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析《百合花》人物形象“由淡而濃”的特點

王保衛 錢湘健

摘要：茅盾曾評價《百合花》的人物描寫很有特點，認為其人物形象是由淡而濃的。小說對通訊員的描寫、“我”對通訊員的情感、小媳婦對“我”們的情感都是一個不斷濃化的過程，品析中看到了人性美和人情美。

關鍵詞：《百合花》;由淡而濃;人性美;人情美

《百合花》是茹志鵑創作的短篇小說，被選入普通高中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必修二第二專題“和平的期盼”中。茅盾曾說：“《百合花》的人物描寫很有特點，人物形象是由淡而濃，好比一個人迎面而來，愈近愈看得清，最后，不但讓人看清了他外形，也看到了他的內心。”淡是依于表層，濃是走向了深處，這也是一個認識不斷深化的過程。結合教學實踐，擬從三個角度感悟《百合花》人物描寫的特點。

一、通訊員的形象塑造是淡化其外貌深化其品質

通訊員出場時，作者是這樣描寫他的：“他是高挑挑的個子，塊頭不大，但從他那副厚實實的肩膀看來，是個挺棒的小伙兒。他穿了一身洗淡了的黃軍裝，綁腿直打到膝蓋上。”這只是一個大體輪廓的勾勒，沒有針對其長相特點進行描寫，整體感覺通訊員是一個憨厚樸實的小伙子，是一個戰士，很平凡，很常見。后來，休息時和“我”相處， “背對著我” “見我挨他坐下，立即張惶起來” “臉漲得像個關公” “他飛紅了臉，更加忸怩起來，兩只手不停地數摸著腰皮帶上的扣眼。”其可愛靦腆的一面逐漸展開，這份純真與可愛也體現在其“肩上的步槍筒里，稀疏地插了幾根樹枝”以及他那十分年輕稚氣的圓臉上。可以說普通是通訊員留給我們的第一印象，靦腆、羞澀是第二印象。

通過借被子使“我”走進了通訊員的內心，了解到他的可貴品質。通訊員向女同志借被子碰了壁，委屈地回來，“我”想叫他帶“我”去看看，他卻釘子似的拒絕挪步，體現了通訊員執拗的一面。這份執拗也體現在下文拒絕小媳婦給他縫制肩膀處被門鉤撕破的口子上。當聽說那位年輕媳婦是剛過門三天的新娘子，這條被子是她唯一的嫁妝時，通訊員后悔不了解情況把人家結婚的被子借來了，覺得這是很不合適的事情。這讓“我”看到了通訊員不計委屈、通達的一面。回到包扎所，通訊員順利完成了任務，臨走前卻摸出兩個饅頭給“我”，這是出于對“我”的關心，體現了濃濃的戰友情。臨別時，“我”看見了“他背的槍筒里不知在什么時候又多了一枝野菊花”，這不難看出通訊員對于生活的熱愛，對于美的追求。

“我”和通訊員的“臨時關系”似乎已經結束了，但殘酷的戰爭還在繼續著。治療傷員的過程中，“我”與通訊員再次相遇，而他卻成了重傷員。通過擔架員的側面介紹，“我”了解到事情的經過：通訊員為了保護擔架員們，撲向了反動派從屋頂撂下來的一顆手榴彈……依然是一張十分稚氣的臉，卻讓“我”看到了他不畏犧牲、舍己為人的崇高精神以及對人民、對革命的無限忠誠。

二、 對通訊員的情感是由普通關系濃化為深深的戰友情

回包扎所的路途中，通訊員總是撂下“我”一段距離。“我”的腳受傷了，路又滑，怎么努力也追不上撒開大步往前走的通訊員。所以“我”有著“想喊他又不想叫他”的矛盾心理。“我”開始對這個通訊員生起氣來。這是“我”對通訊員的初始情感，普通而又疏遠。

“我”走得快，他就故意在前面大踏步往前走，“我”走慢了，他就刻意在前面搖搖擺擺，似乎在等著“我”。讓“我”奇怪的是，他從不回頭看“我”一下。這讓“我”不禁對這通訊員產生了興趣，開始去關注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休息時，“我”帶著一種“反抗”情緒坐在他的對面，忍不住地問他問題，在他木訥、局促不安的回答中，“我”知道了他還是“我”的同鄉，“我”的眼前立即出現了一片綠霧似的竹海，那充滿詩情畫意的生活場景讓“我”熟悉，也許只有這淳樸的生活才能孕育出敦厚、質樸的人吧，這也拉近了“我”與通訊員之間的距離，讓“我”頓時對這位同鄉親熱了起來。

