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世潔 陳玉瑩
未成年人犯罪是指已滿14 歲但未滿18 歲的未成年人實施的刑法和刑事相關法律所規定的犯罪行為,[1]《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實用版》,中國法制出版社2017年版,第7 頁。它已成為繼環境污染以及吸毒、販毒之后的第三大社會危害。隨著我國經濟社會轉型的持續推進,未成年人犯罪形勢日趨嚴峻,低齡化、團伙性、暴力性、手段成人化等特征較為突出,[2]路琦、董澤史、姚東、胡發清:《2013年我國未成年犯抽樣調查分析報告(上)》,載《青少年犯罪問題》2014年第3 期。這不但對我國的社會安全產生極大威脅,也對我國未成年人犯罪的預防和干預工作提出了新的挑戰。
鑒于未成年人的特殊性,我國針對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對象始終采取“教育為主、懲罰為輔”的原則,實行恢復性司法處遇措施。社區矯正制度是行刑社會化改革的重要組成部分,作為一種非監禁性刑罰執行方式,[3]王正陽:《行刑社會化之未成年犯社區矯正制度》,載《東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年增刊。它對于矯正未成年人的犯罪心理和行為,幫助其順利回歸社會具有重要作用。
自2003年7月1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和司法部(以下簡稱“兩高兩部”)發布《關于開展社區矯正試點工作通知》開始,未成年犯便被列入社區矯正對象之中。但是,相關法規并未將未成年犯與成年犯的矯正加以區別,缺少針對未成年犯的特殊矯正措施。由于社區矯正與未成年人保護理念存在一定契合性,2012年1月12日印發實施的《社區矯正實施辦法》開始對未成年人社區矯正作了特別規定。隨著我國社區矯正制度的不斷完善,在我國首部《社區矯正法》中,未成年人社區矯正被作為專門章節單獨規定,這是我國第一次以法律形式確認未成年人在社區矯正中的特殊地位,是未成年人司法體制建設與改革所取得的重要成果。
必須引起重視的是,我國的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制度依然處于探索開拓階段。如何在順應未成年人身心特點,參考和借鑒國外未成年人社區矯正成熟經驗的基礎上,做好《社區矯正法》與《刑事訴訟法》《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等法律法規的有效銜接,推動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制度的完善與優化成為一個亟待思考的核心命題。本文旨在對當前我國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制度現狀與不足做以系統闡述的基礎上,提出針對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制度的改良建議,以促進我國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司法體系的完善。
社區矯正是一項與監禁刑相對應的非監禁性刑罰執行方式,它能夠克服監禁刑的弊端,使犯罪人在不脫離社會的情況下進行犯罪改造,有助于罪犯更好地回歸與融入社會。由于社區矯正的行刑社會化和輕緩化特征,未成年犯罪人一直都是社區矯正的重點對象之一。當前針對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制度的規定主要包括最新頒布的《社區矯正法》、“兩高兩部”頒布的有關社區矯正的規章制度、地方性的社區矯正法規,以及《刑法修正案(八)》《刑事訴訟法》《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中涉及未成年人犯罪與社區矯正的相關規定。我國現行的法律規章制度中與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制度相關的內容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明確對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和成年人社區矯正予以區別。2012年1月10日,“兩高兩部”聯合下發的《社區矯正實施辦法》第33 條第1 款規定,對未成年人的社區矯正應當與成年人社區矯正分開進行,這為我國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制度的建立提供了依據。我國首部社區矯正地方性法規《江蘇省社區矯正工作條例》第21 條和《社區矯正法》第52 條同樣規定了未成年人與成年人的社區矯正需要分開進行。
