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進
貓身上的秘密實在太多了,即使養貓十幾年的人也不敢說自己完全了解貓。
上世紀80年代初,正好是包產到戶的頭一年,由于糧食大豐收,當年生產隊給我們家分了十多畝土地,產下來的小麥、玉米、高梁、糜子等,用麻袋裝好堆在了家里的土窯洞里。一上冬,大塬上的老鼠無食可吃,都一股腦兒地跑進糧食窯越冬,將麻袋個個穿成了小眼,或是將地面打開了鼠穴。于是,母親立即養起了一只花貓進行狩獵,花貓還是用一只大公雞從鄰家換的,那時糧食多了,老鼠也泛濫成災了,一時間貓成了稀奇寶貝,養貓熱潮遍布農村,各家各戶用乳豬崽、奶狗、雛雞進行交換。記得那時母親的花貓被捉回后,全家把它當成寵兒,黑色和其他雜色的毛特別有質感,比坐墊還柔軟,兩只毛茸茸的耳朵豎起來,眼睛好比銅鈴般炯炯有神,樣子聰明伶俐,有時故作帥氣,有時用笨拙的小爪撓撓呆萌的腦袋,精神飽滿而又充滿好奇地看著每一個角落,淡黃色的瞳孔中還有一對月牙形的瞳仁,鼻子像草地遮蓋小花一樣被毛遮住,若隱若現,它會神氣地拉回一只老鼠先和其戲鬧,玩夠了就吃掉。
一年過后,小貓長成了大貓,它性格實在古怪,說它老實吧,它的確有時候很乖,會找個暖和地方成天睡覺,無憂無慮,什么事也不操心過問,到了晚上指定出去玩玩兒,整夜不回家,任憑怎么喚也不回來;說貪玩吧,的確是呀,要么是整夜不回家,可是當聽到老鼠的聲響,它會一動不動地凝視幾個小時,非把老鼠等出來逮住不可。它特別倔強,不管怎么善待它,也不肯跟著你串門子去逛逛,仿佛什么都怕,總想藏起來,又那么勇敢,不要說見著小蟲或老鼠,就是遇上蛇也敢斗一斗,嘴總是被蜜蜂或蝎子蜇得腫起來。它有好多長處,母親非常喜歡它,稱它為抓老鼠的神槍手,飽受母親的青睞,自養起這只貓,我家存糧食的窯洞里老鼠就日漸消失,直至無影無蹤,所以,花貓立下了功勞。然而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兩年后的一天,它出家游玩,不知什么原因再也沒有回來,全家人都感到惋惜,戀戀不舍地等它回來。
沒了貓,過段時間老鼠又卷土重來,將窯洞的糧袋咬破,土窯打了好多小洞,母親氣急敗壞,又用一只雞換回了一只黃貓,并給它起名叫咪咪,尖尖的耳朵聽力極好,眼睛的敏銳程度不輸前一只,腳底的肉墊使它走起路來悄無聲息,相比上一只它更愛干凈,因為吃完老鼠后會用爪子點水洗臉,它也是捕捉老鼠的神手。后來長大了,漸漸不像以前那樣勤快了,基本成天睡覺,晚上也不出去,遇見老鼠不聞不問,好吃懶做,游手好閑,靠我給它喂饅頭、面條度日,母親見狀便把它抓到集市上換了一條小狗。但過了一段時間,母親又在集市上換回了一只貍貓,害怕跑丟,用繩子拴了好久,放開后,這只貓跑這兒跑那兒,不堅守工作崗位。后來鄉村的糧食多了,老鼠越來越大,在農村家里出現了尾巴很長的大灰鼠,偶爾在房墻上亂跑,受到驚嚇后尾巴一甩便突然不見。
母親今年85歲高齡,老了。后來弟弟捉了一只黑貓,把家里的老鼠逮得一干二凈,也是對家里的老鼠進行威懾,再也沒看到老鼠的跡象。沒了老鼠,黑貓的最大價值便是給獨居的母親帶來歡樂,也算給寂寞的老人做個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