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動貨幣服務是推動普惠金融發展的關鍵因素嗎？

李海峰 何微 解超

【摘 要】 隨著信息通訊技術的不斷發展和創新，數字技術正在改變著現有的金融服務方式。文章詳細分析了肯尼亞移動貨幣運作模式的特征和減貧效應，發現移動貨幣的使用增加了貧困人群獲取金融服務的渠道，有效彌合了無銀行賬戶人群與獲取正規銀行金融服務之間的鴻溝?？夏醽喴苿迂泿诺莫毺剡\作模式確保了貧困人群能夠通過移動電話享受到無法從正規金融機構獲得的金融服務，起到了減貧作用。研究表明，良好的監管環境為移動貨幣服務的運行提供了重要支撐，移動市場的主導地位對新技術的傳播產生了決定性影響，肯尼亞移動貨幣的成功經驗對我國發展數字普惠金融具有很好的參考價值和極強的啟發性。

【關鍵詞】 數字服務; 普惠金融; 肯尼亞; 移動貨幣

【中圖分類號】 F830.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0）23-0019-06

一、問題的提出

人們通常認為貧窮是缺乏資金、技術和技能導致的結果，然而事實并非總是如此。貧窮不僅僅是因為缺錢，還涉及貧困人群無法獲得改善生活的工具和手段，對正規金融體系的排斥越來越多地被認為是對一個沒有貧窮世界的障礙之一，找到一種創新模式來向貧困人群提供金融服務已成為一個緊迫的任務。當前，越來越多發展中國家的政策制定者和國際組織認為，以移動貨幣（Mobile Money）為代表的數字金融服務模式的創新是解決低收入和弱勢群體擺脫金融排斥問題的一種有希望的途徑[ 1 ]。移動貨幣服務作為進一步實現普惠金融目標的關鍵方式正在新興市場迅速部署，數字普惠金融的推進使金字塔底層的人群能夠獲得正規的金融服務，并成為正規金融體系的一部分，被認為是使這些人群擺脫貧困和推動經濟增長的先決條件，成為普惠金融發展過程中推動解決“最后一公里”難題的重要途徑。移動貨幣最初作為點對點轉賬的一種方式出現，現已發展成為一個強大的金融轉移支付平臺，并用于一系列移動金融服務，在許多發展中國家越來越受到重視，被廣泛認為是解決傳統銀行基礎設施薄弱的一種有效方式[ 2 ]。移動貨幣所提供的服務可以有效促進貧困人群和無法獲取金融服務的人群更多地融入正規金融體系，這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實現可持續發展的目標，起到減貧的效果。

當今世界，在數字普惠金融發展過程中，以移動手機為載體的移動貨幣的應用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實踐中，非洲國家是以移動手機為工具在普惠金融領域創新技術應用的先驅，特別是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移動貨幣在普惠金融領域的應用創造了巨大的經濟和社會變革。其中，以肯尼亞M-PESA（2007年正式開始運營）為代表的移動貨幣服務是應對貧困人群不能享受到正規金融服務需求的一個典型例子，它是迄今為止非洲移動貨幣服務最成功的案例，在普惠金融方面已經成為世界的領導者[ 3 ]。M-PESA作為一種基于手機的金融服務，為絕大多數貧困人群提供了唯一的資金轉移渠道[ 4 ]，這項技術實際上消除了肯尼亞城鄉之間的物理距離，使農村和城市領域更加緊密地結合在一起，移動貨幣的出現有效地彌合了無銀行賬戶人群與獲取正規銀行金融服務之間的鴻溝。在肯尼亞，M-PESA為所有Safaricom用戶提供多種金融服務，通過引入移動貨幣服務，即使一個人沒有銀行賬戶，也可以將現金從一個人轉移到另一個人，包括貨幣轉移、支付和銀行服務，而不需要傳統的銀行賬戶，能夠繞過傳統銀行系統獲取金融服務。實踐表明，基于移動電話的移動貨幣服務的發展正在徹底改變著肯尼亞貧困人群獲得金融服務的方式[ 5 ]。雖然社會技術轉型通常需要50年左右，但肯尼亞的移動貨幣革命只花了15年時間，移動革命改變了肯尼亞人的生活，并導致邊緣化人群的普惠金融程度顯著提高。這種移動革命的最大特點是私營移動網絡運營商能夠克服基礎設施缺陷，甚至在最貧窮、最偏遠的農村地區也能實現規?；\營[ 4 ]。