第二,明確有關未成年人社區矯正的指導方針和原則。《刑事訴訟法》和《社區矯正實施辦法》中規定,對未成年人實施社區矯正時應當遵循教育、感化和挽救的指導方針,同時確立了處理未成年人犯罪的指導原則——“教育為主,懲罰為輔”。
第三,規定了未成年人的社區矯正措施及注意事項。有關犯罪未成年人的社區矯正需要考慮到未成年人自身的特殊性,《社區矯正法》第52 條規定,社區矯正機構應當針對每一位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自身的特點采取相應的矯正措施,要求熟悉未成年人身心特點的人員參加未成年社區矯正小組。在《社區矯正實施辦法》中規定了采用未成年人易于接受的方式,開展思想、法制、道德教育和心理輔導;同時需要針對未成年人的年齡、心理特點和身心發育需要等特殊情況,采取有益于其身心健康發展的監督管理措施;《社區矯正法》第54 條還規定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工作的注意事項,社區矯正機構的工作人員和其他人員在履行職能過程中對所獲得的未成年人身份信息應當予以保密。在《社區矯正實施辦法》和《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中也有相關的保密規定。
第四,強調對犯罪未成年人的教育和就業保護。《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修訂草案)中第42 條和第45 條分別規定:“針對接受社區矯正期滿的未成年人,社區矯正機構應當妥善移交安置幫教部門,幫助其落實或者解決就學、就業等方面的問題。”“社區矯正服刑期滿的未成年人,在返校、升學、就業等方面享有與其他未成年人相同的權利,任何學校、單位和個人不得以任何方式歧視。”《社區矯正法》第57 條同樣規定了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依法享有的教育、就業等權利,任何學校、單位和個人不能存在歧視行為,否則將由教育、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等部門依法處理。此外《社區矯正法》第五章還專門設定了一個教育幫扶章節,其中第37 條規定,社區矯正機構可以協調相關單位和部門,依法對處于就業困難狀態的社區矯正對象開展職業技能培訓和就業指導活動,幫助社區矯正對象中的在校學生完成學業。
我國一直以來都非常重視對未成年人的保護,《社區矯正法》和《刑事訴訟法》中為未成年人設立了專章,并且我國的《未成年人保護法》和《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也將迎來新一輪修訂,但目前,未成年人矯正制度的建設尚處于探索期,仍存在一定的不足之處。例如,無論是《社區矯正法》還是《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都是從成年人的立場出發對未成年犯罪進行矯正和治療。盡管我國的刑罰理念中部分體現了兒童利益最大化和恢復性司法理念,但是與西方的少年司法制度相比,我國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制度過分強調未成年人犯罪的懲罰性措施,并且,針對未成年人的矯正并非完全以未成年人的利益為準繩,在一定程度上還承載著維護社會治安的任務。究其原因,這一方面與我國社會歷史文化傳統中的重刑主義有關,社會民眾更認同對犯罪者的懲罰而非恢復;另一方面,我國的社區建設相對落后,社區矯正缺乏社會力量的參與,因而在實施效果上有所欠缺。為有效矯正未成年人的偏差行為并預防犯罪,還需降低重刑主義的影響,進一步鞏固未成年人社區矯正新理念。
