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玲,王晨霞
(1.延安大學,陜西 延安;2.延安大學附屬醫院,陜西 延安)
纖維蛋白原(Fibrinogen,FIB) 作為人體中重要蛋白質之一,不僅是一種凝血因子,也是一種急性時相蛋白,調節炎性細胞黏附和遷移。急性冠脈綜合征(Acute coronary syndrome,ACS) 是CHD 中最嚴重的類型,包括ST 段抬高型ACS(STE-ACS)及非ST段抬高型ACS (NSTE-ACS),前者主要指ST 段抬高型心肌梗死(ST elevation myocardial infarction,SIEMI),后者包括了非ST 段抬高型心肌梗死(Non-ST elevation myocardial infarction,NSIEMI) 和不穩定型心絞痛(Unstable angina,UA)。在ACS 的發病過程中,FIB 含量升高可能致血漿粘度增加[1]并參與血栓形成的同時,心血管主要不良事件(MACE)和非血管性死亡率風險也隨之升高[2],并與冠狀動脈病變嚴重和復雜程度獨立相關[3]。類似地,白蛋白(Albumin,ALB)是一種負急性期蛋白,除了調節細胞外液中的滲透壓作用外,還可通過增加前列腺素D2 的產生來抑制血小板活化和凝集,是血小板誘導冠脈狹窄的重要介質。此外,生理濃度的ALB 可選擇性地抑制單核細胞粘附與核因子kB 在內皮細胞中的活化、抑制腫瘤壞死因子a(TNF-a)誘導的血管細胞粘附分子1(VCAM-1)的表達[4],這些提示ALB 具有抗氧化和抗炎作用。較低的ALB 水平也可能會增加血液粘度[1]并破壞內皮功能。低白蛋白血癥是SIEMI 患者長期死亡率和晚期心力衰竭的獨立預測因子[5]。入院時ALB 濃度與ACS 患者中高SYNTAX 得分和住院死亡率成反比[6]。因此,FIB、ALB 在抗炎、氧化應激、血管血栓形成等方面起著重要作用。本文就近年來FAR 與心血管疾病的相關性進行討論分析。
動脈粥樣硬化(atherosclerosis,AS) 是指由于脂質代謝異常導致動脈內皮受損、纖維組織增生,最終表現為動脈管壁增厚、質地變硬、彈性喪失、管腔狹窄等一系列病理現象[7],炎癥反應參與整個病理過程的始終[8]。頸動脈粥樣硬化是全身動脈硬化的一部分且頸動脈位置表淺,可作為了解全身動脈粥樣硬化的窗口。周樂燕[9]對60 例頸動脈粥樣硬化患者進行研究,結果顯示:在頸動脈硬化逐步加重的情況下,患者FIB 水平明顯增高,血清總蛋白、ALB 水平降低,但ALB降底幅度較小。一項[10]對147 例頸動脈粥樣硬化患者的研究提示:頸動脈粥樣硬化程度與血清ALB(r=-0.304,P=0.000)呈顯著負相關,與FIB(r=0.200,P=0.025)呈顯著正相關,且隨著頸動脈粥樣硬化程度加重,血清ALB 水平逐漸降低,FIB 水平逐漸升高,并指出血清ALB 水平降低,FIB 水平升高可能是頸動脈粥樣硬化的危險因素。然而該兩項研究并未直接指出頸動脈粥樣硬化患者FAR 的變化,但由此可推斷出FAR隨著動脈粥樣硬化程度加重而增大。
目前用于了解冠心病患者血管病變范圍及程度的有SYNTAX評分(SYNTAX Score,SS)和Gensini 評分,兩者都是基于冠狀動脈造影的綜合解剖評分系統[11-12]。Karahan[13]等將278 例SIEMI 患者分為低危組(SS<22)和高危組(SS ≥22)兩組,結果顯示:兩組間血清FIB(P<0.001)、FAR(P<0.001)有著顯著差異,FAR 與SS 呈正相關(r=0.458,P<0.001)。ROC 分析中,以FAR>87.20 的截斷水平預測SS,其敏感性70%,特異性70%;截斷水平FAR>90.43 預測SS,靈敏度73%,特異性68%,曲線下面積(AUC)為0.758,FAR 可作為SIEMI 患者冠脈中重度病變(SYNTAX 評分≥23 分)的獨立預測因素之一。Osman KayaPinar[2]的研究也證實SYNTAX 評分與血漿FIB 水平(r=0.307,P=0.013) 和FAR(r=0.291,P=0.019) 呈強正相關。一項[14]對38 例冠心病患者與192 例正常對照者的研究顯示,冠心病組FIB 要顯著高于正常對照組(P<0.01),血清ALB 要顯著低于正常對照組(P<0.05),由此可以推測冠心病患者FAR 高于正常對照組。Hsieh 等[15]比較了FAR 與單獨使用FIB 和ALB預測冠狀動脈病變的發生風險,結果顯示,FAR 的AUC 最大,大于單獨使用其他2 項指標,且FAR 可作為UA 患者的獨立預測因素。L. Xiao[16]等研究證實了FAR 與SIEMI 患者Gensini 評分呈正相關(r=0.403,P<0.001)。趙一品等[17]研究也證實FAR 與NSTEACS 患者SYNTAX 評分呈正相關(r=0.550,P<0.05),FAR 升高是NSTE-ACS 患者冠狀動脈中重度病變的獨立危險因素(P<0.05)。綜上所述,FAR 能較好地預測冠狀動脈病變的嚴重和復雜程度,并與冠脈病變程度呈正相關。