通過向小媳婦借被子，“我”看到了通訊員任性、倔強、通達的一面，也看到其可愛、天真的一面，“我”已經從心底愛上了這個傻乎乎的同鄉，這份愛如百合花般純潔，讓“我”對通訊員有了割舍不了的牽掛，后悔沒給他縫上肩上撕掛下來的布片， 中秋的夜晚也懷念起那個小同鄉，想象著小同鄉在戰場中的可能情景，甚至登記重傷員時，“通訊員”的符號都會刺激到“我”的神經，馬上想到了“我”的同鄉，很擔心他，所以“想問問誰，戰地上會不會漏掉傷員”，想知道通訊員“除了送信，還干什么。”……這些都暗示了“我”對通訊員的牽掛與惦念。

擔憂的事情終于發生了，新媳婦短促的一聲“啊”，讓“我”看到了一個上了年紀的擔架員送來的重傷員竟是“我”一直牽掛和擔憂的通訊員，“我”又看見了那張十分年輕稚氣的圓臉，只是原來棕紅的臉色現在已經變得灰黃，他安詳地合著眼……擔架員的介紹讓“我”知道了通訊員受傷的原因，有著心痛，更有著崇敬，“我”只能強忍的淚水，當“我”“猛然醒悟過來，磕磕絆絆地跑去找醫生”時，有著近乎崩潰的痛苦，當一切都無法挽救，只剩下對通訊員深深地哀思。“我”和通訊員也從陌生關系走向了濃濃的戰友情。

三、小媳婦對“我”們的情感是由陌生關系濃化為深深的軍民情

通訊員借被子被拒，委屈地抱怨小媳婦是“死封建”，并且拒絕帶“我”去看看，釘子似的不肯挪步。閱讀下文，可以得知小媳婦不肯借被子是因為她剛過門三天，家里只有一條里外全新的花被子，當然也是因為我們的關系是陌生的，還沒有達到她能夠慷慨相借的地步。所以，當“我”代通訊員向她道歉時，她臉扭向里面，“我”說完了，她也一聲不吭，只是低著頭咬著嘴唇，其陌生、羞澀一面展現了出來。 在“我”說了一番道理后，小媳婦掂量著想了許久，對“我”們少了一些陌生與戒備，轉身進去抱了被子。即便生活如此艱苦，她依然把被子拿了出來，表明她開始理解我“我”們，不再有陌生的距離感，從她笑著找針拿線想給通訊員縫上肩膀處被門鉤撕破的口子就可以看出她對“我”們的理解。

包扎所工作人員少，小媳婦也被動員來幫忙。來到后就張望尋找著通訊員，稱通訊員為“同志弟”，并為之前的拒絕感到不好意思。可見，她與通訊的關系也逐漸的暖化。前線的傷員被送到包扎所，需要給他們拭臉、洗手、喂食、換衣，有的還需要解開衣服來拭洗身上的污泥血跡。小媳婦跟其她婦女一樣又羞又怕，放不開手腳。在“我”的百般勸說下，她才紅著臉同意了，也僅僅是答應做“我”的下手，她依然有著性格里的靦腆與保守，卻也開始支持“我”們的工作。

讓小媳婦沒有想到的是，通訊員會以“重傷員”的身份再次與她相遇。聽著老擔架員的介紹，她了解了通訊員的英勇事跡，震驚的同時，“已輕輕移過一盞油燈，解開他的衣服，她剛才那種忸怩羞澀已經完全消失，只是莊嚴而虔誠地給他拭著身子”，這時的小媳婦已經褪去了羞澀，能夠坦然、虔誠的以親人般的關系面對通訊員，與之前的羞澀表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因為她內心已經升起對通訊員濃濃的敬意與愛，這份軍民感情如百合花般純潔高尚。即使醫生勸阻，“新媳婦卻像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沒聽到，依然拿著針，細細地、密密地縫著那個破洞。” 這份執著寫出了新媳婦對通訊員的歉疚、難過的心情，也寫出了她對為百姓捐軀的通訊員的崇敬，展示出其善良、純真、高潔的品質。

當衛生院讓人抬了一口棺材，想動手揭掉通訊員身上的被子時，小媳婦劈手奪過被子，并氣勢洶洶地嚷了半句“是我的——”，眼睛里也是噙滿了淚水。她的行動是老百姓對人民英雄熱愛的集中體現，而繡著百合花的被子象征了百姓對偉大軍人的一片溫暖的心意，一份濃烈的情意。這樣的被子蓋在小通訊員身上，不但體現了純潔的姐弟深情，更體現了濃厚的軍民情。

品鑒研讀《百合花》，“由淡而濃”的不止是人物，還體現在文本內容的構思上。《百合花》是一篇以戰爭為題材的小說，可作者沒有著力渲染激烈、緊張的戰爭場面，而是寫了清新優雅的環境，寫了中秋節皎潔的月光下孩子們對美好生活的期望……這份“淡”容易讓讀者在強烈的反差中感知一份“濃”，即戰爭的殘酷。這些都值得師生去細細品讀。只要我們把文章由“淡”讀“濃”了，就能水到渠成地把握文章的主題了。

作者簡介：王保衛（1980—），男，江蘇省梅村高級中學一級教師，主研方向為高中語文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