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記憶 俄羅斯中央空軍博物館

陳中慧

俄羅斯聯邦中央空軍博物館（Центральный музейВоенно-воздушных силРФ）因位于莫斯科東面的莫尼諾機場原址之上，又稱“莫尼諾航空博物館”。莫尼諾機場歷史悠久，雖然1956年即從蘇聯空軍除役，但作為加加林空軍學院的轄地，其軍事功能一直保留至20世紀90年代。中央空軍博物館由時任加加林空軍學院院長的Stepan Krasovsky于1958年組織建成，建成之初有6架飛機和20挺航空機槍作為展品，之后在俄軍方的支持下展品不斷豐富，至1960年正式開放時博物館保有14架飛機；在20世紀70年代初期，博物館已經將藏品規模擴大至超過40架飛機；隨著藏品規模不斷擴大、種類不斷豐富，20世紀90年代基本形成了現在的規模，成為世界上最大的航空博物館之一，并于1990年按照展出飛機的設計單位和研發順序進行了重新布展，現在該博物館每年接納約25萬名游客參觀。

博物館收藏有大量飛機定型生產前的驗證機、原型機和其他試驗型號，是該館的特點之一，展品大多為孤品，具有極大的歷史意義和價值。也正因如此，俄軍方出于保密方面的考量，該博物館在1999年才正式對公眾開放參觀，并于2000—2001年由軍方轉移成為俄羅斯聯邦政府機構管轄。

雖然莫尼諾機場已經廢棄不用，博物館也已成為一個聯邦機構對公眾開放，但該地區仍屬于俄羅斯軍方管轄范圍，同時處于契卡洛夫機場起降航線之下，所以管理粗放中不失嚴格，館中有些工作人員管理風格、說話方式仍舊帶有濃厚的軍人氣息，原則上除正常參觀及捐贈之外的活動，如展品測繪、無人機航拍和開放路線之外的航空器參觀等必須要經過俄羅斯國防部官方批準。

展品

博物館開放的區域為3個機庫改造的室內展館和1處固定路線的露天機坪，展出173架飛機和127臺飛機發動機。同時還保有大量冷戰時期美制間諜設備，以及蘇聯空軍的武器、樂器、制服、藝術品等。

室內展館

進入博物館，首先看到的是2個由機庫改造的室內展館，分兩個展示時期：第一個時期展現了早期飛行發展歷史，在這里可以看到自沙俄時代開始俄羅斯人對航空的早期探索，陳列著航空時代初期俄國和外國使用的飛機零件、模型及整機，同時還會不定期舉行特展；第二階段為二戰中的蘇聯空軍，保存著大量關于二戰的藝術作品如雕塑、油畫，同時也以實物和模型的形式展示著蘇軍使用過的各種整機、零件、裝備和遺跡，其中主要展品包括P-5偵察機、I-15戰斗機、I-16戰斗機、IL-2和IL-10強擊機、Mig-3戰斗機、Yak-9U戰斗機以及三次蘇聯英雄、二戰蘇軍第一王牌飛行員闊日杜布駕駛的La-7戰斗機等。

室外展區

走過室內展館，來到位于室外的展覽區域，這里才是中央航空博物館真正的精華所在，沿著參觀路線可以看到整個20世紀40—90年代蘇聯空軍發展的歷史，集中展示了蘇霍伊、米高揚·格列維奇、圖波列夫、安東諾夫、米亞西舍夫、雅科夫列夫、米里等著名飛機設計局設計的各類飛機，大量的原型機和試驗型號令人目不暇接。

首先能看到的是博物館的鎮館之寶之一、米里設計局設計的世界上最大的直升機V-12，高達105噸的起飛重量和巨大的體積，迄今為止都沒有能與之相媲美的重型直升機，僅生產兩架。

在V-12的對側、機坪的東面，陳列了圖波列夫設計局設計的戰斗機及轟炸機，仿制自美軍B-29的Tu-4轟炸機、Tu-16A轟炸機、Tu-16K轟炸機、Tu-22轟炸機、Tu-22M0轟炸機（生產9架）、Tu-128截擊機一字排開。

機坪北面陳列了米里設計局和卡莫夫設計局的直升機，從Mi-1到最新的Mi-35各類型號一應俱全，其中不乏Mi-24A這樣的實驗型號和存世量極少的Mi-10、Mi-24VP（生產25架）、Mi-6AYA等直升機，而在角落里堆放的Yak-24直升機更是由于生產數量稀少，僅存這1架。

這些直升機對面陳列的就是雅科夫列夫設計局設計的各類飛機，主要有Yak-130第一架原型機、Yak-17、Yak-23、Yak-25、Yak-25RV、Yak-27R、Yak-28L、Yak-36垂直起降驗證機（生產4架、現存1架）、Yak-38和Yak-141（生產4架、現存2架）。

緊挨著雅科夫列夫展區的就是米高揚·格列維奇的產品，包括MiG-9、Mig-15、MiG-17F、MiG-19P、MiG-21Bis、MiG-21PFS、MiG-23、MiG-25PD、MiG-25R、Mig-27、各種不同原型機狀態的MiG-29、MiG-31、曾經打破多個飛行世界記錄的Ye-152M/1截擊機（存世1架）、MiG-105實驗型航天飛機（生產1架、存世1架）等，這個區域還放置著一架米亞西舍夫M-17高空偵察機。

