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崇左砍蔗越工的跨國流動研究

楊小帥

（暨南大學國際關系學院 廣東 廣州 510632）

隨著國家對邊境地區的基礎設施建設、產業開發和社會建設，我國西南邊境地區在沿邊開放政策的引領下獲得了一定的經濟發展，其服務業、農業、和加工業等行業吸引了大量來自越南、緬甸等國的勞動力，本文要探討的廣西崇左市以發達的蔗糖種植業在甘蔗收割期吸收了大量越南短工進行經濟性遷移，由此帶來的一系列社會問題為邊境地區的管理帶來了一定的挑戰，這些問題的處理亟需中越兩國的協商通力合作。

砍蔗越工的跨國流動方式

廣西崇左是我國主要的甘蔗種植區，每逢甘蔗成熟的時候，大量的越南人過來砍甘蔗，他們的跨國流動方式主要分為以下兩種：

合法出入境。筆者調研得知崇左地區大多砍蔗工人經憑祥口岸進來，原本是去往憑祥綜合保稅區的合法招聘勞工，但在甘蔗成熟期間，一部分人偷偷跑到崇左砍甘蔗。這部分人屬于持邊民通行證經口岸合法入境，這種通關方式便捷、高效，通關最快的時候只需要幾秒鐘，但這部分綜保區的雇工的務工登記卡和外國人出入境通行證有效停留時間只有一個月，一個月之后需重新辦理，相關手續需要到兩到三天，成本費大約400元，繁瑣的手續和一定的成本費一定程度上也促使了一部分砍蔗越工通過非法的方式入境。

非法出入境。砍蔗越工的流動方式大多由民間自發的組織人員，一些原本在崇左砍過甘蔗的越南人開始做起了組織者，他們聯系原來的雇主幫其在越南國內招工，然后經由中國方面的組織者開車運送到崇左的臨時勞工市場或約定好的雇主家。其中中國方面的組織者大多是通過與越南的親友合伙做中介，這些組織者提前會與雇主談好價錢。而這些越南勞工從邊境小道進入中國，然后再乘坐由中國組織者安排的車子到達工作地點。

砍蔗越工跨國流動的動因

經濟因素。砍蔗工資會根據每年甘蔗生長狀況而定，且計價方式不一，有按量取酬和按日計算，包食宿與否工資也不一樣。“現在種甘蔗請工人的錢太高了, 以前還可以的, 現在這兩年就不得了。包噸給他們的話就是110～120元每噸, 不包噸的話就是平均每人每天100塊, 還包吃住。”另外2013年戴宏軍的文章中也提到在崇左砍甘蔗的越南勞工每天能掙80～100元，而在越南做同樣的工作只能掙30～40元。

崇左勞動力短缺，越南工人價格相對較低。早在2005年，關于中國勞動力短缺，就出現了“劉易斯拐點”的討論。崇左當地中青年勞動力大量外出打工，轉移沿海地區就業，一旦外出務工后很少會再從事農業，造成勞工短缺嚴重。加之越工相對價格低廉，平均比中國當地砍工低10～30元，且熟練程度高、效率高，加之其大多屬于非法進入，故做事低調、不張揚、賣力，崇左當地雇戶普遍反映這些砍蔗越工比中國工人吃苦耐勞。

文化相近，中越邊民形成較為穩定的雇傭關系。中越兩國邊民長期交往而形成的文化相融是越南砍蔗工大量進入中國的原因。具體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語言相通：這些砍蔗越工大多與雇主屬于同一民族，廣西崇左的壯語與越南諒山、高平、廣寧的岱儂語基本可以互通，而且有些越南人會講中文，可以實現無障礙的交流。

生活習俗相近：雇農們為砍蔗越工提供住宿和一日三餐，跨國民族的飲食習慣相近，不會使砍蔗越工生活上有不適感；另外盛行于桂越跨國民族地區壯岱族群的“儂峒節”參與到當地壯族的傳統節日中。砍蔗越工每年都能在這里親歷自己熟悉的節日習俗，體會猶在家鄉的親切感。

親屬關系網絡：歷史上共同祖先形成的相同或相近的文化以及地緣上的便利性，使得中越邊民之間持續著親密的親緣、血緣關系交往。砍蔗收割的忙碌時期，越南親戚會過來幫忙，或經由中國的親戚介紹去村子里砍蔗做工，形成了一個由熟人社會組成的雇傭關系網絡。

