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難再遠也要去

■ 趙鵬麒 李智英

2019年9月22日15 時30 分左右，紅河州第一中學財務人員李智英終于下了車。胃里翻江倒海，但又吐不出來，從蒙自出發到金平縣營盤鄉太陽寨村委會，近7 個多小時車程，每過一次彎道，都有一種自由落體的感覺。當然，讓她更難過的是——為什么今天要來——她有一大堆的財務報表要做，她有數不清的維修清單要處理，她有……

旁邊，學校黨委副書記、紀委書記萬國旺同志已開始和太陽寨的村民攀談上了。幾個村民問：你們要去哪里？李智英說要去亞拉坡，村民們都說，路都沒有，都是些石頭溝溝、包谷地，走路要1 個多小時呢，加上今天路很滑，你們下不去……

此時的李智英覺得下不去，就可以提前回校做報表了。但一想，跟幾個村民和村干部說：“來一趟不容易，不行，來都來到了，走路也要走到。”

萬國旺說：“我們小李暈車暈成這種樣子，都要堅持去，你們找個人帶我們去吧！”

村干部沒拗過萬國旺，就叫村小組長找兩輛摩托車帶他們去了。4 個人兩輛摩托車，一上車。李智英胃里接著翻江倒海，心里接著抱怨——明天去不行嗎……顛簸了20 分鐘左右，車停在一片竹林前面，路就沒有了。亞拉坡的村小組長下了摩托車，說：“萬書記，你看見了，沒騙你，真的沒有路”。小組長試圖做最后的努力。萬國旺沒吭聲，徑直走到另一輛摩托車前，示意繼續往前走。

終于明白村民們為何攔著不讓去了。坡陡路滑暫且不說，這是一片經過修整的包谷地，處處是露出地面半截的石頭。每次車輪碾過，都會向兩邊滑擦，稍有不慎，就有滾下山崖的危險，好在騎車的人經常出入其間，還有點騎車技術。李智英和萬國旺的兩只手，只好始終緊緊握著后座位的把手。

將收未收的包谷葉子是最鋒利的，兩只手被固定后，迎面而來的包谷葉子，時刻都有劃傷臉的可能。李智英這時候才意識到，4 個人都沒有戴頭盔。索性閉上眼睛，想著自己的報表。任憑枯黃的包谷葉在衣服和臉上劃過，發出滋滋的聲音。

大概坐摩托車30 分鐘左右，車停了。這里只有兩三戶人家，有幾只雞到處跑，旁邊的牛圈混窩一條狗和幾條黃牛。李智英想，這是那么的熟悉和陌生——小時候外婆家就是如此，但后來再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村子了，幾十年過去了，怎么還有人生活在這樣的地方。屋檐下孩子怯生生的看著他們，像極了當年的自己。

李智英眼睛一紅。是啊，自己是走出了大山，可還有人在大山里住著。一只雞從柴火堆飛了下來，發出“撲棱棱”的聲音，才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發現村組長已經去挑水了，萬國旺正拿著快禿頭的掃把掃院子，并示意李智英進去收拾屋子。把床邊的鍋放回灶臺，再把灶臺上的鞋子放去門口……

“陶大哥，你們還是搬家吧，搬去九公里，那里有路……有水……和學校近……”，按工作分配，這些話本該萬國旺說，可她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李智英說：“萬書記，我們去九公里看看吧，陶大哥說那邊宅基地面積有點小……”她扭頭找領導匯報時，發現萬國旺正在和陶大嫂核實——5 個豬、7 頭牛、15 只雞……而這本該是她的工作。李智英臉上又是一熱，有點不好意思。

回去的路上同樣顛簸，包谷葉子同樣鋒利。李智英卻看到了那些還沒有摘下的包谷，一個個鼓鼓的，咧著嘴沖她笑著。回蒙自的車上，李智英忍著暈車帶來的難受問：“萬書記，下次走親戚，您還帶上我，行么？”

萬國旺說：“你不暈車了？”

“暈，暈也要來，他們太苦了。”

萬國旺說：“下次可能還是要去沒路走的地方，坡比這里還陡。”

李智英說：“沒事，再難再遠，走路也要去。”

萬國旺說：“那你的那些報表和維修清單怎么辦？”

李智英說：“書記，您這話說得，我什么時候抱怨過……”李智英臉上又是一熱，不過這次顯得有點興奮。

“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一個不能少；共同富裕路上，一個也不能掉隊，這是黨員義務，更是黨員責任。扶貧扶的是鄉親們的貧，可扶貧過程卻扶了黨員自己的心”。李智英自言自語道。

“履行黨員義務，執行黨的決定……對黨忠誠，積極工作……”，入黨那年，面對黨旗，自己是宣過誓的，李智英不禁想起當年面對黨旗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