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口述影像進行視障人士歌劇詠嘆調的輔助教學

郭威 張琦 孫藝銘

【摘要】歌劇詠嘆調的學習是高等音樂教育聲樂專業美聲唱法教學中的重要內容，但是對于盲人學習者而言，因其視覺障礙所導致的在角色塑造和肢體表現上的局限，使歌劇詠嘆調的學習成為其聲樂學習經歷中的缺失。由星海音樂學院國際學院郭威博士帶領的“視障人群融合音樂教育”團隊，以廣州市第二少年宮的雨后彩虹融合藝術團為實踐對象，自2016年起專注視障聲樂學習者的個體聲樂與表演教學，在傳統的集體合唱訓練和一對一藝術歌曲教學的基礎上，大膽引入歌劇詠嘆調作為教學材料。借助“口述影像”的語言敘述技術，該團隊已逐步探索并形成了一套相對穩固的“多對一”教學法。本文以莫扎特的作品《你就會看到》為例，具體呈現教學過程，旨在將該教學法擴大受眾群體，并為業內同行提供有參考價值的教學補充。

【關鍵詞】口述影像;視障學習者;詠嘆調教學

【中圖分類號】J607?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文章編號】1002-767X（2020）22-0236-03

【本文著錄格式】郭威，張琦，孫藝銘.借助口述影像進行視障人士歌劇詠嘆調的輔助教學——以莫扎特作品《你就會看到》為例[J].北方音樂，2020，11（22）：236-238.

一、口述影像

口述影像（audio description）是一種專門服務于視障人士的語言藝術，它通過將視覺信息轉化為聲音信息的途徑，使得視障人群擁有平等的享受藝術與文化的權利。口述影像的普及度是一個國家對于邊緣人群關照程度的表現，也是一個社會文明程度的側面反映。歐洲足球協會聯盟規定，在2016年歐洲杯的比賽中為視障球迷增加口述影像服務，并將這一服務長期保持下去。為此，法國視障人聯合會專門培訓了許多解說員，奔赴法國各地，為每一場比賽提供現場解說。在英國，所有的影視作品要求必須配有口述影像的版本，并已經立法。中國大陸口述影像的倡導者與踐行人壯錦，基于自身的經歷與理解，對口述影像的概念做出了如下解釋：即以客觀描述的方式協助視障人士，平等地享受視覺藝術的一種語言創作。它所涉及的藝術領域包括：繪畫、攝影、戲劇、雕塑、舞臺藝術、影視作品等，主要功能就是將視覺信息在藝術創作的范疇中轉換為語言信息。這種語言信息的產生，除了描述、轉述之外，還試圖將靜態的藝術信息賦予極具可聽性的藝術感，形成文字稿件之后，甚至可以用字幕的形式呈現在屏幕上，成為聽障人士、視障人士、肢殘人士等對藝術和文化的感觸輔助。

二、作品認知

（一）作品選擇

教學對象張舒勛，女，18歲，已跟隨郭老師系統學習聲樂3年。2020年9月，她以全國唯一錄取者身份考入南京特殊教育師范學院音樂學院。根據該學生的審美偏好、歌唱能力與培養潛質，團隊為舒勛挑選了莫扎特的歌劇《唐?喬瓦尼》（又名《唐?璜》）中采琳娜在第二幕第一場中的詠嘆調唱段《你就會看到》。團隊成員三人，分別負責三個版本的口述影像文稿撰寫以及向舒勛的解讀。以下內容中所有關于這部歌劇的創作背景及作品分析，均為團隊的口述文稿內容。郭老師為舒勛進行了人物角色最初級的口述講解：

“在劇中，采琳娜漂亮活潑，是村里少有的美人。就在她準備與未婚夫馬賽托成婚的時候，命運捉弄人，讓她與劇中的男主人公唐·璜偶遇了。這個風度翩翩的男人在城里很有地位，而且特別花心。遇到采琳娜之后，想方設法引誘她動心。馬塞托知道以后特別生氣，揚言要殺死唐·璜。采莉娜這時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將會造成很嚴重的后果，于是就向馬塞托解釋求饒。她決定回心轉意，在與馬塞托約會相見的場面，采琳娜竭盡全力去平息馬塞托的怒氣。她其實很清楚馬塞托對她的深愛，但她更清楚的是，只要自己耍個小手段，馬賽托就會被她哄好的。只要他氣消了，一切不愉快就都會過去的。”

郭老師進一步解釋說：《你就會看到》這個唱段就是在這樣的情境下出現的，同時啟發舒勛對采琳娜的心理活動以及她撒嬌兼訴衷情的性格特征進行想像與揣摩。 舒勛在郭老師的引導之下闡述了自己對所要表演的角色的初步認知：采莉娜這個人物形象是具有戲劇沖突性的，她純美活潑的一面，又有因虛榮心而容易輕信甜言蜜語的性格特征，所以準確表達人物的雙重性格將會是極大的挑戰。郭老師認為，學習一首歌劇詠嘆調首先要進行劇中人物的角色分析，目的是為了明確作品中具體的情節進度與矛盾沖突，從而較好地掌握作品內涵的發展層次，使學習者逐漸深入地理解自己所詮釋的角色定位。

