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志彭 嚴艷璐



摘要:影視娛樂產業集聚發展對推動灣區經濟轉型升級、建設世界級城市群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文章基于2008—2017年世界四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上市公司相關數據審視、研判集聚優勢與競爭格局。結果表明:紐約灣區營收能力較強,但整體集聚優勢趨弱;舊金山灣區盈利能力強勁,創新生態系統穩健;東京灣區產業就業效應突出,但盈利能力偏弱;粵港澳大灣區公司數量集聚優勢較強,但創收盈利不足。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全產業亟須重塑集聚優勢,確立產業集聚發展戰略路徑:建構嵌入式創新網絡,優化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良性發展主體力量;厚植文化基因,打造特色品牌,助力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集聚融合;使內容、技術與機制協同創新,加快影視娛樂產業鏈集聚升級。
關鍵詞:粵港澳大灣區; 影視娛樂產業; 集聚; 區位熵
G124A005210
一、 引?言
灣區是城市群協作參與國際競爭的重要載體,灣區獨特的地理區位優勢有利于優化配置全球資源、構建互補相生的產業體系。影視娛樂產業與灣區經濟共生共存。共通的文化淵源有利于開拓區域市場,促進區域經濟合作互補。影視產業成為區域文化經濟溝通交流的有力話筒?①,是區域經濟結構優化調整的重要抓手?②。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因三地文化相連、地域相近,愈加凸顯出多元一體化集聚格局特征,有助于匯聚、利用技術、人才等各要素,開拓升級灣區發展新路徑。2019年2月18日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為促進粵港澳大灣區傳統產業轉型升級,提升新興產業核心競爭力提供政策保障,以進一步加快大灣區現代服務業發展進程。影視娛樂產業作為融合新興科技的現代服務業核心部門,在國家戰略政策的指導下為粵港澳大灣區重塑經濟格局、增強全球吸引力和凝聚力提供重要支撐。基于上述分析,本文聚焦紐約灣區、舊金山灣區和東京灣區三大世界一流灣區研究影視娛樂產業發展前沿與建設經驗,并與粵港澳大灣區發展進行比較,找出粵港澳大灣區與三大世界一流灣區的差距及自身存在的問題,這對粵港澳大灣區實現產業結構創新升級、增強全球競爭力具有重要的理論借鑒價值與現實指導意義。
產業集聚正成為區域產業經濟協同發展的必經之路,發揮著“集聚效應”與正外部性的強勢作用,受到了學術界廣泛關注。英國經濟學家馬歇爾(Alfred Marshall)最早探討產業地理集聚問題及其成因。到了20世紀90年代,以克魯格曼(Paul Krugman)為代表的新經濟地理學派將產業集聚研究推向了高峰。KrugmanP., “Increasing Returns and Economic Geography”,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1991, 99(3), pp. 483499.關于產業集聚如何產生社會與經濟效益、集聚程度如何測量等學術問題隨之涌現。Schamp E. W., “Evolution and Institution as Basics for a Dynamic Economic Geography: The Meaning of Increasing Returns for the Explanation of Geographical Concentration”, Geographische Zeitchrift, 2002, 90(1), pp.4051;湯國儒、龔艷萍:《西部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研究》,載《科技廣場》,2015年第3期,第155159頁。多數學者們研究發現產業集聚對企業或區域經濟長期發展具有良好促進效用。產業集群可以借助產業鏈打通各環節產生集聚效應,進而產生社會與經濟等效益王毅、廖卓嫻:《湖南文化創意產業園區發展分析與建設路徑》,載《經濟地理》,2019年第2期,第215223頁。,尤其是文化產業集群在提高城市文化消費水平和增強城市生機方面起到關鍵作用詹紹文、王敏、王曉飛:《文化產業集群要素特征、成長路徑及案例分析——以場景理論為視角》,載《江漢學術》,2020年第1期,第516頁。。
