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弟變太子，天皇家的無奈

溫憲

當歐洲多國早已不再為有女王而煩惱時，日本還在為女性能否接過草薙劍、八尺瓊勾玉、日本國璽和天皇御璽犯愁。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日本皇位繼承一事近日又成為熱門話題。

11月8日，日本皇宮舉行“立皇嗣宣明儀式”，正式宣告現任天皇德仁的弟弟秋筱宮文仁親王為第一皇位繼承人，秋筱宮的長子悠仁為第二皇位繼承人。此事的微妙之處在于，按照日本憲法及《皇室典范》規定，天皇之位應由男性皇族成員繼承。皇位繼承的先后順序依次是：皇長子，皇長孫，皇長子的其他兒子，皇次子及他的兒子，其他皇子及其兒子，現任天皇的兄弟及子孫，現任天皇的叔伯及其子孫。德仁只有一女，迄今無子，選擇弟弟繼位顯然是無奈之舉。這也是自明治維新以來，日本天皇首次將皇位傳給御弟。

天皇是日本現代國家神道的核心。在一個承認等級制的行為對其國民來說就像呼吸一樣自然的國度，天皇是日本國民象征、宗教生活中心和超宗教的信仰對象。皇位繼承問題令人關切。

日本天皇號稱萬世一系。為維護血統純正性，日本皇室曾經嚴禁皇室成員與外人婚配，其婚配對象曾嚴格限定在最開始的五大貴族。如此苛刻的婚配選擇，勢必出現近親結婚等不利后果。傳承至今，日本皇室人丁凋零，現有內廷宮家18人中，男性僅有5人。

兩性平等至今仍是世界性話題，而日本的《皇室典范》體現極嚴格的父權制度。皇室女性成員不但沒有皇位繼承權，一旦嫁給平民還必須放棄一切皇室特權。日本歷史上也曾有過8位女天皇，但她們所付出的代價是終生不成家不生育。放在今日，果真如此行事，肯定又會引來皇權與人權的巨大爭議。

頭發已花白的文仁在55歲時成了皇位繼承人，他兒子排在其后，這一安排暫緩了日本皇室繼承危機，但有關皇位繼承的遠慮并未消除，“改革”的聲音時有耳聞。其具體訴求便是修改現行法律法規，允許女性皇族在婚后保留皇籍，繼而為日本出現女天皇鋪平道路。

這一改革思路無疑荊棘載途，最難以逾越的抵觸便是不少人認為這樣會稀釋皇室的“神圣”血統，其背后暴露出更深刻的民族性特點。日本民族有鮮明的兩面性。明治維新以來，日本吸收了不少先進文化，但也并非全盤接納。日本固守神道規則，后果之一便是：當歐洲多國早已不再為有女王而煩惱時，日本還在為女性能否接過草薙劍、八尺瓊勾玉、日本國璽和天皇御璽犯愁。

美國學者本尼迪克特在《菊與刀》一書中寫道：“生性極其好斗而又非常溫和;黷武而又愛美;倨傲自尊而又彬彬有禮;頑梗不化而又柔弱善變;馴服而又不愿受人擺布;忠貞而又易于叛變;勇敢而懦怯;保守而又十分歡迎新的生活方式。”她對日本民族特點的經典描述，同樣有助于理解其在皇位繼承問題上的躊躇。

事情還是在慢慢發生變化。去年4月30日，德仁的父親明仁正式退位。天皇生時退位，這在《皇室典范》中原是不允許的。但為了邁出這一步，相關法規進行了修改。當勢所必然時，更多的改革步子還是會被迫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