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庚綜述,孫晉津審校
(天津醫科大學第二醫院肝膽胰外科,天津300211)
叉頭框(forkhead box,FOX)蛋白在進化上屬于保守的轉錄因子家族,由FOXM,FOXK,FOXA 和FOXO 等4 個亞族組成[1]。其中FOXO(forkhead box class O)亞族是研究最多的亞族之一,是細胞凋亡、增殖、新陳代謝狀態、細胞周期阻滯、DNA 損傷和壽命等的關鍵調控因子[2-3]。FOXO 功能的失調將導致細胞增殖失控以及DNA 損傷的累積,從而導致腫瘤的發生。
叉頭框轉錄因子O 亞型3a(forkhead box class O3a,FOXO3a) 又名叉頭橫紋肌肉瘤1(forkheadhabdomyosarcoma-like 1,FKHR-L1),是FOXO 亞族最重要的成員之一,其轉錄活性和亞細胞定位受包括磷酸化、乙酰化、甲基化和泛素化在內的嚴格調控[2,4-5]。作為腫瘤抑制因子在多種腫瘤中可以檢測到其表達的失調,更被證明是乳腺癌、胃癌、結直腸癌和其他腫瘤預后的標志物[6-8]。筆者就FOXO3a 在腫瘤診治及預后等研究進展做一系統闡述。
FOXO3a 位于6 號染色體長臂21 區(6q21)[9],由1 個高度保守的DNA 結合域即“叉頭區”(FKH)、2 個核定位信號(NLS)、轉錄激活區(TAD)及核輸出信號(NES)共5 個結構域組成。FOXO3a 的活性及功能的調節受多種信號通路的影響,并參與生物體細胞中多個病理和生理過程的調節。
1.1 轉錄后調節(Post-transcriptional regulation)FOXO3a 是許多MicroRNA(miRNA)的作用靶點,FOXO3a 蛋白的表達直接或間接的受到多種miRNA 調節。實驗研究表明,在乳腺癌[10]、腎缺血再灌注損傷[11]中,miR-155 的過表達下調FOXO3a 的表達,并且在神經膠質瘤[12]中miR-155 通過直接靶向FOXO3a 的3′端非翻譯區(3′-UTR)來下調其表達。同時在阿爾茨海默病[13]、炎癥性腸病[14]、人類乳腺癌[15]和特發性肺纖維化等疾病中,分別通過miR-132 及miR-212、miR-132 及miR-223、miR-96 靶向FOXO3a 的3′端非翻譯區(3′-UTR),從而下調FOXO3a 的表達。此外,miR-205、miR-1307、miR-182、miR-592 等均可以直接或間接的調節FOXO3a的表達[16-19]。因此,通過抑制與FOXO3a 表達相關的miRNA 上調FOXO3a 的表達量,進而促進腫瘤細胞的凋亡可以作為抗腫瘤治療的又一新策略。
1.2 翻譯后修飾(Post-translational modifications,PTMs) 翻譯后修飾是調節蛋白質功能的基本過程,通過多種官能團的加入引起蛋白質亞細胞位置、分子半衰期、DNA 結合親和力以及蛋白質分子與其他細胞相互作用的改變。FOXO3a 活性可以由多種類型的翻譯后修飾所調節,涉及多種酶及信號分子的改變[20-21]。
