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療法在改善腫瘤患者化療后生活質量中的應用現狀

邢靖松，陳炳霖，張秋陽

近年來，伴隨著人類生活方式的改變以及人類疾病譜的發展，據最新統計數據顯示：在2015年，我國癌癥新發病例約有429.2萬例，其中死亡病例約有281.4萬例[1]。化療是目前治療癌癥最常用的方法之一，它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控制患者的癥狀并延長其生存期。然而，經研究表明[2]，化療后患者多有疲乏、惡心、不適等癥狀。長此以往將導致患者出現情感、思維、運動障礙等癥狀，并引起一系列心理問題，嚴重影響患者的日常生活活動能力和社會參與度。因此，如何提高腫瘤患者化療后的生活質量，是目前康復醫學領域的研究熱點。

音樂療法(Music Therapy)作為一種非侵入性的補充替代療法，是一種應用經過選擇的、具有治療作用的音樂，通過聽和/或唱歌結合音樂、醫學和心理學方面的學科知識，從而達到治療疾病和心靈創傷目標的干預方法。近年來，有研究報道，使用音樂療法可以有效地調節癌癥患者化療后的負面情緒，并減輕晚期腫瘤患者因癌癥所帶來的疼痛，從而將患者的生存期延長，提高患者的生活質量[3]。本文將就音樂療法應用于腫瘤患者化療后生活質量干預的國內外臨床研究現狀進行綜述，以期為臨床腫瘤患者化療后的康復治療提供新思路。

1 作用機制

大量研究表明，人體主要通過鍛煉大腦右半球的功能來主導音樂活動。音樂療法的作用機制主要為大腦邊緣系統理論、腦干網絡結構理論和共振理論三種理論。大腦邊緣系統理論認為，人腦的邊緣系統可以調節大腦皮層的功能，并可以增加垂體中嗎啡的釋放。在極度的壓力和異常的心理狀態下，腦垂體內啡肽會在人體內產生自然麻醉的效果，進而減輕疼痛。腦干網絡結構理論認為，音樂可以通過刺激網絡結構來增加或減少中樞神經系統的活動水平。在共振理論中，當人們聽音樂時，身體中的細胞與音樂的節奏和聲波所產生的振動發生共鳴，使身體和音樂達到和諧的共振狀態，這在協調身體機能和刺激潛能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雖然不同的學說對于音樂療法的作用機制有著不同的解釋，但通過總結可以看出，音樂療法主要從心理、生理和審美三個方面改善著患者的生活質量[4]。在生理學方面，音樂通過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影響自主神經系統，達到調節心血管系統生理功能的作用；在心理治療方面，音樂通過和諧優美的音樂釋放腫瘤治療后患者本我欲望的壓抑；在審美方面，音樂使人在審美過程中得到多種情感體驗，心率、呼吸等以及大腦分泌多巴胺伴隨著情感體驗而調整，改善大腦皮質功能，從而能喚起音樂中旋律音色變化和節奏節拍運動與人類精神心理的共鳴[5]。

2 臨床應用

2.1 改善心理狀態和情緒 音樂療法能夠優化心理狀態，減輕化療副反應，提高腫瘤患者生活質量[6]。有研究指出，腫瘤化療的患者由于藥物刺激及疾病本身所導致的不適，使得患者的情緒和心理反應較為敏感，易波動和變化。

國內研究者張文珍等[7]進行相關研究，實驗組除了給予常規的心理護理措施外，同時給予音樂療法。在排除其他要求的前提下，選擇患者感興趣的音樂，除了在睡眠時間外，其余時間均給予患者音樂干預。通過一段時間的干預后，可發現實驗組化療前后抑郁自評量表(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SDS)、焦慮自評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SAS)得分均明顯優于對照組。因此，該實驗認為音樂療法可以改善癌癥患者的情緒，并且能夠減弱其在化療過程中產生的恐懼、焦慮等不良心理反應，提高機體的自我調節能力。陸箴琦等[8]對110例患者進行2個化療周期的音樂放松訓練。研究者以Rotterdam 癥狀檢測量表和狀態焦慮問卷(State Anxiety Inventory，SAI)為評價工具對患者進行評估，結果發現經干預后的實驗組病人Rotterdam癥狀檢測量表得分與焦慮得分的上升趨勢明顯比對照組低。該實驗也表明了音樂放松訓練可以減輕病人化療后產生的不良反應，并且能減輕其在化療期間的焦慮程度。

除國內研究外，還有大量國外實驗證明了通過音樂療法可改善腫瘤患者化療后不良的心理反應以及消極的情緒。例如，Romito等[9]對62名接受化療的乳腺癌患者進行隨機對照實驗，發現音樂對病人化療期間的焦慮、緊張等負面情緒有顯著影響。Lesiuk[10]將音樂療法應用于接受化療的乳腺癌患者，發現音樂療法可以提高患者化療期間的注意力，并在改善患者的不良情緒方面有顯著效果。