本文研究發現，肯尼亞將一項非?；镜慕鹑诜眨ǘ皇歉邔哟蔚慕鹑诋a品，比如貸款或小額保險）交給窮人，這項服務只允許客戶通過手機輕松、廉價地將資金從一個人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通過手機連接，能夠采取比以前更有效的方式轉移資金，獲得一條短信來驗證金額就可以實現資金的安全轉移，這才是M-PESA如此受歡迎的關鍵所在。M-PESA應用成功很大程度上也要歸因于其密集的代理網絡，這些代理網絡覆蓋了肯尼亞的大部分地區，為大多數人口使用移動貨幣提供了便利。同時，在肯尼亞移動貨幣如此受歡迎的原因也與M-PESA用戶想用它來省錢（包括節省交易費用，節省前往M-PESA網點的時間，或從手機而非現金存儲價值的安全性中獲益等）、增加消費者剩余、節省貨幣成本等因素有直接關系，這些人群的比重占到使用M-PESA用戶的四分之三以上[ 6 ]。實踐中發現，各國在促進普惠金融發展的進程中，更多采取的是自上而下的“政府主導”方式，在這種方式下，政府在金融部門發揮了重要作用，在我國這種方式尤為明顯?？夏醽喌钠栈萁鹑诎l展模式采取自下而上的“市場導向”方式與政府監管政策有效結合，使私營企業能夠根據市場情況設計創新方法，將金融服務擴展到貧困人群，有效推動了普惠金融的深入發展[ 7 ]。

本文對肯尼亞移動貨幣服務進行深入解析，研究內容包括：是什么力量推動肯尼亞移動貨幣有如此飛躍的發展，并取得如此顯著的成效？為什么在肯尼亞移動貨幣服務能夠如此成功？移動貨幣的使用對肯尼亞貧困人群的福祉有何貢獻？或者說，通過使用移動貨幣服務，享受到普惠金融的同時是否起到了很好的減貧效應？肯尼亞的移動貨幣服務模式對我國推進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有何有價值的參考？分析總結肯尼亞移動貨幣服務在普惠金融方面的經驗做法，對我國數字普惠金融的發展具有極強的參考價值。

二、M-PESA的運作模式及成效

（一）運作模式分析

肯尼亞的移動貨幣服務主要是通過M-PESA提供的，由于品牌價值、廣泛的推廣、代理商可行的激勵結構和直觀的產品設計使得該服務經歷了快速和持續的發展，移動貨幣改變了肯尼亞人發送、接收和儲存貨幣的方式。Safaricom提供M-PESA服務并在一個成熟的電信品牌和廣泛的代理網絡上建立了M-PESA的分銷系統，M-PESA已經徹底改變了移動貨幣轉移的方式。Safaricom還為其代理商提供店面設置和培訓方面的幫助，代理商可以獲得提前采用M-PESA服務的獎勵，以及針對個人交易和提款明確定義的傭金，這使他們能夠體驗到業務的持續增長。通過積極地代理和客戶管理，Safaricom避免了“雞和蛋”陷阱（即足夠的代理來滿足不斷增長的新客戶數量），同時增加了代理基礎和客戶基礎。最重要的是，肯尼亞的法規允許Safaricom通過M-PESA提供移動貨幣服務，M-PESA客戶可以使用自己的移動電話快速、安全、跨越很遠的距離將資金直接轉移到另一個移動電話用戶，客戶不需要擁有銀行賬戶，而是在Safaricom注冊M-PESA賬戶，注冊過程比注冊銀行賬戶簡單得多。客戶在Safaricom的經銷商處將現金轉換成電子貨幣，然后按照手機上的簡單說明通過M-PESA賬戶進行支付，客戶不僅可以訪問受其個人密碼保護的安全賬戶，而且可以獲得Safaricom的全天候24小時支持。

