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美 [組詩]

大連點點

登小黑山

春風鼓脹。她的裙子鼓脹

小野花鼓脹。整個向陽的山坡鼓脹

快要撐不住了。小黑山瞬間鼓脹

我脫下十厘米高跟鞋。我們手舞足蹈的樣子

鼓脹。就在這里吧。讓我們蹉跎一會兒

不可救藥地荒謬一會兒。從而產生

對一個新世界的歧義

在七號碼頭遇見一個補網的老人

就想看看你織網。哦，是補網

一張網能用多久？也許不久，也許好久

最后的網嗎？也許是，也許不是

像個哲學家一樣，他頭也不抬地說

他沒有幫手，我只是路過這里

朝平靜的大海撒下了他剛剛補好的網

匆 匆

少年坐在湖邊，池塘卸妝，九月浩蕩

眾人路過他，說著柴米油鹽茶

身后，老人擺開殘局

偶與人對弈，偶有人收神

拐彎處，放生的人倒出紅鯉

垂釣的人，拎桶回家

晚陽碩大

別怕

魚湯面

用魚湯下面

佐以嫩嫩的小白菜，和哈爾濱紅腸

是我感受到的

最親愛的一頓晚餐

此刻，這些似乎不著邊際的濃白，蔥綠，銹紅

在鍋中

起伏，拒絕，翻滾

它們起伏，翻滾，直至交付

彼此的身心

此味鮮美。是信任和歡欣的結果

沒錯！

“信任和歡欣是一同到來的”

看月亮

（照樣。光芒遍地

廣闊的人間，成為巨大的寶庫）

已習慣。就像今晚上

一伸手，左手攥滿銀子，右手攥滿銀子

這些都是買路錢

許多人圍堤行走

有的趕在我們前面，有的落在我們后面

你突然抬頭：

“存在是個好東西，而習慣不是”

我也抬頭，多半個月亮

笑著，仿佛剛剛掛在天上

（我們常常忘記抬頭，當我們東張西望的時候）

偶 得

原本想登山，但山在那里

容不得我們親近

拐上一截土路

坡上有陳景：鳥窩，雜樹，衰草，野果

青石旁去年的野花

依然那么白，那么干凈

風輕拂，天藍

天上什么都沒有

我們邊走邊拍照，邊拍照邊弄臟鞋子

仿佛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

不帶點什么回去，不應該似的

我們越來越吝嗇

越來越老，像守財奴

另有安排

一分鐘后，我是井水，你是河水

又一分鐘，水欲靜而風不止

再一分，我不得不往井外扔些記號

如果誰找到我，請告訴那個外鄉人

“如果事與愿違，可能是另有安排?！?/p>

斷 章

有霾，天空灰沉

如庸醫的臉，毫無波瀾

街邊甬道上，老肖婆子拄著拐杖

老肖頭跟在身后，懷抱著廢紙殼

一晃跟著一晃

匆忙趕路的人

別過水果店，小賣店

別過陽光藥店時，并沒有多看一眼

小孩子是熱鬧的

他們背著超重的書包，一邊追逐一邊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