藥物刺激及疾病本身所導致的不適可使腫瘤化療患者心理及情緒變化較為敏感，易波動。當音樂聲波作用于大腦時，會提高神經和神經體液的興奮性，促進人體分泌有利健康的生化物質，從而緩解患者化療期間不良心理及情緒反應。然而，由于目前音樂療法的臨床應用尚未普及，因此需要大量的臨床樣本、集中前瞻性研究進一步支持音樂療法可改善化療所帶來不良影響的結論。

2.2 提高睡眠質量 睡眠障礙是腫瘤患者在進行化療治療中最常見的生活質量缺陷問題，睡眠質量低下不僅能夠降低患者機體的抵抗力，還嚴重阻礙了患者的治療及康復進程。音樂療法通過將音樂的節奏應用于人體來調節交感神經和副交感神經，使身體和心靈完全放松。大量的臨床研究表明，在治療過程中，通過選擇曲調比較柔和舒緩的古典音樂，可使患者焦慮及緊張情緒快速消除，縮短其進入睡眠所需時間。Buysse等[11]研究發現應用音樂療法可以使得患者進入睡眠的時間相對縮短，減少夜間覺醒的次數，提高患者睡眠滿意度。常利等[12]分別采用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及乳腺癌患者生命質量測定量表(Functiond Assessment of Cancer Therapy-Breast，FACT-B)V4.0作為評估工具，用于測量患者的睡眠質量。得出結論，音樂療法對于患者的睡眠質量可起到明顯改善作用。杜娟等[13]采用各種量表對患者進行評測，最終得出結論，音樂療法可以改善肺癌化療患者的睡眠狀況及生活質量。另外，音樂療法可以顯著改善癌癥患者的睡眠質量，但其改善程度對音樂類型是有要求的，即“對癥下樂”原理。有研究表明，接受莫扎特音樂療法的患者，其睡眠質量與治療前相比有明顯提高，差異有統計學意義；而接受梁祝音樂療法的患者其睡眠質量提高不明顯，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因此，針對不同患者不同的病癥狀態，對不同音樂類型的選擇有格外的要求(詳見本文3.3)。

由上可見，音樂療法在一定程度上可穩定患者的臨床癥狀，消除反應性疲乏，減輕患者心理恐懼，或緩解疲乏程度[14]，增進護患溝通以及改善患者睡眠情況，提高腫瘤患者的生活質量。

2.3 緩解疼痛 有報道稱，音樂療法可以通過旋律、韻律等刺激大腦的聽覺中樞，這一作用可以使得相鄰的痛覺中樞得到有效抑制，從而降低患者的疼痛程度[15]。另外，在本文的前面部分也提到，音樂可使大腦右半球垂體內啡肽分泌增加，從而起到明顯的鎮痛作用。因此，音樂療法可以減少鎮痛藥物的用量，從而降低人體中產生的鎮痛藥物的毒副作用，有利于患者康復治療的順利進行。在臨床研究中發現，當患者處于安靜休息狀態時，音樂干預緩解患者癌癥以及化療所帶來的疼痛的效果更好[16-17]。Huang等[16]對實驗組患者給予音樂干預，經實驗結果顯示，音樂療法可以明顯減低癌癥患者疼痛程度，且比只讓患者臥床安靜休息時效果更顯著。與此相同，另有研究者對多例對乳腺癌根治術后患者進行音樂療法干預，采用簡式麥氏疼痛問卷(Short-Form of Mcgill Pain Questionnaire，SFMPQ)作為評估工具，監察其疼痛程度。得出結論，音樂療法可以降低癌癥化療后患者的疼痛敏感性。Gutgsell等[17]對晚期癌癥病人的疼痛治療中給予音樂療法干預，結果發現音樂療法可以明顯降低病人的疼痛程度，并最終認為音樂療法是一種安全且有效的非藥物替代療法。

疼痛會直接影響患者的情緒，而情緒又會影響患者康復治療的效果，因此消除或緩解患者的疼痛在臨床中尤為重要。音樂療法可放松患者身心，是一種天然的止痛劑，簡單易行，安全有效。

2.4 減少胃腸道反應 國內外有許多可能的機制試圖解釋音樂療法可減輕化療后惡心和嘔吐癥狀的機制：一種可能的機制是音樂療法能夠分散患者的精神注意力，這是因為音樂療法可以對潛在神經中樞的傳動裝置進行修飾，進而減輕惡心和嘔吐等癥狀；音樂療法的另一種可能機制是它可以競爭性抑制與惡心和嘔吐相關的外周神經沖動的處理或傳遞[18]。張嬌等[19]隨機抽取50例乳腺癌患者實施針對性的音樂療法干預，得出結論，在乳腺癌患者常規治療護理的基礎上施加音樂療法，可減少患者惡心嘔吐等不良胃腸道反應。焦永娟[20]等將156例需要化療的胃腸道惡性腫瘤患者隨機分為2組。對照組給予常規護理措施，實驗組患者每天2次進行音樂治療干預30min。在整個治療期結束時，研究者比較了第1周期，第3周期和第6周期化療中2組患者的胃腸道反應和營養狀況。結果顯示，在第一個化療周期中，2組之間的胃腸道反應發生率無顯著差異。在化療的第3和第6周期，實驗組患者的胃腸道反應發生率顯著低于對照組，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得出結論，音樂療法減少了消化道惡性腫瘤化療患者的胃腸道副作用。Bashiri[21]等隨機將行內鏡檢查術和結腸鏡檢察術I-III期內的成人患者隨機分為實驗組和對照組，使用焦慮評分和疼痛水平評估2組患者；最終得出結論，音樂療法附加鎮靜劑是有效的，減少了鎮靜藥物的劑量，對胃腸道起到一定的良性作用。Silva等[22]對13名癌癥患者進行了音樂干預，結果表明，音樂療法可以減輕和抑制與癌癥后化療引起的惡心和嘔吐相關的胃腸道癥狀。

