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 根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或根本制度的內涵在社會主義制度建設過程中的變化,可以將其劃分為三個階段,分別以改革開放、2011年“七一”講話和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為歷史節點。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在總結概括過去對根本制度研究和探索的基礎上對根本制度做出了新闡釋,推動了學術界對根本制度的進一步研究,但目前這一領域中還有許多問題沒有定論,或者缺乏系統論述。
[關鍵詞]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民主集中制;人民代表大會制度
[作者簡介] 夏敬芝,清華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
學術界對根本制度內涵的闡釋以及相關問題的研究與社會主義制度建設的需要、改革開放的背景密切相關,呈現出很強的現實關懷。大體上看,從改革開放初期至今的根本制度研究呈現出三個明顯的歷史階段。改革開放初期,為積極有序地推進各項體制機制改革,區分根本制度與具體制度是學術界研究的主要問題。這一時期根本制度的重要性得到了初步闡發,但“根本制度”概念的邊界還沒有完全確定。2011年“七一”講話第一次系統論述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這也推動了學術界在國家制度體系的視域下考察根本制度的地位、功能,以及與其他層次制度的關系。這一時期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研究的大發展時期,產生了許多承前啟后的學術成果。基于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對根本制度的新闡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的具體內容逐漸明晰,構建關于根本制度的整體性理論以及對各項具體根本制度的深入研究是這一時期的主要任務。
一、 改革開放初期的根本制度研究
改革開放初期,中央文件和學術界在兩個層次上使用“根本制度”的概念:一是作為與“具體制度”相對立的概念,二是作為黨和國家層面的根本制度。這兩個方面的研究都與當時既需要解放思想又要始終堅持改革開放的社會主義方向的實際密切相關。
1. 社會主義根本制度
在反思“文化大革命”所暴露出的制度缺陷時,鄧小平指出社會主義根本制度具有優越性,但是“黨和國家現行的一些具體制度中,還存在不少的弊端,妨礙甚至嚴重妨礙社會主義優越性的發揮”[1]327。政治經濟體制改革改的是阻礙生產力發展和社會主義優越性發揮的具體制度。在推進改革的過程中,鄧小平強調根本制度對于社會主義改革定海神針的作用:“根本制度,社會主義制度,社會主義公有制,那是不能動搖的”[1]133。為了以憲法的威嚴保障改革開放的社會主義方向,1982年的憲法修正案在總綱第一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是工人階級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之后又加上了“社會主義制度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根本制度”[2],首次把我國國家根本制度即社會主義制度以憲法的形式確定了下來。
在改革開放之初,一些學者和官員還沒有完全解放思想,針對這一狀況,學術界對根本制度的研究主要圍繞“根本制度與具體制度的辯證關系”展開,為思想解放破除障礙。由于鄧小平沒有明確指出什么是社會主義根本制度,再加上1982年憲法規定我國國家根本制度是社會主義制度,于是很多學者認為社會主義根本制度是一個抽象的、總體性概念,它強調的是我國國家制度的性質,與之相對的是“具體制度”的概念,二者類似于“水果”與“蘋果”的關系。例如,唐秉仁從辯證法的角度闡釋根本制度與具體制度的關系,“根本制度與具體制度是共性與個性的關系。根本制度存在于具體制度之中,通過具體制度表現出來。根本制度決定具體制度的建立和改變,具體制度也對根本制度有重要的影響和作用”[3]。郭國勛雖然也認同“具體制度是根本制度的具體表現形式,或者說是根本制度的實現形式”[4]406,但是他沒有把根本制度理解為抽象概念,而是從經濟、政治、文化三個方面概括了根本制度體系的內容,包括公有制為主體、無產階級專政、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等。[4]406雖然二人對根本制度的理解不同,但他們都提出區分根本制度與具體制度是為了明確改革不是要拋棄社會主義根本制度,而是要改革具體制度中妨礙社會主義制度優越性發揮的障礙。李恒瑞從社會主義發展史維度評價了“根本制度”概念提出的意義:中國共產黨把根本制度同具體制度區別開來,后來又進一步把具體制度概括為“體制”(經濟、政治、文化體制),這一理論創新破解了社會主義改革的“世紀難題”,在社會主義發展史上具有重要意義。[5]
2. 黨和國家的根本制度
受俄國十月革命的影響,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事實上確立了效仿布爾什維克政黨民主集中制的組織形式。在長期革命斗爭中,中國共產黨不斷豐富和發展了源于蘇聯的民主集中制理論,拓展了其適用的領域。新中國成立之后,民主集中制被普遍應用于黨和國家的政治生活各個領域。在此之后,每當社會主義建設走到一個重要的歷史關口,民主集中制就會成為焦點。1962年中共中央在北京召開總結“大躍進”以來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經驗教訓的中央工作擴大會議(又稱“七千人大會”),民主集中制也是此次會議的中心議題。在這次會議上,劉少奇指出加強民主集中制是解決當前問題的關鍵,民主集中制不僅僅是黨內的根本制度,而且“是在人民內部實行的根本制度”,“是社會主義政治、經濟、文化各方面的根本制度”。[6]27-28鄧小平也在此次大會講話中總結道:“民主集中制是黨和國家的最根本的制度,也是我們傳統的制度。”[6]164“七千人大會”雖然未能從根本上扭轉“左”的路線,但是會議濃厚的民主氛圍、黨和國家領導人關于民主集中制的講話精神為后人留下了一筆寶貴的財富。
