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爆發對經濟影響程度和機制的國際研究

摘? ?要：2020年初以來，新冠肺炎疫情爆發，由此引發了國內外對疫情可能拖累中國經濟乃至全球經濟的擔憂。本文選取近十年來發生過重大疫情的國家為研究對象，包括2003年的中國、2009年的墨西哥、2014年的巴基斯坦、2014年的西非三國（包括幾內亞、利比里亞和塞拉利昂）以及2016年的巴西，重點考察疫情對各國經濟增速、社會總需求、產業發展及整體物價水平的沖擊和影響。本文研究認為：短期內，疫情對經濟增長和消費、投資、出口等需求產生較大沖擊，制造業、旅游業、住宿餐飲等服務業受疫情影響較大，食品類CPI漲幅較高。疫情持續時間長短、經濟體所處發展階段是經濟受疫情影響程度和經濟抗風險與恢復能力的決定性因素。疫情持續時間短、經濟增長處于上升周期、韌性較強的國家受到的沖擊相對有限，恢復能力較強。本次新冠肺炎疫情對我國經濟增速將帶來短期沖擊，第一季度經濟增速會受到較大影響，國際疫情的蔓延可能影響我國經濟恢復進程。

關鍵詞：新冠肺炎疫情;經濟影響;國際比較

中圖分類號：F831?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B? ? ? ? ? ? ? ? ? ? ? ? 文章編號：1674-0017-2020（8）-0061-07

一、疫情對不同國家經濟增速的影響

SARS疫情使我國當季GDP增速下滑2個百分點，但隨后一個季度即出現反彈。2002年底，SARS疫情在廣東爆發，并在2003年春運期間快速擴散至全國乃至東南亞和全球，直至2003年年中才被逐漸消滅，疫情持續7個月。在SARS疫情集中爆發的2003年第二季度，中國當季GDP同比增長率由第一季度的11.1%下滑至9.1%。但在SARS疫情得到有效控制之后，我國第三季度GDP增速迅速反彈至10%，經濟活動恢復常態。

豬流感疫情加劇墨西哥經濟衰退，2009年GDP出現-5.29%的增長。墨西哥豬流感（甲型H1N1流感）始于2009年4月，直到2010年8月才宣布結束，持續17個月。為遏制病毒傳播，墨西哥政府關閉了墨西哥城大部分公共和私人設施，宣布全國學校放假，取消了首都數百場公眾聚會。豬流感疫情使得已現衰退的墨西哥經濟雪上加霜，2009年四個季度的增速分別為-5.57%、-8.93%、-4.99%和-1.60%，全年GDP增速僅為-5.29%，墨西哥成為拉丁美洲以及新興經濟體各國中經濟倒退最為嚴重的國家。

WPV疫情放緩了巴基斯坦的經濟復蘇趨勢。2014年，脊髓灰質炎（WPV）疫情在中亞、中東和中非等地區傳播蔓延，持續兩年半。巴基斯坦作為主要疫情國，本已復蘇的經濟走勢受到明顯影響。疫情爆發前三年，GDP平均增速4.19%，平均增幅達0.97個百分點，但受疫情影響，2013、2014年的GDP增速分別為4.67%和4.73%，增幅僅為0.27和0.06個百分點，增幅顯著減緩。巴基斯坦經濟增長勢頭放緩的時間窗口與WPV疫情爆發期間重合，具有一定的關聯性。

埃博拉病毒疫情的爆發使得西非經濟高速增長戛然而止。2014年8月，WHO宣布在西非流行的埃博拉病毒疫情為PHEIC，受影響最嚴重的國家包括幾內亞、利比里亞和塞拉利昂，疫情持續16個月。為控制病毒傳播，政府采取了相關干預措施，比如塞拉利昂政府宣布從2014年6月起關閉凱拉洪地區學校，禁止凱拉洪地區公眾集會，暫停邊境集市;利比里亞政府2014年8月宣布全國學校停課，關閉大多數邊界通道，禁止一切游行、示威和廣告促銷活動，對疫情嚴重的村莊實施隔離等。受疫情和管制措施影響，利比里亞2015年GDP為零增長，2016年為負增長，直到2017年才實現2.5%的正增長。2014年塞拉利昂GDP增速由上年的20.7%大幅下降為4.6%，2015年陷入嚴重衰退，GDP增速為-20.6%。幾內亞在三國中經濟受損較輕且恢復較快，2014年GDP由上年的4%下降為3.7%，2015年GDP小幅反彈至3.8%，2016年實現了10.8%的高速增長。