FOXO3a 活性及其靶基因調節主要機制是通過一系列激酶的磷酸化來實現的。蛋白激酶B(PKB/Akt)是最重要的可以直接磷酸化FOXO3a 的激酶,FOXO3a 被Akt 磷酸化后轉錄活性受到抑制,并與14-3-3 核輸出蛋白相互作用,通過隱藏FOXO3a 核定位信號阻止其再次進入至胞核,激活的Akt 進一步促進磷酸化的FOXO3a 與泛素E3 連接酶結合,使FOXO3a 多聚泛素化后通過蛋白酶體途徑將其降解[22-23]。此外,血清和糖皮質激素調節激酶(SGK)、酪蛋白激酶1(CK1)、雙特異性酪氨酸磷酸化和調節激酶1A(DYRK1A)、janus N 末端激酶(JNK)、絲裂原活化蛋白激酶(MAPK)、哺乳動物不育系20 樣激酶1(MST1)和AMP 活化蛋白激酶(AMPK)均可以通過磷酸化多個殘基調節FOXO3a 和其他家族成員[24-27]。MDM2 癌基因可以介導FOXO3a 多聚泛素化,促進其降解,單獨敲除或敲低MDM2 能夠增加FOXO3a 的穩定性[28]。乙酰化在FOXO3a 功能調節中也起著重要作用,氧化應激引起FOXO3a 乙酰化/去乙酰化并影響FOXO3a 的定位。在細胞核中,FOXO3a 可被p300 和CBP 乙酰化,而被SIRT1 和SIRT2 去乙酰化[29-30]。
與激酶不同,調節FOXO3a 的磷酸酶很少,蛋白磷酸酶-2A(protein phosphatase-2A,PP2A)是一種可以調節FOXO3a 功能的特殊的磷酸酶,在控制FOXO3a 亞細胞定位和功能中的作用尚不清楚。Singh 等[31]發現PP2A 和FOXO3a 之間相互作用非常密切,14-3-3 核輸出蛋白不影響PP2A 和FOXO3a 之間的相互作用,但能限制AKT 磷酸化位點Thr 32/Ser 253 的活性,由此認為PP2A 介導的Thr32/Ser253 的去磷酸化是14-3-3 核輸出蛋白解離、FOXO3a 核-質穿梭及轉錄激活所必需的。Richard等將成纖維細胞附著在PP2A 活性受到抑制的膠原蛋白涂層板上時,發現Akt 的活性增強使FOXO3a活性喪失從而促進了成纖維細胞增殖,但同時也發現,過度表達PP2A 可以逆轉FOXO3a 的失活并增加去磷酸化的FOXO3a 的比例,從而抑制成纖維細胞增殖[32]。
因此,細胞中激酶和磷酸酶等之間的不平衡通過調節FOXO3a 的表達可以極大地影響細胞的命運,FOXO3a 翻譯后修飾可能與某些疾病包括腫瘤的發生和進展直接相關。
2.1 FOXO3a 對腫瘤發生發展的調控作用 在大多數惡性腫瘤中細胞,FOXO3a 的失調主要是通過異常的翻譯后修飾。在乳腺癌中,海兔素(Aplysin)可以通過PI3K / AKT / FOXO3a 信號通路引起FOXO3a 的去磷酸化,通過抑制細胞的增殖并促進腫瘤細胞的凋亡來抑制腫瘤的生長[33]。FOXO3a 與RUNX3 在Bim 啟動子上相互作用協同激活Bim 的轉錄,參與誘導細胞凋亡,提示FOXO3a 可能在胃癌的抑癌作用中發揮重要作用[34]。FOXO3a 通過優先與DNA 甲基轉移酶3B(DNMT3B)啟動子的結合元件FOXO3a-E(+166 至+173)相互作用而負向調節DNMT3B 啟動子活性從而促進DNMT3B 過表達導致肺癌的進一步發展[35]。在尿路上皮癌細胞系KK47 及表達Twist 1 的TCC-sup 細胞中,FOXO3a可負向調節Twist 1 和Y-box 結合蛋白1(YB-1),同時正向調節E-鈣粘蛋白的表達,從而抑制尿路上皮癌的侵襲及轉移[36]。這些研究表明,異常的翻譯后修飾可能導致FOXO3a 表達或功能失調從而引起腫瘤的發生與發展。
