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參加接待美國副總統蒙代爾一行

文/朱景琪

我調到陜西省外辦后參加的第一批重大外事活動，是在1979年8月接待美國副總統沃爾特·蒙代爾一行。他是我國改革開放后第一位來陜西訪問的美國貴賓。領導分配給我的任務是參與蒙代爾一行先遣組以及隨行記者的接待。

蒙代爾一行先遣組有記者和安全人員近20人，于8月11日開始陸陸續續地抵達西安，為副總統的到訪做各種前期準備工作。他們沿蒙代爾夫婦將要參觀的路線進行實地勘察，落實每一個環節，工作十分細致。有一個細節我印象特別深刻：按計劃，8月30日，在蒙代爾副總統等參觀完西安石油勘探儀器總廠（該廠仿制、進口了一些來自美國的價值數十萬美元的儀表和儀器）、夫人等參觀完半坡博物館后，夫婦二人會在下午1時10分在大雁塔門口會合。為了使他們二人同時抵達大雁塔，先遣組問我們：“從那兩個地方開車到大雁塔各要多少時間？”我們沒人能回答上來，他們便說：“那就讓我們實地走一趟”。

8月29日上午，蒙代爾副總統所率領的共計137人的大型代表團安全抵達西安機場。陪同前來的文化部長黃鎮夫婦和我國駐美大使柴澤民夫婦以及美駐華大使伍德科克夫婦同機抵達，隨同還有來自24家美國新聞團體的48名記者及5名新聞官，受到了省委書記、省革委會主任于明濤夫婦及其他地方高官的熱烈歡迎。

從機場到賓館的路上，蒙代爾受到了西安各界群眾自發的熱烈歡迎。這些普通市民、農民以及少年兒童站立路旁，微笑著，拍著手。在次日代表團參觀完秦始皇陵和兵馬俑博物館回賓館的途中，蒙代爾又見到了許多歡迎他的群眾。車隊路過南郊小寨時，一群小學生正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他們聚集在十字路口，向美國貴賓表示歡迎。蒙代爾兩次停下車來，高興地走近小學生和人民群眾，同歡迎他的市民見面握手，并同大家一起照相。吉祥村小學的兩名少先隊員把自己的紅領巾解下來，系在蒙代爾和他女兒的脖子上。蒙代爾戴著紅領巾，站在汽車踏板上，向小學生和群眾揮手致意，小學生用英語向美國貴賓高呼：“再見！”蒙代爾則勉勵少年兒童要“好好學習，鍛煉身體”。事后蒙代爾的女兒說：西安大街上歡迎他們的人群“最少有十幾萬”，比她爸爸競選時的票數要“多好幾倍”。當然，這既然是一場自發的歡迎活動，就不可能是完美的。少數路段上沒有歡迎的群眾，即便有群眾，他們表現得也比較平淡。我和外交部新聞司的一位同志陪美國記者在一輛中型面包車里，美國記者見到時有時無的人群，便想確認：“這是有組織的群眾隊伍嗎？”當他們聽到外交部的陪同說是“自發來的”時，便小聲議論起來。后來當他們看到歡迎群眾不是很熱烈時，一位美國記者便趴在窗口上的另一位記者的身上，把雙臂一伸一收地做怪動作，還在那里齜牙咧嘴出洋相。見到此景，憨厚的陜西人開懷大笑，還高興得鼓起掌來。于是照相機和攝像機快速地運轉起來，這個“中國群眾自發地熱烈歡迎蒙代爾副總統的動人場景”被攝入到鏡頭里。車內的美國記者也十分興奮，并為他們的“弄虛作假”成功而舉臂擊掌。

當日晚7時半，省革委會為這批貴賓舉辦了盛大的歡迎宴會，于明濤主任贊揚中美關系的新發展和中美兩國人民之間的友誼。蒙代爾在宴會上致答詞說：“我經歷了政治生涯中最受感動的時刻，西安人民對我的歡迎太使人感動了。”其實，這不僅是對這位美國副總統的歡迎，也是對大洋彼岸的美國人民的歡迎，是對外部世界的歡迎，是對改革開放的歡迎。

之后，蒙代爾參觀了一個集市貿易，在那里買了西瓜、黃瓜和蘋果，并和當地農民談了話。然后參觀了西安石油勘探儀器總廠，蒙代爾夫人則參觀了半坡博物館，兩批人馬在下午1時10分同時抵達大雁塔。蒙代爾夫婦朝著古塔方向走的時候，十來個記者只是站在大門口原地不動，當蒙代爾夫婦已經走出十幾步時，有記者說了聲：“請回過頭來”。手拉著手的夫婦二人同時扭過頭來向后回眸時，照相機、攝像機同時咔咔咔地響了起來。我發現此時畫面很美：這對正值中年的副總統伉儷一起朝向鏡頭微笑著，而他們背后莊嚴的大雁塔，正沐浴在一片柔和的陽光之中，構成了一幅十分溫馨、美好的畫面。

當天下午3點半，代表團離開西安飛往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