學術界關于影視娛樂產業集聚的研究取得了初步進展。一些國外學者深入分析電影電視制作集聚演化態勢,發現美國的電影和電視制作已經從好萊塢和紐約的傳統集群擴展到美國、加拿大和海外新地點,區域電影辦事處在影視制作集群中扮演著中介角色Foster P., Manning S. and Terkla D., “The Rise of Hollywood East: Regional Film Offices as Intermediaries in Film and Television Production Clusters”, Regional Studies, 2015, 49(3), pp.433450.,但影視部門經濟影響力并非如想象般強大,國家、跨國組織在影響其規模和持久性方面比地方性網絡重要Ivan Turok, “Cities, Clusters and Creative Industries: The Case of Film and Television in Scotland”, European planning studies, 2003, 11(5), pp.549565.。此外,加里(Gary)運用傳統經濟學研究英國廣播電視產業支持集聚的過程,指出文化與制度是生產與交換的基礎。Cook Gary A. S., Pandit N. R. and Beaverstock J. V., “Cultural and Economic Complementarities of Spatial Agglomeration in the British Television Broadcasting Industry: Some Explorations”, Environment&Planning A, 2011, 43(12), pp. 29182933.國內學者深入探究影視娛樂產業集聚演化特征與趨勢。影視娛樂產業集聚存在地理壁壘,需要政府與市場合力幫助打破界限。夏穎:《中國影視產業的集聚效應及發展模式》,載《傳媒》,2011年第3期,第3840頁。但國內一些影視基地因缺少企業合作、產業協同而早早夭折。牛盼強:《電影產業集群創新研究綜述》,載《當代電影》,2017年第2期,第6467頁。近年來,在國家政策鼓勵推動下,多地影視產業為最大限度發揮影視產業集聚效益,其產業集群逐漸常態化。劉漢文:《影視基地發展現狀與轉型升級的思考》,載《當代電影》,2020年第5期,第5156頁。顯然,集群是影視產業快速成長的核心要素之一。談潔:《論海外影視基地的產業之路與鏡鑒價值》,載《電影評介》,2020年第7期,第611頁。此外,全球灣區影視娛樂產業集聚問題受到一定程度的關注。紐約灣區影視娛樂產業擁有眾多知名媒體和華納傳媒等影視公司,影視娛樂產業發展根基深厚。丁榮源:《紐約——美國影視之都一瞥》,載《新聞大學》,1996年第3期,第813頁。舊金山灣區作為美國嬉皮士文化發源中心之一,其知名藝術類高等學府云集,源源不斷為影視娛樂產業輸送大量人才,產業發展基礎牢固。東京灣區影視娛樂產業的蓬勃發展則得益于動漫產業的興盛發達。 唐立耘:《淺談漫畫產業促進動畫、電影等影視類別的開發緣由》,載《藝術科技》,2017年第9期,第134頁。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具備一定的發展基礎,三地在傳統習俗、地域語言和文化淵源等方面存在共通性唐錚:《粵港澳大灣區媒體融合的邏輯與進路》,載《學術研究》,2019年第10期,第7175頁。,因而對基于共享文化資源的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協同發展較為樂觀。然而,關于全球灣區影視娛樂產業集聚問題的研究總量有限,研究視角多從某灣區個案出發分析本灣區影視娛樂產業狀況,未能在比較視野下探究四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全球地位與競爭格局;而且在對四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的實證比較分析方面特別缺少深入的定量研究。
影視娛樂產業上市公司發展基本刻畫了全球各區域影視娛樂產業的演化態勢與狀況。本文按照國際主流產業分類標準,建構了全球統一的影視娛樂產業分類體系本研究所構建的影視娛樂產業分類體系,借鑒了國家統計局的《文化及相關產業分類(2018)》的產業鏈分類思路,既包含了為直接滿足人們精神需要而進行的影視娛樂節目制作、創作、傳播、展示等內容生產活動,也包含了影視娛樂節目相關的發行運營、相關配套設施設備的生產制造等活動。,并借助美國標準普爾全球上市公司數據庫、上市公司年報及其官方網站、雅虎及谷歌財經等數據資料庫搜集整理了2008—2017年世界四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上市公司公開財報數據,為開展四大灣區比較研究建立可比性基礎。同時,利用產業經濟學經典的區位熵方法審視四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集聚優勢與競爭格局。基于此,對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在全球地位進行科學定位,找出其與世界一流灣區的差距與不足之處,為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集聚發展提供有益參考。
