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可等
現代社會,很多人沒時間精力去看書,但又有知識焦慮癥想充充電,于是拆書一時風行。樊登讀書會、得到、喜馬拉雅、知乎……都在拆書,他們把出版社的書瀏覽一遍后,濃縮成簡潔易懂的聽書稿或者文字稿,以知識付費的形式呈現給讀者。
從書非借不能讀到非拆不能讀,這樣“看”進去的書,有用嗎?拆書究竟是幫讀者提高了讀書效率,還是把書過濾成了沒有營養的二手知識?每個獨立思考的讀書人或許都應該有自己的答案。

有平臺把書拆成50 分鐘左右的音頻節目,“一年365 元,一年聽50 本書”。算下來,一年統共用差不多40 個小時,時間花得少,還能營造“年讀50 本”的效果。
然而,這種讀書方式,不過是滿足虛榮心緩解焦慮感,和自己讀書有著本質區別。
讀書,主動吸收,整個過程包括閱讀、思考、反芻,先將書掰開了揉碎了,再把自己的知識體系與新書融為一體,有顛覆的部分,也有增長的部分,如此方完成一本書從閱讀到消化的過程。而拆書,則完全將過程消解,看似輕松簡易一步到位,得到的效果實際大打折扣。
書山有路勤為徑,沒有捷徑。
拆皮去骨的書,就像知識超市里的冷凍肉,從一件曾經具備營養價值的精神食糧,變成營養價值打了折扣的垃圾食品。有人還指望靠它們增長才干改變人生,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再者,讀書還成就了思考的愉悅,這愉悅天生與“簡易”為敵——要不然怎么說,要讀一些對自己來說稍稍有點困難的書,不能太難,太難容易放棄,也不能太容易,最好讀起來微微發汗,這發汗之中,便存在著挑戰自己智識的趣味。
從前的人讀書,還講究做筆記,因為“讀書不做筆記,猶如雨點落入大海,無蹤無跡”?,F在,別說做筆記,一切用視頻音頻說話,文字最好被“謀殺”。
這樣“看”進去的書,大概也就和書架上從未拆掉塑封的大部頭經典一樣吧,是裝幀、是談資、是面子工程。
而真正的讀書是什么呢?不妨用鸚鵡史航形容老舍的話來回答:“老舍先生寫一個人,會覺得我麻煩人到我的書里去走一趟,得對得起別人,不能給人留下一個面目模糊的形象,對祥子不但要看他的背影,還要繞到前面看他的臉,看他額頭上小時候被驢咬過的傷疤和他有什么樣的委屈?!?/p>
讀書是坐下來和作者好好聊聊,帶著質疑和反思。然而“拆書”基本上就是“我相信,我跟從”的被動接受——哪怕講者肚子里有貨,這種純引領本身也不是完全正確的。
書是文字的藝術,而有人偏要把它變成聲音,是誰在支持他們這么做?是我們的浮躁,是我們的不求甚解,也是我們的明明已成年卻要假扮幼齒,要人送餐,還要人喂。
(摘自《新民周刊》2019 年第44 期,小黑孩圖)
閱讀的本質,應該是開闊視野、獲取經驗、提高認知。一個聰明的讀者,應該不局限于書本,行萬里路、與人交流、觀察事物等也是一種閱讀。而拆書則重構了開闊視野、獲取經驗、提高認知的方式。
拆書一般有兩個特點:增加了圖文、音視頻體驗,解決了幾萬年來人們對文字的疲憊問題,使閱讀娛樂化;總結得很好,普通人能理解。
知識不應該看起來那么復雜、那么不可企及,而拆書讓知識的門檻變低了,很多基礎不好的人、理解能力差的人、缺乏耐心的人,也能輕松獲得知識。
內容形式是一方面,拆書在效率上,也是傳統閱讀望塵莫及的。沒有拆書稿之前,一個年輕人,在陰冷的出租屋里,就算手里有大量書,也很難讀得進去,因為,讀書需要一個完全投入的環境,但是大多數年輕人沒有。再說一個場景,如果你在地鐵公交,有位置坐的時候當然可以看書,但沒有位置坐的時候,你基本看不進去,因為你的注意力無法集中。但現在不一樣,你可以聽,無論你在哪里,只要能騰出耳朵就可以。

