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鮑賢倫
今年6月20日,我以“大塊文章”命名的書法個展將在上海中華藝術宮開幕。這批寫陶作品就是為展覽而創作的,在展覽作品集中被編在“剩墨余興”部分,在展位布局中也放在并不起眼的“過道”里,但我私下卻很喜歡它們。
六年前,我以《我襟懷古》命名的書法個展在中國美術館開展。我曾寫過一批瓷器,那是騖窯大師陳新華先生為我專門燒制的,素燒不上釉。這次浙江金華的書法同道吳文勝知道我的心思,下功夫終于找到制陶師傅,出圖形標尺寸,第一爐只燒成1只,其余都成了碎片,第二爐方得13只,加在一起就是現在的全部。眼下要用最普通的陶土燒出陶罐來,都已是一件十分不易的事了。
寫陶給了我鮮活而強烈的感受。當我手扶陶罐把筆涂寫于弧圓起伏、粗糲不平的陶面上時,已丟失了往昔書齋揮寫的從容優雅,只能變通筆法、隨機處理字形,一切服從“就便”原則。說是在創作,更像在干活,感覺著自己就是古時匠人。如說“不計工拙”那是假的,欲工而不能,反賜得些許匠氣拙意。
其實,古今雅俗的概念都是相對相反轉化變異著的。原始的東西都是生的、拙的、匠的狀態,無論古今。經過雅化、文化而成為文明成果,美則美矣,總失了天然。如落實到藝術上,那成果就是把雙刃劍,好也是它,壞也是它。雅的東西被大力推廣以后,又會迅疾生成一種貌似雅的俗來,那種俗既不是真的文明又沒了原始的可愛。古時的匠也是俗的,卻能令今人心動。今人的俗因是雅的不肖子孫最讓人無可奈何。不管是藝術生態還是個人實踐,大概都受此制約。所以要超凡脫俗何其之難。
我一直對紙面以外的書寫持克制態度,看來太謹慎了。這次寫陶讓我借助想象多少體會了一些古人寫摩崖、寫器物的那種場景感。可惜只有十多只陶罐,還是太少了,我還沒有到放開手腳“干活”的狀態。我寫在陶罐上“庚子三月書陶罐,信手,不計算”的話,就是明確提出“不計算”的自我要求,可惜事實上我并沒有做到。要是有一屋子幾十個上百個陶罐放著呢?
那些文辭選自兩本書。一本是我的大學同窗李裴先生在政務之余撰寫的《酒文化片羽》;另一本是越醫文化學者沈欽榮編撰的《中醫養生酒方》。都是酒與生命的主題。罐子再多一些,還可以寫寫五谷熟成之類的,留待今后吧。
物以稀為貴,罐子少了,待遇便高了。請了專業拍器物的蔡旭榮先生來拍,果然增色不少。■

鮑賢倫 隸書為此春酒以介眉壽 39cm×24cm陶質墨書 2020年

鮑賢倫 隸書酒德頌 48cm×23cm陶質墨書 2020年

鮑賢倫 隸書詩經·小雅·鹿鳴 紙本 178cm×97cm 201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