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娟(四川工商學院)
物哀美學思想最早可以追溯到日本平安時期,由紫式部《源氏物語》中提出。物哀中的哀指的是一切不盡人意的事情和情緒,不止悲哀,還包含了同情、可笑、哀憐、愉快等情緒皆可成為“哀”。物哀是一種獨特的文學思想,使其建立在此思想基礎上的文學作品具有獨樹一幟的風格魅力,其影響力還滲透到日本的動畫、電影當中,推動著日本文學的發展和演變。
在物哀美學思想中,物指的是自然萬物,因此在思想感情抒發上更為重視自然之情,輕視故事中的道德觀念,是一種比較純粹的脫離了道德判斷和宗教倫理的文學精神核心。將其中“哀”的情緒在思想中潛移默化的抒發出來,升華為文學作品中的一種文學美感。這種文學傳統對日本文學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即使后期出現了其他的文學現象,但是很快物哀美學思想便以細膩的文風占據了文學領域的主導地位。
由于受當時文化背景的影響,物哀文學在敘事上比較碎片化,篇幅相對來說比較短小。《源氏物語》雖然是世界上最早的長篇小說,但從整體分析,故事框架缺乏整體性,往往更注重局部的描寫,在局部敘述中體現物哀美學思想。
在物哀美學思想中,傳達的情感已經不再是簡單的人之自然之情,他脫離了世俗之情,在情感上提煉升華,采用動人心弦的表達方式,表現世俗之情,超越人倫道德,對美進行追求和體會。而且物哀美學思想,是因情而觸發,這和日本文學中的小微敘事傳統相契合,從男女情愛入手,作為物哀情感的觸發點。
在文學中作者闡述物哀之情,其實是人之哀和物之哀的結合,比較類似于中國文學中的情景交融的寫作風格。在文學作品創作中,人一旦進入到物哀的情境中,內心中的情感皆被激發出來,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推動著人在這條道路上前進,尋找內心的希望,直到思想上豁然開朗,尋找到物哀之極,體會到美學的最高境界。在蘇軾的《赤壁賦》中,也有類似情節的體現。蘇軾泛舟游赤壁,周圍景色盡收眼底,卻也激起蘇軾心中無限的哀愁,探討人生意義,周圍景色皆入心中,最后豁然開朗,舉杯斟酌,怡然自樂。將吾情融于景,吾哀似物哀,形成了物哀的文學氛圍,也成為文學領域中的一大特色。
物哀中的哀字并非代表悲傷之情,它是指對情的感嘆,可以是哀憐悲傷,也可以是高興愉快,是通過接觸物之后,所觸發的內心情感,也可以解釋為中國文學中的觸景生情。哀注重的是情感體驗,它體現了文學和美學兩種觀念的特征。在村上春樹的一部分作品中,他的物哀思想則是由故事背景下的環境影響所導致的,在故事敘述中,村上春樹并沒有坦言到生活苦、地震的威脅等,而是通過事跡和環境向讀者展示生活環境艱苦、地震災害的威脅等,導致故事人物內心的焦灼和無力。物哀美學在此背景下形成,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氛圍是壓抑痛苦的。這種情感便是源于文學作品中的“哀”。
《源氏物語》是物哀美學思想的一部代表性著作,對后世的日本文學發展帶來了重要影響,而《源氏物語》也體現了日本古典文學中的主要特色。其中包含了“哀憐”之情逐步形成了后世的物哀美學思想。在《源氏物語》中包含了大量的日本詩謠的形式,將物哀呈現出了不同的層次進行描寫,并與書中的人物性格自然契合,進而為讀者呈現出了一個個帶有悲劇色彩的人生,展現了一個哀婉的美感世界。
尤其是在描寫和光源氏相關聯的幾位女性角色時,物哀美學思想體現的尤為明顯。桐壺夫人作為光源氏的生母得不到寵愛,又無外戚的支持,因而她的身世是凄慘的,在剩下光源氏三年后便撒手人寰。對桐壺夫人的描寫也使用了“凋殘風力猛”“小草”“憐”等字樣,代表了桐壺夫人悲慘凄涼的一生。在描寫藤壺夫人時,由于其和光源氏為不倫之戀,在享受著光源氏對她的寵愛時惴惴不安,“聲名狼藉使人憂”,她還需要顧及到自己和兒子的名聲和未來,因此和光源氏斷絕了關系。這一篇幅的描寫展現了藤壺夫人作為女性的對自己的哀,以及光源氏和藤壺妃子之間的復雜情感,最終結局將物哀發揮到極致。而在下文的描寫中,最具有特色的便是紫姬。對紫姬的描寫也透露出無限的凄涼。“不久長”“消散”“無常”,紫姬的生命短暫