二、 2008—2017年世界灣區影視娛樂產業發展演化表征
全球化背景下,國際間文化經濟交流頻繁,影視娛樂產業作為文化產業的核心層,愈加被放置于國家文化產業戰略發展的關鍵位置,因其具有文化創意性、資本活躍性等特征而在提高文化軟實力、創造經濟增長新能量方面扮演重要角色沈魯、王子儒:《影視業在國家文化產業戰略中的地位和作用》,載《青年記者》,2019年第26期,第6970頁。。
1. 營收總額維度:危機后迅速恢復、穩健攀升
從影視娛樂產業自身特性來看,影視娛樂產品消費在文化娛樂消費中占有較大比例,潛力無限。宣曉晏:《影視文化產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背景與路徑》,載《河海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2期,第69-78、107頁。如圖1所示,世界四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
上市公司營業收入總量十年間整體呈持續增長態勢,從4578.56億美元左右增至2017年最大值7260.72億美元。影視娛樂消費符合當下文化消費上升趨勢,不斷增長的市場需求驅動影視娛樂企業生產、銷售相關產品與服務,進而實現可觀創收。分時間段來看,2008—2015年營業收入總額穩步上升,其中僅有2009年因受全球金融危機影響而有所下降。2013—2017年營業收入增速放緩,2016年增速為最低甚至降為負值(-2.4%),但營業收入總體變化仍呈現上升趨勢,2017年達到峰值。從上述分析可以看出,2008年金融風暴席卷全球,全球經濟下滑嚴重,影視娛樂產業營業收入也在2009年明顯下降。但是這種下降趨勢并未持續,世界灣區影視娛樂產業營業收入在2010年開始大幅反彈,展現出強勁的復蘇態勢,并且幾乎連年保持增長態勢。伴隨互聯網數字時代的到來,各國經濟結構劇烈變化,世界各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營收反彈上升趨勢表明影視娛樂產業的文化與經濟雙重屬性能夠激發產業市場創新活力,在新時期展露出經濟高開放度并有一定創收空間。
2. 稅前利潤維度:總量波動增長,均量持續提升
與勞動密集型、資源密集型為主的傳統產業相比較,影視娛樂產業往往表現出高風險高利潤的產業經濟特征。如圖2所示,世界四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上市公司稅前利潤在十年間實現了較大幅度增長,由原先2008年虧損約746.31億美元上漲至2017年盈利近1995.46億美元,并且在2015年達到頂峰,實現2162.30億美元的稅前利潤。從增長幅度來看,除了2009年因金融危機影響導致巨幅下跌以及2013年下跌2.51%、2016年下跌18.05%外,其余年份都基本保持了顯著增長態勢,其中2011年和2012年連續兩年增幅都達到了60%以上。從按上市公司數量計算的算術平均值來看,2008年四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上市公司稅前利潤均值為負值,2009年世界灣區影視娛樂產業上市公司稅前利潤均值轉虧為盈,達到2.04億美元,其后連年攀升,到2017年已經高達9.50億美元,達到了2009年的4.65倍。綜上分析顯示,2008—2017年十年間,全球灣區影視娛樂產業上市公司稅前利潤在2008年經受金融危機影響導致虧損后迅速恢復,總體保持了小幅波動、大幅增長態勢,顯示了較為強勁的發展勢頭;而持續增長的稅前利潤均值則明顯表明了灣區影視娛樂企業盈利能力的穩健增長能力,也在很大程度上證實了世界經濟低迷背景下,影視娛樂產業對于全球經濟增長的拉動能力。
3. 公司數量維度:緩慢下降,兼并收購或為主因
受產業發展階段、產業基礎地位、地區經濟水平等因素影響,不同新興產業公司集聚度表現出不同狀態。胡靜、趙玉林:《我國戰略性新興產業集聚度及其變動趨勢研究——基于上市公司的經驗證據》,載《經濟體制改革》,2015年第6期,第102106頁。國家戰略政策轉換、傳統產業與新興產業的融合升級、人才技術要素優化配置等均可以使得各地區影視娛樂產業公司集聚程度發生顯著變化。根據數據(見圖3),2008—2017年世界灣區影視娛樂產業上市公司總量呈波動下降趨勢,尤其在2014年后,公司數量快速減少了36家,于2017年跌破250家,下降到十年間最小值247家。十年間上市公司數量總體下跌了16.27%,特別是2014—2017年下跌幅度近50%。前文研究發現四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上市公司營業收入總額從2009年以來基本呈現出穩步攀升態勢,然而這里關于公司數量的演化趨勢分析表明四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上市公司數量卻在連年下降。何因致此呢?本研究關注到2016年AT&T宣布以850億美元收購時代華納,2017年米高梅以(MGM HOLDINGS)10.32億美元收購STUDIO 3 PARTNERS,同年12月迪士尼宣布以524億美元收購21世紀福克斯等。為了搞清楚兼并收購是否是造成影視娛樂產業上市公司數量減少的主要原因,研究團隊又進
