格、更高標準的人格素養發展要求,要從根本上對運動員全面負責,且終生負責。
運動員是在一定的組織環境中成長發展,運動員生活工作其中的體育隊伍及其工作人員的素養水平和治理能力,則直接作用于運動員的塑造培養,而且還關聯到整個體育事業的治理狀況和發展水平。時代進步和社會發展的背景與環境,深化體育改革、加強依法治體、推進體育治理的任務和挑戰,無不對體育隊伍的工作人員,尤其是管理人員提出越來越多的新期待和新要求。而在現實中,我們各級各類體育組織和體育隊伍的工作者與管理者,還存在素養和能力等多方面的不適應。特別是體育領域多以體育活動和競賽為工作內容,有著較為顯著的專業技術性和行業壟斷封閉性,面向社會的公共管理與公眾服務相對較少,體育改革的深化還不時受到體育大賽進程的制約,從而使體育領域現代治理的法治氛圍尚不濃厚,干部隊伍仍存在法治理念素養和依法治理能力不足等現象。在“孫楊案”中,從法律角度對幾位管理人員的先后言行進行評判,似難以令人滿意。結合前述孫楊因其加重處罰的2014年興奮劑處罰事件來看,不但存在相關部門未依法及時全面公布興奮劑目錄的缺陷,更有管理機構當時不按規定公開通報和上報被WADA 警告[22],近來甚至被曝嫌疑作假[23]等不依規辦事的問題。再從上面也論及的孫楊“領獎服”事件,我國參賽隊伍的管理者,依法防范與及時糾正均不到位,更未見事后的追責處罰,對頂尖運動員不能依法管理而顯失公平,不但造成惡劣的社會影響,而且不利于運動員的教育培養。最近人們多有評論,如果早就注意對其防微杜漸、教育防范,或許就不會發展到今天的嚴重地步[24]。因此,從“孫楊案”以及相關事件中總結經驗教訓,也需要從提高體育隊伍和管理人員的素養與能力、認真依法履行職責方面加強工作。《十九屆四中全會決定》要求,要“把提高治理能力作為新時代干部隊伍建設的重大任務,通過加強思想淬煉、政治歷練、實踐鍛煉、專業訓練,推動廣大干部嚴格按照制度履行職責、行使權力、開展工作,提高推進‘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和‘四個全面’戰略布局等各項工作能力和水平”。同時,從推進體育依法治理的方面,還要按照《十九屆四中全會決定》對黨的“十八大”提出又進一步申明的要求,做到領導干部帶頭遵法、學法、守法、用法,提高運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深化改革、推動發展、化解矛盾、維護穩定、應對風險的能力。不斷確立體育治理與工作中的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提高依法治體的能力和水平,是新時代體育工作隊伍管理者們必須作出的應有努力。
由于孫楊個人的社會影響力和通過全球聽證的仲裁庭審方式,使“孫楊案”成為我國在CAS裁決的最有影響力的案件之一。體育仲裁是主要出現在競技體育和職業體育中的小眾化糾紛解決方式,且我國還沒有建立相應的制度,社會公眾普遍對其較為陌生,連體育界和法學法律界的很多人也對其不甚了解。而隨著孫楊仲裁案被WADA提起和公開聽證的舉行,特別是CAS 裁決結果公布之后,各種相關信息通過有關新聞媒體,特別是網絡平臺得到了迅速傳播,體育仲裁迅速進入大眾視野并引起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人們發出了為什么沒有國內體育仲裁的疑問,并再次引發了對建立中國體育仲裁制度的積極呼吁[25]。
其實,我國對建立體育仲裁制度的探索并不晚。國際奧委會在1983年決定成立CAS之后,我國期刊就及時報道了這一信息,隨后有關國際體育仲裁的介紹逐漸增多。國際體育仲裁的運行,為當時我國的體育立法提供了重要借鑒,1995年頒布的《體育法》較為超前地設立了體育仲裁的專門條款,后來的《反興奮劑條例》也規定了對處理不服的體育仲裁方式。1996年,原國家體委啟動了由行政人員和專家學者合作進行的我國體育仲裁立法研制,筆者參與其中并主持了專題的項目研究[26]。我國首位國際體育仲裁院仲裁員在參加亞特蘭大奧運會仲裁機構工作后,也對國際體育仲裁的情況進行了報告和宣傳。其后,關于體育仲裁的理論學術研究不斷展開,相關的期刊論文、課題成果以及碩博學位論文大量出現,并提出了我國體育仲裁立法的草案和制度框架。體育仲裁立法得到了國務院法制部門的關注,曾2次納入國務院立法計劃。同時,還進行過與地方仲裁機構和國際貿易仲裁機構聯合開發體育仲裁的探討,終因體育仲裁的特殊而未能成行[27]。盡管各種呼吁不斷發聲、相關研究已經成為我國體育法學的重要熱點,但我國體育仲裁始終未能付諸實踐。目前,我國只有中國足協、中國籃協將組織內部的糾紛處理稱為仲裁,但與欲建立的獨立第三方體育仲裁制度尚有區別。我國體育仲裁制度在法律已有所規定的情況下仍長期沒有建立起來,存在《仲裁法》不能直接適用和《立法法》出臺與修改后對仲裁立法的某些限制,特別是我國體育強大的行政化色彩,使很多糾紛并未充分外顯激化而構成對體育秩序的嚴重威脅,對其建立的壓力和動力還都不夠強大。
