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劇名人呂玉郎和呂雁聲

曹 磊

呂玉郎，著名粵劇粵曲藝術家，文武生，獨享“玉喉”小生王之美譽。

呂玉郎師從譽滿南國的粵劇藝人薛覺先，是薛派傳人中的佼佼者。呂玉郎嗓音圓潤，行腔委婉，擅長擔任溫文爾雅的小生角色，行內人稱薛覺先為“五哥”，稱呂玉郎則為“四哥半”，獨創“鏡腔”。

呂玉郎從藝五十年，其代表劇目有與紅線女拍檔的粵劇《搜書院》，與林小群拍檔的粵劇《牡丹亭》《玉簪記》《拜月記》，成功塑造了張逸民、柳夢梅、潘必正、蔣世隆的藝術形象。唱腔法度嚴謹，講究曲中情緒，玉潤珠圓，具有凝練精純之美。20世紀四五十年代擁有大量戲迷。

呂玉郎，原名呂庭鏡，廣東鶴山縣人。1917年出生于古勞鎮雙橋五福廟，7歲隨父遷居廣州，在上九甫鶴山公會讀書，居住西關寶源中約。11歲父親病逝，日常生活靠母親替人車衣賺點錢來維持。因家道貧困，13歲被迫輟學。14歲拜丑生王中王為師學藝，15歲開始在新春秋、日月星、大羅天、醒羅天等劇團學戲。由于他勤奮好學，天資聰穎，為人謙虛，所以人緣極好，甚得前輩藝人的器重與栽培，五年后擢升為正印小生。17歲隨新春秋班到上海演出，任第二小生。經王中王介紹加入覺先聲劇團。18歲在香港拜薛覺先為師，從第四小生做起，三年后升至第二小生，對薛派藝術體會愈深。

薛覺先對他十分器重，經常言傳身教，收他為徒，悉心輔導。1942年香港淪陷，呂玉郎從日寇鐵蹄下冒生命危險到廣州灣，先后在廣西、湖南等地演出，主要劇目有借歷史題材宣傳抗戰的《梁紅玉》《歸來燕》《暴雨殘梅》等。加入大中華劇團任文武生，與花旦王上海妹、丑生王半日安合作，稱“三王班”，以薛派劇目為主，演出一批進步粵劇。與抗日名將蔡廷鍇將軍結為好友，積極參與抗日宣傳，深得蔡廷鍇將軍的敬重。

呂玉郎唱做俱佳，身段瀟灑，臺風飄逸，字正腔圓，塑造人物有個性，唱腔別具一格。他和楚岫云等組成永光明粵劇團，出色地繼承了薛覺先派的特長，被人們譽為“鏡腔”、“玉喉”，藝術造詣更趨爐火純青。當時省港澳一帶流行一句話：“睇戲要睇永光明，永光明，好唱情。”永光明是廣州粵劇大班之一，呂玉郎既是團長，又是文武生。經常免費為市民演出，座無虛席，熱鬧非常，解放初成為最賣座的班子。

20世紀50年代初他被選為廣州市西區人民代表大會代表，又被選為廣州市西區人民委員會委員，參與區政府的領導工作（當時廣州市和各區政府統稱“人民委員會”）。共商國是，為西區的社會和經濟發展出力。

呂玉郎多才多藝，不但能演，也能編劇。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他自編過十多個劇目，如《嫦娥奔月》和《劉金定斬四門》《梁山伯與祝英臺》《神水瓶》《智取生辰綱》等，并親自主演。1952年，呂玉郎隨廣東粵劇代表團赴北京參加第一屆全國戲曲會演，演出折子戲《平貴別窯》，受到毛澤東主席、周恩來總理等中央領導的接見，并獲全國戲曲觀摩會演演員一等獎。先后任中國戲曲家協會廣東分會理事，擔任廣東粵劇院三團、四團副團長，多次被評為廣州市先進文藝工作者。

