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需要一個運行正常的多邊貿易爭端解決機制

伊恩·弗格斯森 王宇

摘 ? 要：世界貿易組織“爭端解決諒解”機制建立了國際貿易爭端的解決原則和解決程序，鼓勵通過協商的方式解決國際貿易爭端，并設立專家組和上訴機構，對協商無法解決的貿易爭端案件進行審理。在此之外，美國通過自由貿易協定為解決其與世界貿易組織成員方之間的貿易爭端提供了一個選項，且大多數的美國自由貿易協定包含“投資者—國家爭端解決機制”。但目前美國的“投資者—國家爭端解決機制”存在爭議，近期美國又對世界貿易組織貿易爭端解決機制提出質疑，世界貿易組織貿易爭端解決機制面臨可能消亡的風險或發生重大變革。美國政府應當認識到，美國和世界都需要一個能夠正常運行的多邊貿易解決機制。

關鍵詞：國際貿易爭端;國際貿易組織;自由貿易協定;爭端解決

中圖分類號：F830 ?文獻標識碼：B ?文章編號：1674-2265（2020）10-0036-03

DOI：10.19647/j.cnki.37-1462/f.2020.10.005

一、世界貿易組織的爭端解決機制

在世界貿易組織和美國自由貿易協定中，美國政府一直主張建立有效和互惠的貿易爭端解決機制，這也是美國貿易談判的長期目標。作為世界貿易組織前身的“關貿總協定”（1947—1994 年），經過長達 8 年的烏拉圭回合談判，其成員國一致同意于1995 年成立世界貿易組織。世界貿易組織管理著一整套關于貿易自由化、商品、服務、知識產權等的一系列貿易協定。在“爭端解決諒解”的基礎上，世界貿易組織根據這些協定為貿易爭端的解決提供多種方案。

根據“關貿總協定”，貿易爭端解決被認為是非常困難的，甚至是根本無解的，因為沒有固定的時間表，持有不同意見的一方也無法對裁決提出異議。在確定美國關于烏拉圭回合談判的目標方面，美國政府提出，需要針對“關貿總協定”爭端解決機制進行重大改革，以使“關貿總協定”及其擁有的各種機制能夠為解決國際貿易爭端創造良好的環境。美國政府認為，“爭端解決諒解”通過設定更嚴格的最后期限和更容易建立的專家組，以及采用專家組報告、授權對違規行為進行報復等方法，進一步完善了國際貿易爭端解決系統。

“爭端解決諒解”建立了國際貿易爭端的解決規則和解決程序。它要求各成員國據此對貿易爭端進行協商和做出裁決，而不是對違法行為做出單方處罰。“爭端解決諒解”鼓勵通過協商的方法來解決國際貿易爭端，并且要求爭端雙方在收到對方請求的30 天內進行協商。

如果在 60 天內仍然無法解決貿易爭端，或者，如果爭端中的一方拒絕進行任何形式的協商，申訴方可以要求設立專家組。“爭端解決諒解”設置了選擇專家組成員的程序，并確定專家組的職權范圍。

專家組負責審理案件并向爭端各方提交報告，在專家組成立后的 9 個月內將報告發給所有世界貿易組織成員方。如果不服裁決可以上訴至世界貿易組織上訴機構，世界貿易組織上訴機構是一個由 7 人組成的常設機構，任期 4 年，他們與本國政府不存在直接聯系，并且具有國際貿易法方面的專業知識。上訴僅限于使用相關法律解釋問題，必須在 90 天內完成。然而，在實施過程中，這一時間表很少得到遵守。

“爭端解決諒解”的程序完成之后，相關報告將由貿易爭端解決機構提交并提請通過。如果發現違規行為，世界貿易組織成員方都有權利糾正其違規措施，并使其符合世界貿易組織的義務要求。雙方可以協商出一個糾錯的實施時間表。如果被投訴成員國糾錯措施的實施不符合這一時間表，或者，投訴成員國不能接受其糾錯措施，爭端雙方可以協商經濟賠償。投訴成員國也可以要求“爭端解決諒解”授權進行報復，撤銷關稅減免或中止其在世界貿易組織中可以獲得的經濟利益，相當于對違約方的懲罰。到目前為止，各成員國已經向世界貿易組織爭端解決機構提交了592 起案件（不包括隨后合并的案件）。截至2019年12月，美國是其中279 起案件的直接當事方（見表1）。

