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復一年 外二章

北琪

陽光駕臨，唐古拉山的雪水奔流而下。它們并不知道自己前程未卜。能不能到大海安身立命？那是上天的決定。

他們，只顧奔流。

夏夜，蟬鳴和汽車的喇叭聲此起彼伏，分不出勝負。

我在等細雨，洗去記憶的塵埃。

桂花一夜之間開出千樹萬樹。你來與不來，我都會在黎明之前，捧出那壇菊花酒。

月亮不再柔情似水，夜空星滿為患。

白雪飛舞。爐中火正旺。

一只來不及筑巢的鳥站在光禿禿的樹干上，緊盯著冷冰冰的山崖。山崖并沒有如它所愿，現(xiàn)出一條裂縫。

山有山的巍峨，草原有草原的遼闊。它們都無法感受一朵云的痛。

只有黑夜，能將一切歸零。也許，會孕育新的疼痛。

一年很短。

我慢慢學會呼吸大地的溫暖。不再為樹木發(fā)出嫩芽而驚喜，也不再為一片落葉飄零而感傷。

我知道，嫩芽終究會變成落葉。而落葉，總會變身嫩芽，重新站上枝頭。

漂 泊

北方，十月的雨滴在半空中凝結(jié)成霜花，再也無法撲進江河逐浪而行。

鴻雁忙于南來北往，分出了南方和北方，卻早已認不出自己的家鄉(xiāng)。

麥子綠了一茬，又黃了一茬。

思念已長出嫩芽，鋪滿一個人行走的旅程。

在心中，許你山高水長，許你百花飄香，再許你滿天星光。許你一年四季輕揚愛的旋律。

唯獨舍不得，給你半點風霜。

月蒼涼，星迷茫，心中升起一縷哀傷。

歸來。

故鄉(xiāng)的風已吹走寂寞和疲倦，吹開我塵封的詩行。

憑窗聽雨，不見芭蕉，也不見海棠。

靜品夜色，望一眼燈火闌珊。

從此，波瀾不驚。

水之殤

水非要改道，棄大海于千里之外，蝸居在土洼里。

魚隨之放棄了江河的遼闊，甘心退化遠游的魚鰭。

相對于江湖險惡，恰到好處的空間，恰到好處的魚和水的小歡樂。

時光剛剛好，空氣剛剛好，水草剛剛好。

魚，讓水的心蕩起漣漪。水，小心翼翼為魚遮風擋雨。

海枯石爛總是先于天荒地老抵達。

水，沒有千年胡楊的筋骨，卻心心念念馳騁于大漠的江湖。

魚和水，走在同一片月光下。只是，不再千里共嬋娟。

水，從天而降，便是甘霖，可滋潤萬物。從魚的眼里滑落，注定泛濫。

洪水爆發(fā)之前，每一朵浪花都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