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文化產業發展與市場治理體系的浙江經驗探析

姜玉峰（中國美術學院，浙江 杭州 310002）

隨著新時代的到來，人們對精神需求有更高的要求。無論是在推動社會的發展，實現產業的轉型升級，提高國家軟實力，還是樹立國人的內在自信，實現強國建設，都必須以文化作為源動力，為發展與變革提供力量。想要提高國家的文化實力，必須重視文化產業的發展。多年來，浙江科學把握新時期文化產業發展趨勢和特點，對限制文化產業發展的因素展開分析，進行產業結構優化與變革，對文化產業大發展進行了一系列探索。實踐表明，這些探索對推動文化產業發展和完善市場治理體系具有一定的示范作用和借鑒價值，值得深入研究。

一、新時代推動文化產業發展的重大意義

當代國際競爭已從在經濟和軍事領域與硬實力的對抗，演變為文化軟實力的競爭。文化產業不僅是經濟逐步轉型的需要，還是塑造國家形象、傳遞價值體系、擴大話語權和獲得競爭優勢的重要領域和直接載體。

文化能否作為一個產業，在很長一段時間是有爭議的。這種爭議也成為我國文化產業發展的巨大阻力。我國于1992年將文化產業歸屬于第三產業，之后文化產業開始迎來快速發展期。黨的十六大科學區分了文化事業與文化產業，提出在推進國家文化建設過程中，應以基礎的文化產業作為推動力與重要構成部分，為文化產業的發展提供了契機。我國于2004年頒布《文化及相關產業分類》，對文化產業的定義進行闡述：向社會提供文化、娛樂產品及服務活動及與其相關的活動均屬于文化產業。在后來的文獻中對這一定義進行了細微地調整，截止到2018年，文化產業共涵蓋9個大類，具體包括43個中類，細分為146個小類。

黨的十八大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戰略布局中提出，應對文化產業給予高度重視，將其地位提升至國民經濟核心產業。黨的十九大就文化產業發展提出應優化經營機制，頒布適合現階段的文化產業的發展政策，創新文化發展業態與模式[1]。在政策的制定與產業優化中，應以文化產業的發展目標、發展方向為基礎，為新時代文化產業發展提供了根本遵循。

黨中央的高度重視、日益完善的政策體系為文化產業的發展提供了強大的動力，營造出適合文化產業的發展環境，從諸多層面促進文化產業的持久發展。國家和地方政府針對文化產業的發展特性在不斷完善相關政策。同時，國內文化及相關產業也實現了持續快速增長，產品和服務更加豐富。然而，我國文化產業發展還存在諸多限制因素。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基于文化產業發展現狀，提出需從市場體系與產業體系上進行優化與完善，為文化產業的發展提供指引方向，頒布合理的文化經濟政策，提高文化產業的發展質量。隨著新時代的到來，文化產業體系與機制也隨之進行變革與優化。

文化產業對社會發展的積極貢獻日益明顯，這不僅促進了社會經濟建設，而且有利于社會的長期穩定。隨著中國文化體制改革的深入推進，文化作為一種生產力形式，像科學技術一樣，正在展示其在全面塑造和改善社會中的作用。具體來說，可以從以下三個角度理解文化產業在當前國家發展戰略中的意義。

1.從社會治理角度，有利于促進社會精神文明建設

文化產業是中國產業體系的重要組成之一。文化產業的不斷發展和振興，可以逐步充實人們對精神文化方面的需求，使人們找到更多的精神生活載體，進而升華到一個更高的層次和境界。此外，文化產業對社會的整體發展具有促進作用，能夠提供更多的高質量的文化活動，激發社會的活力，使公眾可以在業余時間享受豐富的文化生活。例如“未來社區”就是文化產業深入社群的極佳平臺，可以依托此更好地滿足年輕人、老年人與特殊群體的文化需求。而且，新型文化產業的不斷發展，也可以培養心理品質，使人民以更好的姿態面對困難和挑戰，在當前精神文明建設中的作用不可替代。

