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筆，沒你想的簡單

文/張慧

新學期已過半， 對于很多第一次走入校門的小朋友來說，鉛筆是他們學習寫字時拿起的第一支筆。

每年有上百億支鉛筆被源源不斷地從工廠里制造出來，既稀松平常，又價格低廉。簡單的木質筆桿包圍著筆芯，最多在筆端加上一道金屬壓條，連接著一小塊橡皮——鉛筆的制作工藝看起來很簡單，以至于我們忘了它其實是一種非常年輕的書寫工具，制作一支鉛筆又集合了多少人的智慧。

我們對鉛筆的誤解不少，它可沒我們想的簡單。

名叫鉛筆，其實不含鉛

鉛筆其實不含鉛，但它為什么又由此得名呢？

鉛筆的故事要從16世紀初說起，當時，英國坎伯蘭地區有一個名為凱西克的小鎮，當地的居民在偶然間發現了一種黑色礦物質，它的外表與鉛相似，人們稱它為“black lead”，意思是“黑色的鉛”。于是之后用這種礦物質做成的筆，即使不含鉛，也被叫成了“鉛筆”。

其實，這種黑色礦物質就是鉛筆筆芯的核心成分——石墨。凱西克小鎮的居民隨手拾起一小塊石墨，發現手指被染色，于是就用它來給自家的羊做區分標記；還有人在蓋房子打樁時用它來標記位置、在木頭貨箱上做標注……隨時書寫的便利讓其很快流行開來，使用形式上也向一支筆靠近：把石墨塊切割成細條，放置于挖出凹槽的方木桿中，然后削平冒出木桿的石墨條部分。凱西克鎮成為了早期世界鉛筆的制造中心，直到今天，小鎮上還有一座用鉛筆工廠改建成的凱西克鉛筆博物館。

石墨制成的鉛筆墨跡清晰又容易修改擦拭，非常適合繪制炮彈模具之類精確的軍事繪圖。于是英國國王喬治二世宣布，把凱西克鎮的礦區收歸皇室所有，禁止出口，并派出武裝部隊對礦床進行嚴密看守。除了軍事用途，鉛筆還十分適合藝術家和設計師繪制草圖，整個歐洲對鉛筆的需求量都十分巨大，石墨的走私活動也開始出現。借由這種方式，鉛筆悄悄流傳，到16世紀60年代末，已經傳遍整個歐洲。

看似古老，其實很年輕

然而，從16世紀到18世紀將近三百年的時間里，英國王室一直壟斷著石墨的供給，今天平淡無奇的小小鉛筆，在當時的歐洲各國都算是奢侈品。雖然商人在歐洲各處尋覓石墨的礦藏，但并不十分成功。即使在以采礦業著稱的紐倫堡，雖然當地開采出石墨礦的消息曾轟動一時，但最終人們略帶失望地發現：紐倫堡的石墨純度遠遠低于英國的優質石墨，雜質較多，所以只能把石墨磨成粉末，加入硫磺、銻制成鉛筆筆芯。這樣的德國筆芯著色淡，書寫效果遠遠比不上凱西克純石墨制成的鉛筆。但不管怎樣，德國成為了世界上繼英國之后又一能生產鉛筆的國家。

直到拿破侖戰爭之前，法國鉛筆完全依賴德國進口。然而受戰爭影響，德國的進口鉛筆之路被堵死了。沒有鉛筆，會影響到法國建筑、產業設計圖的制作，特別是當時最迫在眉睫的軍事繪圖，當時的法國軍政部長委托一位名叫孔德的科學家，要求他務必研發出能夠滿足本國需求的鉛筆。

圖/東方IC

孔德曾經是一名肖像畫家，對鉛筆和顏料再熟悉不過，基于對石墨性質的了解，他很快就找到了解決之道：在德國制造筆芯的基礎上進行改良，把石墨粉與黏土混合，再在高溫下燒制成筆芯。新的制造工藝不僅大大節約了石墨的使用，打破了英國對石墨的壟斷地位，還順便解決了純石墨過軟的問題，更重要的是：石墨和黏土的比例可以靈活調整，黏土比例越高，筆芯越堅硬，而石墨比例越高，筆芯黑度越高——由此可以組合出滿足不同需求的鉛筆類型。1795年，孔德為這一制芯方法申請了專利。直到今天，鉛筆筆芯的制造仍然在沿用孔德的基本方法。