一步從全球權威的并購數據庫Zephyr中查詢到2013年全球電影產業發生了532起并購事件,2014年上升到780起,2015年上升到950起,2016年上升到1082起,2017年雖略有下降但也達到了952起,而這其中有大量的并購發生在上市公司之間。由此可見,如此大規模的兼并收購重組行為必然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世界四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上市公司數量的減少,同時很可能帶來營業收入和利潤總額的提升。并購整合是影視娛樂企業轉換生長動力、調整內部結構的重要手段,有利于優化配置影視資源,延伸鞏固產業鏈,積極應對新興技術浪潮對傳統影視娛樂產業的沖擊焦斌龍:《新常態下我國文化產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思考》,載《經濟問題》,2017年第5期,第1014頁。,進而提高影視娛樂產業的創新效能和競爭力。
三、 世界四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集聚競爭格局測算
伴隨新經濟地理學的提出與發展,產業集聚度的測量越來越成為學者們研究產業集聚的重要內容,一般采用行業集中度、區位熵法、空間基尼系數對產業在某區域集聚水平進行測量。其中,區位熵指數可以較好反映灣區影視娛樂產業集聚程度。因此,本研究采用區位熵作為世界四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集聚程度對比分析的測量模型。研究基于2008—2017年四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上市公司數據計算區位熵,進而測量判斷四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集聚水平與競爭格局。區位熵公式中的區域值是指能夠反映產業規模的變量,包括企業數量、從業人數、產業總產值等指標。戴俊騁、孫東琪、張欣亮:《中國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空間格局》,載《經濟地理》,2018年第9期,第122129頁。因公司數量、從業人數、營業收入和稅前利潤四個區位熵指標可以分別反映企業數量、就業人數、產業創收和盈利能力集聚水平,因而研究采用公司數量、從業人數、營業收入和稅前利潤四個維度計算區位熵指數,以從多層次、多角度對四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集聚競爭格局進行科學客觀的比較論證。劉怡、周凌云、耿純:《京津冀產業協同發展評估: 基于區位熵灰色關聯度的分析》,載《中央財經大學學報》,2017年第12期。
區位熵(LQ)的標準計算公式如下:
LQ=SiS=qij/∑ni=1qij∑nj=1qij/∑ni=1∑mj=1qij
在上述公式中,qij為j灣區的i產業指標值,∑ni=1qij為j灣區所有產業的合計值,∑mj=1qij為世界四大灣區范圍內i產業指標的合計值,∑ni=1∑mj=1qij為四大灣區范圍內所有產業的合計值,LQ為j灣區i產業的區位熵,即灣區影視娛樂產業的區位熵值。LQ>1.0表示某灣區影視娛樂產業集聚水平在世界灣區范圍內具有比較優勢;LQ<1.0表示某灣區影視娛樂產業集聚水平處于比較弱勢狀態;LQ=1.0表示該灣區影視娛樂產業集聚水平處于世界灣區中的一般水平。臧志彭、謝銘煬:《世界四大灣區傳媒產業集聚優勢與演化趨勢——基于2008—2017年全球上市公司的實證比較》,載《南京社會科學》,2019年第8期,第145152頁。
四、 2008—2017年四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集聚格局比較
在某一特定地理空間上,具有相同或者互補性質的文化企業互動集聚會在區域范圍內形成產業價值鏈上的競合關系。解學芳、臧志彭:《“互聯網+”時代文化產業上市公司空間分布與集群機理研究》,載《東南學術》,2018年第2期,第119128、248頁。而產業集聚水平與競合關系發達程度通常可以反映區域內產業的發展水平。本研究通過比較分析2008—2017年世界四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上市公司數量、從業人數、營業收入和稅前利潤四個方面區位熵指數值,探討四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集聚優勢與格局態勢。
1. 紐約灣區:創收能力較強,但整體集聚優勢趨弱