然而,當前的社會形勢和體育發展正在發生重大的變化。體育改革的日益深化以及體育產業化與職業體育的發展,使各種體育利益矛盾和爭端不斷增多并日益外顯。在體育治理法治化的推進中,維護運動員和其他主體的合法權益、公平解決體育糾紛的需求愈益增強,開辟多元化渠道、運用仲裁方式解決體育特殊糾紛已成廣泛共識。盡快建立我國的體育仲裁制度,應是推進體育治理現代化和加強依法治體重點進行的制度建設。“孫楊案”作為我國經由CAS裁決的經典體育仲裁案例的出現,為盡快建立我國體育仲裁制度的必要性和緊迫性又一次增添了新的砝碼。我國體育健兒在國際大賽中曾多次受到不公平待遇,也已有多起涉外體育糾紛案件進入CAS 程序,但最終能夠維權勝出的數量較少,往往申訴受挫或裁決敗訴,甚至有些連伸張權利的機會都沒有獲得。這其中可能有我們依法維權意識和法律人員參與不足、對國際體育規則和法律程序的理解把握不夠深入等方面的原因,同時也與我國沒有建立體育糾紛的調解仲裁等社會力量裁決機制、缺乏這方面平臺的實踐體驗和相應氛圍不無關聯。通過“孫楊案”庭審聽證過程以及裁決書內容可以看到,孫楊方從抗辯策略路徑到現場應對表現,在很多方面顯得準備不足和缺乏經驗而生疏被動,這從反面印證了在國內盡快建立體育糾紛仲裁制度進行“本土開練”的現實需要。通過建立體育仲裁的糾紛解決平臺,不但可以改革體育糾紛更多依賴行政決定的傳統體制,營造多元化解決體育糾紛的法治氛圍,解脫司法資源緊缺而難以受理或因體育專業特殊性而欲告無門的困境,更好滿足公平解決體育某些特殊糾紛的專業性需要,而且有利于熟悉和了解體育仲裁的方式和程序,通過參加其陳述質證和維權抗辯等實際過程,進行思維策略與能力方法的鍛煉與提升。這樣的實踐和氛圍,也可為駕馭可能發生的國際體育糾紛奠定基礎和積累經驗。
體育仲裁是體育依法治理的重要手段和環節。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法治決定中,就完善包括仲裁在內的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提出了要求;《十九屆四中全會決定》進一步強調要“健全社會公平正義法治保障制度”“必須加強和創新社會治理”。因此,根據盡快建立我國體育仲裁制度的現實需要和目前的管理體制,我們特別期待國家體育主管部門能夠對此予以重點關切和積極籌劃,積極推進其建立進程。要充分利用修改《體育法》和《仲裁法》均已列入本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立法規劃的有利時機,除了在《體育法》修改中要增加體育仲裁制度的建立依據,還要在《仲裁法》修改中爭取獲得特殊仲裁的地位。但是,國家法律的修改較為嚴格復雜而有待時日,遠水難解近渴。筆者認為更為現實可行的是,采取曾多次建議的內設機構先行方案,即伴隨著體育社團的實體化改革,先在中華體育總會或中國奧委會內建立跨越各單項體育協會的全國體育仲裁機構,開辟相對第三方的體育糾紛救濟渠道,以培育體育仲裁的輿論氛圍,吸引提請體育仲裁的糾紛案源,擴大體育糾紛的仲裁引領和示范,并促進各單項體育協會糾紛解決機制的完善和對接。通過以上方式的試行探索和經驗積累,待有關立法等方面條件的進一步成熟,可水到渠成地轉化為更加獨立的體育仲裁機構[28]。
孫楊方闡明的主要觀點是,質疑檢測人員資質而認為程序不合規,從而導致整個檢測無效。對造成程序問題的不合理規則進行挑戰,關乎當事運動員的切身權益,是孫楊方非常重要的抗辯理由。盡管其在庭審聽證過程的這方面發揮并不是非常集中、充分和有力,WADA 以對有瑕疵的規則也應當得到遵守的強化而占據上峰并獲得仲裁庭的認可,但WADA和CAS都沒有對檢測規則本身存在的不完善予以否定。縱觀案件過程可見,多處操作規則存在令人疑惑的缺陷。如在檢測人員被合法授權和運動員檢測得到適當通知上,存在有關規則條款間的矛盾與不清晰[29];同為WADA 自己頒布的《國際檢測與調查標準》和《血樣收集指南》,存在有關規定不一,當以后者為據時卻因不具強制性和約束力而失去規則的指導意義;關乎運動員的人格聲譽與職業生涯的興奮劑檢測如此嚴肅重大,卻在相關文件與資質要求等程序方面過于簡單,使運動員不能得到應有的尊重和保護等。