巴西寨卡病毒疫情的爆發疊加經濟下滑，導致了巴西經歷史上最嚴重的經濟危機。2015年末，巴西出現寨卡病毒感染病例，到2016年初，該病毒開始在巴西及美洲國家大規模流行，疫情持續10個月。疫情爆發前，巴西正在經歷經濟衰退;疫情爆發后，巴西經濟繼續在衰退區間運行，2015-2016年連續兩年負增長，累計下滑6.6個百分點，超過1930年和1931年大蕭條時期的累計下滑幅度1.26個百分點。

二、疫情對經濟總需求的影響

（一）疫情短期沖擊消費，一般在疫情穩定后反彈

消費受沖擊的時間窗口與疫情持續時間有關。2003年受SARS疫情影響，最終消費支出對我國GDP增長貢獻率為50.2%，低于2002年5.2個百分點。具體來看，2003年5月消費受沖擊最嚴重，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速僅為4.3%，較3月下降5個百分點，但消費需求在疫情穩定后的6月即開始反彈。巴西爆發寨卡病毒期間，2016年第一、二季度最終消費支出同比增長4.65%和5.67%，較上年同期分別下降2.92和0.49個百分點，2016年下半年出現反彈。

（二）疫情導致投資需求下滑，但影響程度相對有限

一般而言，疫情不會改變經濟的中長期走勢，投資受到的負面影響相對較小，與一國的經濟基本面與韌性相關，對于固定資產投資的沖擊主要是施工節奏的變化。如2003年的SARS疫情使得我國固定資產投資增速下降，固定資產投資完成額累計同比增速從2月的32.8%下降到4月的30.5%，影響時間僅持續兩個月。從其他爆發疫情的國家看，固定資產投資的受影響程度還需要考慮一國所處的經濟周期。如2016年，巴西寨卡病毒爆發疊加本國經濟下滑，固定資本形成總額增速下滑，一季度固定資本形成總額同比增速為-13.2%，比上同期下滑9.68個百分點，第四季度才出現反彈。

（三）疫情對出口和外商直接投資負向沖擊較大

SARS疫情期間，我國進口相對出口增長更快，導致貿易順差下降，凈出口對GDP的貢獻率下降。2003年1-6月，我國出口金額累計同比增長34%，較上年同期高19.9個百分點;進口金額累計同比增長44.5%，較上年同期高34.1個百分點;實現順差44.99億美元，累計同比下降66.43%，較上年同期大幅下降131.02個百分點;全年貨物和服務凈出口對GDP增長的貢獻率為-0.6%，比上年低1個百分點。同時，疫情對國內投資環境帶來負面影響，外資吸引力相對下降，2003年實際使用外商直接投資同比增速1.46%，同比下滑14.03個百分點。

墨西哥爆發豬流感疫情期間，出口額和外商直接投資均大幅下降。2009年，墨西哥出口金額為2297億美元，較上年下降26.8%，貿易逆差達到77.95億美元;外商直接投資凈流入193.67億美元，較上年下降約40%。

埃博拉病毒疫情期間，幾內亞出口下降和進口增加導致貿易逆差擴大，從2014年的9.8億美元擴大到2015年10.2億美元，2016年貿易逆差持續增加至27.44億美元。外商直接投資也大幅減少，2014年凈流出7375.8萬美元。

巴基斯坦WPV疫情期間出口受到了明顯沖擊，進口金額小幅波動且保持較高增速，國際收支狀況惡化。在疫情持續的31個月內，其中21個月貿易順差同比負增長，其中2014年9月貿易順差同比下降96.07%。