也就是說，現代意義上的鉛筆出現的時間是在18世紀末，距今也不過200多年。比起毛筆、羽毛筆等書寫工具，看似原始的鉛筆其實很年輕。

看似簡單，其實發展不易

歐洲雖然創造出當今鉛筆的雛形，卻沒有實現量產，要論大規模量產，美國后來者居上。

獨立戰爭后的美國工業仍未獨立，就連鉛筆這樣簡單的物件也要依賴歐洲進口。美國內戰時期，士兵需要鉛筆書寫家信，工匠需要鉛筆繪制圖紙，最重要的軍事繪圖也需要大量的鉛筆供應，正如拿破侖戰爭刺激了法國的鉛筆制造，美國的鉛筆工業也在南北戰爭中蓬勃發展起來。

擁有一座石墨加工廠的約瑟夫·迪克森，趁著南北戰爭對鉛筆大量需求的機會，改石墨廠為鉛筆制造廠。1872年，迪克森已經成為當時世界上最大的石墨消費商，鉛筆日產量高達8.6萬支。到了19世紀末，全球鉛筆生產業的格局集中在美國與德國的競爭上，后者專注于生產高品質的昂貴鉛筆，前者則把目光投向量產策略上，以量制價。美國有豐富的杉木資源，能以低價購得原料，更重要的是美國采用全自動鉛筆機生產鉛筆，在歐洲廠商生產一支鉛筆的時間里，能一次制造出約50支鉛筆。

隨著時間的推移，簡便又價格低廉的鉛筆成為了一種跨階級的書寫工具。直到今天，鉛筆仍然被企劃者、繪圖員、建筑師、工程師等青睞，代表著思想與創造力。小小一支鉛筆曾經無比珍貴，來自歷史必然與偶然的交織，鑄成了鉛筆的大簡至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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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傳承 中國制造書寫太空

綠桿竹葉印花、刻有銀白華表和燙金字體的中華牌鉛筆，是無數人童年初學寫字時握起的第一支筆，承載著幾代中國人共同的書寫回憶。看似簡單的鉛筆，曾在過去默默寫下了一段民族制造的傳奇故事。

20世紀30年代以前，中國的民族工業尚不足以支撐鉛筆自主制造，鉛筆消費完全依賴進口。之后陸續建立的鉛筆制造廠大多采用進口筆芯和筆桿，在國內進行拼裝。在日本的中國留學生吳羮梅，求學期間曾在一家日本鉛筆工廠實習，1935年他回到上海，籌資建立了一家鉛筆制造廠——中國鉛筆一廠。這也是中國第一家能自制鉛芯、筆桿及外觀加工的鉛筆制造工廠，生產出的鉛筆就是后來的“中華鉛筆”。

新中國成立以后，中華鉛筆承載了國產繪圖鉛筆的研發任務，歷經多年研發實驗，終于在1954年研制出14種規格的高級繪圖鉛筆。1956年，國家輕工業部門制定了《鉛筆生產工藝操作要點》，將一支鉛筆從制芯、制桿到成品，歷經的配料、輥軋、軋芯、燒芯、刨槽、膠芯、刨桿等15道大工序，80多個步驟予以細化和規范。

除了“人生第一筆”，中華牌鉛筆還在2008年研制出“中華神七太空書寫筆”。在克服了失重、震動、溫差等一系列難題，經過長達三年的研發和環境指標的測試以后，一支在發射過程或者宇宙大環境下不會斷裂，筆芯濃度穩定，筆桿方便宇航員戴著手套書寫的太空筆誕生了。它隨神舟七號載人飛船一起“上九天攬月”，幫助三位航天員記錄下浩瀚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