（二）作品背景（口述文稿1）

郭老師：莫扎特曾經在家鄉薩爾斯堡大主教的宮廷樂隊擔任首席樂師，1777年，為了擺脫大教主的控制和侮辱，他開始了旅行巡演，四處尋找落腳的地方。曾經作為神童而引起轟動的莫扎特，如今卻遭受著現實生活對他殘酷的打擊，他的音樂倍受冷落。無奈之下，他只能再次回到薩爾斯堡，但是毫無疑問，大教主只會更加無情地對莫扎特施以壓迫。1781年，莫扎特因為實在忍受不了大教主對他的侮辱，公開了與大教主的決裂，移居維也納。在那里，他度過了人生最后的十年，事業發展跌宕，但也成就了他歌劇創作的巔峰。

當時的莫扎特生活在啟蒙運動的文化環境中，那是一場反封建、反教會的思想解放運動。在各種社會思潮的涌動下，一些作曲家在十八世紀后半葉開始反對盛行已久但早已趨于僵化的正歌劇。實際上，格魯克帶領下的歌劇改革的潮流，也是在啟蒙運動“回歸自然”的觀念影響下發展起來的。莫扎特也受到了歌劇改革的影響，開始創作喜歌劇這種新興的歌劇表現形式。

（三）劇情簡介（口述文稿2）

郭老師：這個故事發生在17世紀中葉的西班牙。貴族男青年唐璜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好色之徒，他大半夜闖進老騎士唐佩德羅的女兒 - 安娜的閨房，結果安娜大聲喊叫求救，唐璜就把前來救女兒命的老騎士干脆殺掉了。在那之后，唐璜又對村姑采琳娜動了心思。但是曾經被唐璜狠心拋棄的女人艾爾維拉，與安娜的未婚夫奧塔維歐一起，揭露了唐璜的禽獸本色。在教堂的墓地里，玩世不恭的唐璜竟站在被自己親手殺死的老騎士的石像前，邀請那石像到他家里去吃晚飯。結果石像真的應邀來到了唐璜家里。一聲巨響，地面裂開，唐璜這個惡棍被石像拉進了陰曹地府。

（四）版本對比

團隊為舒勛選擇的三個演繹版本分別是：

版本1：2000 The Metropolitan Opera大都會歌劇院（紐約）

Don Giovanni - BRYN TERFEL

Ⅱ Commendatore - SERGEI KOPYCHAK

Donna Anna - REN?E FLEMING

Don Ottavio - RAUL GROVES

Donna Elvira - SOLVEIG KRINGELBORN

Leporello - FERRUCCIO FURLANETTC

Masetto - JOHN RELYEA

Zerlina - HEI-KYUNG HONG

指揮 - JAMES LEVINE

交響樂隊- Metropolitan Opera Orchestra大都會歌劇院管弦樂團

版本2：2018 Royal Opera Covent Garden London 英國皇家歌劇院

Don Giovanni - Mariusz Kwiecień

Donna Anna - Rachel Willis-S?rensen

Donna Elvira - Hrachuhí Bassénz

Zerlina - Chen Reiss

Leporello - Ildebrando DArcangelo

Don Ottavio - Pavol Breslik

Masetto - Anatoli Sivko

指揮 - Marc Minkowski

交響樂隊 - Orchestra of the Royal Opera House皇家歌劇院管弦樂隊

版本3：Grosses Festspielhaus，Salzburg Festival 2006薩爾茲堡音樂節

Don Giovanni - THOMAS HAMPSON

Leporello - ILDEBRANDO DARCANGELO

Ⅱ Commendatore - ROBERT LLOYD

Donna Anna - CHRISTINE SCH?FER

Don Ottavio - PIOTR BECZALA

Donna Elvira - MELANIE DIENER

Zerlina - ISABEL BAYRAKDARIAN

Masetto - LUCA PISARONI

指揮 - Dainel Harding

交響樂隊 - the Vienna Philharmonics 維也納愛樂樂團

1.舞臺效果（口述文稿3）

團隊成員1：版本1的舞臺道具相對于另兩個版本更為傳統和樸素。版本2是介于傳統與現代之間，對燈光器材的使用也別具用心。劇中出現的記錄唐璜風流史的那個花名冊，里面的內容被很直接地投影到舞臺屏幕上，讓觀眾能夠更直接地感受到唐璜的風流本性。而版本3則是一個比較徹底的現代版，舞臺設計給觀眾的視覺沖擊很強烈。舞臺是可旋轉的，從一個場景轉向另一個場景的過程，給了觀眾一個緩沖和過渡。第三個版本中，唐璜的仆人在給艾爾維拉展示那本花名冊的時候，把旋轉舞臺和上百人的群眾演員相結合，呈現出的效果非常到位，用一種“壯觀感”反襯了諷刺目的。版本3中的舞臺設計以及道具配備上都是這三個版本中最為出色的，給觀眾帶來了視覺與聽覺的融合感受，舞臺效果可以說令人贊嘆。