砍蔗越工跨國流動產生的影響

對越南砍蔗工人及其來源地。砍蔗越工大多來自經濟發展相對落后、家庭收入相對較低的山區，他們通過砍蔗提高了經濟能力，改變了家庭經濟條件，很多砍蔗越工靠砍蔗收入蓋起了樓房，為遷出地的經濟建設做出了積極貢獻。然而這些砍蔗越工在獲得相對國內較高的收入的同時，也容易發生權益得不到保護的情況。

對崇左蔗區。緩解了邊境地區招工難、用工貴的問題。砍蔗越工既彌補了崇左中青年勞動力不足的空缺；又因其大多教育水平低，即使之后停留在此地非法就業，也多從事勞動密集型且當地人不愿從事的工作，所以不會對本地就業構成威脅；另一方面，越南勞工的到來，僅砍蔗一項崇左市甘蔗種植生產就可以節省2.8億元的勞工成本。他們為崇左邊疆經濟發展做出了積極貢獻。

對廣西邊境地區管理。由于中越兩國經濟發展的不均衡，許多砍蔗越工選擇留在當地做工，甚至由邊境逐漸向腹地滲透，如長三角、珠三角和一些內陸省份如湖南、安徽等。三非人員的出現給我國的邊境管理帶來了挑戰。三非人員的出現也催生了跨國婚姻問題。

對民間“中介”。砍蔗越工中越雙方尚未出現正式的中介機構或中介組織進行管理和引導，而是通過民間自發的形式。崇左舊汽車站附近的路邊臨時勞工市場是民間自發的越南砍蔗勞工集散地，在甘蔗榨季期間，每天有50～200人規模不等的越南砍蔗勞工在此中轉；憑著靠歷史姻親關系而形成的較為穩定的雇傭關系，這些負責聯系雇主幫忙招聘砍工的中間組織者也獲得了不少的收入。

對策建議

采取靈活性政策，有針對性地引進外國勞動力。廣西崇左地區作為重要的蔗糖產區，蔗糖產業占全國的1/5，所以可以適當下放權限，允許引進一些季節性低技術勞工，同時簽署雙邊季節性移民勞工協議。這樣既不會給當地經濟發展造成困難，也會減少非正規勞工大量涌入的問題。

為了消除砍蔗越工產生的不利影響，加緊出入境的管控。經調研得知，崇左當地的砍蔗越工大多經由憑祥口岸持邊民通行證進來去往憑祥綜合保稅區工作，其邊民通行證擁有30天的停留權限，而這些工人在甘蔗成熟的時節都偷偷跑去崇左砍甘蔗，之后有一部分人就找不到了成了“三非人員”，針對這種情況，憑祥口岸率先在國內實行了紅波采集系統，所有進來辦理務工的越南人都會進行信息采集。這個紅波技術重合的概率是沒有的，比指紋精準到4萬倍以上。這樣利用紅波技術進行實時追蹤，就能很好的減少三非人員的流入。關于三非人員，全國三非都經過憑祥這個通道遣送出去，設立外國人遣送站，所有遣送人員都要采集到數據庫，以后這些人員都不能再進來。就算他辦理了其他證件、換了身份也沒辦法再進來。

建立跨國合作管理協商機制。美國龐大的非法移民主要來自墨西哥，多年來一直處于凈增長狀態，凸顯了移民治理單邊國家政策的失敗。而歐盟各主權國家進行協商，實現了歐洲移民政策的一體化，增加了管控國界移民的國家能力。所以針對砍蔗越工非法流入的問題，中越雙方可以建立協商合作機制，通過協商解決達成共識，簽署雙邊協定。

另外，中國的勞工條規依然沿用1996年《外國人在中國就業的管理規定》，時隔已久，很多條款不再適應新的形勢，應該頒布新的條規及時調整；同時要加強對跨國勞工的管理，消除不良因素。如權益得不到保障，會引發極端事件，危害社會穩定。

砍蔗越工的跨國流動是由經濟、社會與文化等的綜合因素所促成，其流動對中國邊境地區的社會監管產生了一些問題。這就需要中越雙方在溝通協商的基礎上加強管理，就一些相關問題達成共識，共同推動邊境地區的和諧穩定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