2.從產業振興角度，有利于促進其他相關產業的可持續發展

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提出人們的需求會隨著現階段需求的滿足程度而不斷上升。隨著時代的發展，文化產業的不斷發展為現代人類提供了更健康的生活服務，為人們提供多樣化的生活消費模式，并推動各類文體觀賞消費和服務消費，使現代人可以更好地享受現代生活。浙江省文化產業發展位居全國前列，2017年成為八大“億萬產業”之一，政府工作報告也對其給予肯定與重視，文化產業能夠與三產相融合，起到相互促進的作用，成為推動相關產業與時俱進、可持續發展的客觀需要。

3.從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角度，有利于促進我國的可持續發展

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當代人的發展必須在可持續的基礎上，為之后的建設者和接班人鋪平道路，以真正實現“中國夢”。現代文化產業不僅注重自身的發展，而且強調相互之間的共同發展。通過發展官方和民間文化需求與活動，整合文化旅游資源，是發展當地旅游文化市場的必要措施。許多地區都有傳統的文化資源，這些文化資源的開發利用和經貿活動可以促進地方經濟建設的發展。由此可見，文化產業的發展給社會經濟發展帶來了又一個巨大的機遇。促進人與自然、社會及與個體之間的協調發展，促進人類文明共同體的生態建設，這對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大有裨益。

二、當前制約中國文化產業發展的現實問題

基于改革開放的持續推進，中國文化產業也借由這一機遇實現了快速發展，為社會發展和優化升級作出了積極貢獻。[2]但是，由于體制機制、社會環境、產業結構、配套政策等相關因素的影響，中國文化產業的可持續發展依舊存在一些不足和問題，具體體現在以下幾點：

1.主體投入不足，行業精英人才需求大

為了防止市場風險，現行的文化產業政策旨在保持文化產業的穩定發展，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高成本和低效率的投入。國家的資本供給與文化產業的內部運營成本不成正比。當前，這種矛盾越來越明顯，使得文化產業化的發展出現邊際效應，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中國文化產業的可持續發展。這也導致參與文化產業的社會機構所占比例低于發達國家，不利于文化產業主體的培養以及文化產業專業性人才培養和儲備。尤其從產業健康發展及全產業鏈的構成角度看，文化產業特別是相關經營管理人才供給不足。因此，加強文化產業人才培養，通過從學校、用人單位到客戶、受眾的全產業鏈人才蓄水池建設，以及積極支持民間力量參與文化產業人才培養和市場體系建設，形成良好的文化產業市場氛圍，十分有必要。

2.文化市場不夠成熟，供需和消費水平不平衡

從中國文化產業的現有結構來看，不同地域的文化產業發展情況存在一定的差異，地區間文化產業的市場體系、供需和消費水平都存在較大差異。這種差異與中國經濟區域發展格局基本相同，呈現東強西弱的局面。從文化類法人單位量和從業人員量角度看，在全國范圍內，東部地區占比達60%。基于增加值角度分析，東部地區占比達75%，西部地區雖然發展提速，但仍然有一定距離。現實的問題阻礙了我國西部地區文化產業的提速發展。[3]另外，從生產結構上看，文化制造業的比重仍然較大，文化本體產業的發展速度相對較慢，顯然不利于文化的社會功能的充分發揮。盡管中國的文化產業已經具有相當大的市場規模，但創新產品不多，產品的附加值還不夠，這使中國的文化產業相關企業難以獲得良好的經濟和社會效益。因此，積極優化產業結構是促進我國文化產業長遠發展的必由之路。

3.缺少穩定的政策供給，產業國際競爭力受限

我國基于文化產業的發展需求，于2009年頒布《文化產業振興規劃》，首次以專項計劃的方式推進文化發展，目前該計劃已落實十余年。這個規劃雖對其后文化產業的發展有積極意義，但從目前來看，政策的邊際效應逐漸減弱。國家對文化產業振興更傾向于行政改革，并提出了一些原則和規定，這些規定與當前文化產業的改革和發展存在不協調的問題，有待進一步完善。與其他產業相比，文化產業發展相關的法規數量相對較少，也有不少與國際接軌時需要完善的政策。總體上，只有一些法規和規范，沒有具體的文化產業管理法。這顯然會影響文化產業的社會功能的進一步發展，并導致文化行政部門的不當干預。令人欣喜的是，2019年底，司法部面向全社會公開征求《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產業促進法（草案送審稿）》的意見，這是從制度的角度進一步規范文化產業和相關市場并促進可持續發展的有力措施。它有益于創造尊重知識和勞動，并鼓勵創新的良好文化生態。

