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中女性之比較

喬晶

【摘 要】路遙的《平凡的世界》中，作為主要人物而存在的田潤葉和田曉霞，是故事情節的重要推動力量和參與者。在中國急劇變革的時代大背景下，兩個分別于不同家庭環境成長起來的女性有著相近而又截然不同的性格特征，將二者放在同一平面上拿來分析比較，從不同的角度對二者進行剖析，對于更加清晰地透視她們立體化的形象，窺探她們的人生軌跡有著重要的價值。本文試圖將兩位女性人物放在一個維度，從而比較二者性格的迥異之處，分析急劇變革的歷史語境中女性的存在和命運。

【關鍵詞】女性;現代性;性格

中圖分類號：I247?文獻標志碼：A ?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20）32-0195-02

《平凡的世界》以孫少安、孫少平兩兄弟的奮斗史為主線展開敘述，在這兩條線索的基礎上穿插著形形色色的女性人物，這些女性人物性格鮮明、飽滿，尤其是其中重要的人物也是和孫少安孫少平兩位主人公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關鍵人物，即田潤葉和田曉霞。她們二者身上閃現著不同程度的獨立自由而思想意識開放的現代性女性人物光輝，但是又存在著差別，這種差異化的性格特征一定程度上顯示出處在社會急劇變革時期的女性面對新事物新情況時的態度和實際行動，于田潤葉而言，她是個傳統與現代集于一身的矛盾體，她既迎合著變幻無常的時代，又保留著舊的思維觀念，一次次想掙脫生活的束縛和枷鎖卻又最終和骨子里存在已久的傳統倫理道德觀念相妥協。反觀田曉霞，則是接受過更高等更優質的教育的獨立現代性的知識女性，她落落大方地、積極地接納著一切新變，能夠迅速適應當下的生活，與新事物和諧共存。這樣不同的人物特質使得二者的個人命運不盡相同。

一、現代性女性美

田潤葉和田曉霞同樣來自雙水村，只是二者成長于不同的家庭環境之中，除此以外，二者的生活軌跡也不相同。即便如此，她們二人身上同樣有著現代化的女性美。她們同樣觀念開放并且先進，可以接受兩個有著不同階級屬性不同身份地位之間的人戀愛，思想上自由，人格上博愛善良，無私助人。只是這些相似的屬性在具體到二者身上的時候會表現得比例不同而已，田潤葉較之于田曉霞，她所有的現代性的特質要稍稍遜色一些，她的獨立自由可能并沒有那么徹底而干脆，多多少少帶一些猶豫和消極性質的退守。

田潤葉的生活從前到后實現了從雙水村到城市教師的轉變，從鄉村到城市的跨越，使她具有了雙重性格，她既有著雙水村淳樸善良的鄉村記憶，也存在著城市先進知識分子思想自由的特質。從“知人論世”的角度來看，她這段人生經歷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她的性格生成。她和雙水村窮小子孫少安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二人從小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誼，長大后，孫少安早已經脫落成了成熟的少年，承擔起了艱難的家業，她發現自己心里早就愛慕這個和他一起長大的男人，在她觀念中“并不認為愛情就要門當戶對，門當戶對不如兩個人有情意”。因此她敢于追求自己所認定的真摯的感情，不被狹隘的傳統的條件匹配式的陳舊觀念所束縛，她大膽地向孫少安表明自己的心跡，渴望得到少安的積極回應，這是田潤葉作為知識女性的勇敢和跳脫，縱然最后她和少安的愛情以悲劇結尾，但她這種勇敢大膽求愛的性格特質我們也不能否定。除此以外，潤葉也是個極其溫柔善良的女性，她仿佛是個散發著光芒的優秀的傳統女性的代表者，她幾次接濟生活困難的少平并且十分照顧他的尊嚴，在后來的被安排的婚姻當中，在得知自己的丈夫李向前因車禍而失去雙腿之后，潤葉從這段她自我導演的冷戰的關系中出走，善良體貼的妻子形象開始走進大眾視野，她沒有嫌棄和歧視這個她曾經百般拒絕的男人，而是傾盡心力照顧自己的殘疾丈夫李向前，除了照顧他的日常生活起居，還十分細膩地考量著他作為殘疾人的尊嚴和脆弱心理，其女性的美好性格和賢惠淑良令人動容。

和田潤葉一樣，田曉霞也是現代女性美的代言者，她幾乎是路遙最中意的女性人物，她接受過優良的高等教育，喜歡讀書，善于思考，在政治家庭中長大卻全然沒有沾染上任何市井氣息與不正之風，純凈得像一朵圣潔的白蓮。她可謂是一個光芒萬丈的太陽，將自己的光輝散落在身邊每一個人的身上，她活潑灑脫勇敢堅毅，幾乎不能讓人找到一處缺點，像是女神般的存在。她是具有獨立意識的現代女性的典范，既有著善良大方的性格，又接受了現代文明的浸潤。她和少平于高中相識，兩人因為同樣的觀念而成為彼此珍重的好朋友，他們經常分享知識，交流各自的觀點，大膽而富有責任意識地批駁時事，有著自由之思想，獨立之精神。即便二人身份地位千差萬別，一個是身處高位的干部子女，一個是窮困潦倒山溝溝里世代貧農孫玉厚的兒子，但是田曉霞如此現代化的女性早就將傳統的門第等級觀念摒棄，并且從心底里深深地愛上了孫少平這個農民的兒子。她勇敢地追求他，幫助他，并且十分尊重他男人的尊嚴，即便少平工作的環境很差，田曉霞也會來看望他，不顧他人的眼光和議論，深深地愛著她“掏碳的男人”。女性的光輝籠罩在這個人物的全身，她就是現代女性美的一個符號。

