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腎抗癌機制研究與分析

張士舜 吳宗耀 蔣士卿 魏丹丹 朱星昊（.石家莊世舜中醫腫瘤醫院 石家莊00000；2.西藏藏醫藥大學藏醫藥研究所 拉薩 80000；.河南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 鄭州 006；.河南中醫藥大學中醫內科博二班 鄭州006；.河南中醫藥大學中醫內科碩二班 鄭州 006）

1981年《遼寧中醫》雜志第3期曾發表筆者的論文《以補腎為主中西醫結合治療食管癌等惡性腫瘤的體會》，補腎抗癌理論是在古代名醫趙獻可、張介賓、張璐、羅國綱、陳士鐸等醫家經典理論的基礎上提出并加以發展。近年來，張士舜國家名老中醫傳承工作室對補腎為主治療“噎嗝”等理論進一步發揚、發展、深化，結合辨病論治，逐漸形成了更加系統的理論與治療模式，給中醫治療惡性腫瘤找到了新的切入點。

1 補腎抗癌淵源

食管賁門癌在中醫文獻中多屬于“噎嗝”范疇。早在《內經》中即記載：“三陽結謂之膈。”到了明朝，趙獻可在《醫貫》中進一步闡釋：“三陽結謂之膈”，“三陽者，大腸、小腸、膀胱也，結謂結熱也。大腸主津，小腸主液，大腸熱結則津涸，小腸熱結則液燥。膀胱為州都之官，津液藏焉。膀胱熱結，則津液竭。然而三陽何以致熱結？皆腎之病也。蓋腎主五液，又腎主大小便，腎與膀胱為一臟一腑，腎水即干，陽火偏盛，熬煎津液，三陽熱結，則前后閉結，下即不通，必反于上，直犯清道，上沖吸門喉咽，所以噎食不下也”。[1]

2 補腎抗癌的發展

補腎抗癌理論指導下的常用方劑就是六味地黃丸（湯），經過30余年的發展，補腎抗癌已經進一步發展與深化。現代研究六味地黃丸可以提高雄激素水平，提高機體免疫力，對氫化可的松引起的小鼠腎上腺、胸腺萎縮有一定的對抗作用，能改善機體自由基代謝，抗DNA損傷，改善學習能力，有良好的抗衰老作用。

趙益等[2]用六味地黃丸對不同腫瘤細胞的抑制作用進行實驗研究，取大鼠含藥血清分別進行人肝癌細胞BEL-7402、肺癌細胞A549共同孵育不同時間段的抑制作用研究，結果認為六味地黃丸對肝癌、肺癌有抑制作用。周斌[3]對六味地黃丸在腫瘤治療中的作用進行匯總，認為六味地黃丸對自殺基因治療、放療、化療、手術、內分泌治療有減毒和（或）增效作用。六味地黃丸對癌癥的抑制作用機理之一是可明顯促進神經干細胞增殖，沈自尹院士也曾指出腎藏精的“精”就是干細胞。筆者認為人體細胞發生腫瘤的根本原因就是干細胞出了問題，所以治療腫瘤的根本就是補腎，通過補腎抗癌。但是，如何補腎，成為治療各種腫瘤的關鍵。

3 補腎抗癌的關鍵

補腎抗癌，關鍵是運用好補腎。補是補其不足，瀉是瀉其有余，大法好定，具體運用是復雜的、艱難的。正如明·馮楚瞻于《錦囊秘錄》中說：“邪重于本，則以瀉為補，邪去則本固；本重于邪，則以補為瀉，正旺則邪退，不瀉邪而邪自瀉。”

腫瘤是復雜性疾病，早期很難發現，一經發現均為中晚期，病情虛實互見，多種矛盾交織，涉及多個系統與多個臟器，往往侵及氣血陰陽，臟腑經絡。且寒熱相間，虛實互見。尤其是晚期，已經中西醫多種治療，主訴證候多達數十種，醫生處方都很難切入。正如喻嘉言所說：“新病者，補偏救弊宜用其偏；久病者扶元養正，宜用其平。”此時治療多以扶正為主，而扶正尤以補腎為先。如何補腎？先賢早已論述，筆者認為以下幾點尤為重要。

3.1 補腎首先要陰陽平衡：《內經》曰：“陰平陽秘，精神乃治。”張介賓說：“善補陽者，必于陰中求陽，則陽得陰助，而生化無窮；善補陰者，必于陽中求陰，則陰得陽升，而泉源不竭。”從而創制左歸丸與右歸丸，以調補腎陰腎陽，使補腎之法漸趨全面[4]。筆者臨床中常在大量補陰藥中加入小劑量淫羊藿，療效大大提升，即是“陽中求陰”的道理。