1957年，呂玉郎和林小群等組成太陽升粵劇團，并任團長。演出《玉簪記》《附薦何文秀》《牡丹亭》《拜月記》等優秀傳統劇目，常常座無虛席。一次，和林小群在太平戲院演出《附薦何文秀》，前來觀看的多是港澳同胞和海外華僑。當他演到被充軍時，身穿黑海青，腳拖蹭鞋，手戴鐵鎖，舉動瑟縮，悲歌一曲，令千百觀眾為之傾倒，聲名轟動港澳。1958年該團并入省粵劇院后，他任三團副團長，與時俱進，大排現代革命戲，執筆改編滬劇《蘆蕩火種》（即《沙家浜》）、錫劇《紅色的種子》。在中南地區的革命現代戲劇會演中，主演《阿霞》劇中的四大伯，以一段主題曲“血濺蘭湖”受到大會表揚。根據越南戲改編了神話劇《神水瓶》，并自導自演。玉郎熱愛家鄉，和林小群、王中王等回沙坪、古勞、鶴城等地演出，親自到金峽水庫、石門水庫工地為民工演唱。

1959年8月，廣東粵劇團由馬師曾、紅線女、呂玉郎、林小群、靚少佳等名演員組團，應金日成的邀請，參加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成立14周年慶祝活動，先后到平壤、咸興、興南、元山、開城、新義州等地演出，歷時44天。期間，金日成和崔庸健委員長等朝鮮領導人上臺祝賀他們演出成功。

廣東省文史研究館館員、著名粵劇演員關國華，50年代拜呂玉郎為師。他說：“鏡哥人品好，在藝術上有卓越的成就，同行對他非常敬重，我和林小群、鄭綺文在藝術上取得一些成就與他的領導分不開的。1962年經濟困難時期，有人邀他到香港組團，他堅決不去，而且還勸我不要去。”著名粵劇演員鄭培英說：“鏡哥是劇壇上的生角演員，行內人說20世紀四五十年代是鏡哥的天下，此言不假。1957年，中國戲劇家協會廣東分會主辦的評選十位最佳演員活動，他的票數僅次于紅線女，是獲票數最高的男演員，被評為生角演員第一名。”

1963年，他帶領廣東粵劇三團回家鄉沙坪演出，由文覺非、陸云飛等合演短劇《三件寶》《借靴》《盲公問米》。因南山露天劇場“爆滿”，場外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演出無法進行。當晚玉郎是沒有演出任務的，他馬上走到臺前，用鶴山話對大家說：“各位鄉親，現場已滿座，在場外的鄉親請到人民禮堂購票，綺文等藝員為大家加演《碧桃錦帕》”。場外頓時歡聲雷動。

“文化大革命”中，呂玉郎被下放到英德茶場勞動，身心受到很大打擊。從藝辛勞，原患有的腎病、高血壓、肺氣腫等病未能得到及時治療，病情越來越嚴重。臉色蠟黃，全身浮腫，氣喘吁吁。