鄧小平在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上總結了“文化大革命”的歷史教訓,再次強調民主集中制作為根本制度的地位:現在“解放思想,開動腦筋,一個十分重要的條件就是要真正實行無產階級的民主集中制”[1]144。“文化大革命”時期社會主義建設遭遇重大曲折主要是因為民主集中制遭到了破壞,因此當前改革的主要任務是改革黨和國家領導制度以及經濟管理體制中不符合民主集中制要求的具體制度。1992年鄧小平在審閱黨的十四大報告稿后提出建議,認為報告對民主集中制還講得太少,對民主集中制的研究還不夠,又指出民主集中制“是最便利的制度,最合理的制度,是我們的根本制度。民主集中制問題是根本制度的問題,……我們黨和國家的根本制度是民主集中制”[7]。
鑒于民主集中制在黨和國家中一直以來的重要地位,學術界對于民主集中制的研究可謂汗牛充棟,20世紀60年代以來不斷有重要的學術著作出現。從研究成果來看,學術界對民主集中制的歷史由來、制度變遷、內涵發展等問題的梳理已經十分細致,具有啟發意義的是一些學者揭示了民主集中制在黨的制度體系中的核心位置,在黨的運行機制中的核心作用,并指出要以民主集中制為核心健全黨的各項制度。[8]。還有學者運用比較研究方法,分析我國以民主集中制為核心的權力配置與西方三權分立的區別,深入闡發了我國政治制度的民主集中制優勢。[9]在研究中,有很多學者以黨章和憲法為依據闡釋民主集中制的內涵,這種研究方法一方面有利于學術界對民主集中制的理解取得初步共識,另一方面也限制了學者研究民主集中制的視野和空間,這也導致學術界對民主集中制在國家機構運作、中央地方關系、國家與社會關系等方面的根本規定性研究不足。另外,深化民主集中制研究還要著眼于如何更好地使民主集中制落地,探索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實踐中亟待探索完善的具體規范和實體性制度。
二、 改革開放新階段的根本制度研究
2011年胡錦濤同志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9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系統論述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概念,它包括“人民代表大會制度這一根本政治制度,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民族區域自治制度以及基層群眾自治制度等構成的基本政治制度,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體系,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以及建立在根本政治制度、基本政治制度、基本經濟制度基礎上的經濟體制、政治體制、文化體制、社會體制等各項具體制度”[10]。這一重要講話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從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領域進行橫向劃分,同時又在一些領域內部區分了根本制度、基本制度和具體制度的縱向層次。這表明經過改革開放30多年的努力,我國各方面的制度日趨完善,改革開放已經從“摸著石頭過河”深入總結社會主義建設經驗、以制度的形式鞏固實踐成果的階段。
2011年“七一”講話引起了學術界的廣泛關注,進一步推動了有關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的研究。但是大多數學者只是以2011年“七一”講話為依據對我國制度體系的構成做出解讀,并且直接將“根本政治制度”等同于“根本制度”。[11]這一方面是因為中央文件只對“人民代表大會制度”使用“根本”一詞來強調其重要性;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在曲折的歷史進程中不斷完善,已具有根本性、全局性、穩定性、長期性的基本特質。
但是,也有一些學者提出了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內涵和內容的新理解。例如,肖貴清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類似于一個同心圓的結構狀態,“政治制度是制度體系的結構核心”,處于根本地位,因為“政治制度具有長期的穩定性,并對經濟制度和其他各項制度具有決定作用。……是經濟增長與國家興衰的關鍵性因素”。[12]89辛向陽指出,應當把人民民主專政的國體和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的政體共同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根本政治制度來看待。[13]李慎明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最高層面是社會主義制度,這是我國國家性質的體現。[14]張興茂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中最根本的是“公有制經濟這一社會主義的基本經濟制度”,因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鞏固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各項事業的發展,都必須建立在公有制主體地位的牢固確立并不斷壯大的基礎上。[15]隨著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認識的加深,越來越多的學者突破了將根本制度局限于政治方面甚至人大制度的狹隘觀點。例如,有學者指出根本制度可以概括為以下幾大方面:“政治上,黨的領導和人民當家作主的原則及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經濟上,共同富裕的原則及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制度;文化上,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主導地位;民族關系上,各民族一律平等的原則和民族區域自治制度。這些根本制度構成了中國社會制度體系的基礎和核心。”[16]