再往北走看到的是著名的Tu-144超音速客機，作為對英法聯合研制協和號超音速客機的回應，蘇聯研發并將這款人類歷史上第一款超音速客機在1975年投入使用，但是受制于各方面問題，該飛機事故頻出，僅完成55次客運航線的飛行后便退出運營，并于1987年徹底離開天空，現存5架。Tu-144飛機下面有一架特殊的Mig-21I試驗機，該機為了驗證Tu-144飛機機翼的翼型設計而研發，作為一架實驗型號飛機，僅生產一架。Tu-144飛機的側面則是蘇霍伊設計局飛機的展示區，陳列著各種子型號的飛機、原型機、試驗機等，在這里你能見到包括著名的Su-27系列飛機的第一架T-10-1原型機和T-10M-1原型機。

展區最北側是安東諾夫、伊留申和圖波列夫設計局的大型飛機，錯落排開，非常有氣勢。在這里的角落里，陳列著一個不對外展示的飛行器，也是作為鎮館之寶之一的VVA-14地效飛行器，僅存1架，該機具有像外星飛船一樣的外形設計，由意大利設計師Robert Bartini設計，旨在水面上高速飛行以突破美國艦隊的防線，該機在進行了107次測試飛行后于1987年退役。

整個展示區域的中央，除零零散散堆放的一些飛機之外，靜靜安放著3個龐然大物，也屬于博物館的鎮館之寶。

首先是米亞西切夫的3MD重型轟炸機，又稱米亞-4，蘇聯歷史上最早問世的四發噴氣式戰略轟炸機之一，體型巨大、生產數量稀少、3MD現存僅一架。

其次是全館中最令人興奮的兩架飛機之一—米亞西切夫M-50四發超音速轟炸機，1957年首飛，僅生產一架。由于受制于當時技術水平，該機始終無法達到設計飛行指標，最后被飛速發展的戰略核導彈淘汰，但是由于米亞西切夫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該機在當年落后的航空技術條件下依舊試圖沖破各種極限的精神，被后世稱為“最成功的失敗品”。

最后一架是讓人興奮的蘇霍伊 T-4飛機，又稱“型號100/Su-100”，該飛機是一種中程超音速轟炸機，于1972年首飛，設計用超高的飛行速度突破美國本土防線并投放核彈。為了滿足該機設計高達3馬赫（3200Km/H）的飛機時速，全機均由鈦合金制造，單位重量造價超過當時黃金價格。雖然該飛機使用大量新材料、新技術，具有極高的技術水平，但是受制于當年整體材料和技術以及其高昂的價格，最終在生產了這架編號為101的原型機進行若干次試飛后就停止了實驗。該型飛機在研制過程中攻克了一系列技術難題，為后世的高速飛機設計留下了寶貴的經驗和成果。

同時，該博物館內還收藏著各個時期華約其他國家生產的飛機，如捷克的L-29教練機、波蘭的PZL M-15等。作為世界上最大的航空博物館之一，該博物館藏品數量之豐富、系列之完整，確實罕見，幾乎見證了整個航空發展歷史，對于航空愛好者來說，這里幾乎就是一座航空殿堂。

博物館的現狀及未來

蘇聯解體之后，由于長期缺乏資金維持和保養，該博物館內藏品大多數處于一個相當差的維護狀態之中，尤其是室外展品，除鈦合金制造T-4飛機之外，大多數展品已經銹跡斑斑、老舊不堪，還有部分飛機已經出現了殘破、損毀的情況，令航空愛好者們唏噓不已。計劃的保養和修復工作因為資金問題也進展緩慢，在與工程師的閑聊中得知，有關VVA-14飛行器的修復工作早已提上日程，但由于嚴重缺乏資金支持，若干年下來僅僅保證了飛行器狀態不再持續惡化、零件不再丟失。退役的空軍司令Vladimir Mikhailov將軍曾經在一次接受采訪時稱：“莫尼諾現在已經不再是一個博物館了，它僅是個有飛機的停車場而已。”

鑒于各方面原因，俄羅斯政府一直計劃關閉中央空軍博物館，曾有消息稱博物館2019年之后關閉，并遷移至位于莫斯科以西庫賓卡地區的愛國者公園，同該地區其他三個軍事設施—庫賓卡機場、庫賓卡坦克博物館及阿拉比諾坦克訓練場一起，組成世界最大的愛國教育軍事公園群，繼續向俄羅斯及全世界游客開放參觀。

雖然美蘇兩個超級大國持續長達40年的冷戰讓當時的世界人民籠罩在無比深重的核戰爭和毀滅陰影之下，但是也確實帶動了科學技術的飛速發展，促使航空先驅們不斷突破自我、突破限制，從而追求極致、不斷創新，攀登新的高度，這恰恰也是人類百余年來不斷追求天空、向往飛行的意義所在。如今，紅色蘇聯已經離我們遠去，而人類航空事業發展在經歷過第一個百年之后的腳步不會停止，中央空軍博物館就是在那個航空輝煌時代給后世留下的驚鴻一瞥和永恒的豐碑，提醒著人們科技和創新、犧牲和奉獻、努力和拼搏會帶來多么巨大的成就和進步，也讓后來者們踏著前人的腳印不斷攀登新的航空高峰。

（作者為西北大學文化遺產學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