1971年，他最后一次回鄉，當晚在曬谷場上為鄉親們清唱一曲《沙家浜》。鄉親看到他憔悴的面容，不禁為之潸然下淚。

1975年，呂玉郎一病不起，年底撒手人寰，終年僅58歲。戲劇界無不沉痛悼念，生前好友及忠實戲迷，排著長龍，送別呂玉郎。

詩人陳蘆荻先生曾為詩盛贊呂玉郎：

珠海皆聞呂玉郎，奇花異卉正當行。

牡丹亭畔新歌罷，夢斷魂牽杜麗娘。

多年來，由中國唱片公司等單位為呂玉郎錄制了一大批唱片、磁帶、光碟，保留了豐富的粵劇藝術精華，在社會上和粵劇界廣泛流傳。

呂玉郎有兩子兩女，長子呂洪廣繼承父業，后來在香港當演員，技藝正日趨成熟。

著名粵劇演員呂雁聲，是呂玉郎的侄子，其代表作品有《昭君出塞》《三脫狀元袍》等。

呂雁聲原名呂鴻漢，1925年生。幼年赴港求學，生性聰敏，學業優良。20世紀40年代初回穗，師承叔父呂玉郎學藝，大有長進。曾隨呂玉郎、上海妹、半日安到湛江及廣西桂林進行抗日宣傳義演，主要的劇目有《岳飛》《梁紅玉擊鼓退金兵》《兩個餓兵》等，劇目中的忠奸明辨、善惡分明，鞭撻丑惡奸佞，鼓舞民族斗志。抗戰勝利后，與名演員廖俠懷、楚岫云、衛少芳、鄧碧云合作，主演小生戲，第一個演出的劇目是《夜吊秋喜》，一曲“流水行云”音色清亮，聲情并茂，如泣如訴，余音繞梁，令觀眾聽得津津有味，贊不絕口。

新中國成立后，呂雁聲先后在永和平、永光明、廣東粵劇團、廣州百花粵劇團擔任主要演員。1960年由中國唱片公司出品的唱片《碧容探監》家喻戶曉，廣為傳唱，成為呂雁聲的成名曲。呂雁聲才藝雙全，很有急才。有一次呂玉郎在開場前突然腳疼，呂雁聲居然能臨時頂上，和大老倌楚岫云共同演完《胡不歸》全劇。又有一次，呂雁聲到太平戲院探班看戲，演到《牛郎織女》第二場時，大老倌馮俠魂突然暈倒，大家知道呂雁聲有“救場”的急才，便把呂推上臺演牛郎，和織女楚岫云成功演完全劇，博得全場觀眾和同行的喝彩，傳為佳話。

正當他年輕有為、事業如日中天時，“文化大革命”中，呂雁聲舉家從廣州回鄉鶴山古勞西江邊。從廣州的文藝先進工作者到豬場的養豬倌，使呂雁聲痛不欲生，萬念俱灰。粉碎“四人幫”后，雁聲舉家遷回廣州。為感謝鄉親們多年對他的關懷，在離鄉前一個晚上，買來了幾斤糖果餅干，在曬場上與鄉親道別，聊表寸心。

回廣州時，呂已53歲了。他和劇團領導夜以繼日，大膽探索，劇目排了又排，力求精益求精。雁聲戲路寬廣，演文生戲，英俊瀟灑，風度翩翩；演丑生戲，丑而不俗，流暢自如；演官生戲，莊重得體，唱腔圓潤。如《鐘無艷》一劇，他飾齊宣王一角，演得詼諧幽默，諧而不俗，把一個再世昏君演得活靈活現。在《三脫狀元袍》一劇中，把趙天穎這位溫良正義又儒雅憨直的人物演得跌宕自到，形象傳神。此劇是他與馬麗明執導，足見呂功底深厚，演導自如。

從1982年開始，呂雁聲組團到北京、美國、加拿大、澳門、香港等地演出，深受海內外同胞的熱烈歡迎和高度贊揚。在北京作匯報演出期間，著名作家曹禺先生看了演出后，給予高度評價，認為呂雁聲戲路廣，唱工好，形象美。《三脫狀元袍》一劇1982年獲得全國戲劇優秀獎，1983年獲魯迅文藝獎。呂雁聲從藝40年，長期擔任劇團藝委會主任，為培養粵劇新人甘作人梯，無私奉獻。他十次被評為廣州市文藝先進工作者，是中國戲劇家協會廣州分會會員、荔灣區政協委員，1986年退休。

1990年10月5日，廣州粵劇團大院貼著一張訃告：“呂雁聲同志于1990年10月5日病逝，終年65歲。”消息傳出，哭泣聲與嘆息聲相互交織。出殯當天，著名粵劇表演藝術家羅家寶和林錦屏、李飛龍等粵劇名伶等前去送別，場面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