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丹 李嬋 劉亞鳳 黃錢榮(福州市中醫院 福州 350001)
皰疹性咽峽炎是由腸道病毒(Enterovirus)感染引起的兒童急性上呼吸道感染性疾病。主要病原是柯薩奇病毒A 型(Coxsackievirus-A,CV-A)和腸道病毒71 型(Enterovirus-A71,EV-A71);本病多見于6 歲以下學齡前兒童,潛伏期3~5 天,臨床表現為發熱、咽痛、口痛、咽峽部皰疹,小嬰兒因口痛影響進食[1]。針對本病的治療,目前多以對癥治療為主,常因咽峽部皰疹、潰瘍造成患兒劇烈的口咽疼痛,使口服給藥困難。我科采用加味清胃散栓劑直腸給藥的方式治療小兒皰疹性咽峽炎,常獲良效,故報道如下。
1.1 一般資料所選患兒60 例,均來源于2017年4 月—2019 年6 月本院兒科門診及住院患兒,以隨機法分組。觀察組用加味清胃散栓劑,共30例,其中男17 例,女13 例;最小年齡11 個月,最大年齡6 歲8 個月,平均年齡(3±0.61)歲。對照組用利巴韋林口服,共30 例,其中男19 例,女11 例;最小年齡1 歲3 個月,最大年齡7 歲,平均年齡(4.18±0.34)歲。兩組患兒的性別、年齡等方面經統計學分析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
1.2 診斷標準中醫辨證方面:參照《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2]中關于“口瘡(風熱乘脾)”的診斷標準。西醫方面:參照《諸福棠實用兒科學·第7 版》[3]中“皰疹性咽峽炎”臨床診斷標準。
1.3 納入標準凡符合中西醫診斷標準,病程不超過72 h 的患兒均可納入本次實驗。
1.4 排除標準化膿性扁桃體炎者;合并有下呼吸道感染者;合并有嚴重心、肝、腎、血液系統疾病者;有肛腸局部病變者;曾用退熱劑、抗生素,癥狀開始消退者;未按規定用藥,無法判斷療效或資料不全等影響療效判斷者。
1.5 統計學方法所有數據均選用SPSS 21.0 統計軟件進行分析。計量資料組間比較采用t 檢驗或F檢驗,用()表示。計數資料組間比較采用Ridit 檢驗,相關計量資料用簡單相關與回歸法,治療前后組內比較采用配對t檢驗。P<0.05 表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觀察組予中藥加味清胃散栓劑直腸給藥。藥物組成:升麻、石榴皮、黃連、石膏、生地黃、牡丹皮、生大黃、當歸等,純蜂蜜、茶油各適量。栓劑制備:上述中藥進行超微粉碎,過80 目粉篩,加水,濃煎取汁;取純蜂蜜適量,微火加熱至蜂蜜起泡,兌入中藥濃汁,不斷攪拌,以藥蜜滴水凝珠、打絲為度;魚雷栓劑模具以茶油涂層,將藥蜜倒入,候涼、凝固,自模具中取出魚雷狀藥栓,保鮮膜包裹,貯存備用。給藥:1~3 歲兒童,1 次1 粒,1 日4 次;3~8 歲兒童1 次2 粒,1 日4 次。患兒取俯臥位,將該中藥栓劑納入肛門,根據患兒的年齡及耐受能力不同進行速度調節,臨床以患兒感覺無腹部不適為宜。
2.2 對照組利巴韋林顆粒10 mg/kg·d,分3 次口服給藥。兩組患兒均給予對癥處理,T 超過38.5 ℃時按需服用解熱鎮痛藥或處以物理降溫。兩組均用藥3 d,治療3 d 后評定其治療效果。
