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談軍訓時，我談些什么

杜雪妍

我忽然想到，將自己感到的、想到的，就這般原模原樣，樸素自然地寫成文章得了。恐怕舍此別無捷徑。——村上春樹

[1]

9月11日，正式軍訓的第一天。天氣還不錯，不見一絲烈陽，時不時還有混含著松針葉清香的風，悄悄鉆進少年的迷彩袖口。

下午6點30分，軍訓結束。匆忙在食堂吃過晚飯，慢慢踱回宿舍。走在長廊，仰望天空才突然發現，天空的顏色已經在墨色與淺灰色之間徘徊。一顆心總會在暗處沉靜，情感也通常在晚上得到宣泄。于是時光的齒輪突然生了銹，白天的種種開始浮現在腦海。

站了一下午的軍姿，手指并攏緊貼著褲腿，一動也不敢動。最最可恨的是，一只囂張的蚊子貪婪地趴在我的臉頰上，遲遲不愿離開。肌肉是帶著記憶的，從腳掌傳來的疼痛感把我拉回了現實。每走一步，我都需要扶著腰，感受大腿內側的撕裂感。我停下來，看著前方，走廊的燈還沒開，前面是黑暗看不見光，也看不見盡頭。

鼻頭開始發酸，軍訓的疼痛與疲憊摻雜著對新環境、新同學的陌生、不適應，都讓我開始對軍訓產生了抵觸心理。眼前的路越來越長，越來越黑，我可能迷路了。

[2]

9月14日，陽光從樹葉縫隙間滑過，直達少年的心房。

“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

五音不全的我小聲地唱著，抬眼便是少女們興奮通紅的臉龐。曾經認為熬不下去的軍訓生活，就像這和諧的歌聲和滿面的笑容一樣，逐漸步入正軌。

腳掌依舊酸痛，卻讓我無比地安心。我越來越明白，那肌肉的疼痛和精神上的咬牙堅持，無時無刻不體現著我的存在、我的進步、我的努力。或許這就是軍訓對我的意義，在真正挑戰到來前的過渡期，教會我和苦痛簽下不失尊嚴的協定。

[3]

9月16日晚7點，我站在走廊上，滿懷欣喜地抬頭看著許久不見的星星。

雖然稀疏寥落，撥動心弦卻也足夠了。就像與生命擦肩而過的美好，即使轉瞬即逝，卻也動人心魄。那美好，或是我與同學逐漸熟稔;或是打軍體拳時大家打得東倒西歪，卻也笑作一團;或是教官細心教我們射擊;或是教官遞給我的舍友一沓紙巾，讓她擦擦汗。

那數不勝數的細小的美好終究會成為歷史微不足道的細節，卻也會成為多年之后我驀然回首時的淚花，艱難學習道路上的一顆星火。

“啪！”走廊的燈突然亮了起來，原來，我的路，就在前方。

編輯/李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