圖1清晰地描繪出了肯尼亞M-PESA完整的運作模式。接下來，本文主要對客戶使用M-PESA進行的三種基本交易（同時也是M-PESA從事移動貨幣服務的流程順序）進行詳細解析。

基本交易一：客戶可以在M-PESA網點存款，以換取電子貨幣（e-money）（稱為“現金”交易）?？蛻粜枰鍪居行У纳矸葑C件，其身份和存款金額記錄在網點的一本書中。M-PESA代理商在收到款項后，將客戶的電話號碼和存款信息輸入其手機，客戶在窗口等待，直到收到電子貨幣已存款的確認文本消息，除非系統運行緩慢（偶爾發生），否則整個業務大約需要一分鐘或更少的時間。

基本交易二：客戶可以在M-PESA網點（稱為“提款”交易）用電子貨幣兌換現金。同樣，客戶必須出示有效的身份證明文件，并記錄該交易?？蛻舾嬖V店員他/她想要多少現金，然后在手機的M-PESA菜單上選擇“提取現金”，輸入要提取的金額（加上相關費用），并輸入代理號碼。代理商會收到一條指示交易完成的文本，然后代理商會向客戶提供適當數量的現金，整個交易大約需要一分鐘。

基本交易三：用戶可以將電子貨幣從他/她的電話轉移到另一個電話——可稱之為“人對人轉移”，即使其中一方或雙方可能是機構或公司。用戶輸入收件人的電話號碼和手機上要傳輸的金額，發送者和接收者都會收到一條短信，說明資金已經轉移。

（二）取得成效

由于肯尼亞的金融發展水平較低，在引入M-PESA之前，大多數肯尼亞人被排除在正規金融服務之外，現如今M-PESA可以部分替代正規的銀行體系，擴大了金融系統覆蓋面，為貧困人群和金融排斥者提供了便捷的金融服務平臺?？夏醽啍底纸鹑诜盏默F實意義逐漸體現，以移動貨幣進行的數字金融服務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覆蓋數百萬肯尼亞人，具有直接促進經濟福祉的潛力，有效推動了普惠金融的發展。自2007年肯尼亞推出M-PESA以來，極大降低了貧困人群接觸金融服務的交易成本，肯尼亞擁有非正規金融服務的人口比例從2006年的26%上升至2018年的83%。截至2018年12月，肯尼亞M-PESA擁有3 160萬移動轉賬服務的活躍用戶[ 8 ]，已經成為肯尼亞各年齡階段人群獲取金融服務最主要的方式（表1所示），成為世界上移動貨幣滲透率最高的國家之一，這也突顯了移動貨幣作為現金轉移系統的經濟重要性。

三、移動貨幣推動普惠金融發展的理論分析

經濟學家和政策制定者長期以來一直認為，普惠金融在幫助貧困人群擺脫貧困發揮著關鍵作用，特別是以移動貨幣為代表的數字金融服務對普惠金融的發展起到了非常關鍵的推動作用。隨著數字金融服務在普惠金融發展中的不斷深入，普惠金融的最終目標逐漸成為現實。數字金融服務與普惠金融之間關系的理論基礎是，大量被正規金融體系排斥的人群擁有移動電話并使用互聯網，通過移動電話和相關設備提供金融服務可以改善被排斥人群獲得金融的機會。在所有其他條件都同等的情況下，如果被排除在外的人群擁有移動電話和負擔得起互聯網連接費用，更多的數字金融供應往往會對普惠金融產生積極的影響，這意味著數字金融的使用與獲得正規金融服務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 9 ]。如果將更多的數字金融應用于低收入和窮人的生活，可以給他們提供獲得基本金融服務的機會，從而在農村和貧困地區實現廣泛的普惠金融。而且，向農村和貧困地區提供更多的數字金融服務可以使農村和貧困地區的銀行客戶獲得金融服務的機會，并能有效降低銀行的運營成本，成本的降低將對農村和貧困地區的銀行盈利能力和普惠金融的發展產生積極影響[ 10 ]。