3.1 兩組患兒退熱時間及咽部皰疹消失時間的比較二者比較,觀察組均明顯短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1)。見表 1。
3.2 兩組患兒臨床療效的比較總有效率的比較,觀察組明顯高于對照組, 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1)。見表2。
表1 兩組患兒退熱時間及咽部皰疹消失時間的比較(,n=30) d

表1 兩組患兒退熱時間及咽部皰疹消失時間的比較(,n=30) d
注 :與對照組比較,△P<0.01。
組別 退熱時間 皰疹消失時間觀察組 2.51±0.25△ 3.25±0.65△對照組 3.83±0.23 4.15±1.13

表2 兩組患兒臨床療效的比較(n=30) 例(%)
皰疹性咽峽炎為腸道病毒感染引起急性上呼吸道感染性疾病,具有傳染性,兒童普遍易感,該病發病率高,四季散發,春夏時節尤為常見[1],近年亦有報道秋季多發此病[4-5],其傳播途徑為經糞-口、氣道飛沫、或接觸患兒口鼻分泌物以及被污染的手和物品而發生染病,潛伏期3~5 天[1],幼童因自我防病意識不強,故易于在幼托機構、早教機構、城市綜合體游樂區等幼兒人群密集度較高的場所因交相染易而發病。本病未納入法定傳染病范疇,無執行流行病學報卡管理,故缺乏全面的流行病學資料,但多地均報道本病易于暴發流行,近年發病趨高[1]。
皰疹性咽峽炎在古代醫籍中無明確記載,癥候的相關描述散見于傳統醫籍中有關“瘡疹”“口瘡”“急喉痹”等論述。《小兒衛生總微論方·唇口病論》:“風毒濕熱,隨其虛處所著,搏于血氣,則生瘡瘍……若發于唇里,連兩頰生瘡者,名曰口瘡。”這是關于口瘡病名及其病因病機和特點最早記載。《內經·素問·至真要大論》云:“少陽之復,大熱將至……火氣內發,上為口糜”,則要言本病之機,虛邪賊風外入,內應心脾積熱,火熱、血氣搏結,并走于上,結于咽頰,發而為皰,潰而成瘡,屬外感溫熱病范疇。
現代醫學認為皰疹性咽峽炎為病毒感染性疾病,主要采取抗病毒治療及對癥治療為主[3]。因病毒具有廣泛性、變異性,故抗病毒治療不能做到精準的靶向治療,且療效不甚滿意;對癥治療如體溫超過38.5 ℃的發熱,主張給予解熱鎮痛藥,但因為病毒的大量復制未能有效控制,大多患兒體溫退而復升,因其處于發熱反復之中,使舒適度、活力指數下降,甚或誘引熱性驚厥遽然而作;本病臨床過程雖以自限性多見,但患兒的口咽疼痛大多因皰疹、潰瘍而劇烈并持久,引起吞咽不適,進食困難,甚至因而拒絕食飲,更遑論給藥。故近年來醫學界以減輕小兒口咽疼痛、縮短熱程、促進皰疹及潰瘍的消散愈合為干預目標[6]。
直腸給藥作為傳統的中醫外治方法之一,可謂源遠流長,最早可溯源至張仲景首創的肛門栓和灌腸法,其《傷寒論·陽明病脈證并治》載:“陽明病,自汗出,若發汗,小便自利者,此為津液內竭,雖硬不可攻之,當須自欲大便,宜蜜煎導而通之……食蜜七合,上一味,于銅器內,微火煎,當須凝如以飴狀,攪之勿令焦著,欲可丸,并手捻做挺,令頭銳,大如指,長二寸許。當熱時急作,冷則硬。以內谷道中,以手及抱,欲大便時乃去之”,此蜜煎導方即仲圣治陽明病“胃家實”之肛門栓,此可視為“導法”之鼻祖、直腸給藥之先河,后世醫家張子和將“導法”歸入“下法”范疇。 吳銀根等[7]總結近年來對“下法”的作用機制探索研究表明,下法是“外感病證的常用治法,其效應迅速”,其具有以下幾方面的作用:通便作用;抗炎作用、解熱作用、抗病原體作用、腸道保護作用、利膽保肝作用、免疫藥理活性等作用。