三、疫情對各國產業的沖擊

（一）制造業景氣指數下滑，就業形勢嚴峻

一國爆發大規模傳染性疾病通常會導致生產中斷和人員流動受阻，因此對短期經濟景氣度造成較大沖擊。受SARS的影響，2003年第二季度，我國企業景氣指數從一季度的131.21下降至116.60，但第三季度迅速反彈至132.95。

2009年墨西哥爆發豬流感疫情期間，月度工業生產指數增速一度跌至4月的-11.78%，5月和6月依舊在-10%的低位徘徊，而且負增長的趨勢一致持續到2010年初，說明疫情的出現對工業生產造成了較大沖擊。正是由于墨西哥疫情爆發疊加經濟危機，導致失業率居高不下，在豬流感疫情持續的17個月期間，有13個月失業率水平高于5%，其中2009年9月失業率達到6.42%，創2008年至今墨西哥最高失業率。

同樣，在巴西爆發寨卡疫情期間，工業生產指數也持續下滑。2016年1月，巴西工業生產指數同比增速低至-13.4%，直到11月寨卡疫情解除時，工業生產指數同比增速依然為-1.2%。制造業的蕭條使得巴西就業環境日漸嚴峻，巴西的就業水平指數一直呈下降趨勢，就業水平指數從2012年12月的179.6下降至2016年11月的173.68，并且下降趨勢一直持續到2017年10月。

（二）交通運輸、旅游、酒店等服務行業易受疫情影響，其中住宿餐飲業反彈較快

2003年非典疫情爆發期間，我國的交通運輸、旅游、住宿餐飲等服務業都受到較大沖擊。2003年3月至5月全國客運量持續下滑;全年國內旅游人數減少800萬，旅游業總收入下降12.3%。住宿餐飲業2003年上半年受影響較大，一、二季度住宿餐飲業不變價增加值當季同比增速分別低于上年同期1.4和3.9個百分點，下半年快速反彈，三四季度較上年同期分別高4.4和2個百分點。

在墨西哥豬流感爆發期間，該國支柱產業的旅游業備受打擊，對經濟下行造成較大壓力。2009年墨西哥入境旅游人數同比下降490.3萬人次，下滑趨勢持續到2011年，直到2012年才實現正增長，國際旅游收入損失巨大，2009年國際旅游業收入比上年下降13.9%。此外，墨西哥住宿餐飲業同樣遭受重創，2009年各季度住宿餐飲業增加值同比持續下降，其中第二季度下滑最為嚴重，不變價增加值同比萎縮幅度高達16.79%。

四、疫情對物價水平的影響

（一）中國、墨西哥、巴基斯坦疫情爆發期間物價小幅升高，食品CPI漲幅相對較高，但物價水平總體平穩

SARS疫情期間，我國CPI漲幅比上年增加，但是基本保持在較低水平。2003年，我國CPI漲幅1.2%，較上年高2個百分點，其中食品類CPI漲幅3.4%，高于上年4個百分點。

2009年豬流感疫情期間，墨西哥物價比疫情前小幅升高，全年CPI漲幅5.3%，比上年高0.18個百分點。巴基斯坦WPV疫情出現之前，CPI呈不斷下降趨勢，但受疫情影響，CPI走勢出現扭轉，CPI由2015年的2.5%上升至2016年的3.77%。

（二）西非埃博拉病毒和巴西寨卡病毒疫情期間出現嚴重通貨膨脹

西非三國發生疫情時均出現了通貨膨脹。2015年，三國CPI漲幅均超過8%，2016年三國CPI繼續升高，其中，塞拉利昂漲幅最高，CPI達到18.22%。寨卡疫情期間，巴西廣義消費者物價指數（IPCA）一路升高，2016年2月WHO宣布寨卡病毒為PHEIC時，巴西通貨膨脹率已高達10.36%，到11月WHO解除PHEIC認定，巴西通貨膨脹率依然高達6.99%。