同時，促進文化產業在國內外同步發展，政策的供給也應具有全球化語境下的國際視野，走現代化發展的道路也是當前文化產業發展的主流趨勢。與美國等發達國家相比，我國文化產業還存在諸多不足之處，而且受到資本、機制、技術等因素的制約，在國際市場面臨諸多挑戰，有極大的拓展空間。

三、新時代文化產業發展與治理的浙江經驗

浙江是我國經濟發展的先行區，現代文化產業的發展也先人一步，遇到的問題和瓶頸也感觸更早。多年來，浙江對中國文化產業面臨的上述問題有清晰的認識，同時積極探索和突破時代的困境。通過政策來引導產業的快速發展，整合地區資源，發揮地區獨有的優勢，創新產業業態，浙江走上了具有啟示意義的文化產業快速發展之路。

1.多方發力，營造文化產業發展的良好生態

（1）戰略引領，深化文化體制改革

浙江省在建設文化大省的進程中對文化產業給予高度重視，頒布促進文化產業發展的相關政策，2000年就當地文化產業的發展提出《浙江省建設文化大省綱要（2001—2020年）》；習近平同志在擔任浙江省委書記時，于2005年提出以文化大省作為浙江文化產業的發展目標，為浙江文化產業未來的發展制定方向；2016年，在“十三五”規劃期間，浙江省在文化產業發展中，以創新的決策為產業提供宏觀方向和具體的發展引導，并出臺了一些有效的改革措施，2017年依托“最多跑一次”改革，提升文化服務效能。

浙江國有文化企業基于文化產業發展的整體趨勢，進行現代企業制度、公司制、法人治理結構的變革與優化。政府還通過強制、計劃和鼓勵等手段，在同一領域收集社會資源，例如資金、人才和技術，以實現有效的組織和資源利用，降低不同企業之間的互連成本，提高效率，逐步形成跨行業、多學科、不同形式的文化產業新業態。數字文化產業版圖不斷延展，探索“文化+金融”的浙江模式。五大重點文化會展也成為浙江文化產業的發展象征。2019年，浙江文化產業發展綜合指數在全國排名僅次于北京，實現了重要突破。

（2）注重實效，提升文化產業治理效能

文化產業的發展和繁榮與市場治理體系的完善密不可分。這是一個長期而系統的課題。認清自身優勢，合理利用自身的地域優勢對于文化產業的治理至關重要。浙江省有“三個地”得天獨厚的“地利”優勢。如何通過智庫轉化為提升政府治理能力的引擎，形成“人合”也是為文化產業和市場治理帶來新機遇與風口的關鍵所在。浙江省文化產業創新發展研究院、浙江省音樂產業聯盟、浙江省影視景庫發展聯盟、浙江省文化產業促進會等的建立，都為當地文化產業的發展提供了知識、技術支撐，為文化產業發展和市場有效治理提供了有效的智力服務。

在政策層面，2019年浙江省頒布《浙江省文化產業發展專項資金管理辦法》，起草了《浙江省關于促進文化和科技深度融合的實施意見》，2019年起連續3年安排補助專項資金每年1000萬元，對當地重點文化縣、市、區進行資金扶持。同時落實《關于進一步加快文化產業發展的若干政策意見》，從產業治理效能層面起到促進作用。此外，起草制定《關于推進浙江省影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若干意見》。印發實施《浙江省詩路文化帶發展規劃》，文旅融合發展也成為新發展理念的重要實踐。

2.彰顯優勢，突出文化產業發展的三大特色

（1）鼓勵民營文化產業發展

浙江擁有諸多民營企業，民營企業占企業總數的比重較高。據統計，浙江多家企業是中國民營企業500強，企業數量排在第一位。浙江制定一系列措施來推動民營經濟與文化產業的發展，將全國和全省民營文化企業結合起來，發揮浙江自身特色，形成了轉型快、涉獵廣、效果佳，相對靈活的文化產業發展之路。浙江省調動社會上的有利資源，在文化產業中引入到非公有資本，多方資本共同推動該產業的發展，直接拓展了民營資本的投資渠道，為浙江發展文化產業建設作出了重大貢獻。