總之,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之前“根本制度”的概念在三個方面使用。第一,在表述我國國家制度的性質方面,根本制度是指社會主義制度。第二,在表述黨和國家制度體系中最具重要性和根本性的制度方面,根本制度即民主集中制。第三,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之中,根本政治制度被普遍認為等同于根本制度。由于“根本制度”的概念在不同的歷史時期、不同的場合具有不同的含義和內容,給我們系統地理解和分析根本制度造成了困難。社會主義制度、黨和國家的根本制度、根本政治制度三者之間是什么關系?根本制度與基本制度、具體制度的區別是什么?這些問題已經在一些學者的文章中得到了分析和解答。
肖貴清認為社會主義制度與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是在不同層面的根本制度。制度有三個層面的含義,第一層面是國家制度,這是國家階級屬性的反映;第二層面是社會制度,也就是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的統一,這是社會性質的反映;第三個層面才是具體的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制度及其構成的制度體系。[12]83-84以此來看,社會主義制度是處于第二個層面的根本制度,與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是根本政治制度的提法不能相混淆。辛向陽闡釋了“黨和國家的根本制度”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中的根本政治制度的關系,“民主集中制是我們黨和國家的根本制度,也就是說,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根本政治制度、基本經濟制度、基本政治制度、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體系以及具體政治制度都應當體現民主集中制的制度精神與要求”[13]。另外,一些學者也分析了根本制度與基本制度、具體制度的區別與聯系。秦正為提出了一個比較有解釋力的說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直接反映我國社會主義的性質和人民民主專政的國家性質,而基本制度和具體制度雖然也體現中國的“社會主義性”,但又體現了“特色性”。[17]肖貴清則從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邏輯結構的角度提出另一種解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在整個制度體系中居于核心地位,基本制度與具體制度是其邏輯展開。[12]160
這一時期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研究的大發展時期,在各種觀點的相互激蕩中,學術界對根本制度內容的理解越來越豐富,一些學界熱議的根本制度的應有內容在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 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中得到了確認。
三、 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以來的根本制度研究
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是在新中國成立70周年之際、在黨的“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交匯點上召開的一次具有開創性、里程碑意義的重要會議。會議審議通過的《決定》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作出了全新闡釋,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是一個以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為支撐,至少包括13個方面的制度以及體制機制在內的科學制度體系。從具體表述上看,《決定》突破了中國共產黨過去對根本制度的認識,明確提出“堅持和完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這一根本政治制度”,又第一次把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的指導地位表述為根本制度,并把黨的領導制度體系放在國家制度和治理體系的首位。[18]《決定》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進行了“擴容”,但沒有明確提出根本制度的內涵,也沒有將根本制度的內容限定于上述三項制度,這就為我們認識、理解和研究根本制度留下了一定的空間。究竟應該怎么認識和理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判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的依據是什么?一些學者和專家已經針對這個問題提出了不同的見解。