實踐與研究都表明，相較于傳統金融服務，由于交易成本降低、效率提升以及獲取金融服務的便捷性，以M-PESA為代表的移動貨幣確實有效推動了肯尼亞的普惠金融發展，使更多的貧困人群能夠享受到金融服務，起到了明顯的減貧效應。Burgess和Pande[ 11 ]研究發現，移動貨幣應用范圍的擴大顯著降低了肯尼亞農村貧困度，雖然這主要是由于獲得信貸的機會增加，但移動支付系統（如M-PESA）有助于擴大沒有銀行網點區域的金融服務，增加了金融覆蓋范圍，使代理作為中介向農村和偏遠地區的客戶提供服務?，F實表明，移動貨幣的使用有效地改善了肯尼亞貧困婦女和女性戶主家庭成員的經濟生活，這些影響源自更有效的勞動力、提高儲蓄和風險分配能力[ 12 ]。通過分析發現，盡管向這些貧困人群提供外部資金來源可能會產生更大的影響，但是，擁有一種私人的、低成本的金融資源管理手段也是必要的，而且它本身也可以有意義地降低弱勢群體的貧困率。對于貧困地區的婦女來說，擺脫貧困的途徑可能不是獲得更多的資本，而是在更基本的層面上進行普惠金融，這增強了她們管理那些已經可以獲得的金融資源的能力。因此，盡管移動電話的使用與經濟發展有很好的關聯，但移動貨幣的使用使這種關聯實現了有效結合。Tavneet和William[ 13 ]研究發現，容易獲得M-PESA的家庭比沒有M-PESA的家庭節省了22%的資金。本文認為，從某種程度上講，這也是實現家庭財富增加，起到減貧作用的一種表現。雖然，Carmody等[ 14 ]認為移動貨幣并不能解決導致貧困和金融排斥的結構性問題，但是，本文認為移動貨幣的使用增加了貧困人群獲取金融服務的渠道，促進金融服務覆蓋更廣泛的肯尼亞人群，這對消除信貸配給和金融抑制、提高金融資源配置效率、減少和消除貧困、增進民生福祉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推動作用。

四、肯尼亞M-PESA成功的關鍵因素分析

移動貨幣服務模式在肯尼亞已經成為一種真正的顛覆性技術，在一定程度上成為銀行類金融機構的一種替代。通過對肯尼亞移動貨幣服務（M-PESA）所取得的成效分析后發現，M-PESA的實施為肯尼亞貧困人群能夠有效獲取金融服務提供了重要的載體，有效推動了肯尼亞普惠金融的深入發展，從根本上改變了肯尼亞人獲取金融服務的渠道。本文研究發現，移動貨幣服務之所以在肯尼亞迅速發展，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一）良好的監管環境為M-PESA的運行提供了重要支撐