而且拆書本身也在壓縮時間。很多功利性的圖書,如果逐字逐句讀,一般要幾天才行。但如果被拆解成音頻,可能只需要聽一個小時,就能掌握整本書的要領。另外,寫成書的內容,一般都是沉淀比較久的,而做成知識付費的內容,很多是鮮活的經驗,聽了直接可以用上,效率自然也就高了。
當然,也不能說拆書沒有弊端。電商剛剛起來的時候,各種假貨,很多人認為,電商就是假貨交易。但事實證明,電商的貨會越來越好。同樣的道理,拆書也一樣。
而且聰明的讀者會懂得分類。書有兩種,一種是享受性閱讀的書,一種是功利性閱讀的書。
所謂享受性閱讀的書,大致可以理解為文史哲等,這類書是真正沉淀人類文化的,最好是買來紙質書,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慢慢品味里面故事的跌宕、文字的魅力。
所謂功利性閱讀的書,就是有一個明確目的的書,讀完了你能知道一個概念。這些書,其實特別適合被拆成知識付費內容,通過跳讀的方式,把要點和概念了解透就行。
功利性拆解版的圖書,讓我們只需花一點小錢,就能迅速學到里面的要點,既節省了錢也節省了時間。而這些錢和時間,讓我們可以更多地閱讀享受性的圖書,從而大大提高了閱讀效率和幸福度。
每個讀者,一生都脫離不了享受性閱讀和功利性閱讀。
(摘自“劉主任OS”百家號,小黑孩圖)
拆書稿流行的背后是急躁的功利性閱讀。人越來越懶了,恨不得通過一句話就讀懂一本書,通過一篇文章就吸納全書精華,從而提高學識修養。閱讀的確有利于提高一個人的修養和學識,但急躁的功利性閱讀沒有這個功效。
閱讀無外乎兩條路:以精達博,以博入精。一個人在某領域有了足夠的深度,為了拓寬知識面的寬度,他廣泛閱讀其他領域的書籍,這叫以精達博。一個人興趣愛好廣泛,聞多識廣,為了挖掘知識的深度,他想讀更多的專業性書籍,這叫以博入精。這兩條路最終都會讓我們的知識既有寬度又有深度。
黃易小說《覆雨翻云》中有兩個人物,一個是“覆雨劍”浪翻云,一個是尊信門主赤尊信。浪翻云善于用劍,一劍可演盡天下兵器變化;赤尊信以天下兵器為己用,每次戰斗前都會選用最適合的兵器。兩人交手,勝的一方是浪翻云,赤尊信會的兵器很多,卻沒有最精通的。
讀再多拆書稿,也只是增加了知識的廣度,最多不過就是成為“赤尊信”,永遠成不了“浪翻云”。所以不要太熱衷于拆書稿,更多時候還是要精讀書籍。
這里有人就要問了:拆書稿都是通過提煉書本而來,這還不算精讀?那什么算精讀呢?
精度一定是深度的主動閱讀。第一點,從內容上,把一本書或一篇文章的主旨、要點理出來,理解并消化吸收;第二點,從文法上,把一本書或一篇文章中的段落結構列出來,把書或文章中的詞和詞語的用法畫出來,理解并消化吸收;第三點,在這兩點基礎上,形成自己的心得體會,并與自己之前所讀、寫的文章相互驗證,使其升華。完成了這三點,才算精讀。
拆書稿則主要是提煉書或文章要點,最多能幫讀者完成第一點。再加上拆書稿作者水平有高有低,拆書稿自然也良莠不齊,這第一點有時候也不一定能完成得好。
當然,拆書稿也不是不可以讀,只是說它更適合在某些領域知識已有一定深度的讀者,因為拆書是提高知識廣度最有性價比的辦法,讀者可以短時間內了解大量書籍。
不過,大多數讀者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歷的增加,積累得更多的還是知識的廣度,需要提高的則是自己知識的深度,這就需要去精讀書或文章。
有時候多花點時間和精力在一本書上,成就更斐然,像北宋開國宰相趙普就以“半部《論語》治天下”而聞名于世。
(摘自“準提散人”百家號,小黑孩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