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特種兵，在阿富汗搞“殺人游戲”

馮璐

精通戰法的特種兵把虐殺手無寸鐵的平民當做樂趣。很難想象，如此恐怖的事情竟發生在現實生活中。

10月27日，澳大利亞《悉尼先驅晨報》網站刊載披露，澳軍特種空勤團部分官兵曾在派駐阿富汗期間，以“割喉”“爆頭”等方式殘殺39名阿富汗平民，事后還以各種手段掩蓋真相。信息來源據稱是時任澳陸軍司令安格斯·坎貝爾委托其國防顧問撰寫的一份報告，相當可信。報道發出后的3星期內，或是出于自責，或是懼怕受罰，有9名澳軍士兵相繼自殺。

觸目驚心的濫殺罪行和由此引發的軍人“自殺潮”，令澳軍方遭受輿論強烈譴責。11月19日，身為澳大利亞武裝部隊總司令的坎貝爾召開新聞發布會，承認了駐阿澳軍的罪行?？藏悹栒f，媒體所報道的情況屬實，暴行主要發生于2012年到2013年，駐阿澳軍有25名特種兵非法殺害至少39人。他坦承這種非法殺戮源自特種空勤團鼓吹“以自我為中心”“扭曲”“有毒”的軍中文化，并向阿富汗人民致歉：“我謹代表澳大利亞國防軍，向阿富汗人民表達發自內心的誠摯歉意。”

觸目驚心的“殺人競賽”

這一“殺人競賽”最初是由澳大利亞國防顧問、社會學家薩曼莎·克羅姆普沃茨揭露的。她在調查澳特種空勤團和突擊隊的戰場表現時發現，特種兵們曾在阿富汗實施了一系列可疑的殺戮行為。2015年，她將此事報告給坎貝爾，后者鼓勵她繼續深挖事實真相，并委托她“對戰爭罪行進行廣泛調查”。

隨著調查的深入，克羅姆普沃茨發現，被稱為“精英部隊”的特種空勤團士兵中，流行著“為娛樂而殺人”的心態。他們為了讓貼在墻上的“殺人清單”數字變得更多，大肆殺戮囚犯和無辜平民。

11月18日，中東媒體半島電視臺中文網在一篇名為《澳大利亞空勤團在阿富汗滋生為娛樂而殺人的心態》的報道中，詳細描述了澳特種兵殺害阿富汗平民的細節。報道稱，特種空勤團的老兵會逼新兵射殺戰俘，從而完成“首次殺人”的任務;有的士兵只是為了取樂，像獵人狩獵一樣放出軍犬撲咬平民，然后對其射殺;有些士兵的殺人方式更近乎病態，他們肆意抓捕當地兒童，將其割喉后拋尸荒野。為掩蓋濫殺平民的真相，士兵們會在尸體旁邊放置一些武器和通信設備，將死者偽裝成武裝分子。2012年澳軍突襲阿富汗一村落后，至少槍殺了3名當地人，但行動照片上有兩名死者使用的是同一支步槍，被疑槍是澳軍士兵放在死者遺體旁的。

在這些突襲村莊的行動中，特種兵會將當地男人和男孩們帶到旅館里進行審問。待特種兵離開村子后，人們經常發現被關押審問的人已死亡，有的死于頭部中彈，有的是蒙著眼睛被割喉。有兩名14歲男孩僅僅因為被懷疑同情塔利班武裝分子，就遭到澳軍士兵割喉。他們的尸體被裝進袋子，扔到附近的河里。

最觸目驚心的是，有些部隊會以殺人多寡來論功行賞，形成“殺人競賽”的危險文化。據悉，下達殺戮指示的通常是巡邏隊長，他們被士兵視為“半神”。若有人指責這種殺戮行為過于惡劣，沒過多久，他就會被包括隊長在內的其他人邊緣化。報告稱：“即使有些士兵沒有參加施暴，他們也看到了那些暴行。有些人沒有親眼見到這些暴行，但也曾聽說過此類事件?！睂Υ耍麄冎荒鼙３殖聊?，并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接受這種“扭曲的殺人文化”，成為下一個殺戮實施者。