盡管肯尼亞移動貨幣成功的原因是多種多樣的，但研究者發現，肯尼亞移動貨幣發展成功的一個最關鍵的因素是擁有一個有利的監管環境。Scott Burns[ 7 ]認為，有利的監管環境是移動貨幣成功的最重要驅動力。而這種有利的監管得益于肯尼亞中央銀行實施的授權監管方法。2009年，肯尼亞中央銀行裁定數字支付服務不屬于銀行服務范疇，針對此業務的監管環境應該寬松，這樣處理的方式有效防止了移動貨幣業務快速發展所面臨的監管制度束縛。監管機構采取積極措施消除了移動貨幣服務進入金融服務業的障礙，允許多家公司（銀行和非銀行移動網絡運營商）提供可互操作的貨幣服務。同時，監管機構取消或縮減了許多抑制普惠金融的法規，允許移動貨幣實施者能夠在寬松的監管框架下提供移動貨幣服務，而無需等待建立一個全面的移動支付監管框架。這其中的一個關鍵因素是，監管機構允許所有的移動貨幣進入者與銀行或“代理”簽訂合同，以提供基本的銀行服務，從而減輕監管負擔[ 15 ]。與此同時，可以認為非常重要的是，監管機構還允許Safaricom與數千家零售代理簽約，在全國范圍內建立相應的小型（或“代理”）銀行。監管機構豁免這些代理銀行遵守管理普通銀行和其他金融服務提供商的繁重法規，這使得Safaricom能夠與全國上千名注冊移動內存賬戶的零售商簽訂合同，并提供基本的現金流入/現金流出服務，而無需滿足與傳統銀行相同的資本和流動性要求。因此，監管制度的放松為肯尼亞M-PESA發展的有利環境奠定了基礎，消除了移動貨幣服務進入正規金融服務業的障礙，使跨國公司得以與傳統銀行競爭，并能夠充分利用其對每個農村、無銀行賬戶客戶的獨特性來推動移動貨幣服務的發展?？夏醽啞胺潘杀O管”方法的最終效果不僅改進和完善了金融生態環境，而且加速了實現包容性金融發展目標的進程[ 16 ]。因此，本文進一步認為，盡管有各種社會經濟條件可能影響移動貨幣在特定國家的表現，但最重要的是政府是否成功地創造了有利的監管環境，也就是說政策制定者能否消除進入壁壘，以允許新進入者進入金融服務市場。

（二）移動市場的主導地位對新技術的傳播產生了決定性影響

有學者認為，為了證明建立和維護移動貨幣平臺的高額前期成本的合理性，一個國家需要擁有一個主導市場份額的大型電信提供商[ 17 ]。Safaricom的M-PESA取得成功得益于其在肯尼亞電信行業的主導地位，對新技術的傳播產生了決定性影響。在肯尼亞，電信公司Safaricom已經壟斷了肯尼亞的電信網絡，到2018年已經滲透到96%的市場。在肯尼亞許多人擁有移動電話，但沒有銀行借記卡，落后的金融基礎設施建設使得銀行負擔沉重，尤其是在服務貧困地區人群方面。通過提供數字金融服務，使得任何人都有機會利用現有的電信網絡和M-PESA設計一種技術來促進現金轉移，數字技術的應用解決了肯尼亞尚未滿足的金融市場需求，因其提供服務的便利性和有效性而受到消費者的青睞。當一項有價值的技術交付到現有市場并滿足未滿足的需求時，金融技術通常會成功采用并快速發展，可以很快獲得廣泛的市場滲透，從而將金融服務擴展到廣大人群，也可以將無銀行賬戶的人群納入正式的金融系統，并對社會的經濟福利產生影響[ 18 ]。快速的客戶吸收，很大程度上歸因于普遍存在的基層分銷網絡、可信賴的品牌和相對低成本的交易（與現有的貨幣轉移方式相比）。窮人尤其是農村地區缺乏銀行服務，使得M-PESA從一個基于手機的轉賬系統轉變為一種虛擬銀行，供那些沒有銀行賬戶的人使用。因此，正是由于缺乏現有的金融基礎設施，M-PESA才成為那些無法使用銀行賬戶的人的成功替代方案[ 19 ]，這增加了那些只能使用手機而不能使用銀行賬戶的人接觸銀行業務的機會。

五、結論及啟示

本文系統分析了肯尼亞移動貨幣M-PESA運作模式的特征和取得的成效，表明肯尼亞移動貨幣之所以發展如此迅速的原因主要在于：一是肯尼亞的正規金融服務能力非常弱，這為數字金融的發展提供了難得的契機;二是肯尼亞中央銀行為移動貨幣的發展提供了寬松的監管環境，金融排斥程度很低;三是肯尼亞移動貨幣M-PESA的獨特運作模式確保了貧困人群能夠通過移動電話享受到無法從正規金融機構獲得的金融服務，起到了減貧作用。研究還表明，良好的監管環境為移動貨幣服務的運行提供了重要支撐，同時，移動市場的主導地位對新技術的傳播產生了決定性影響。肯尼亞移動貨幣的成功經驗對我國數字普惠金融的發展有很好的參考價值，具有啟發性。主要體現在如下三個方面：