自20世紀70年代,紐約灣區穩握全球金融中心命脈并不斷加強其在全球經濟的領先地位。劉毅、王云、李宏:《世界級灣區產業發展對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的啟示》,載《中國科學院院刊》,2020年第3期,第312321頁。紐約灣區持續推進金融業、傳媒業和電子無線通信等產業的集聚升級,最終形成了分工明確、功能鮮明的產業集聚區。汪彬、楊露:《世界一流灣區經驗與粵港澳大灣區協同發展》,載《理論視野》,2020年第5期,第6873頁。從紐約灣區影視娛樂產業上市公司的營業收入區位熵計算結果來看(見圖4),營業收入區位熵指數十年間均大于1.0,說明紐約灣區影視娛樂產業營業收入集聚程度在世界四大灣區中始終具有絕對比較優勢。然而從紐約灣區影視娛樂產業上市公司數量、從業人數和稅前利潤三個維度的區位熵指數來看,十年來基本都處于小于1.0的狀態,說明紐約灣區影視娛樂產業公司數量、從業人數和稅前利潤這三個方面在四大灣區中沒有明顯的相對集聚優勢。其中,上市公司數量區位熵呈上升趨勢,區位熵在2016年達到最大值0.85,紐約灣區影視娛樂產業公司集聚程度有所提高,但仍不具備顯著比較優勢。自20世紀90年代末期以來,以數字化為核心的互聯網經濟迅猛崛起,對傳統產業造成了巨大沖擊,紐約灣區長期以來形成的影視娛樂產業傳統業態正在經歷產業轉型的陣痛期與并購重組期,能否在此次以科技創新融合引領的產業變革中順利實現升級蝶變,成為紐約灣區未來能否持續保持競爭優勢的關鍵。
2. 舊金山灣區:盈利能力強勁,創新生態系統穩健
舊金山灣區科技創新能力排名全球前列,高新科技企業、世界頂尖人才和全球金融資本集聚于此,灣區影視娛樂產業依托上述優越條件創造可觀的收入與利潤。如圖5所示,舊金山灣區影視娛樂產業2008—2012年的營業收入和稅前利潤區位熵表現為快速高漲趨勢,2012—2017年則呈穩定特征,在2.5上下浮動。但整體上兩項指標均實現了從不足1.0明顯處于競爭劣勢到超過2.0具備極強競爭優勢的根本轉變,分別于2017年上升至2.43、2.37。與其他三大灣區相比,舊金山灣區影視娛樂產業創收與盈利集聚程度在世界四大灣區中具有明顯的競爭優勢。但是研究同時發現,舊金山灣區在影視娛樂產業的公司數量集聚和從業人數集聚方面并未展現出明顯的競爭優勢。從上市公司數量與從業人員數量區位熵值來看,十年間上市公司集聚水平持續下降,從2008年0.81下降至2017年最小值0.59;從業人員集聚水平變化幅度較小,從2011年的最小值0.78回升至2017年最大值0.99,但始終均未超過1.0,處于集聚弱勢狀態。上述數據分析結果表明,舊金山灣區影視娛樂產業以相對較少的公司數量和從業人數創造了營業收入和稅前利潤區位熵值超過2.0的顯著競爭優勢,
充分展現了舊金山灣區影視娛樂產業強大的創收能力和盈利能力。究其原因,以蘋果、谷歌、臉書、奈飛等影視娛樂產業相關巨頭企業為舊金山灣區影視娛樂產業發展提供了前沿科技、先進設備及配套的營銷分發等價值網絡體系;斯坦福大學、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卡耐基梅隆大學硅谷校區等一批世界頂尖高校為舊金山灣區影視娛樂產業發展提供了豐富的精英人才和無限的創新創意活力;舊金山灣區政府協會、多媒體合作組織、多媒體發展協會等大量的民間組織和半官方組織,共同構成了舊金山灣區完善的創新生態網絡系統艾倫·J·斯科特:《城市文化經濟學》,董樹寶、張寧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年,第178179頁。,持續造就了其卓越的全球競爭力。
3. 東京灣區:產業就業效應突出,盈利能力偏弱
作為日本經濟中心與政治中心的東京灣區,工業實力雄厚,為影視娛樂產業發展打下穩固的經濟基礎。數據顯示(見圖6),東京灣區影視娛樂產業公司集聚水平在逐年下降,公司數量區位熵從2008年最高值1.39下降至2017年最低值1.02。雖然上市公司數量區位熵有所下降,產業集聚后勁不足,但其區位熵仍大于1.0,說明東京灣區企業數量集聚程度具有較強的集聚優勢基礎。而東京灣區影視娛樂產業從業人員集聚水平有較大程度上升,于2014年達到最大值為1.51。可見,十年間從業人數區位熵均大于1.0,表明東京灣區影視娛樂產業就業集聚程度遠超美國灣區。然而,從東京灣區影視娛樂產業的營業收入與稅前利潤來看,其區位熵值均低于1.0,尤其是稅前利潤僅從負值變為正值,2017年仍未超過0.4,說明東京灣區影視娛樂產業的盈利能力遠低于舊金山灣區與紐約灣區。從行業營收結構來看,傳統廣告、廣電、印刷等行業的營收比重在2017年仍然高達近57%臧志彭、伍倩穎:《世界四大灣區文化創意產業結構演化比較——基于2001—2016年全球文創上市公司的實證研究》,《山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1期,第3443頁。,行業結構老化進一步束縛了影視娛樂產業的業態創新,使其難以較好地滿足年輕一代的新興文化娛樂需求,因而導致了東京灣區影視娛樂產業近十年來雖然公司數量、就業人員大量集聚但始終無法在創收和盈利能力方面取得突破優勢。
4. 粵港澳大灣區:公司數量優勢集聚,創收盈利不足