克羅姆普沃茨在報告中將這些暴行比作美軍在伊拉克阿布格萊布監獄的虐囚行徑。2004年，美國CBS電視臺公布了一張該監獄一女兵叼著煙戲弄裸體伊拉克戰俘的照片，揭露了舉世震驚的美軍虐囚暴行，時任美國總統布什被迫為美國軍人的野蠻行為向伊拉克人民公開道歉?？肆_姆普沃茨同樣為澳軍士兵的行為感到羞恥，她在接受當地媒體采訪時表示，這是她遇到的最陰險、最可憎和最可恥的事情之一。

2016年，克羅姆普沃茨完成了調查報告?？藏悹柨催^報告后委派新南威爾士州法官兼陸軍后備役軍官保羅·布雷頓少將對駐阿澳軍的施暴罪行進行官方調查。由布雷頓牽頭組成的調查團對嫌疑人展開歷時4年的調查，其間約談400多名證人，審查了超過2萬份材料、2.5萬張照片、數千頁文件。

調查團對澳特種空勤團在“真實戰場”外的55宗可疑殺人事件進行深入調查，最終建議警方對涉案的19名士兵進行刑事偵查，并考慮提起包括謀殺在內的指控。但這份報告僅公開了部分內容，許多細節包括嫌犯的名字仍然是保密的。

軍史上“最可恥一頁”

在這份長達465頁、充滿血腥氣的“殺人報告”中，澳特種空勤團罪行的證人證言、圖文等證據，有不少來自美軍?！?·11”事件后，英國、澳大利亞等美國盟友都派兵參加了阿富汗戰爭，在戰場上軍人們時有合作。此前澳媒曾報道，澳軍士兵的暴行有時讓美軍看了也“肝兒顫”。美海軍陸戰隊士兵喬什向媒體透露，他在2012年參加了與澳軍的夜間聯合突襲，抓捕一伙毒販。他負責駕駛直升機運送澳軍士兵和被捕毒販。任務執行得很順利，7個毒販全被活捉。由于俘虜太多，美軍直升機裝不下，澳軍特種兵舉槍就“崩”了一個俘虜，把喬什看得目瞪口呆。

就在澳媒披露報告內容的3天后，駐阿富汗的多國部隊發布一份聲明，稱在2014年8月至2020年9月期間，多國部隊在阿境內發起了34917次空襲，約1410名平民遭襲身亡。同一天，俄羅斯軍事專家彼得列夫撰文稱，多國部隊公布的關于阿富汗平民被誤殺的數據大有水分，真實的死亡人數應該超過數倍乃至數十倍。

而在澳大利亞自行披露的罪行報告中，被害者都是在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情況下喪生的，并不是在戰斗之中被打死的。有媒體評論稱，澳軍在阿富汗駐軍最多時達2.6萬人，被澳軍枉殺的阿富汗人很可能遠不止39人。這畢竟只是澳軍方自查的報告。

澳特種空勤團是澳軍戰斗力最強的部隊。它成立于1957年7月，是參照英國特種空勤團模式組建的。目前，澳特種空勤團由6個中隊組成，編制約600人，士兵作戰經驗豐富，裝備精良，部隊先后參加過越南戰爭、海灣戰爭、阿富汗戰爭、伊拉克戰爭等。為打造這支精英隊伍，特種空勤團士兵的選拔方式和程序都極為嚴格，并會定期選派優秀士兵赴美、英等國接受訓練，縮小與世界一流特種部隊的差距。

去年，澳大利亞總理莫里斯表示，將在未來20年內投入30億澳元（1澳元約合4.77元人民幣）用于采購尖端設備，以提高特種空勤團作戰能力。如今這起濫殺無辜的丑聞曝光，無疑對這支部隊的聲譽造成了嚴重打擊。

