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國作家張愛玲含所著的短篇小說《傾城之戀》不僅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一部杰作,更是作者透過文字與人生,對時代大環境下男女地位聯系的一次冷峻蒼涼的審視,一次入木三分的解讀。本文試通過分析《傾城之戀》中主要人物白流蘇與范柳原的人物形象,以此探討故事中兩性關系的表現。
【關鍵詞】現代文學;文學評論;張愛玲
《傾城之戀》是中國現代作家張愛玲所著的短篇小說,講述了民國時期上海小姐白流蘇與闊綽公子范柳原間曲折激烈的情感交鋒,最終因戰事的動蕩,香港的傾覆,現實的脅迫,二人選擇相互依存為生,成為一名平凡的夫妻的故事。《傾城之戀》中白流蘇與范柳原間的感情聯系,凄慘與圓滿交疊,虛情與實感共生,是張愛玲對現實兩性關系的殘酷寫照,也是呼吁未來平權意識普及,燃盡父權桎梏的時代靈音。
1.白流蘇:易碎的激進流亡
悲歡離合間,張愛玲將人情世故品盡,其筆下女子,自然皆是傳奇。
出身于上海大戶人家的白流蘇,在歷經了初次婚姻失敗、錢財散盡后,便淪作視三綱五常為信條的家族眾人長期的排擠對象,作為一名自我意識覺醒的女性,陷落于密閉的舊式宗族家庭,底線屢受觸探,人生形如工具,無異于慢性窒息。在與三哥四奶奶的沖突加劇后,無處可依的白流蘇對家庭徹底絕望,逐反抗著尋求起被歲月碾碎前逃離囹圄的途徑,向徐太太委求的“順道”打聽、密謀奪得范柳原真心以此報復家庭的計劃更是被逼上絕路后無奈而堅定之舉。
白流蘇面對愛情,激進而脆弱。前任丈夫沉溺陋習,日逐墮落,她便毅然離婚,一刀兩斷,就此與這個晦暗殘暴的社會樹敵。白流蘇精通對付人的本事,憑淡漠的功利主義自我防衛,而為了取得獨立,便以婚姻的名義狩獵世俗的愛情,打著精明的算盤,擲出急進的籌碼。縱然白流蘇常告誡自己絕不可聽進范柳原看似花巧的一切言語,但她仍會因不被理解傷及尊嚴而憤慨,因范柳原那沖動又躑躅的月夜而啜泣。白流蘇的易碎教唆她選擇激進,而激進又塑造了她的易碎,冥冥中提防著范柳原,期盼著范柳原,質疑著范柳原,以一手欲迎還拒試他能否更深更真地去愛自己,最終卻也不過如此。愛情于她如淡薄的晨霧,清新殘敗,近在咫尺而遙不可及。
白流蘇在張愛玲作品中,既屬典型亦非典型。她同樣出身于險惡的封建社會環境,為獨屬于自己的生命燃起致命激情,向異性發起進攻,對峙又相迎。相較曹七巧、王佳芝,她幸運而不幸,傾覆了城,得以逃離這癡愚的家庭,卻逃不過莫過于形式的婚姻,逃不出舊社會無盡漫長的巨影,逃不開這蒼涼的不變母題,蟄伏于都市亮麗浮光下永生的無解宿命。
2.范柳原:熱烈的畏縮自傷
范柳原,其言行顯現出中西方倫理文化糾纏紛擾的痕跡,他的戀愛觀充斥著西方文明的放浪不羈,也夾雜著傳統古典的至死不渝。
范柳原生于海外,是父親與其情婦的孩子,特殊的家族身份與文化環境使得他成為一名無根的浪子,既感受不到血脈的聯系,也無法得到中英民族文化的徹底接納。無根的生活帶來的是巨大的迷茫與疏離,索性便游離于同是陌生故土的兩地,愛上所見的每一人,渴望某場戀情終能容他情感于此扎根,消解倜儻偽裝下謹慎卑微的孤影。每一次看似心機的狡黠詭計,也無非是意圖展露真心的冒險嘗試,只可惜生死契闊的崇高浪漫終受阻于無法逾越的內心隔閡,只因狂熱于戀愛,故而挫敗于戀愛。