二、自由貿易協定的爭端解決機制

關于如何解決世界貿易組織成員方之間的貿易爭端，美國的自由貿易協定提供了一個選項。與世界貿易組織爭端解決機制一致，美國自由貿易協定的首要目標是通過協商機制來解決貿易爭端問題。2004年，“美國—智利自由貿易協定”出臺，專家組主要由3名仲裁員組成，美國與智利雙方各指定1人，第 3人是經雙方同意任命的。

（一）關于成員國之間的貿易爭端解決機制

根據美國自由貿易協定，世界貿易組織成員方之間的貿易爭端通常是可以通過協商來解決的。就《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的貿易爭端解決方案而言，已經有多個案件通過這一機制得到解決，其他貿易爭端是通過世界貿易組織爭端解決機制進行裁決的。除了《北美自由貿易協定》以外，美國還向世界貿易組織爭端解決機構提交了一個美國與危地馬拉就勞工問題引發的貿易訴訟案件。

（二）關于“投資者—國家爭端解決機制”

自《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發布以來，大多數美國自由貿易協定都包含了一個單獨的投資者爭端解決機制。“投資者—國家爭端解決機制”允許投資者直接向東道國政府尋求法律援助，以解決涉嫌違反另一方投資義務的相關爭端。“投資者—國家爭端解決機制”是在世界銀行的國際投資爭端解決中心的支持下運行的。其專家組通常由3個仲裁者組成，其中1人由投資者索賠人指定，1人由投資者索賠人的被告指定，1人由投資爭端雙方同意指定。成功索賠結果只能是罰款，特別法庭并不能強迫一個國家為一項不利的投資裁決而改變國內相關法律法規。與美國的自由貿易協定不同，《美國—墨西哥—加拿大協定》終止了對美國與加拿大之間的“投資者—國家爭端解決機制”的依賴，并且限制其在墨西哥的使用。

（三）關于貿易救濟行動的兩國審查機制

在美國自由貿易協定和《北美自由貿易協定》中，都建立了雙邊貿易爭端解決機制，并且負責審查國內政府機構的反傾銷和反補貼稅裁決。目前美國的一些社會團體要求廢除這一機制，但是，在《美國—墨西哥—加拿大協定》中，這一機制仍然得到保留。

三、美國政府面臨挑戰

在世界貿易組織上訴機構可能消亡或者發生重大變化的情況下，關于如何進行政策和法律調整，目前美國政府面臨挑戰。

（一）關于《美國—墨西哥—加拿大協定》

《美國—墨西哥—加拿大協定》限制使用“投資者—國家爭端解決機制”，但保留了審查與貿易救濟相關的兩國之間的貿易爭端解決機制，也保留了《北美自由貿易協定》關于國家之間貿易爭端解決的專家組選項。關于“投資者—國家爭端解決機制”，美國政府將討論《美國—墨西哥—加拿大協定》是否堅持了“貿易促進局”所設定的談判目標，以及“投資者—國家爭端解決機制”是否有利于保護美國海外投資者利益和美國政府管理權，以及是否可以在這二者之中尋找平衡。

（二）關于世界貿易組織

世界貿易組織的主要目標是根據自由貿易協定，維護各成員國的權利和義務，依照國際公法對相關貿易規則進行解釋。尤其是存在爭議時，負責澄清相關協定的現行條款。世界貿易組織下設多個執行機構，包括上訴機構。

2016 年以來，一些上訴機構的法律專家相繼任期屆滿，由于美國否決了世界貿易組織關于上訴機構專家組成員的任命決定，目前世界貿易組織上訴機構僅有 3 位法律專家，是審理上訴案件的最低人數。最近又有兩名法律專家的任期屆滿。專家人數不足，使得世界貿易組織上訴機構無法正常運行，無法審理新的訴訟案件。從目前情況看，盡管貿易爭端專家組可以繼續審理案件，但是，貿易爭端上訴機構的案件審理工作仍然無法正常進行。

最近一個時期以來，美國政府對以下問題表示關切：一是世界貿易組織上訴機構專家組對于自由貿易協定的解釋是否過于寬泛;二是貿易爭端訴訟程序是否合理，時間是否充足;三是世界貿易組織上訴機構的法律專家在任期屆滿時是否能夠完成相關案件的審理工作。一些世界貿易組織的成員國表示理解美國政府的關切，并提出了解決這些問題的具體意見建議。然而，到目前為止，美國政府仍然堅持其強硬立場。鑒于世界貿易組織貿易爭端解決機構可能會消亡或者會發生重大變革，為此，美國政府必須認真考慮世界貿易組織上訴機構的職能、作用和重要性。美國政府應當認識到，美國和世界都需要一個能夠正常運行的多邊貿易爭端解決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