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下的生活

【摘要】《沃克兄弟的放牛娃》（Walker Brothers Cowboy）是《快樂影子之舞》（Dance of the Happy Shades）里的開篇之作，門羅（Munro）在這篇小說里描述了加拿大經濟危機及戰爭期間一個平凡家庭的日常生活，探究了小說中的三個主要人物。本文通過對小說中主要人物的詳細解讀，讀者在其中發現了平凡世界的迷人之處和魅力所在。

【關鍵詞】《沃克兄弟的放牛娃》;經濟危機;主要人物

【作者簡介】范躍萍（1981-），女，漢族，云南曲靖人，曲靖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文學碩士，研究方向：英語教學、英美文學。

【基金項目】本文系曲靖師范學院科研基金項目“當代加拿大英語文學中的生態敘事研究”（項目編號：2017QNQ 004）的階段性成果。

1968年，加拿大著名短篇小說家艾麗絲·門羅（Alice Munro）出版了她的第一部短篇小說集《快樂影子之舞》（Dance of the Happy Shades）。這是門羅的成名作和處女作，歷時15年寫成，一舉贏得加拿大最高文學獎項總督獎。15個短篇故事里，門羅以非凡的視角關照平凡的生活，將注意力投向平常人的欲望及遺憾、愛的歡愉與痛苦，以及逼仄生活中的絕望和負疚。《沃克兄弟的放牛娃》（Walker Brothers Cowboy）是《快樂影子之舞》里的開篇之作。門羅在這篇小說里描述了加拿大經濟危機及戰爭期間一個平凡家庭的日常生活，探究了小說中的三個主要人物：敘事者、敘事者的父親和母親。通過對小說中三個主要人物的詳細解讀，讀者可發現平凡世界的迷人之處和魅力所在。

一、經濟危機對加拿大農村中產階級的影響

這篇小說的背景是20世紀30年代加拿大安大略省休倫湖畔的圖柏鎮。1929年10月，紐約證券市場崩盤，多倫多股票交易所緊隨其后，加拿大人幾乎立刻就感受到了全球性經濟危機的影響。門羅的很多故事都以安大略省的休倫縣為背景，“她的小說常常關注住在安大略農村的人物，探索他們的生活和文化”。經濟危機對農村生活造成的荒涼與頹敗在《沃克兄弟的放牛娃》中得到了生動的再現。這篇小說描寫了加拿大經濟大蕭條期間安大略省一個貧窮的小鎮和無數個貧窮的家庭，是這一時期經濟危機的縮影。坑坑洼洼的馬路、破舊的街道、銹跡斑斑的船只，向讀者展示了一個落后、貧窮的小鎮。在“陰沉的樹蔭下”玩游戲的孩子們、碼頭附近的流浪漢，則表明人們過著貧困、乏味、無所事事的生活。比起鎮上的綠蔭，附近的農村則色彩單調，一片荒涼：燒焦的路面、荒涼的農舍、破舊的車、倒塌的棚屋，“谷倉、棚屋、房子、廁所都是灰色的，院子和田野都是褐色的，狗則不是褐色就是黑色的”（艾麗絲·門羅，2013：12）。田間沒有綠色，沒有種植農作物所帶來的蓬勃生機和欣欣向榮，取而代之的是代表壓抑色彩的灰黑色。“灰色的谷倉，空空的棚屋”暗示了作物欠收和農業衰敗的荒涼景象，直指加拿大經濟大蕭條時期的社會背景。

二、敘事者：青春期的成長與頓悟

門羅的小說大多采用第一人稱敘事，這篇小說也不例外。采用第一人稱敘事能夠縮短作者與讀者之間的距離，能夠產生共鳴，且能使筆調顯得輕松親切。隨著敘事者的娓娓道來，讀者的心弦也會跟著起伏變化，具有強烈的代入感。《沃克兄弟牛仔》是從女性敘事者的視角，通過第一人稱的方式來講述故事的。故事中的敘事者是一個處于青春期的女孩子，通過她懵懂、探索的目光描繪了安大略省圖柏鎮的人情風貌，以及敘事者父親的感情經歷，展示了敘事者非凡的觀察、分析和感知能力。

敘事者首先是以一個小女孩的形象出現在讀者面前，她會因為媽媽讓她沒完沒了地試衣服感到煩躁，會因為弟弟不停地叫喚而不耐煩，會因為不喜歡媽媽在外人面前的炫耀而故意搗亂，也會高興地和弟弟玩游戲，這都是從小女孩的視角出發，寫出了敘事者單純、率真的一面。而與之矛盾的是，門羅又從理性的角度描寫了女孩智慧、成熟的一面。在敘事者的父親開車帶著她和弟弟從小鎮到諾拉家的路途中，敘事者迎來了青春期的第一個轉折。在剛上車時，她是無知、快樂、無憂無慮的，充滿了對奇遇的渴望。然而，當經過一個又一個村莊到達父親的目的地，當“奇遇”真正到來時，敘事者從一個孩子懵懂的角度見證了父親失敗的戀情。她無法理解父親與諾拉之間談話背后的深意，但讀者卻能從中體會出兩人以前的關系，以及諾拉對父親仍余情未了的微妙感情。敘事者對父親有了新的認識，他不光是一個家庭的支柱、兩個孩子的父親，還是一個有著豐富情感的男人。敘事者對父親與諾拉最后沒有在一起的原因并未詳細敘述，只是暗示兩人的分手可能緣于宗教原因。諾拉一家是羅馬天主教徒，是“踩鏟子用錯腳”的異教徒;而敘事者一家則是一個“極具代表性的安大略新教家庭，受到加拿大多重宗教的困擾”。此時的敘事者隱約意識到宗教差異是父親與諾拉無法在一起的主要原因，也是造成兩人痛苦的主要源泉。父親拒絕了諾拉的種種暗示，最后選擇回歸本來的家庭，但他的心里充滿悲傷，“我感覺到爸爸的生命從車里飛了回去”。敘事者從一個小女孩的角度無法完全理解父親和諾拉之間的言外之意，但讀者卻能從父親與諾拉身上品味出成人世界的矛盾與掙扎，以及無法擺脫這種掙扎的痛苦和絕望。“在故事的最后，敘事者已經站到了成年人世界的門口。”