范柳原是僥幸的賈寶玉,一個足夠真摯的理想主義求愛者,也是一個同樣迷茫的苦惱爛漫者,險些錯失于這兇惡迷亂的紅塵游戲。范柳原作為一名思想自由開放的男性,可敬而可嘆,倘若他有足夠的勇氣面對白流蘇,去竭力逐追那“與子偕老”的理想愛情,或許這段戀情也不必依靠這般傾國傾城的奇異轉折去給予挽救的余地。
3.自私男女的婚姻:圓滿的虛無悲劇
以香港為中心,范柳原與白流蘇二人在同游的過程中蔓生出愛憎交錯的亂情,一言一行間,彼此試探又屢屢交鋒。孤墻前悲哀的誓言、沙灘后得意的背叛、月輪下如夢的告白,仿佛沖突,又近似愛意。朦朧夜幕的漫步,催促著個人主義至上的男女疏遠著走向親近,明知各有目的,深知那算不上戀情。
蜜茶漸澀,情感無果,回到上海的白流蘇便又遭受到家族內的非議,重感封建凝視的痛楚迫使她屈服,再回香港與范柳原同居,成為名義上的情人。范柳原恐怕本打算逃往英國,再借濫情規避這迫在眉睫的婚姻;白流蘇亦將妥協于這經濟上的安全、宰割后的勝利,愿用清閑空虛判處自己無期徒刑。翌日卻撞上戰爭爆發,日軍來襲,步入歧路的二人在亂世中被迫重聚,輾轉流亡,相依為伴,也正因這將一切文明假面剝落的災變,二人才得以在原始森林中求生狂奔的間隙觸及那可貴可悲的靈魂共鳴。
傾覆了一城,成全了兩人的所謂愛情。看似壯麗,實則凄慘徹骨。白流蘇竭力掙扎贏得的最終命運,僅僅是由成千個恰好,上萬個所幸所粉飾的民國年間普通女性的結局。在時代暗流中逃亡的她們,正如海鳥周旋于逐漸逼近的暴風中心。稍有不慎,便就此被折斷羽翼,歸罪于飛行;被無聲的涌潮拋向陸地,剖腹剜心;殘軀還需拋光打磨后用于裝點婚姻,致敬愛情。
正如結尾所言:“到處都是傳奇,可見不得有這么圓滿的收場”,男權枷鎖下的白流蘇確實沖破了自己命運的封鎖,可過往所做的抗爭努力又被現實消磨得近乎一敗涂地,功勛被蝕上妥協折中的銅銹,反倒是機械降神般的機緣巧合喧賓奪主,仿佛救贖女性的不是其自身,而正是拜那飄渺滑稽的天命所賜。
讀者常嘆張愛玲筆下的男男女女,范柳原與白流蘇難得圓滿。興許他們的圓滿源于二人足夠幸運,也足夠自利,在大時代向個人主義者發動圍剿時委身合作成一對平凡夫妻,借此巧妙避開了傳統婚姻的詛咒,自我理想的幻滅。似野火散去總有枯木萌發新芽,張愛玲恰借此生機烘托這絕頂凄厲。
4.結語
張愛玲所描摹的生活,是一襲虱蟲施虐的華美袍子。光鮮而蒼涼,浪漫又無情。其敏銳而犀利的反傳奇式思考,使我們得以在白范二人的言行間覓見兩性立場在時代洪流中不曾休止的沖突與共通,交錯無序的二元對立,值得我們嘆惋,也值得我們警醒。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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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劉曾沛,男,漢族,2000年12月出生,四川成都人,現就讀于成都錦城學院,中文系本科生,文學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