在“一國兩制”和國家政策的大力扶持下,粵港澳大灣區已初步形成以資本、技術密集型為主的先進制造業、高端生產性服務業和戰略性新興產業的現代產業結構。以香港地區為代表的影視產業和以澳門地區為代表的娛樂產業構筑了粵港澳大灣區較為深厚的影視娛樂產業發展基礎。從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上市公司數量來看(如圖7),其最大值為2017年的1.49且區位熵值均大于1.0,并且于2017年達到最大值為1.49,說明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公司集聚已形成規模優勢。基于從業人員數量維度來看,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的區位熵數值總體基本保持大于1.0的集聚優勢狀態(僅有2013年區位熵值略小于1.0),雖然如此,但從整體演化趨勢來看,其呈現出波動下滑態勢。與美國灣區相比,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在上市公司規模和就業吸引力方面有著明顯的比較優勢,產業集聚程度較高。究其原因:一方面是近些年來受益于深圳、廣州等地的迅猛發展,推動了以騰訊等互聯網娛樂巨頭為代表的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快速發展,滋生了大量的數字化網絡化新興影視娛樂企業;另一方面在于本研究的影視娛樂產業統計范疇不僅僅包含了影視娛樂內容生產型企業,還包含了生產制造影視娛樂相關配套設施設備的勞動密集型企業,所以進一步造就了就業集聚方面的總量優勢。然而從業人員數量區位熵值下降趨勢側面反映灣區影視娛樂產業在吸納就業方面的競爭力有趨弱態勢,并于2012年開始被東京灣區反超,就業集聚優勢效應弱于東京灣區。造成這種狀況的外部原因在于,近幾年來深圳、廣州等地房價和用工成本大幅攀升導致制造業企業成本陡增進而逐步外遷;而內部深層原因在于,與東京灣區強大的動漫影視娛樂特色產業具有強大競爭力相比,粵港澳大灣區缺少特色支柱型影視娛樂行業集聚,產業鏈較為松散,未能形成產業價值鏈網絡效應,不利于其擴大就業容量,提高就業集聚競爭力。與公司數量和從業人員數集聚程度相比,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營業收入與稅前利潤集聚程度則更不容樂觀。數據顯示,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營業收入區位熵在十年間呈現下降趨勢,從1.19下降至0.63,稅前利潤區位熵值則始終處在0.2以下,這說明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創收能力下降明顯,盈利能力明顯處于弱勢,并且遠低于美國灣區創收集聚程度,尤其是與舊金山灣區強勁的盈利能力相比較,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盈利集聚水平完全難以望其項背。而這其中的主要原因在于粵港澳大灣區受制于各種國際政治因素干擾未能在灣區范圍內形成類似于舊金山灣區的科創企業、研究型大學及相關社會組織等多元主體內嵌融合式發展的創新生態網絡。
五、 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集聚發展戰略路徑
與世界三大一流灣區相比,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雖然經過近些年來的快速發展,在公司數量和就業人數方面取得了一定的集聚效果,然而在創收能力、盈利能力等多個方面與世界級灣區還存在明顯的差距。作為灣區經濟中的后起之秀,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亟須從如下三個方面打造戰略競爭力。
1. 建構嵌入式創新網絡效應,優化影視娛樂產業良性發展主體力量
前文研究發現,舊金山灣區影視娛樂產業在創收能力和盈利能力方面位居世界四大灣區之首,而形成這一明顯領先優勢的底層邏輯在于其建構了多元主體協同內嵌的創新網絡體系。作為后來者的粵港澳大灣區,要想真正躋身于世界一流灣區行列,則需要特別借鑒舊金山灣區這種內嵌式多元主體協同創新網絡的發展經驗模式,加快推動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企業、數字科創企業、大學、相關科研院所、影視文創類社會組織、社會公眾和有關政府機構間的積極交流互動,形成有序聯動的影視娛樂產業嵌入式創新網絡體系。要著力加強香港、澳門、深圳、廣州等重點城市影視娛樂產業的資源集聚,建立整體協調、互補有序的核心城市影視娛樂產業戰略布局,發揮外部經濟效應、規模經濟效應與核心輻射效應,帶動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影視娛樂產業協同發展,形成梯隊式輪軸式影視娛樂產業集群創新創意生態環境。