國家親權(parens patriae)一詞來源于拉丁語,原意是國家父母(parent of nation),根據《布萊克法律詞典》,國家親權的涵義為“政府有責任代表公民,尤其是處于法律弱勢地位的公民提起訴訟”。[4]張鴻巍:《少年司法語境下的“國家親權”法則淺析》,載《青少年犯罪問題》2014年第2 期。該理念強調國家需要對未成年人和無民事行為能力人承擔保護與教育的責任。國家親權經歷了從“父母絕對親權”到“國家親權輔助父母親權”再到“國家親權超越父母親權”[5]姚建龍:《國家親權理論與少年司法——以美國少年司法為中心的研究》,載《法學雜志》2008年第3 期。三個主要階段。19世紀20年代,美國開始將“國家親權”法則用于介入問題少年的生活。20世紀初美國少年法院產生,法院規定“國家親權”法則適用于任何貧困的、被遺棄的或犯罪的少年,少年法院化身代理父母介入到維護兒童的最佳利益中,對偏差或問題少年進行救助和矯正,而非刑罰和懲戒。
式中:MAC是邊際減排成本,R是減排比例。假設二氧化碳排放量為Cn,減排量為An,那么方程(9)可以寫為:
國家親權具有以下四個層面的涵義:一是國家是未成年人利益的最終保障者和監護人,應當充分發揮其作用,積極承擔保護未成年人利益的責任。二是國家權力超越父母權力,[6]趙穎:《論國家親權理論的發展和借鑒》,載《法制與社會》2014年第14 期。國家對未成年人的保護建立在父母對子女的監護能力和效果的評估基礎上,當父母無力承擔照顧子女的義務,或者父母虐待子女,或父母對子女照顧不周導致子女犯罪時,國家可以運用公權力強行干預,剝奪父母對子女的權力,并采取措施救助和監督未成年人。三是國家對未成年人的保護貫穿于其整個未成年時期。四是國家代替父母行使權力時,應堅持以未成年人福利為本的原則。在對犯罪未成年人進行矯正干預時,國家親權主義下的少年司法排斥報應主義思想,關注的重點在于對未成年人的福利保障和行為矯正,而不是對其行為的懲罰。
國家親權主義一方面彌補了家庭功能失靈的弊端,減少了部分家庭對未成年人的剝削和壓迫,避免未成年人遭受忽視或者不當照顧;另一方面,國家積極介入受傷害的未成年人家庭,能夠切實保障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長,保護祖國未來的希望。[7]我國一直以來都有尊老愛幼的傳統,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倡導國家親權理念,這個理念不斷滲透到與未成年人保護相關的法律法規和實踐領域中,社區矯正也不例外。
在全球范圍內關注兒童利益已達成共識,兒童作為國家的未來和希望,其生存和發展是社會可持續發展的前提條件。作為弱勢群體,兒童極易受到傷害,一方面,受到身心條件的限制,他們更需要依賴成年人;另一方面,由于兒童權利和地位容易被剝奪,因此保護兒童利益成為每個國家都必須重視的內容,在涉及兒童的各個領域都需要堅持兒童利益最大化原則。
兒童利益最大化原則源于1959年的《兒童權利宣言》,其第2 條明確規定:“兒童應受到特別保護。”在隨后的幾十年里,相關國際條約不斷重申這一原則。1989年11月21日,聯合國通過了《兒童權利公約》,公約中正式確立了“兒童利益最大化”。[8]黃振威:《論兒童利益最大化原則在司法裁判中的適用——基于199 份裁判文書的實證分析》,載《法律適用》201 9年第24 期。公約第3 條明確規定:“涉及兒童的所有行動,不管是由公私社會福利機構、法院、行政管理部門還是立法機構執行,都應以兒童利益最大化作為首要考慮。”我國政府于1990年8月29日簽署了《兒童權利公約》,成為第105 個締約國,該公約于1992年4月2日開始在中國生效。
兒童利益最大化原則的核心在于最大程度地考慮兒童的利益,最大限度地保護兒童的生存和發展。[9]苑寧寧:《以兒童利益最大化為原則加強未成年人法律保護——“檢察視角:未成年人保護法、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的修改與完善”研討會觀點綜述》,載《人民檢察》2019年第18 期。對兒童利益最大化的理解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其一,確定兒童作為獨立權利主體的存在,將兒童作為能動的權利主體對待,兒童應享有與成年人平等的主體地位,堅持未成年人權利本位觀;其二,強調兒童最大利益原則作為一切處理兒童事務的原則而存在,這意味著所有機構、家庭,包括所涉及有關兒童事務的個人,都要以兒童利益最大化為行為準則;其三,在制定相關法律法規及相關政策時轉換成人視角,從兒童自身的利益和感受出發,同時也要考慮兒童的能力和心智成熟程度;其四,個別化原則,即將每一位兒童當作獨立的個體,尊重他們的差異和獨特性;其五,兒童利益最大化的保護范圍不僅包括違法犯罪的未成年人,也包括未成年被害人,還包括無人照管的未成年人。我們在制定和實施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制度時,要以兒童最大利益為導向和準則,滿足兒童利益的最大化。