二、不同性格導致差異人生

田潤葉和田曉霞身上都有著現代性的女性美，但是比起田曉霞來，田潤葉更是一個性格復雜的女性人物，她雖然有著溫柔善良的美好性格，但是她甘于命運安排的不作為或者是說在努力之后的“順其自然”更值得我們關注。她們之間的不同的性格特征引領她們走向差異的人生軌道。

從愛情的角度來看，田潤葉勇敢而大膽地屢次向孫少安表達自己的心跡，不在意孫少安的農民身份，也不關心是否門當戶對，她只忠于自己內心的感覺，“但是，使她痛苦的是，親愛的少安哥對她愛情的呼喚沒有應聲作答”，孫少安介懷自己的農民身份配上城里教書的潤葉，他很清醒他自己和潤葉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加上潤葉父親田福堂作為秉持婚姻應該門當戶對的觀念的家長形象的阻礙，于是從山西領回了不要彩禮的秀蓮。潤葉不再掙扎、不再反抗這命運的安排，她幾乎妥協了，“她在別人說合的婚姻和自主的愛情之間苦苦地掙扎”，最終還是被選擇了“別人說合的婚姻”。在重大的人生選擇當口，田潤葉追求自由愛情失敗后，幾乎是被迫嫁給了自己并不喜歡的李向前，而他們的婚姻顯然是不幸福的，潤葉本可以拒絕這一切，可是埋藏在她性格里的軟弱因子此時出來作祟了，她為了二爸的政治命運，失掉了女性的自我獨立意識，失卻了反抗的精神。參與了這場不幸的婚姻，對李向前的愛情和命運產生了直接的影響，也把自己關進了黑暗的囹圄，經歷了幾年之久的無望人生，對婚姻的冷淡也可以算得上一種反抗，但這種妥協后的反抗終究是不徹底的，她并沒有決絕地選擇離婚，遠離這一切。直到李向前開車出事故，似乎正是這次不幸的事故喚起了潤葉心底里的惻隱和本身就存在的母性，她選擇了為李向前犧牲自我，照顧這個殘疾的男人。她屢次的選擇都是軟弱的，失掉自我的，傳統與現代女性的矛盾交織于一身。

比起田潤葉面對生存困境的軟弱和退縮，想要掙脫固有的體系但又接受命運安排的不反抗，田曉霞堅毅灑脫敢于表達的特質帶給她的是絢麗綻放的美好愛情之花，即便這朵燦爛的花兒最終隨著曉霞的離開無疾而終，但是在田曉霞僅有的短暫的生命中，它終究美好而璀璨。

在與少平初相識的時候，她表現得開朗熱情，少平反而有些拘謹尷尬，但很快就被曉霞的落落大方所化解。她和少平有著相同的追求和興趣愛好，二人一拍即合若知己一般。他們一起探討《天安門詩抄》，一起看參考消息，一起交流自己的經驗和想法。她是少平生命中的重要角色，因為她的鼓勵，少平才沒有淪為一個平凡的人，而是毅然從農村走出來，走向城市，開始努力改變自己的命運。這樣的獨立而又極具現代性的女性給少平的生命注入極大的精神活力，少平亦是一個思想解放的具有現代意識的男青年，他們二人都能夠超脫于現實的社會身份和地位，在思想上二人是平等的，在人格上也是對等的，二人的愛情幾乎是水到渠成。他們彼此欣賞，彼此愛慕，不顧世俗眼光，即便少平是個掏碳的煤礦工人，曉霞依然和少平自如地相處，而少平也同樣落落大方地看待他們的這種情感意識的萌動和生發，他們之間的愛情凌駕于傳統之上，而這琴瑟和鳴的美好的愛情正是曉霞現代獨立知識女性性格所追求的結果。她作為一名記者，有自己獨立的思想，有擔當和責任感，在重要社會事件發生后，她敢于冒險，敢于走到抗洪第一線采訪報道，只為拿到第一手消息，這是屬于一個記者的果敢和堅毅。最終，為了挽救落水小女孩的生命而被洪水無情吞噬，令人惋惜，“她幾乎想都沒想就跳入水中，最后一瞬間，她眼前只閃過孫少平的身影”，路遙扎實的文字功底表露無遺，寥寥數語便能撥動讀者的心弦，賺取讀者的眼淚。此時她與少平的愛情之花因為意外事故而被迫凋零。田曉霞這樣的現代知識女性，在中國社會急劇變革的歷史語境中，是積極的、勇于探索的，這個人物本身就是現代化的符號。除此以外，田曉霞這個人物也是路遙故事敘述的一個推動器，她不僅影響了故事的走向，而且也加快了孫少平這一形象的進化與完善。

三、小結

在時代急劇變革的背景之下，《平凡的世界》中的兩位女性形象田潤葉和田曉霞分別有著不同的反應，田潤葉是個性格復雜的女性，她是傳統與現代的集合體，她既向往著個人的自由和獨立，勇于追求自我，卻又無法掙脫傳統思想的困擾，反抗精神明顯不足。而田曉霞是個真正的獨立自由的現代知識女性，她敢于融入變革的時代，追求自由的愛情和自己熱愛的工作。二者既有相同之處又有差異，也正是這種差異導致了她們各自的迥異的命運。

參考文獻：

[1]路遙.平凡的世界[M].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7年6月.

[2]陳麗珍.平凡的女性 不平凡的人生——淺論<平凡的世界》中三種女性的類型化形象[J].蘇州市職業大學學報，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