（2）重視基礎設施和數字經濟支持下的文化產業建設

重視文化基礎設施建設，規劃之江文化產業帶、詩路帶等文化區域，建設中國美術學院、浙江音樂學院等一批文化陣地，依托農村現有的文化資源，建立健全有效的農村文化發展機制，建設農村文化禮堂。

數字經濟與文化產業的結合一方面加強文化產業成為支柱性產業的底盤，另一方面對浙江文化產業治理體系的量化和標準化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2019年該省的文化產業發展迅速，連連打破營收記錄，收入額與漲幅分別是超過8000億以及14%。其中，與數字經濟新業態緊密結合的文化產業增速大大超過了傳統業態。

（3）扶持傳統，活化助推文化振興

浙江作為文化大省，文化遺產有效利用率和科技保護水平近年來快速提升，良渚、大運河、西湖、江郎山等申遺成功都成為標志。傳統文化扶持制度、開發利用等方面均做得較好。基于本省的文化與資源條件，進一步加強傳統文化的活化及傳播普及，將文化融入產品中，同時在創作文化產品時，結合人們的需求及市場變化進行設計，轉化成信息化的創意產品，創作出既被國際歡迎又能代表我國民族文化的優秀產品。

3.創意創新，激發文化產業的內部活力

（1）重視優質文化創意

文化產業作為智能經濟，具有知識和資本的雙重特征。因此，想要讓文化產業永葆生命力和活力，就要提高文化產業的創新能力。根據社會發展大勢定向設計出具有國際視野的個性化文化創新產品，才能在競爭中保持優勢。近年來，浙江高度重視提升文化產業集群的創新能力，努力解決文化產業同質性現象，積極鼓勵培養文化創造力的核心競爭力，鼓勵文化企業與時俱進，緊跟世界技術創新的最新趨勢，促進知識和信息的生產、傳播和使用，同時鼓勵立足傳統本土文化資源的創新性改造和創造性利用。

（2）均衡文化產業格局

我國土地面積廣博，因為地理、歷史文化等原因地區之間發展存在一定的差異性和不平衡，浙江也是如此。多年來，浙江一直致力于挖掘當地的文化資源，不是將文化產業待發展的地區和相關邊際領域視作負擔，而是將其視為文化產業發展的機遇和新的增長點。它們不僅是相對發達的文化產業領域的補充支持，更是地區文化產業持續健康發展的必然要求。浙江省首先認真調研，確定各個區域的優勢特點，并對發展水平較弱的地區和領域投入足夠的人力、物力和財力，使各個區域和領域之間的文化產業體系能夠均衡發展，構建均衡的文化產業格局，同時通過文化產業幫扶、鄉村振興計劃等路徑，使文化產業可以不斷擴大區域范圍，帶動周邊地區的產業文化發展，形成輻射之勢，最終構成文化產業集群，為當地的經濟發展提供助力。

（3）堅持“走出去”戰略

基于浙江“八八戰略”和我國“一帶一路”倡議，浙江省根據自身擁有的條件，力求進一步擴大海洋、省域等方面的優勢，立足于全球化發展大勢，進一步調整文化內部結構，建立健全文化產業發展體系。基于國際貿易平臺所提供的便利條件，對應推出系列文化產品貿易項目，尋求更有利的傳播推廣方案，進一步擴大文化市場所占的份額。另外，浙江還有五大展會作依托，這也是開展文化貿易的一個有效窗口。可以根據時節特點籌備文化藝術節等，以文化協同項目將浙江的文化傳播出去。

總之，浙江在文化產業的發展中注重打造文化產業發展的良好生態，注重文化產業主體的培育，將文化產業與科技有機結合在一起，以科技創新為驅動，在文化中積極融入更多的創新元素，力求實現區域內文化產業的協同發展，探索出了一條新時代推動文化產業發展的路子，推動了浙江文化產業的快速發展，也為其他區域發展文化產業提供了先例和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