由舊金山灣區的政府協會、聯合政策委員會、多媒體合作組織,紐約灣區的區域規劃協會等半官方和民間社會組織及產業發展組織共同主導驅動的發展模式值得借鑒。建議粵港澳大灣區在深入考察資質背景的前提下,鼓勵那些充滿正能量、有利于產業發展的社會組織加快發展,快速填補大灣區良性社會組織有序發展的缺陷。要結合影視娛樂產業多元文化融合交流特性,積極培育有利于粵港澳三地影視娛樂產業互動協同的良性社會組織發展壯大,為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建構具有強大生命力的多元主體支撐體系。
2. 厚植文化基因打造特色品牌,促進灣區影視娛樂產業集聚融合
發達的影視娛樂產業集聚是紐約灣區、舊金山灣區和東京灣區等世界一流灣區經濟社會發展的共同特征。粵港澳大灣區是連接廣東、香港和澳門的世界級灣區,是國家深化“一國兩制”、探索區域協調發展戰略的重大實踐。從國家戰略視角出發,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前景樂觀,享有廣闊的發展空間與機遇。然而相比三大世界一流灣區,粵港澳大灣區還存在很大差距,特別是與東京灣區享譽世界的動漫影視娛樂產業集群相比,粵港澳大灣區缺乏強大的影視娛樂特色行業集群支撐。
粵港澳大灣區屬中國南部特有的文化區域,嶺南文化為灣區三地共同的文化傳承與創新根基,是粵港澳之間開展合作交流、協同創新的堅實文化基礎。與此同時,粵港澳大灣區又是中西文化薈萃之地,有著深厚的多元文化交融創新特質基因,而且具備得天獨厚的全球溝通對話的體制基礎和良好平臺。上述文化基因特質與對外合作基礎恰恰是影視娛樂產業面向全球開放式發展所必需的。因此,發展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的首要前提條件是增強大灣區“9+2”城市群的文化認同感與歸屬感,在共同文化基因下驅動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協同發展,擴大灣區文化影響力,形成獨有文化特質,提高影視娛樂產業的辨識度與凝聚力。在此基礎上,要特別借鑒東京灣區影視娛樂產業發展經驗,走特色化發展道路,打造特色知名影視娛樂IP與著名品牌,以品牌效應集聚影視娛樂產業各類要素資源,增強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集群效應。此外,應借助影視娛樂產業創意內容的豐富性與特色化以及互聯網無界化傳播等特征,打通粵港澳大灣區與全球范圍內各類新老媒體平臺的分發通道,在全球市場形成強有力的影視娛樂品牌和產業集聚效應,進而逐步形成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的全球競爭力。
3. 助推內容、技術與機制協同,加快影視娛樂產業鏈集聚升級
影視娛樂產業是典型的內容創新、技術創新與制度創新三位一體的復雜性產業。內容創新決定了影視娛樂產品的價值根本所在,技術創新決定了其產品形態、消費載體以及生產效率,制度創新則決定了意識形態、文化安全以及產權保護的邊界范圍,三者缺一不可。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內生性優勢在于知識溢出與要素集聚,并加以高新技術融入,從而形成灣區新興現代服務經濟的重要支撐。面對網絡數字時代的沖擊與挑戰,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須瞄準全產業鏈高端節點,持續加強創作主體的創意活躍度、創作內容的新穎性,保證灣區影視娛樂產品與時俱進,滿足國內外市場需求,以實現灣區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雙豐收。
就具體措施而言,一是建構大灣區一體化的知識產權保護與開發機制。影視娛樂產業知識產權(尤其是版權)是核心價值環節,對影視娛樂產品的盜版抄襲會嚴重降低其版權收益價值,破壞市場秩序;影視娛樂創意內容的創作過程艱辛困難,迫切需要激發社會主體對影視娛樂相關作品的創作熱情。然而目前粵港澳大灣區法律制定與施行過程中存在對國際條約的過分依賴、缺少本地協調機制與合作協議的效力層級等問題王曉冰、談天:《粵港澳大灣區:數字化革命開啟中國灣區時代》,中信出版集團,2018年,第180頁。,因此亟須建立大灣區跨區域協同一體化的知識產權保護制度與開發機制,從法律制度、區域政策和執行機制等方面促進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各要素順暢流通與優化配置,全面激活產業鏈創新效能。二是衍生品消費是影視娛樂產業區別于傳統行業、蘊含巨大利潤空間的重要價值鏈環節,在全球文化消費中也占有很大比重。宋燕飛:《影視文化消費供給與政策探析——關于2018年影視衍生品市場趨勢與產業政策的思考》,載《上海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6期,第4154頁。粵港澳大灣區應借鑒世界一流灣區影視娛樂產業發展經驗,著力開發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衍生品與周邊產品,最大限度發掘IP價值與版權效益,延伸開發影視娛樂產業全產業價值增值鏈網絡。三是全球影視娛樂產業智能化新時代已經開啟,要緊緊抓住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5G、物聯網等新興科技促進影視娛樂產業內容生產、分發、消費等環節全面升級和生態重構呂尚彬、黃榮:《智能技術體“域定”傳媒的三重境界:未來世界傳播圖景展望》,載《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18年第11期,第3745頁。,建立“平臺—內容—IP—技術”四合一的影視娛樂產業新形態,在日益碎片化的全球化背景下實現粵港澳大灣區影視娛樂產業的跨越式轉型升級。