究竟哪一項制度可以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要回答這個問題首先要厘清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內涵。目前,學者們主要是從根本制度在整個制度體系中的地位和功能兩個角度來闡釋根本制度的內涵。從地位上看,根本制度在整個制度體系中處于統領地位。例如,邸乘光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是“頂層的、管總的制度”[19]。從功能上看,根本制度決定著國家的性質和方向。例如,何毅亭指出,根本制度“就是那些體現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本質特征和國家性質、從根本上保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方向、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中起決定性作用的制度”[20]。
目前,關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內容的主要觀點可分為“五種制度”說、“四種制度”說、“三種制度”說。“五種制度”說以何毅亭的觀點為代表,他認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包括人民民主專政根本制度、黨的領導根本制度、人民代表大會根本制度、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指導地位根本制度、黨對人民軍隊的絕對領導根本制度。[19]施芝鴻和湯濤也持“五種制度”說,但是與何毅亭的區別在于他們在根本制度的內容中去掉了人民民主專政制度,而代之以共建共享的根本社會治理制度。[21-22]有些學者認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既不應該包括人民民主專政制度,也不應該包括社會治理制度,于是提出了“四種制度”說,即黨的集中統一領導制度是根本領導制度,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是根本政治制度,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指導地位的制度是根本文化制度,黨對人民軍隊的絕對領導是根本軍事制度。[23]李澤泉也認同“四種制度”說,但他在論述中將社會主義制度放在了首要位置,而未論及黨對人民軍隊的絕對領導制度。[24]徐斌提出了“三種制度”說,分別是黨的集中統一領導制度和全面領導制度、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和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指導地位的制度。[25]
總的來說,學術界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內涵的闡釋雖有側重點的區別,但是基本取得了共識;但在此共識的基礎上,學術界對根本制度內容的描述卻千差萬別。由于沒有一套客觀的標準去評判一項制度是否具有決定性作用、是否居于頂層地位,僅以根本制度的內涵為依據也很難判定哪些是根本制度。例如,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制度、黨對人民軍隊絕對領導的軍事制度是不是具有根本性就成了一個見仁見智的問題,關于這兩項制度能否作為根本制度的爭論也就比較多。所以,要解決這些爭論應該提供一個判定根本制度的具有操作性的評判標準或者周圓的概念體系。同時,學術界目前對根本制度的整體性研究也尚顯不足。各項根本制度是如何緊密協調、相互配合組成根本制度體系的?根本制度對其他制度的決定性作用表現在哪些方面?這些問題還需要進一步研究。
四、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具體部分的微觀研究
雖然學術界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的具體內容存在不同見解,但是黨的領導根本制度、人民代表大會根本制度、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指導地位的根本制度是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精神中明確指出并被學術界普遍接受的。因此,對根本制度具體部分的研究評述也從這三個方面展開。
1. 關于黨的領導根本制度的研究
黨的領導制度是一個重要的問題,十九屆四中全會之前對黨的領導制度的研究呈現出多點并進的態勢,并主要圍繞三個方面展開。第一,研究中國共產黨實施領導活動的靜態組織結構,如黨的中央、地方、基層各級各類領導機關的機構設置和職權規定。[26]第二,研究黨的領導有效運行的規則,包括以民主集中制為核心展開的各項具體制度和法規,如黨代會制度、黨組制度、選舉制度、監督制度、黨管干部制度等。第三,研究黨的領導方式以及領導制度形成演變的歷史軌跡,目前對這個問題的研究已經形成了一系列學術著作,從時間跨度上,能夠清晰而動態地展現90多年來黨的領導制度形成歷史;從空間跨度上,能夠比較全面地展示黨與國家權力機關、政府機關、司法機關、軍隊、企事業單位、群眾團體等組織的關系。這些研究都為十九屆四中全會之后建構黨的領導制度體系奠定了堅實基礎。
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的《決定》首次從牢記使命、維護黨中央集中統一領導、健全黨的全面領導、密切聯系群眾、提高黨的執政能力和領導水平、全面從嚴治黨等六個方面概括了黨的領導制度體系的內涵,指明了黨的制度建設的方向。[18]這六大制度也是對黨執政和自我革新中的經驗成果以及黨的目標宗旨的制度化總結。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以后也涌現了不少研究建構黨的領導制度體系的文章,但大多數只是以這六大制度為依據進行解讀。這六大制度在黨的領導制度體系中各自具有什么樣的地位和功能?如何相互配合構成系統完整的黨的領導制度體系?落實這六大制度需要建構和完善哪些具體的制度規范?這些問題還有待進一步研究。
2. 關于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的研究