而絢爛,她的一生從八歲起遇到光源氏起時,便開啟了人人羨慕的一生。紫姬將自己比作在青萩上的露水一般,轉瞬即逝,透露著無限的悲涼和凄慘,早早結束了一生,留給光源氏無限的懷念。這一篇幅的物哀需要走進故事里面,用心感受主人公的內心之情,才能體會到物哀之美。《源氏物語》中故事情景雖然平淡,甚至背離了道德,描寫的無非是男女之情。但是在這平淡的文字中,能夠令讀者體會到各種不同的情感,發出讀者的“物哀”之情。
物哀美學思想形成的原因,離不開當時的歷史環境。日本國土面積狹小,處于地震帶上,地震頻發,影響了日本人民的正常生活,帶來了諸多煩惱。在這一時期,人們難免會產生諸多的消極情緒,將其加入到文學作品中,產生一些影響,逐步形成了物哀美學,而這種美學思想,融入到日本人民當中受到極大的歡迎,更易于接受物哀美學思想觀念,使其在文學領域中流行起來。物哀美學思想形成于平安時期,在平安時期的后期經常會出現一些叛亂,社會矛盾比較尖銳,而當時的沒落貴族源氏也正是由于平反了叛亂,才躋身貴族得到迅速發展,由于這一時期的背景對文學作品產生了影響,才逐步形成了物哀理念。
中國文化對日本文化的影響比較深遠,日本的平安時代對應的是中國的宋朝,這一時期中國唐朝的文學風格思想等已經傳入到了日本,使得日本的文學作品帶有唐朝文化的風格特色。例如白居易的《長恨歌》,這首詩創作于唐朝的衰落時期,因此在詩中流露了哀傷的情緒,該詩具有鮮明的白居易的個人特色,闡述白居易的個人感受,傳入日本后,深受紫式部等作家的喜愛,對日本的物哀美學思想也產生了一定影響。尤其在《源氏物語》中,借鑒了本詩的意境,由此可見,唐朝文化對日本文化的影響十分深遠并具有重要意義。
物哀美學思想的形成原因和當時人們的審美價值有一定聯系。我國古代幅員遼闊,人們在思想上也更加崇尚大氣之美,在更多的文學作品中注重宏觀表現,大多數詩作都表現了詩人的遠大胸襟和抱負,而日本文學和中國文學恰恰相反。他們國土面積比較狹小,因此在審美上也更加注重細膩微小之美,在文學作品上也更加注重局部的體現。比如日本人十分喜愛櫻花,櫻花也是日本的國花,但是花期只有短短的二十天,在這段時間內,日本民眾以最美好的心境迎接櫻花,欣賞櫻花。而在我國古人眼中,他們更欣賞獨立雪中的臘梅。因此在不同的審美觀念影響下,物哀這一思想便形成了,作家們紛紛通過“物哀”表達自身的情感。物哀美學思想便是這樣一種細膩的文學理念,體現了日本國民的文學審美追求,符合當時的文化背景。
物哀起源于日本的平安時代,但是它具有較強的延續性,對后世文學的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成為日本文學中重要的核心觀念之一,在以后的發展中,盡管已吸收了大量西方文化,在一些形式上做了改變,但是本質并沒有脫離物美學思想。物哀從表面看,代表了文學作品中憂傷悲傷的情緒,這就使得大部分人對物哀美學思想產生了誤解。但實際上江戶時代的本居宣長,他認為物哀美學思想并不是人們機械性的表達內心情感,而是在接觸到事物變化之后,人們內心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情感。這一點和中國文學的情感表達方式相類似。因此在研究物哀美學思想的文學價值時,并不能從表面上研究分析,需要深入挖掘其文學內涵,分析判斷物哀文學在作品中所指所表,融入到意境當中,才能明確物哀思想在文學作品中的含義。
在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中,描繪了一種朦朧溫暖的戀情,在描寫的過程中,主角之間并沒有進行過多的語言交流,而是通過環境的氛圍烘托展示兩人的內心情境。讀者通過閱讀能夠被環境氛圍帶入其中,身臨其境感受語言之間所流露的曖昧之情。追根究底,便是物哀美學思想的烘托和影響,川端康成借助物哀來表達男女之情的產生和變化,人們在閱讀時,情不自禁進入到閱讀情境中,感受主角的心情。在對物哀美學思想進行分析和研究時,還需要結合日本本土的文化特點和歷史環境,才能加深對物哀美學思想觀念的認知,深入挖掘屋外美學思想中的文化內涵,理解物與哀的含義
總而言之,物哀美學思想是基于當時日本的歷史環境和文學因素所形成的一種美學觀念,對后世日本文學的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在日本動漫電影等各方面也得到了有效應用。作為物哀美學觀念的代表作,《源氏物語》,包含了鮮明的民族特點和當時的文學取向,也深受中國唐朝文化的影響,逐步形成了日本文學的主流趨勢,使得日本的文學作品具有獨特的藝術風格,在世界文學中占據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