適當的音樂療法一方面可促進患者身心放松，充分的體會音樂產生的愉悅情緒，另一方面分散患者的注意力，降低化療過程中并發的惡心嘔吐胃腸道反應程度，更有利于患者堅定治療的信心，從而使得患者輔助化療的順利開展與健康恢復。

3 現存問題及展望

3.1 深層機理研究缺乏 雖然音樂療法的理論基礎和臨床療效已在臨床上得到證實，但在其適用性方面仍有許多值得探討的問題[23]。由于許多研究人員喜歡利用音樂療法的理論基礎和臨床實踐來應用一些心理治療或教育學理論來指導，故使音樂治療更依賴于其他學科的理論基礎，缺乏自己的理論基礎[24]。因此，在未來，我們應該進一步探索音樂療法本身的理論基礎，這將有助于完善其理論體系，拓展其應用領域。

3.2 療效難以測評 如上所述，盡管音樂療法的療效已在臨床上得到證實，但在臨床應用中仍存在許多不容忽視的問題。音樂療法評價指標和研究工具不統一，研究時間也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導致其臨床應用缺乏標準化，從而影響療效的預測。其次，臨床上缺乏相關的專業音樂治療師來治療患者。目前，臨床音樂治療由醫生和護士協助，不能更準確地評估患者的身體和精神狀態。因此患者的康復結果沒有呈現最佳狀態。康復治療研究需要與臨床腫瘤密切關聯，加大腫瘤康復研究力度，在以后的研究中不斷探索，大量臨床實踐為演示音樂療法的效果提供了堅實的基礎。

3.3 音樂的選擇 對癥下“樂”，即個性化的音樂療法，在音樂療法的過程中，根據每個病人的不同喜好選擇音樂給予干預，從而達到更好的治療效果[25]。音樂處方的選擇在臨床治療中起著關鍵作用。腫瘤化療后大多數患者都有絕望、焦慮、孤獨、憤怒、悲傷等情緒。傾聽旋律歡快的音樂可以使患者心平氣和。例如上文中所列舉的研究表明，莫扎特音樂更舒緩，讓癌痛患者更容易放松，而梁祝音樂較傷感，讓人聯想過多而導致患者情緒波動難以入睡。有研究者探討了個體化音樂療法是否會干擾乳腺癌化療患者化療后惡心嘔吐的胃腸道反應。研究者通過實驗發現，給予個體化音樂治療干預的實驗組化療后第1、3和5d出現嚴重惡心嘔吐的患者比例明顯低于對照組，結果進一步證實了個性化音樂療法的作用。根據大量臨床實踐顯示，不同類型的個性化音樂對患者的治療效果有較顯著的效果。個性化的音樂治療更注重患者的主觀意識，更符合患者的自我需求。選擇歡快、個人喜好的音樂可緩解焦慮、抑郁的情緒，甚至可使消極狀態轉化為積極情態，緩解軀體的應激狀態，陶冶性情，自我治愈[26]。因此，個性化音樂的種類該如何選擇，此類問題有待研究。

3.4 社會普及低 社會上的大多數人只認為音樂是人們放松時聽的東西。同時，部分其家屬對音樂療法的理解不足，并認為音樂療法不能改善患者的病情，因此不合作。因此，想要提升社會普及度，需要醫院通過開辟專欄以及開展講座進行宣教等多種宣傳形式來強化醫者、患者以及廣大社會人群對音樂療法的認識[25]。對于醫者而言，這有助于增加醫者行醫時的信心；對于患者而言，任務可以使患者對音樂治療有更大的信任，從而更好地應對治療并加速愈合過程。

綜上所述，音樂療法不再是純粹以生物醫學為中心的模式，它逐漸轉變為生物-心理-社會模式。但可用于臨床應用的音樂療法仍然是一門新興學科，存在一些問題。音樂療法以輔助治療的“身份”來改善化療后患者不良的心理狀態及消極情緒，緩解疼痛以及使睡眠質量提高的應用不可忽視。我們相信，隨著社會經濟水平的不斷提高和專業教育的不斷深入，在專業醫務人員和音樂專家的共同努力下，音樂治療技術將發展成為一個全新的平臺。相信音樂療法可以為患者提供更好，更舒適的治療和康復環境以及改善醫療、健康和社交生活的氛圍，為人類的身心健康做出獨特而巨大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