從20世紀80年代起,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就是政治制度研究關注的重點,目前學界在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的發展歷程、權力結構、制度框架等領域的研究已經取得了豐碩的成果。一些研究以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相關法律條文為依據,全面而深刻地展現了人大制度的產生以及發展進程,產生了一些有代表性和重要意義的著作,如張希坡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創建史》、蔡定劍的《人民代表大會二十年發展與改革》。近年來,也有不少學者采用典型案例的研究方法,通過微觀研究來分析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的某一項具體制度的運行,比較具有代表性的著作有陳斯喜的《縣鄉人民代表大會議事程序》、甘肅省人大常務委員會辦公廳編寫的《甘肅省人民代表大會及其常務委員會:1979—1992》。這些研究呈現出較強的現實性,將問題聚焦在人民代表大會制度運行中的薄弱環節,對完善黨對人大的領導、健全人大監督機制、保障人大代表依法有效履職等重要問題都提出了建設性意見。
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的《決定》再次強調要堅持發展人民代表大會制度這一根本政治制度。《決定》還高屋建瓴地指出新形勢下完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的方向:第一,堅持中國共產黨領導;第二,堅持人民主體地位;第三,堅持全面依法治國;第四,堅持走自己的道路;第五,堅持推動人民代表大會制度與時俱進、完善發展。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之后,不少專家和學者繼續闡釋了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在國家政治制度和國家政權形式中的根本地位,揭示了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在體現我國國家性質、保障人民當家作主、支撐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等方面的重要意義。[27]總之,學術界前期對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的發展進程、地位和意義的研究已經比較系統和清晰,下一階段的研究應該在此基礎上抓住新形勢下完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的關鍵點和“硬骨頭”,作出兼具學術性和現實性的研究成果。
3. 關于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指導地位的根本制度的研究
近年來,學術界對堅持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指導地位的理論依據、現實挑戰、應對策略等問題的研究已經形成了十分豐富的研究成果。第一,學者對為什么要堅持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的指導地位這一問題,從不同的角度提供了充分的學理支撐。有些學者從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性、階級性的角度論證其指導地位的合法性;一些學者從馬克思主義指導中國的革命、建設和繼續推進改革的功能性層面論證其指導地位的現實性;[28]還有一些學者從堅持黨和國家社會主義性質的角度闡釋了堅持馬克思主義指導地位的重要性。第二,一些學者的研究推進了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理論從批判向度向建設向度發展,這主要表現在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的功能得到了系統性闡釋,主要包括思想引領功能、政治認同、文化整合和經濟規制等功能。[29]第三,全面分析了我國意識形態領域面臨的國際國內挑戰。從國際上看,西方自由主義思潮在全球化的背景下通過多種渠道傳入國內,對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的指導地位構成了威脅和挑戰;從國內來看,我國經濟成分和利益格局日漸多樣化,由此產生的思想多元化也為西方自由主義思潮的傳播和滲透提供了土壤。[30]
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第一次將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的指導地位作為一項根本制度明確提出來,并從四個方面對完善和落實這項根本制度作出重大戰略部署:健全用黨的創新理論武裝全黨、教育人民的學習制度,實施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和建設工程,加強和改進學校思想政治教育,落實意識形態工作責任制。[18]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的戰略部署為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領域的研究提供了新的方向和要求——對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指導地位的研究必須深入制度層面,這正是之前的研究所比較欠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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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肖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