WADA 以孫楊之前檢測均對同類程序予以接受并以受檢群體的整體默認進行推論,并不能形成對檢測規則完全合理恰當而不可質疑的有力支撐。或許是因面臨同時挑戰既往大量生效檢測的巨大壓力,使CAS雖也明確不同意WADA 的某些觀點而認為不能排除程序存在的嚴重缺陷,但裁決的天平最終只能朝維護秩序的方向傾斜。然而,WADA現行某些規則仍存在不完善的事實,通過“孫楊案”已清晰昭明并展現在世人面前。在此期間的國內很多評論都注意和指出了這方面問題,國外也出現就孫楊幾年間提供180 個樣本的頻繁檢測造成浪費而提出對WADA 規則的質疑[30]。世界權威反興奮劑專業網站也發表了該案中缺少對檢測員監督和運動員權利保護的看法[31]。通過“孫楊案”,進一步表明了國際體育規則需要不斷完善的必要性。雖然,國際反興奮劑規則確在不斷修改進步,第五屆世界反興奮劑大會新通過的2021年實施版《世界反興奮劑條例》加大了對運動員權利的保護力度,同時出臺了《反興奮劑運動員權利規則》[32],但現存規則仍然存在某些不足,而由此引起受測運動員在理解把握上出現某些不當時,其后果又是多么的殘酷與可怕。因而,需要WADA對此高度重視和嚴肅對待。法治是規則之治,體育規則是體育法治的重要基礎。推動體育規則不斷完善并有效實施,才能實現國際體育依法治理的良法善治。這是全球體育界的共同任務,也是我國體育應主動參與和努力貢獻的重要使命。
多年來,我國一直是全球反興奮劑斗爭的積極響應者、支持者和參與者,發揮著重要的影響和作用。WADA于1999年11月成立后,我國在2000年初即成為其理事國;2005年10月,教科文組織大會通過《反對在體育運動中使用興奮劑國際公約》,我國在2006年就簽署了該公約。我國在積極開展國內反興奮劑的系列立法、建立專門機構和扎實開展各項工作的同時,還參與了國際相關反興奮劑制度規則的制定,并有多人在WADA理事會、運動員委員會、國家(地區)反興奮劑機構發展專家咨詢小組、國際檢查機構理事會等任職,特別是2019年11月楊揚當選為WADA副主席,表明了國際社會對中國反興奮劑工作的肯定和信任[33]。2019年,世界反興奮劑教育大會和首屆國際反興奮劑工作專業研討會先后在我國舉行,在積極推動世界反興奮劑斗爭共同發展的同時,讓各國分享了中國的相關成果。我國與WADA以及全球反興奮劑體系建立的這一工作基礎,無論對我國還是對世界都有著重要的意義。
“孫楊案”的CAS裁決,是WADA在國際泳聯作出有利裁決后又緊追不舍形成的相反結果。但這只是發生在運動員身上的具體個案,并不意味著對我國反興奮工作的否定。恰恰相反,無論該案進入司法程序的后果如何,它都會促進我國對全球反興奮劑事業的更大關注和更多投入。這不但可使我們通過深刻反思汲取教訓,也應激勵我國更好地加強與WADA 合作,進一步推動國際反興奮劑斗爭的規則完善和法治發展,繼續發揮對國際反興奮劑斗爭的積極作用。而且,還應將此引申到體育領域和體育工作的更多方面,在更為廣闊的國際體育舞臺上展現負責任大國的使命擔當和積極貢獻。《十九屆四中全會決定》再次重申,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政治主張,將其作為推進我國治理現代化的重要任務,要求積極參與全球治理體系改革和建設,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推動構建更加公正合理的國際治理體系。我國體育在積極參與全球體育治理體系的改革和建設,在構建全球體育現代治理體系中更好地發揮作用,一個重要的方面是要取得與其大國地位相稱的更多話語權。在促進包括反興奮劑規則的國際體育制度規則的完善中,同樣需要以一定的話語權為保證。筆者認為,這個話語權既表現為能夠獲得對完善規則發表意見的平臺和機會,又表現為所發表的意見能夠受到重視,被接受吸納。為此,一方面,要有更多中國代表進入國際體育組織擔任工作,并多方面地支持和幫助其發揮作用,能夠通過他們提出有價值的意見;另一方面,還要通過多種渠道和方面進行意見表達。要通過我國各個相應的體育專業機構、社會團體,包括各種體育理論學術組織等,提出某方面國際體育的改革措施和建設方案,為推進國際體育治理積極貢獻中國智慧,通過“有為”來爭取更多的話語“地位”。其中,中國體育法學研究團體應當努力培育和凝聚中國的專業力量與理論智慧,在完善國際體育規則、推進國際體育依法治理的有關方面,積極發出有力聲響,有所作為、有所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