積極青少年發展觀(Positive Youth Development,簡稱PYD)誕生于20世紀末,由學者班森(Benson)提出。此前有關青少年偏差行為的研究大多以問題視角為主導,關注青少年的缺陷和不足,具體的干預項目是通過矯正和減少青少年的不良行為以達到預防犯罪和減少再犯的目的。積極青少年發展觀并不否認青少年的問題,但強調關注青少年的優勢而非問題。[10]王楠:《美國積極青少年發展模型述評》,載《中國校外教育》2017年第Z1 期。
積極青少年發展觀是在發展系統理論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發展系統論強調情境的重要性,認為應當關注個體與環境的關系,個體通過發揮自身能動性積極地參與到社會情境中,以促進自身的發展。與傳統的缺陷理論不同,積極青少年發展觀并非教授青少年減少不良行為或情緒的方法,而是關注青少年的發展,挖掘青少年自身的優勢和潛能,主張把青少年當作資源去培育。積極青少年發展觀的核心概念包括三個方面:其一是優勢。優勢指的是所有可能促進青少年積極發展成長的力量,每一個青少年都具有優勢,包括個人資源、個人過往經歷、個人技能、抗逆力等。其二是系統。每一個青少年都不是孤立的,他們處在不同的系統中,例如家庭系統,學校系統,社會系統等,受到系統的影響,身處良好的系統能夠使青少年得到積極的成長和發展。其三是關系。積極青少年發展觀重視關系的力量,強調對關系的恢復和發展。該理論認為,積極的人際關系會為青少年帶來更多的機會和資源,從而促進青少年的健康發展。與此同時,積極青少年發展觀強調社區作為一種資源的重要性,相信社區能夠幫助青少年建立同伴關系,提供社會支持和教育機會。[11]劉香東:《美國積極青少年發展理論芻議》,載《教育探索》2009年第1 期。
未成年人社區矯正的理念基礎不僅包括國家親權、兒童利益最大化和積極青少年發展觀,還包括恢復性司法、行刑社會化、人道主義思想等理念。這些理念相互影響、互為補充,共同作用于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制度,不斷促進我國社區矯正制度的發展和完善。
我國未成年人社區矯正的制度體系包括《社區矯正法》《刑事訴訟法》《未成年人保護法》《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等一系列包括多個層次法律法規及規章制度。創新和完善我國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制度,需要在轉變刑罰觀念的基礎上對其進行整合與完善。
長期以來,由于重刑主義的影響,未成年人保護思想并未得到司法矯正系統工作人員及社區居民的接納與認同,犯了罪就應當受到嚴厲懲罰的觀念根深蒂固。這與社區矯正制度的設計初衷是調動社會力量共同參與到犯罪矯正過程中,以便有針對性地消除犯罪人重新犯罪的因素,并幫助他們成為合法公民相背離。尤其對于未成年犯罪人來說,由于他們具有因年齡所帶來的與成年犯罪人在身心特點上的本質差異,為了從根本上消除他們對社會的危害性,并使他們順利回歸社會,有必要廣泛動員社會各界力量的參與及配合。
在《社區矯正法》中,明確提到了居民委員會、村民委員會、家庭成員、所在單位、就讀學校、企事業單位、社會組織和志愿者等社會力量應依法參與社區矯正。同時,在未成年人專章中又特別加入了與未成年人相關的教育部門、有關部門和單位、共產主義青年團、婦女聯合會及未成年人保護組織等。但是,相關法律條款并未對各個部門的工作職責和工作范圍進行規定,因此有必要在未來修法或者制定下位法律和相關規定時,參考和借鑒其他國家的成功經驗,將專家證人制度、社會調查制度、聽證制度等予以更精細化的規定,讓更多部門及社區居民參與到未成年犯罪矯正工作中。這樣,一方面可以促進社區建設,培養社區居民的社區參與意識,調動社區的有效資源;另一方面也可以在這個過程中讓相關部門及社區居民了解到社區矯正的意義,轉變重刑主義思想,使社區矯正制度發揮更大作用,這不僅能夠為國家節約資源,也對長久保衛社會安全產生積極影響。
“教育、感化和挽救”方針體現了立法對未成年罪錯產生原因的多元性及未成年人可塑性的認可。近年來發生的多起未成年人暴力案件均透露出了家庭監督管教不當的嚴峻現實。《社區矯正法》第53 條中規定了監護人需要履行未成年人監護責任,監護人怠于履行監護職責的,社區矯正機構應當督促、教育其履行監護責任。但是,在相關法律法規中,并未對社區矯正機構如何以專業化方式依法合規開展工作予以規定,更沒有對相關部門如何做到工作配合與銜接予以說明。