2.2 FOXO3a 與腫瘤化療 與常規化療相比,靶向FOXO3a 的化療具有針對性,可特異性識別腫瘤組織,因此對正常組織的毒性作用較低。化療藥物可通過PI3K-AKT、ERK、JNK、P38 MAPK 及IκB 激酶等信號通路將其信號與FOXO3a 整合,增強FOXO3a 的表達,介導FOXO3a 磷酸化并誘導其核-質易位現象及降解從而發揮抗腫瘤作用。紫杉醇、多柔比星吉非替尼、伊馬替尼、順鉑和他莫昔芬等細胞生長或細胞毒性藥物的抗腫瘤效應是通過FOXO3a 的活化反向抑制PI3K-AKT 信號軸所介導的[37-40]。目前,FOXO3a 的亞細胞定位被用于預測宮頸癌,乳腺癌和食道癌放、化療反應[41-42]。
FOXO3a 作為PI3K-AKT 信號通路重要的下游靶分子,不僅是許多常規基因治療藥物和細胞毒性藥物的靶標,同時也是新型內分泌治療藥物、新型化療藥物和分子靶向藥物的細胞作用位點,通過對FOXO3a 基因及上下游分子的調控有望提高腫瘤化療的效果。
3.1 FOXO3a 在腫瘤中的診療及預后意義 目前,FOXO3a 作為潛在的生物標志物已被用于多種惡性腫瘤的診斷、治療和預后。在胃癌[43]、肝細胞肝癌[44]、膠質母細胞瘤[45]及急性髓系白血病[46]等腫瘤中均觀察到FOXO3a 的過表達與預后不良相關。然而,在鼻咽癌[47]、卵巢癌[6]、膠質瘤[48]及尿路上皮癌[36]患者中,低表達FOXO3a 與預后不良相關。Akt、IKK 和ERK 這三種激酶介導的磷酸化刺激FOXO3a 的泛素化,導致其被蛋白酶體降解,從而減弱其對腫瘤的抑制作用[49]。因此,目前通過靶向FOXO3a 調節以上激酶治療腫瘤的相關研究正在進行,如化療藥物(曲妥珠單抗,拉帕替尼,阿法替尼,西妥昔單抗,吉非替尼和奈拉替尼) 通過抑制PI3K-AKT 提高FOXO3a 的活性來抑制上皮生長因子受體(epidermal growth factor receptor,EGFR),為治療乳腺癌,結腸癌,前列腺癌,卵巢癌,肺癌和頭頸癌提供了一種新的有價值的治療策略[50]。
3.2 作為生物標志物和治療靶點 由于FOXO3a在腫瘤發生發展中的關鍵作用,FOXO3a 已成為化療藥物的潛在靶點。在霍奇金淋巴瘤(HL)中可以檢測到FOXO3a 的表達,而在非霍奇金淋巴瘤(NHL)中則未觀察到FOXO3a 的表達,FOXO3a 表達僅限于處于靜止狀態的少量霍奇金細胞,而部分表達FOXO3a 的細胞被認為具有類似腫瘤起始細胞(Cancer-initiating cells,CICs)的潛力,說明FOXO3a可以是部分HL 的CIC 的生物標志物,但不是非HL的CIC 標記[51]。三陰性乳腺癌中FOXO3a 的表達量與淋巴結轉移和無病生存率相關,提示FOXO3a 可能在促進腫瘤細胞遷移和增殖中具有潛在作用,可以作為三陰性乳腺癌預后的生物標志物和潛在治療靶標[52]。由于FOXO3a 活性直接受多種miRNA 調節,篩選或合成靶向這些miRNA 的新型化療藥物也可能是治療腫瘤的有價值的策略。
FOXO3a 功能的復雜性和多樣性表明其可能通過多種信號通路、多種方式發揮抗腫瘤作用。鑒于其在腫瘤中的關鍵作用,深入探討FOXO3a 生物學功能、調控機制及其在腫瘤中的作用和下游靶點,將有助于FOXO3a 發展成可靠的腫瘤診斷的標志物和治療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