2.演繹特質（口述文稿4）

團隊成員2：安娜的未婚夫奧塔維歐這個角色在全劇終分量很重，而版本2里的演員無論在演技上還是唱功上都似乎不及版本1和版本3中的演員。相比之下，前者中角色的韌性明顯不夠，比較拘謹，而后兩者的聲音和演繹疊加后，更顯得舒暢松弛。另外，對于采琳娜這個角色，特別是你將要學習的那個唱段《我就會看到》，在版本1里的速度更好一些，而版本2的演唱速度偏慢，或許稍快的速度更能在這個場景中體現出采琳娜活潑可愛的形象。版本2最不及另兩個版本的地方，就是結尾缺少了以六重唱的場景收尾，而另兩個版本都不遺余力地在這里強化了舞臺效果。

從演繹中的部分細節來看，版本3在安娜的父親被唐璜殺死的那一幕，演員的衣服上以及墻上的血跡，是一個非常值得加分的細節。而版本2在某些情節的處理會更有趣些，比如說唐璜的仆人與奧塔維歐跳舞那一段，就成功地為作品增添了舞會的趣味性，這個處理或許對于現代的觀眾群體來說是很受用的。

3.角色塑造（口述文稿5）

團隊成員3：版本1塑造出的采琳娜是最有靈氣，最為迷人可愛，最貼近農村姑娘這一形象的。在第三個版本中出演采琳娜角色的演員，在打造靈動可愛這一性格特征上，似乎并沒有，她塑造出來的角色更偏向于采莉娜世俗虛榮的那一面。在《我就會看到》這一唱段中，采琳娜身上的傷格外出戲，本應是采琳娜安慰其受傷的未婚夫，但是我認為她沒有表現出她在安慰馬賽托該有的樣子，也沒有演繹出讓觀眾喜愛這個角色該有的樣子。版本2：仆人在面對石雕像人的出現表示恐慌、害怕這一情態上，不僅從他的神情體現了出來，而且從聲音上也直接體現出來，這是與版本1不同之處;而這個版本演繹出的唐喬瓦尼的女友艾爾維拉的角色更為癡情;另外，其配角戲份會比較多一些，使得劇情變得更豐富，借此體現出唐喬瓦尼風流倜儻這一形象。在仆人被當作唐喬瓦尼抓獲之時，很明顯可以看出版本3比起另兩個版本效果沒那么抓人，歌劇演員們應該要表達出來的情緒從肢體以及面部表情都沒有表現出來，艾爾維拉向眾人為唐喬瓦尼（他仆人所喬裝的）所求饒，以及眾人發現這個人是萊波雷洛而不是唐喬瓦尼時的驚訝都是沒有很好地表現出來的。在歌劇中每個角色本身是有貴族與平民之分的，但是在版本3中每位角色塑造出來的氣質與感覺都不大明顯，版本1與版本2中他們角色所處的階級能非常明了地透露出其區別。比如說，在唐喬瓦尼闖入采琳娜與馬賽托的婚禮之時，當中的唐喬瓦尼給人的感覺確只是再平常不過的挑釁罷了。另外，我們可以從版本1與版本2中來自貴族的艾爾維拉和唐娜·安娜，從她們演繹出來的角色上能夠看得出她們擁有貴族人身上高雅且端莊的氣質。我認為，版本1中的角色塑造是這三個版本中最為淋漓盡致的一個版本，每個角色演繹出的人物性格都更貼切原本的人物形象，也更為經典。

三、總結

以上案例是針對歌劇詠嘆調《你就會看到》的作品認知過程的呈現。鑒于學習者因視覺障礙而造成的模仿及肢體表達的影響，教學者及團隊充分利用口述影像的服務技術，為學習者鋪墊了全面、完整、必要的作品認知基礎，從而保證了后續的歌唱學習及藝術處理環節，能夠在專業、合理、自洽的語境中有的放矢地完成。

本文中的案例是一個成功的代表，但在郭老師與團隊長期的教學實踐中，不盡如人意的教學效果依然很現實地存在著。盡管這與學習者本身的音樂能力、歌唱潛質、文化基礎等都有關系，但是，這也是對如何進一步優化教學過程所提出的思考與指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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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王翔，梁志華，王樂莎，張凌. 無障礙網絡教育環境的探索[J]. 中小學信息技術教育，2015（02）.

作者簡介：郭威，女，國際音樂教育學者，星海音樂學院國際學院教師，澳大利亞教育學博士，華南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出站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