國家親權主義、兒童利益最大化和積極青少年發展觀均為國際上公認的針對未成年人保護的工作理念與原則。在其基礎之上,許多國家設計出了相應工作方法并以法律法規形式落實在未成年人犯罪矯正具體工作之中。如美國針對未成年犯罪人的保護處分制度強調社區矯正措施和機構安置,將犯罪預防與福利保護有機結合便是國家親權主義的具體體現;而犯罪記錄封存等制度則是基于兒童利益最大化原則的相關措施。
我國的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制度盡管起步較晚,但是正因如此,后發力量尤為明顯。在未來修法或者制定下位法律和相關規定時,應以具體法律條款方式進一步強化多重工作主體的職責,避免因家庭監管不當造成的不利影響,并選聘熟悉未成年人特點的專業人員充實相應工作崗位,使矯治與保護并舉落到實處。
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工作的開展離不開專業社區矯正工作者。《社區矯正法》第16 條規定:“社區矯正機構應當加強對社區矯正工作者的管理、監督、培訓和職業保障,不斷提高社區矯正工作的規范化和專業化水平。”但是對社區矯正工作人員的錄用標準并未作具體說明,在接下來的制度建設中,需要明確對未成年人社區矯正人員的職業要求和培訓機制。首先,明確從業者的職業證書要求、實務工作時長要求以及培訓的考核機制等等,同時在具體規章制度中需要區分針對未成年人與成年人矯正對象的工作要求,明確兩者的差異。其次,相關規章制度中也需要設置有關社區矯正工作人員的職業晉升和獎勵機制,包括社區矯正工作者的福利待遇和薪資水平,吸引更多高素質人才進入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工作領域。最后,還需要在規章制度中設置評估社區矯正效果的量化標準,要求對從業人員的矯正效果進行考核,建立一個規范化的社區矯正評估體系,推動社區矯正的專業化和職業化建設。
有效矯正犯罪未成年人需要設計符合未成年人身心發展特定的矯正項目。但目前我國的矯正方案形式單一,大部分針對未成年人的社區矯正項目與成人無異,缺乏針對性,集中學習和集中勞動的形式沒有達到預期效果。雖然目前《社區矯正法》第52 條規定了“社區矯正機構需要根據每一個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的年齡、心理特點、發育需要、成長經歷、犯罪原因、家庭監護教育條件等情況,采取針對性的矯正措施。”但是這種提法過于籠統,在實際操作中無法提供適當的指導。在接下來的規章制度建設過程中可以設置專門針對未成年人的矯正項目,例如美好生活模型(good lives model)、積極青少年發展項目等。與此同時,《社區矯正法》中還需要對未成年人矯正方案作出具體要求,包括有效評估未成年矯正對象、制定個性化矯正服務方案以及實施過程中的注意事項等。具體來說,可聯合心理學家、法官、律師、社會工作者等專業人士對未成年人犯罪的風險性和保護性因素進行評估,根據未成年人自身的特點制定個性化的個案評估報告。實施社區矯正的過程中社區矯正工作人員要秉承積極青少年發展觀,相信未成年矯正對象能夠發揮自己的力量促進改變和成長,向未成年矯正對象傳遞希望,挖掘他們自身的優勢和潛能,并為他們提供改變和學習的途徑和資源。具體方案內容包括但不限于修復社會關系、自立訓練、生活規律培養、改善個人目標、社交能力提升、正面成長活動、回歸家庭和回歸學校計劃等。[15]王佳:《香港地區與內地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制度比較研究的思考》,載《犯罪研究》2017年第1 期。
《社區矯正法》立法專章對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工作開展予以規定,無疑是未成年人刑事政策發展的里程碑式的事件,將為未成年社區矯正工作開展提供了制度框架和實務指南。但是,作為一部剛剛頒行的法律,尚存在一些問題值得探討,許多規則需要明確、細化和完善,尤其是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工作的開展需要兼顧犯罪預防與未成年人保護的雙重目標,未來的制度構建之路,可謂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