三、父親：對生活隱忍，對家庭忠誠

《沃克兄弟的放牛娃》描寫了一個貧窮的家庭，“這一點從未明確說出來，她只是不斷地通過敘事者對家庭活動以及他們與外部世界關系的描述來暗示出這個家庭的處境”。父親以前擁有一家狐貍養殖場，可是隨著養殖場破產，生活入不敷出，只好從大城市搬到偏僻貧窮的小鎮上居住，當了沃克兄弟公司的推銷員，推銷一些農村的日常用品以維持一家人的生活。無論是作為一家養殖場的經營者還是推銷員，父親都是一個失敗的生意人。敘事者一家人的遭遇是加拿大經濟大蕭條時期的縮影，是門羅童年時期艱苦生活的折射。然而，在貧苦生活的重壓下，父親依然保持著樂觀、熱愛生活的品質。他會在帶女兒散步的時候就地取材地向她灌輸歷史地理知識，在妻子對生活不滿的時候扮演小丑逗她發笑，在面對別人的侮辱時依然擁有樂觀向上的心態。在全家的生活陷入困頓時，父親并沒有怨天尤人、萎靡不振，而是盡自己所能，張開羽翼將家人納入自己微博的力量之下加以保護。敘事者對父親的印象一直都是積極樂觀、熱愛生活的，直到父親帶他們去拜訪了舊情人諾拉。父親體現出來的淡淡的苦澀、對生活的無奈才終于使敘事者意識到成人世界的復雜和矛盾。很顯然，父親和舊情人諾拉之間仍然存有深厚的感情，但爸爸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責任，不會放任自己沉溺于舊日的感情中，也不再給予諾拉希望。這次拜訪，與其說是舊情人會面，不如說是父親對過去的緬懷與告別。青梅竹馬的感情固然美好，但更重要的是著眼于現在的家庭和未來的生活，父親顯然看得很透徹。雖然心里充滿不舍和悲傷，但是，對家庭的責任、對妻子的忠誠仍然使父親理智地斬斷了和諾拉之間的牽絆，沒有受舊日感情的支配。這是一個普通的小人物在面對艱難困頓的生活和甜蜜的舊戀情時作出的選擇：雖然對生活失望，但依然積極樂觀地面對生活。

四、母親：守望過去，逃避現實

與父親拒絕過去的美好、守望現實生活不同的是，敘事者的母親一直沉湎在過去的美好生活中不可自拔，以至于妄想逃避現實，自欺欺人。門羅對“媽媽”的描寫充滿了完全無法融入小鎮生活的格格不入之感。“她穿上精致的外衣，海軍藍的，上面有透明的、纖小的花朵，里面穿的是她海軍藍的襯裙，還要戴一頂白色的草帽，帽子往腦袋一邊壓下來。”這段文字生動地勾畫出一位注重外表的中產階級女性形象。生活在貧窮偏僻的小鎮，即使只是去雜貨店，“媽媽”也要一絲不茍地打扮得精致體面，但是這樣的打扮卻與當地家庭婦女顯得格格不入。可以推測出，“媽媽”以前必然受過高等教育，而且即使是在1930年女性的出路大都是家庭婦女的年代，“媽媽”也必然擁有能夠養活自己的工作，受人尊敬。可現在全家從大城市搬到了鄉村小鎮，整日與村漢農婦為伍，巨大的生活和心理落差逐漸磨平了“媽媽”的驕傲和憤憤不平，但她在著裝上依然保留著以前的習慣，作為對逝去生活的無可奈何的緬懷。“媽媽”不光注意自己的服飾，她還要求自己的女兒也保持體面的著裝。她用自己的羊毛裙給女兒做衣服，力求裁剪、搭配巧妙。出門時要卷卷發，穿干凈整潔的衣服。可是，“我”不認可“媽媽”的想法，“媽媽 ”覺得“我們成了全世界的笑柄”。只要一離開“媽媽”的視線，敘事者的打扮就完全與眾不同了。她受到的社會約束相對要少一些，天性中更充滿了自由奔放的情緒。

然而，從敘事者對母親看似滑稽可笑的敘述中，讀者卻能明顯感受到，作為現實逃避者的母親試圖在艱難困頓的處境中維持知識女性的自尊，避免自己淪落為只能依靠男性生存的家庭婦女，整天不修邊幅，只會談論家長里短的瑣事。這是母親試圖反抗男性社會對女性的既定框架的努力和嘗試，盡管這種反抗因太過微弱而使母親反而被周圍人排擠，卻潛移默化地影響了成長中的敘事者，使后者（即作者）能夠成長為經濟獨立、思想開闊的女性。

五、結語

門羅在《沃克兄弟的放牛娃》中通過對小說中敘事者、父親、母親性格特征的敘述，揭露了經濟危機給加拿大農業所帶來的巨大災難，人們的情感、家庭、婚姻、思想也隨著農村經濟的動蕩而不斷發生變化。通過一個青春期女孩的敘述，門羅向讀者展示了一個平凡、普通卻又散發著獨特魅力的小鎮及生活在其中的人們的所思所想，表明了門羅對小鎮的親近感，這種親近感使得《沃克兄弟的放牛娃》給予讀者強烈的真實之感。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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