3.2 補腎同時不忘健脾：腎為先天，脾為后天，補腎不忘健脾。脾為氣血生化之源，脾胃受損，則氣血乏源，精氣難充，而諸臟榮養虧乏，易于受致病因素侵害而損傷，就是說調治虛損中，必須著意于脾胃功能的恢復，配伍健脾胃之品，益化源，健中氣[5]。在腫瘤治療全過程中，同樣注重脾胃，認為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筆者臨證中，用補腎藥熟地的同時，必須佐以小劑量砂仁，就是為了保護脾胃。

3.3 補腎抗癌配合歸經理論：筆者早就提出三辨治癌的理論，三辨是在傳統的辨證基礎上加上辨病位論治、辨病理論治，尤其提倡辨病位論治，即引經藥。引經藥主要是引導藥物進入某一經絡臟腑，帶動其他藥物共同發揮藥效。筆者認為合理選用引經藥、合理掌握劑量，在中醫中藥治療腫瘤方面，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善用引經藥，能提高用藥的準確性，增加病灶的有效藥物濃度，從而改善療效[6]。在長期抗癌的臨床實踐中，筆者總結出行之有效的方劑，在組方的過程中，辨病位論治即引經藥使用有獨特的要求，根據多年臨床總結在以下這些癌中需要引經藥物，例如乳腺癌用露蜂房；胃癌用炒地榆；肝癌用柴胡、青皮、陳皮、郁金等等。補腎抗癌的基礎上配合歸經理論，療效會很顯著。

3.4 補腎抗癌的關鍵藥物熟地：筆者的學術思想來源于易水學派的臟腑辨證學說，尤其是對補腎學說給予更大發揮與發展。朱丹溪提出了“陽常有余，陰常不足”及“氣有余便是火”的重要觀點，并以大補陰丸，四物湯加知柏作為降火滋陰之劑。李東垣亦崇尚“陽常有余，陰常不足”的理論，故滋陰為治療首選。滋陰藥物非熟地莫屬。張介賓常用的補益精血藥中，用得最多的亦是熟地，曾謂：“形體之本在精血。熟地以至靜之性，以至甘至厚之味，實精血形質中第一品純厚之藥……且其得升、柴則能發散；得桂、附能回陽；得參、芪則入氣分；得歸、芍則入血分。”熟地能增強免疫功能，減少自由基生成，抑制腦內衰老相關酶活性，抑制凋亡，抗衰老。地黃調節下丘腦-垂體-腎上腺，下丘腦-垂體-甲狀腺功能增強，能改善循環功能、抗血栓形成，減輕動脈硬化，進而延緩衰老，提高DNA修復能力抗衰老。伍倩等[7]用果蠅、D-半乳糖小鼠衰老模型進行研究，實驗顯示六味地黃及其三補成分能提高腦、性腺組織端粒酶活性、延長果蠅的壽命，提高神經可塑性抗衰老。

六味地黃湯可廣泛用于泌尿、內分泌、腫瘤、骨傷、傳染病、急癥等20個科別，病種達435個左右。腫瘤科上可用于肺癌、肝癌、黑色素瘤、乳腺癌、血液病上可用于再障的治療，六味地黃丸還可明顯促進神經干細胞增殖，延緩衰老，對腎虛型老年癡呆有效，體現出中醫異病同治的神奇，有是證即可用是方。

張介賓言：“五液皆歸乎精，而五精皆統乎腎，腎有精室，是曰命門，為天一所居，即真陰之府，精藏于此，精即陰中之水液；氣化于此。氣即陰中之火也。”筆者喜用熟地補腎，重用熟地補腎。張介賓補陰的代表藥物也是首推熟地，他說“陰虛而神散者，非熟地之守不足以聚之；陰虛而火升者，非熟地之重不足以降之，陰虛而躁動者，非熟地之靜不足以鎮之；陰虛而剛急者，非熟地之甘不足以緩之；……”（《本草正》）總之，熟地之藥，陰虛之病無可不用，甚至不可不用。張介賓在《類經附翼·真陰論》中對六味丸中用澤瀉、茯苓提出了異議，主張用六味之意，不用六味之方；在《本草正》中，再次強調了這一思想，指出：“今之人即欲用之補陰，而必兼以滲利，則焉知補陰不利水，利水不補陰，而補陰之法不宜滲，即有用之補血復凝其滯膩，則焉知血虛如燥土，旱極望云霓，而枯渴之腸胃極喜滋，設不明此，則少用之尚欲兼之以利，又孰敢單用之而任之以多；單用而多且不敢，又孰敢再助以甘而盡其所長，是又何異因噎而廢食也。嗟嗟！熟地之功其不申于時用者久矣，其有不可以筆楮盡者尚多也，予今特表而出之，尚祈明者之自悟也。”從理論上講，補陰和利水是矛盾的，張介賓關于“補陰不利水，利水不補陰”的觀點筆者非常重視。認為在臨床中，如果出現舌光紅無苔，六味中就不用澤瀉、云苓，以免傷陰太重。如果舌紅有白膩苔，說明有濕邪，則用云苓與澤瀉。筆者在用六味治療癌癥的實踐中，以六味為基礎，辨證論治，熟練應用桂附地黃、知柏地黃、麥味地黃、七味都氣、左歸、右歸、大補陰等系列補腎名方，并加以發展，下面簡單介紹之。

