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小水花（外一首）

楊云天

我要買，一團小水花

一團就好

要裝滿新買的高腳杯

人工吹制，笛型頸，隔熱效果優秀的那款;

要保持在二十七度

人體皮膚表面最舒適的溫度區間;

要礦物質含量豐富

背對陽光能折射出彩虹般光暈;

要加一些糖分

最好是龍舌蘭糖，白糖膩而不化

這？只是要求的十分之一

因為團購，不好意思提太多

因為夏天，再隆重的儀式感也將被消磨殆盡

還要魚蝦、蟹貝、柳絮、金銀花？

清晨、午后、傍晚、深夜？

東家的黃狗叫、西家的蒸籠鳴、后山的麻雀吵、前院的蛐蛐聊？

都不重要，我只想買一團杯中的小水花

倘若不能滿足

今晚的雞尾酒也很好

春花

春天主要來自預付

無論這算城市生活的特點，還是特色

色彩艷麗的花朵，總是按時插入辦公桌右上角的藍瓷瓶

可能還會早些：立春前一星期

那是令城市驕傲之處

以及一框框精心培育

定時、定量、定濕度、定溫差、定日照長度的精培鮮花

都是我們暗自欣喜的優越感

鄉下由蜜蜂自主施粉

即不科學的自然雜交，而色彩雜糅的花瓣：

溫度、濕度不合理，葉片小朵，且硬得不宜于放在鼻尖輕嗅;

肥料缺乏，殘存的花香已隨露珠零落;

日照不夠，滿足不了成為大樓里第一朵鮮花的小野心

那么，還說你是初春的使節？

我們要能預測你的長勢、到來，令周圍人艷羨的程度

還要求能提早完成生長任務，超額散發香氣、大大張開骨朵

以便偷食禁果般掠取人類青睞

你不能！那只好預購一個定制的春天

無論是不是春風敲醒你沉睡的大門

有沒有受過布谷鳥叫、草蜢蟲鳴的熏陶

還是飲過露水、品過山土、睡過草地

挺過初春勁冷寒風的摧殘，越過農人的無意踐踏

這些形式感的東西，通通不重要

因為，假若我們愿意

冬天也能盛開十萬朵牡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