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是一種能力

陳亦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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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年初，在湖北某城公交車上，發生了一件事。

年輕媽媽陳女士帶著兩歲的孩子坐公交車，兒子突然嚷著要撒尿，陳女士就抱著孩子讓他把尿撒進車上的垃圾桶里。司機從后視鏡里看到后，指責她太不文明。陳女士也不甘示弱，她不顧公交車正在高速行駛，竟然伸手去拉拽推搡司機，幸虧司機及時停車才避免了事故的發生。

司機停車后報了警。面對警方的訊問，陳女士如實講述了自己沖動之下拉拽司機的行為，隨后她因涉嫌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結果出來后，有人拍手叫好，說以后坐公交車也能放心一點了;也有人覺得不合情理，說要是司機有足夠的包容心，就不會起爭執;有的人則抱怨社會不夠理解帶孩子的媽媽，說畢竟才兩歲的孩子，沒有很好的自控力也是正常的。

對于第一種網友的態度，我是比較贊成的。相信大家還記得，2018年年底發生在重慶的那起震驚全國的公交車墜江事件：一名女子乘坐公交車時為提前下車，就搶奪公交車司機的方向盤，最終導致公交車失控沖出大橋墜江，十五條鮮活的生命就此消失。如果法律對這樣的行為沒有一個很好的懲治力，那么我們的公共出行或許會存在更多隱患。

至于有的人說陳女士的結局是司機或社會的包容與理解不夠所導致的，我覺得這有一定道理，但不是該事件的本質與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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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我本人也遭遇過同樣的經歷。

有一次，妻子去鄉下參加閨蜜的婚禮，我自己在家帶還不滿一周歲的孩子。孩子突然上吐下瀉，我抱著孩子坐公交車去醫院。在公交車上，孩子又開始拉稀，我蹲在門邊的位置給他換紙尿布，臭氣熏得整個車廂的人都掩起了鼻子，有不少人嘀咕起來，司機則大聲地嚷嚷：“你帶小孩打個出租車就行了，這樣影響大家不太好?！?/p>

司機的態度雖然不算太惡劣，但顯然沒有包容我，不過我并沒有責怪他，我只是一邊加快動作一邊向大家道歉：“實在對不起，我沒有提前安排好，真是對不住了！”

見我說得真誠，司機就說：“沒事沒事，誰家都有小孩?！蹦切┰距止镜某丝鸵舱f：“小孩子嘛，正常！”我一邊感謝大家，一邊把臟污的紙尿褲裝進隨身攜帶的塑料袋里并扎緊。到了下一站，一個之前嘀咕我的小伙子起身，主動幫我把塑料袋扔進路邊的垃圾桶。

表面上看，我是遇見了“一車好人”，但其實別人只是我的一面鏡子，別人體諒我、理解我、甚至幫助我，是因為我尊重他們、理解他們、向他們承認錯誤，是我真誠的道歉感化了他們，這才贏得了理解，贏得了一個相互體諒的氛圍。

同理，陳女士真的遇見了“一車壞人”嗎？其實不是！即使司機語氣生硬，陳女士如果能及時道歉，大大方方地向大家賠不是，而不是一肚子火氣地指責別人不包容她，那么她也會和我一樣贏得別人的包容、體諒、甚至幫助。

世界上有很多道歉，其實無關于誰對誰錯，而是一種處世的智慧。但問題在于，我們這個社會真的有太多人缺乏道歉的誠意、勇氣、胸襟，準確地說，是缺乏認錯和道歉的能力。在許多時候，一個真誠的道歉，不僅能避免事態往壞的方面發展，還能促進事態往好的方向轉化。

【原載《做人與處世》】

插圖 / 公交車上的吵架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