4 在補腎抗癌理論指導下，獨創黃玉地黃湯、石沙地黃湯、補元陰湯、補元陽湯

筆者經過多年的臨床實踐，認為六味地黃湯雖為滋補腎陰的名方，名為滋陰，陰虛必口干，但六味地黃湯治療口干，效果并不明顯。臨床上治療口干，筆者自擬石沙地黃湯，組方為石斛、沙參、麥冬、寸冬、生地、玄參、知母、黃柏等，功用：養陰清熱，益胃生津。主治口干欲飲、腰酸乏力、舌紅、脈沉細等一派陰虛之象。還創立黃玉地黃湯，組成為黃精、玉竹、熟地黃、淫羊藿、砂仁，功能為滋腎潤肺，補脾益氣，主治口干，腰酸，伴有乏力，納少，舌淡苔白，脈沉尺細等。然后在左歸丸、右歸丸基礎上創立補元陽湯，組方為：仙靈脾、仙茅、巴戟天、大蕓、熟地、鎖陽、覆盆子、旱蓮草，功用：補腎助陽，益精壯骨。主治女性經量多，月經先期，男性陽痿、早泄、腰酸、乏力。補元陰湯，組方為當歸、菟絲子、女貞子、益母草、沙苑子、蛇床子，功用：補血活血，補腎調經。主治女性經量少，月經后期，有胡須，體毛多，胸平，腰酸、乏力，舌淡苔白，脈沉細等。

5 成功案例

陳某某，男，54歲，河北省唐山市樂亭縣人，初診時間2009年7月11日。患者2年余前發現進食不利，于河北醫大四院腫瘤醫院診為食管癌，行“食管中段癌切除，食管胃弓上吻合器吻合術”。病理示：鱗狀細胞癌。術后行放療1個療程。于2008年8月，查胸部CT示：雙肺轉移，右側胸腔積液，未予治療。2008年10月，復查胸部CT示：胸腔積液增多，出現咳嗽，少量白痰，活動后氣喘，夜間睡眠差，食欲差，偶有痰中帶血絲，于河北醫大四院行胸腔穿刺，引流積液約10 000 mL，查脫落細胞學示“找到癌細胞”，癥狀稍好轉，為求中醫藥治療來我院，門診以“食管癌術后，多發肺轉移、胸腔積液”收入院。

收入院后，體質衰弱，精神欠佳，自汗，氣短，腰痛腿軟，口干欲飲，納差，舌淡苔白，遲脈細弱。處方如下：熟地30 g、山藥30 g、茯苓 30 g、丹皮 10 g、山萸肉 10 g、澤瀉 10 g、瓜蔞 30 g、葛根 30 g、銀杏葉30 g、冬凌草150 g、山楂30 g、淫羊藿 20 g、黃芪100 g、白術 50 g、碧桃干 40 g、川貝 30 g、杏仁 10 g。1 劑/d，水煎服；辨證為脾腎雙虧，水飲射肺，給予補腎健脾，蠲飲定喘之中藥六味地黃丸+玉屏風散加味，六味地黃丸以滋補腎陰為主，此外，從藥方的組成來看，它可以達到三陰同補（補腎陰，補肝陰，補脾陰）的效果，比如熟地黃可以補腎陰；山茱萸則是肝腎同補，通過補肝達到補腎的目的；山藥能健脾益腎，通過健脾補后天。方中熟地重用，滋陰補腎，填精益髓為君藥；山萸肉補養肝腎，并能澀精；山藥補益脾陰，共為臣藥；澤瀉利濕泄濁；丹皮清泄相火；茯苓淡滲脾濕；瓜蔞、葛根、銀杏葉現代藥理研究含有黃酮苷，具有擴管作用，改善進食不利；冬凌草藥理研究具有抗鱗癌功效；淫羊藿、山楂補陽消食；黃芪、白術、碧桃干玉屏風散補氣止汗，現代藥理研究證實黃芪100 g具有補氣利水的功效，這幾味藥共為佐藥；川貝、杏仁引藥入肺為使藥。服藥后，癥狀減輕，通過加減間斷服藥，病情平穩，同時囑注意飲食，避免過度勞累，不適隨診，至今已有9年健在，無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