（一）彌合現金與數字之間的鴻溝，暢通普惠金融的數字路徑

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將貧困人群與數字金融系統聯系起來將產生相當大的福利，在本文對肯尼亞移動貨幣M-PESA案例進行分析中已經清晰地看到了這一點。這對貧困人群意味著什么呢？一旦貧困家庭與綜合數字金融系統相連，他們將通過幾個渠道獲得直接福利：（1）獲得基本的價值存儲賬戶;（2）與同行的支付聯系;（3）與公用事業公司、企業和政府等機構的支付聯系;（4）獲得多元化的金融服務。然而，現實中數字鴻溝依然存在，貧困人群沉浸在實物現金中，使他們長期處于正規金融體系的邊緣，在貧困地區尤為明顯。巨大的“現金與數字”鴻溝給貧困家庭的金融活動造成了兩種相輔相成的不平等。首先，這使得他們從事你我認為理所當然的基本金融活動既昂貴又有風險;其次，使銀行、保險公司、公用事業部門和其他機構與貧困家庭的交易成本高昂，從而在貧困家庭和正規經濟之間制造了裂痕。數字鴻溝的存在加劇了金融排斥，要彌合現金與數字鴻溝需要什么呢？從根本上講，需要建造低成本的“坡道”，使窮人能夠將他們的實物現金轉換成數字貨幣，還需要將這些坡道與正規機構結合起來，以便貧困人群能夠以數字形式滿足他們的金融需求。一旦貧窮的客戶以可負擔的價格與他們的同行、銀行、政府和公用事業部門進行金融往來，以實現數字支付平臺的擴展，提供將貧困人群與儲蓄、信貸和保險產品提供商聯系起來的機會，將有利于實現數字普惠金融。通過數字金融服務來彌合“現金與數字”之間的鴻溝，可加強對金融服務人群信貸歷史信息的掌握，有效降低信息不對稱。

（二）增加貧困地區金融服務的滲透度，提高數字支付能力

在數字普惠金融發展的進程中，其重點在于增加金融服務的滲透性，尤其是對貧困人群和貧困地區的滲透，因此，在金融服務的使用方面，應該進一步加強數字金融服務，建設高效的數字金融服務系統，提高數字支付能力。有效的數字普惠金融方案應適合于被正規金融機構排斥和服務不足人群的需要，并應以參與主體（銀行、數字金融供應商）可持續和客戶可負擔得起的成本提供金融服務。通過對肯尼亞移動貨幣M-PESA案例分析發現，移動貨幣服務的出現使得廣泛的移動通信和即時、安全、廉價地轉移資金的能力結合在一起，數字支付能力不斷提升，使金字塔底層的貧困人群享受到便捷的金融服務。為了進一步推進我國數字普惠金融的發展，除了需要數字普惠金融服務的提供者在綜合權衡財務績效和社會績效外，還需要政府和金融監管部門制定有效的政策，積極推動數字金融的發展，尤其是貧困地區數字金融的發展。

（三）優化金融監管環境，提高貧困地區人群的金融素養

一般認為，金融素養與受教育程度有關，受教育程度低的人群，相應的金融素養在一定程度上也不高。貧困地區人群的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這使得在數字普惠金融發展過程中，數字技術的應用給金融服務不完善的農村帶來便捷的金融服務，以及將低收入人群連接到數字化信息高速公路，改善其市場、服務和信息可得性等方面產生的負面影響。金融素養的提高可以優化貧困地區人群的金融決策行為，通過數字金融服務增加財富積累，實現減貧目標。因此，需要為貧困地區提供普惠金融服務的金融機構、金融科技供應商、政府部門有針對性地對這些人群進行金融知識培訓，提高他們的金融素養。此外，通過對肯尼亞移動貨幣M-PESA案例分析發現，良好的監管環境（或有差異性的監管方式）是移動貨幣快速發展的重要原因。雖然我國在數字普惠金融發展的環境上與肯尼亞存在很大差異，但其監管理念值得我國金融監管部門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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