隨著生物制藥學的進展,直腸給藥的研究熱潮亦隨之肇興不衰。李菲等[8]闡述直腸給藥系統的解剖基礎:“直腸黏膜為環狀特殊結構,其直腸液PH 6.8-7.3,環境溫和”,總結直腸給藥的優勢:“與口服給藥相比,直腸給藥可避免藥物不良氣味的影響及藥物對胃黏膜的刺激作用,降低肝臟的首過效應,并提高生物利用度,與注射給藥相比,直腸給藥安全性更高。”栓劑為直腸給藥的常見劑型,是指藥材提取物或藥粉與適宜基質制成供腔道給藥的固體制劑,并具適宜的硬度以便于納肛送藥[9]。肛門栓納入直腸腔道后,通過與直腸黏膜的密切接觸,融化、軟化、溶化,并與直腸分泌液混合,進而被直腸的上皮細胞吸收,然后經過肛門靜脈、直腸靜脈及直腸淋巴等三條途徑參與體循環,被人體吸收后而發揮一定的治療作用[10]。樊健等[11]通過對中藥肛門栓的進展研究,總結中藥肛門栓的優點:“采用濃縮技術,具有藥物有效成分高、栓體較同類體積小、對肛肌刺激性小、被排泄的機率低、能夠較好地維持給藥劑量。”近年來肛門栓直腸給藥在兒科得到廣泛的應用,臨床研究證實肛門栓具有一定的用藥安全性和順應性,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先后批準上市“小兒退熱栓”“小兒解熱栓”“雙黃連栓(小兒消炎栓)”“小兒清熱化痰栓”等多種兒童專用中藥肛門栓,被稱為“兒童綠色療法”,是小兒給藥的良好選擇[11]。
對小兒皰疹性咽峽炎的中醫治療,臨床辨治常施以清熱解毒法,此類方、藥多性味苦寒,咽部本已受病,復因受苦味刺激又常導致藥入即嘔現象,或因苦寒敗胃,以致腹脹或腹痛接踵而至,小兒接受度不高,難以準劑量給藥,甚至拒藥,故難以獲得理想療效。故以直腸給藥方式治療,對于稚齡幼童而言,無需吞咽,也不需要加入矯味劑,可提高小兒用藥的順應性。我們以“加味清胃散”煎劑直腸滴注治療小兒皰疹性咽峽炎,療效滿意[12]。“清胃散”原載于《脾胃論》:“治因服補胃熱藥,而致上下牙痛不可忍,牽引頭腦滿熱,發大痛,此足陽明別絡入腦也。喜寒惡熱,此陽明經中熱盛而作也。”東垣以降,歷代醫家均賞用此方,如《仁術便覽》《刪補名醫方論》《目經大成》《重訂囊秘喉書》《馮氏錦囊秘錄》《正體類要》《醫學心悟》等醫書均予以收載,推揚其用,考其立方,正如清代醫家黃庭鏡所析:“升麻、黃連能瀉火,丹皮、生地能涼血。乃當歸之用,所以益陰,使陽不得獨亢。石膏之加,所以清胃,使病不難勇退。”“清胃散”原為牙疾所設,東垣以后,醫家有很多發揮,用其治療口糜、牙宣、乳蛾等證,清胃散之效驗不可勝數。當代臨床醫家與時俱進,開展了對清胃散化學成分及藥理作用的研究,清胃散復方中含有生物堿類、環烯醚萜苷類、酚及酚苷類、單萜及其苷類、苯乙醇苷類、酚酸類及糖類等主要化學成分。現代生物藥理學的研究表明,清胃散具有明顯的抗炎作用、鎮痛作用、提高細胞免疫作用[13]。我們曾用“加味清胃散”煎劑直腸滴注治療“皰疹性咽峽炎”患兒33 例,總有效率93.93 %[12]。在此基礎上,我們探索將“加味清胃散”改良劑型,以蜂蜜作為基質,制作成肛門栓劑,施以直腸給藥,用于小兒皰疹性咽峽炎治療,在縮短退熱時間、減緩口咽疼痛、消散皰疹及促進潰瘍面愈合、及早啟脾開食等諸多方面均有不錯的療效,與中藥煎劑直腸滴注相比,肛門栓劑直腸給藥操作更加簡單易行,適于家庭用藥,對低齡幼兒用用藥尤具便捷優勢,可作為給藥劑型之優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