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的“倔脾氣”

文／張勇

范仲淹是個“倔脾氣”的人，“寧鳴而死，不默而生”便是他早年的志向。范仲淹一生因正義敢言而數(shù)次被貶，但他從不為個人的際遇而悲傷，矢志不改初衷。

天圣七年（1029），剛進(jìn)京任秘閣校理的范仲淹，因上疏反對皇太后鋪張浪費被貶出京城。明道二年（1033），任右司諫的范仲淹因堅持為他人討回公道被貶往睦州。景祐二年（1035），范仲淹升任禮部員外郎，時任宰相的呂夷簡為防范仲淹直諫，影響自己專權(quán)，便奏請皇上委任范仲淹做開封知府，并傳話范仲淹“不為言官，不要多費口舌去議論國事”。但范仲淹心系朝廷，不畏權(quán)貴，依然為民請命，正如他在上疏中所寫，“持一節(jié)以自信，歷三黜而無悔”。因言辭激烈，范仲淹又一次被貶黜，改知饒州。

慶歷三年（1043），宋仁宗將范仲淹從防備西夏的前線召回京城，授樞密副使，希望由他來主持改革。在去往開封的路上，范仲淹途經(jīng)洛陽，拜會了一位退休宰相。這位宰相問他：大家都期待著你能夠把這個國家醫(yī)治好，你有什么良藥？范仲淹胸有成竹地把自己的改革計劃和盤托出，請前輩指正。這位宰相聽后，沉吟了半晌說：今天我在這里設(shè)家宴款待你，到明年的這個時候，我仍然設(shè)家宴款待你。范仲淹不明就里，到汴京后把滿腔熱血灑向改革，孰料猛藥治疴觸犯了多方利益，范仲淹又一次被罷免，貶到鄧州，到底又喝了退休宰相那杯酒。

范仲淹雕像

盡管一生四起四落，范仲淹卻“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矢志不移。景祐三年（1036），范仲淹發(fā)現(xiàn)宰相呂夷簡廣開后門，濫用親友，便親自調(diào)查，繪制了一張“百官圖”呈給宋仁宗。呂夷簡老謀深算，蠱惑君主將范仲淹貶為饒州知州，后來又貶到嶺南。饒州在鄱陽湖畔，從開封走水路到此，至少需經(jīng)十幾個州。然而，除揚州外，一路上竟無地方官員按慣例出面接待。范仲淹對此毫不介意，反而作詩道：“世間榮辱何須道，塞上衰翁也自知。”范仲淹自幼多病，當(dāng)時又患了肺疾，到饒州不久，妻子因病離世。在附近做縣令的詩友梅堯臣寄了一首《靈烏賦》給他：“烏兮，事將兆而獻(xiàn)忠，人反謂爾多兇……胡不若鳳之時鳴，人不怪兮不驚。”言下之意，范仲淹在朝中盡忠職守，屢次直言，都被當(dāng)成烏鴉不祥的叫聲，遭到別人的怨恨。梅堯臣勸說范仲淹，應(yīng)學(xué)報喜之鳥，不要像烏鴉那樣因為報兇訊而“招唾罵于里閭”，從此閉緊嘴巴，不要多事。通過這篇《靈烏賦》，范仲淹看出梅堯臣和自己純粹是兩條道上跑的車，立即回了一首《靈烏賦》：“彼希聲之鳳凰，亦見譏于楚狂……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范仲淹一生倔強(qiáng)，置個人榮辱于度外，始終踐行其愛國憂民的遠(yuǎn)大理想。他剛直不阿，銳意改革，雖一次次受到挫折打擊，但為國為民之心始終不渝，最后病死在赴任途中。他雖官至參知政事，薪高祿厚，但生活仍十分儉樸，其俸祿大多用于周濟(jì)貧民和在家鄉(xiāng)購買義田以撫養(yǎng)貧窮無靠的族人，去世時“身無以為斂，死無以為喪”。

范仲淹的改革同道韓琦稱贊他說：“前不愧于古人，后可師于來哲。”后輩改革者王安石稱他：“一世之師。由初迄終，名節(jié)無疵。”范仲淹沒有給子孫留下什么遺產(chǎn)，卻給整個中華民族留下了具有恒久價值的精神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