《澳大利亞人報》在頭版發表文章稱，這是澳軍事史上“最可恥的一頁”。《澳大利亞金融評論報》發表題為《起訴軍隊是挽救他們的唯一辦法》的評論文章，稱調查報告披露了駭人聽聞的行徑，讓軍隊乃至整個國家蒙上了丑陋的陰影。澳大利亞總督戴維·赫爾利表示，這些暴行“非常可怕”，與澳國防軍和國家的價值觀相悖，應予以譴責?？偫砟锷螂娫捊o阿富汗總統加尼，聲音低沉地表達了最深切的悲痛。同時他表示，政府已經任命了負責調查此事的特別檢察官，有關指控將依照法律進行處理。澳官方也已經表態，正考慮將相關人員的“杰出服役獎章”收回，并將對阿富汗當地的受害者進行相應的國家賠償。

難以承受良心的譴責

澳軍方的態度也有一個轉變的過程。

“殺人報告”一直是堪培拉最高級別保密文件之一，直到今年才在高級軍官中大范圍傳閱。卷入殺戮事件的問題軍人中，有的仍在軍中服役，有的還拿到了勛章，甚至成為國民英雄，軍方也一度試圖掩蓋特種空勤團在阿富汗的惡行。然而，隨著報告的公開，來自國際社會的輿論譴責迫使澳官方不得不對這些罪行進行深入調查，相關報告產生的影響也持續發酵。

在輿論壓力下，涉案士兵自殺的情況開始接二連三地發生。

10月30日，剛服役兩年的士兵布拉登·羅素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此前，他剛在新南威爾士州完成了一項訓練。澳空軍士兵羅伯特·菲利普斯現年33歲，是軍用機場的警衛人員，住在昆士蘭州的安伯利，有兩個年幼的孩子，他在11月初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來自布里斯班的老兵謝恩·霍爾在2011年應征入伍，4年后被派往阿富汗執行任務?！皻⑷藞蟾妗卑l布時，已經退伍的他也選擇了自殺，丟下了妻子和3歲的兒子。

到目前為止，已經有8男1女共9名士兵在短時間內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這在澳軍歷史上是罕見的。當然也有報道稱，9名自殺士兵中有些與濫殺案件并無直接關聯，有的可能只是目睹他人的殺戮行為而沒有制止，或者被動配合其他同伴的行動，最終卻難以承受良心的譴責，走上了絕路。澳退伍軍人、心理健康導師尼爾·華萊士為這些可能是“清白”的軍人感到惋惜。他說：“媒體在對戰爭罪行的報道中，用同樣的筆觸描繪每個人，這讓無罪的人也覺得自己不是清白的，從而徒增壓力?！?/p>

接連自殺的士兵和來自國內外的譴責，讓坎貝爾不停地道歉。他說：“澳大利亞國防部必須承認調查報告中軍人在阿富汗所犯下的罪行，并承諾做出改變，以保證這類殘暴行為不再發生?！彼_宣布，自己將承擔責任，以確?！皻⑷藞蟾妗钡玫酵咨铺幚?，并表示軍方正考慮強制要求特種空勤團的士兵佩戴頭盔攝像頭，記錄下的視頻素材將留存成一個數字檔案，由軍方保存，以避免士兵在無人監督的情況下胡作非為。

此次丑聞事件中，澳大利亞國防部也存在重大失職，包括特種部隊內部缺乏有效的檢舉渠道，而這些檢舉渠道本可以讓士兵在不必擔心被報復的情況下舉報戰爭罪行。為此，坎貝爾表示，軍方會成立一個獨立的監督小組，以防此類事件發生。

也有人追問：澳大利亞軍人為什么會去阿富汗殺人？“9·11”事件后，美國發動阿富汗戰爭，澳大利亞并非北約成員國，沒有參與北約駐阿國際安全部隊，卻以美國盟友的身份一直維持著駐阿軍事力量，至今還駐扎著千余名軍人?！拌F心跟著美軍走”的澳軍，給自己惹了一身臊，該怪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