五、幾點啟示

短期內，疫情將對消費、投資、出口等需求產生較大沖擊，從行業看，制造業、旅游業、住宿餐飲等服務業受疫情影響較大。各個國家發生疫情時的國際環境和自身所處的發展階段不同，經濟恢復的時間長短不一，物價水平的表現也不相同。

一是疫情持續時間長短是預估其經濟影響的決定性因素。總體上來看，2003年SARS疫情的集中爆發持續時間相對較短，持續了7個月，主要對我國二季度GDP造成短期擾動，隨后我國經濟迅速反彈。反觀其他國家疫情，持續期相對較長，對經濟造成明顯沖擊，如墨西哥的甲型H1N1流感疫情持續了16個月，發生在巴基斯坦的脊髓灰質炎疫情持續了兩年半，發生在西非的埃博拉病毒疫情持續了16個月，尤其是墨西哥和巴西在疫情爆發與本國經濟下行的雙重壓力下，經歷了較為嚴重的經濟危機。

二是經濟體所處的發展階段和經濟結構決定了抗風險與恢復能力。雖然經濟波動通常受多重因素影響，但疫情爆發作為重要的導火線事件，對一國經濟形成的負向沖擊不容忽視。總體看，經濟增長處于上升周期、韌性較強的國家受到的沖擊相對有限，恢復能力較強。2003年非典時期，我國經濟處于上升期，經濟增長的反彈速度較快，而當前我國經濟下行壓力較大，反彈速度可能會慢于非典時期。同時，當前我國消費和投資對GDP的貢獻程度高于非典前，2002年消費、投資和凈出口對GDP的貢獻率分別為55.6%、39.8%和4.6%，而2019年三大需求對GDP的貢獻率分別為65.9%、41.5%和-7.4%，消費下滑對GDP的影響會更大。

三是新冠肺炎疫情對我國經濟的影響主要為短期效應，預計影響主要集中于第一季度，同時近期國際疫情的蔓延可能影響我國經濟恢復進程。從本次我國疫情的發展態勢來看，疫情春節前集中爆發，2月下旬逼近高峰，進入3月份各地開始復工復產，因此樂觀情形下，疫情對我國經濟的影響主要集中在第一季度。但是，隨著近期疫情在全球范圍內的傳播和蔓延，國際疫情對世界經濟的負向外溢效應可能會影響我國經濟的恢復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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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ernational Study of Extent and Mechanisms of Impact of

Pandemic outbreak on Economy

LIAO Haiyong

（Xian Branch of The Peoples Bank of China， Xian Shaanxi 710075）

Abstract： Since the beginning of 2020， the CoVID-19 epidemic has spread rapidly from Wuhan to the whole country and even the whole world， which has raised concerns at home and abroad that the epidemic may drag down the Chinese economy so as the global economy. This article regards several countries where major outbreak has occurred in the recent ten years as the research object， including China in 2003 ，Mexico in 2009 ， Pakistan in 2014 ， west African countries （including Guinea， Liberia and Sierra Leone） in 2014 and Brazil in 2016， focusing on the shock and impact resulting form outbreak on economic growth， social total demand， industry development， and overall price level . In this paper， it is concluded that in the short term， the epidemic has a great impact on economic growth and demand for consumption， investment and export， while the manufacturing industry， tourism industry， accommodation and catering industry and other service industries are greatly affected by the epidemic， and the CPI of food is relatively high. The duration of the epidemic and the stage of development of an economy are decisive factors for the extent to which the economy is affected by the epidemic ， so as the economic resilience. The impact would be relatively limited by the epidemic for countries with a short duration of the epidemic， or in the rising stage of economic growth and strong resilience .The impact of CoVID-19 epidemic on China's economic growth will be short-term . It is expected the economic growth in the first quarter will be greatly affected and the spread of the international epidemic may affect China's economic recovery process.

Keywords：

責任編輯、校對：高錦

收稿日期：2020-07

作者簡介：廖海勇（1988-），女，云南玉溪人，經濟學博士，經濟師，現供職于中國人民銀行西安分行。

注：本文為作者觀點，文責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