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蓓美 譚琳慧
(湖北民族大學 湖北省恩施市 445000)
祭祀畫的產生是源于一種民族崇拜,土家族人民曾把宗教和巫術當作自身的信仰和崇拜,當作一種教誨和精神支柱,啟發心靈。即使是在當今時代,這些觀念也深深印刻在一些人們的頭腦中。在土家族文化發展過程中,深深受到佛教尤其是道教的影響,道教發源于四川,正是土家族人民的主要聚居地附近,它對土家族的影響也更為深刻,道教倡導和啟發土家人積德行善,部分祭祀畫的內容也就源于此,如在郝家十殿中所描述的“怨天尤地,指桑罵槐,對空涕泣者,該受枷鎖破口之罪”。祭祀畫以這種最為直觀的方式來傳達出土家人的價值觀念,這正是祭祀畫有其教化作用的直接體現。
目前留存的土家族宗教祭祀畫大多來源于明清時期,按照繪畫材料的異同分類,這些祭祀畫的藝術表現的形式大致可以分為三大類別:紙面創作(土家地區又被稱為火紙)、版畫創作和織錦創作,而紙面創作是祭祀畫中最為常見的形式。
紙與墨。在不同的時期,土家族人所選擇的繪制材料不盡相同,在紙面創作中又主要分為宣紙和“火紙”,據從事非遺工作者所描述,所謂“火紙”即指專用于祭祀活動的土家自制紙張。在我國宋朝時期,造紙術最為發達的地區也包括了楚漢四川一帶,古代漂白技術尚不發達,紙張成色大多現淺黃或棕黃,非常類似于當代的牛皮紙,而其主要區別在于古代紙張制作材料以脆竹為主,這類脆竹紙張在經過年代的發展極易出現裂痕。
在筆者所調查的資料中,極少有看到使用宣紙作畫的作品,但土家族祭祀畫使用宣紙作畫在明清時期就已經出現,但僅限于交通較為發達的地區,在那些交通更為封閉的地區則一直使用自制的“火紙”。宣紙更多用于版畫創作后的壓印紙張,因其具有較強的吸水和潤墨性,使畫面顯得更加豐富多彩。
織錦所創作的祭祀畫并不是用于做法事而懸掛于墻壁的,而是道士們通常主持祭祀活動所穿戴的衣物或活動的裝飾物等等,這類織物或印制或繪制,顏色比起前兩者更為鮮艷奪目,如圖,這場祭祀活動中,身處祭祀服的道士在人群中尤為突出。
剛與柔。不管是在一場完整的祭祀活動中或單單是一副祭祀畫中,它們都是剛柔相依的,有緊有松,使至每一處場景都恰到好處。在上文提及的三種表現形式,它們都不會單獨出現,我們所看到的祭祀活動,往往是身穿祭祀服的道士來主持,后以特定的木制刻畫作為輔助道具來完成祭祀動作,周圍則懸掛著各式各樣的祭祀畫。井然有序的祭祀活動也正宣揚著土家族人敬仰神靈的濃郁之情。
而單單從祭祀畫來談,繪畫者的起筆收放,無不體現著柔中帶剛的情感,這不僅僅象征著土家族人的性情灑脫,更是中國傳統文化惺惺相惜,土家族宗教祭祀畫在用筆方面與中國的傳統工筆畫極為相似,不僅筆具相同,技法也相似,以《郝家監錢》為例,畫者起筆輕而圓潤,不露筆鋒,頭尾細膩而中鋒運筆厚重,呈現出中間粗兩頭細的狀況,這使得畫面更為豐富也更加具有層次感。
土家族宗教祭祀畫受到中國民間繪畫的影響,大多是鮮艷亮麗的,并十分喜用高純度的顏色,色相上的高度對比,這一方面能夠給予中國傳統勞動人民積極的心理,另一方面是為了防止畫作隨著時間的流逝色彩純度漸低而刻意提供顏料的濃純度。
悲與喜。土家族的祭祀活動又分為“喜喪”和“悲喪”,在“喜喪”中,基本以紅橙暖色調為主,即使使用大面積的藍色,整體畫面依然看起來似暖色調。例如在郝家一系列的畫作中,紅色幾乎是每幅祭祀畫不可缺少的色彩,多用于人物的衣服及配飾,而橙色通常用于描繪發光的光環,當描繪天堂或神靈時,幾乎都以天空的藍色作為底色,更有如圖“引入天堂”的畫面,天藍色也占據了整幅的一大部分。
亦悲亦喜,土家族宗教祭祀畫都喜采用紅、橙、黃、綠、藍等極絢麗的基礎純色。而少量出現深沉的暗色系并不用于所謂“悲喪”中,雖然在當今的喪葬禮儀中,黑色的禮服已經尤為常見,但祭祀畫中暗色系的出現一般是出于三種目的:一是用于畫稿初期的描邊工作;二是為了調整畫面的平衡,另其有深淺變化;三是大量出現在懲戒類(如地獄十殿圖)畫作中用以烘托氛圍。
陰與陽。不同的畫者,或是畫作將不同的用途,在色彩上的使用均會有所差別,但整體是殊途同歸的,暖色與冷色的陰陽相生,陽剛之氣中蘊含陰柔之色,這也代表著土家族人對生活和審美上的追求,也使傳統的土家族宗教祭祀畫最終呈現的是一種和諧之美,安定而莊重的秩序之美。陰陽互補,其實不單單是土家族,中國古代的整個色彩繪畫體系都崇尚陰陽五行說的理論體系,傳統水墨畫的“運墨而五色具”,以及土家族慣用的紅、橙、黃、綠、藍五種基礎色,雖然都是對中國玄學、宗教的一種信仰,但這些色彩相互依存、相反相成,逐漸成為了土家族人強大的精神底蘊和獨具特色的藝術價值。這也符合了古人所說的“原始藝術中,民間美術之‘美’不是愉悅視覺,更注重傳達精神和情感”。
左漢中先生在《保護與發展的困惑》一文中曾提到:“我以為民間藝術的式微主要有兩個方面的原因:一是歷史的演進民俗的嫂變帶來了民間藝術的衰亡和變異;二是“愚昧”與“無知”對傳統民間美術的摧毀和破壞。”前者或許是我們所無能為力的,而后者卻成為了我們深刻的教訓。
既保護的第一要應為改變人們觀念的認知,不要讓所謂“無知”給予我們當頭一棒,更不能事后進行“亡羊補牢”。所幸的是這一點正在慢慢改變,如近年來故宮文化漸成為青年人的追捧。
中國整體的文化正逐漸跨向全球,期間各具差異的地域文化也正不斷追隨的它的腳步。當我們深入探究了土家族的宗教祭祀畫,才更加深刻地了解了它實實在在的文化底蘊,渾身充滿了情感的它,包含著土家族人民的信仰和道德觀念的它,以及囊括了祖先們的審美和智慧的它,都將續寫著它的傳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