(致謝:華東政法大學傳播學院文化產業管理專業碩士研究生馬萬祺及謝銘煬在本文前期研究過程中做出了重要的基礎貢獻。)
The Agglomeration Configuration of Film Entertainment Industry
in the Main Worlds Bay Areas and the Coping Strategy of GBA:
A Location Entropy Analysis Based on the Data
of Global Listed Companies from 2008 to 2017
ZANG Zhipeng,?YAN Yanlu
School of Communication, East China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Shanghai 201620, China
The agglomeration development of film entertainment industry is of great practical significance for promoting the economic transformation of the bay areas and building worldclass city clusters. Based on the data of film entertainment industry in the worlds top four bay areas from 2008 to 2017, this paper studies and judges the advantages of agglomeration and competitive landscape.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New York Bay Area has strong revenue capacity, but the overall clustering advantage is weak; the San Francisco Bay Area has strong profitability and a robust innovation ecosystem; the industry employment effect in Tokyo Bay Area is prominent, but its revenue capacity is weak; the GuangdongHong KongMacao Greater Bay Area (GBA) has strong advantages on the number of companies, but it is not profitable enough. The whole film entertainment industry in GBA urgently needs to rebuild its agglomeration advantage and establish the strategic path of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development, that is, to construct the embedded innovation network and optimize the main forces for the sound development of the GBA film entertainment industry; to strengthen cultural genes and build featured brands to facilitate the agglomeration of the GBA film entertainment industry; to accelerate the agglomeration and upgrading of the film entertainment industry chain with collaborative innovation in content, technology and mechanism.
GBA;?film entertainment industry;?agglomeration;?location entrop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