FAR 能較好地預測經皮冠狀動脈介入治療(Percutaneous coronanary intervention,PCI) 術后冠心病患者的死亡風險,并優于FIB、ALB 單獨使用的預測價值。主要不良心血管事件(major adverse cardiovascular event,MACE) 包括心血管全因死亡率,新近發生的代償性心力衰竭,再次梗塞,嚴重心律失常(排除PCI 后48 小時內與新的缺血、梗塞無關)。FAR 與心血管事件之間的關系尚不清楚。可能是炎癥與FIB 呈正相關、與ALB 呈負相關,從而增大了FAR;也與FAR 與血液粘度的增加和血栓形成有關。全球急性冠狀動脈事件登記(GRACE)[18]評分是目前應用最廣泛的風險分層工具并作為預測SIEMI 患者死亡率的指標之一。L.Xiao[16]等回顧性分析了PCI 術后475 例SIEMI 患者,術后共死亡59例(12.4%),用ROC 曲線確定FAR 最優截止值為0.080,并分為高FAR 組(≥0.080)及低FAR 組(<0.080)。其病死率比較:高FAR組>低FAR 組(20.5%vs8.6%,P<0.001)。此外,FAR 與CRP 濃度(r=0.527,P<0.001)、GRACE 評分(r=0.285,P<0.001)、Gensini評分(r=0.403,P<0.001)均呈正相關,并對直接經皮冠狀動脈介入治療(pPCI) 患者MACE 預測的敏感性和特異性優于FIB 或ALB單獨使用,是SIEMI 患者pPCI 的獨立預后因素,這與ZhaoYP[19]等的研究結論類似。同時該研究結果顯示在GRACE 評分中加入FAR 后,改進了C 指數、NRI 及IDI,提高了預測死亡率的準確性。另一項研究[20]對261 名PCI 術后的ACS 患者進行隨訪,期間發生MACE68 例(26%)。多元Cox 回歸分析確定FAR(HR:1.017,P<0.001)、左室射血分數(LVEF) 和SIEMI 的診斷是MACE的獨立預測指標,FAR 與年齡(r=0.195,P=0.002)、CRP(r=0.528,P<0.001) 和糖化血紅蛋白(HgbA1c)(r=0.256,P<0.001) 呈正相關,而與腎小球濾過率(eGFR)(r=-0.257,P<0.001) 和血紅蛋白水 平(r=-0.304,P<0.001) 呈 負 相 關。 預 測MACE 的FAR 的AUC 大于ALB、FIB 分開預測的面積(0.668 vs 0.647 vs 0.637)。包括LVEF 和SIEMI 診斷在內的多變量模型的AUC 為0.707,P<0.001,但將FAR 添加到多變量模型中時,AUC 變為0.770,P=0.0048,AUC 增大,預測準確性隨之增加,這也與將FAR 添加到模型中改進了NRI 和IDI 有關,和L.Xiao[16]等人研究相似。熊國均[20]等對200 例有多支血管病變(MVD)的急性心肌梗死(AMI)并行PCI 術的患者進行隨訪研究,在隨訪5 年期間,發現入院FAR 越大,全因死亡和MACE 平均發生時間越短,死亡率和MACE 發生率隨FAR 升高而增加,ROC 曲線顯示,FAR 預測AMI合并MVD 患者PCI 術后全因死亡的曲線下面積(AUC)為0.858,FAR 為9.72;預測MACE 的AUC 為0.782,FAR 為9.08。
FAR 可以預測SIEMI 患者PCI 術后冠狀動脈無復流的發生,是SIEMI 患者PCI 術后冠狀動脈無復流的獨立危險因素。無復流被定義為PCI 術后TIMI 血流為0、1 或2 級,血管造影成功則是TIMI 血流達到了3 級。無復流是SIEMI 患者PCI 術后主要并發癥之一[22,23]。無復流與多種病理因素有關,中性粒細胞的積累、活性氧以及內皮功能障礙、缺血再灌注損傷、微血栓形成等病理機制均起著不同程度的作用。但無復流的確切機制尚不明確[24-26]。一項[27]對510 名pPCI 術的后SIEMI 患者的研究顯示,FIB、hs-CRP 和入院FAR 在無復流組中明顯高于回流組,且入院FAR 是血管造影無復流的獨立預測因子(OR:1.80;P<0.001,)。ROC 曲線分析表明,FAR 在10.89 以上為無復流的預測指標,敏感性為79.59%,特 異 性69.42%(95%CI:0.786-0.852,P<0.001)。 入 院FAR 和LVEF、hs-CRP 與患者30 天全因死亡率呈獨立正相關,高FAR(FAR≥10.89)患者的預后較差。然而該項研究并未發現兩組間ALB 水平存在差異。王順利[28]等對218 例確診為SIEMI 并在12 h 內急診行PCI 術的患者進行分析,得出無復流組ALB 水平低于復流組,而FIB、FAR 水平高于復流組,較高水平的FAR 和FIB 是SIEMI 患者PCI 術后無復流發生的危險因素,而較高水平的ALB 是其發生的抑制因素。ROC 曲線結果顯示,FAR 診斷冠狀動脈無復流的AUC 為0.750,診斷臨界值為10.82,此時靈敏度為83.3%,特異度為64.0 %。
支架內再狹窄(in-stmt restenosis,ISR)是心肌梗死患者PCI術后的又一嚴重并發癥。炎癥反應和血栓形成是PCI 術后發生ISR 重要原因[29]。FAR 是ISR 發生的危險因素,可作為SIEMI 患者PCI 術后發生ISR 的獨立預測因子。崔佳佳等[30]回顧分析了162 例SIEMI 患者PCI 術后ISR 發生情況,結果發現:與非ISR 組比較,ISR 組患者FAR 較大,FAR(0R=19. 092,P=0. 028) 是ISR發生的獨立危險因素,預測ISR 發生的AUC 為0.658,最佳診斷臨界值為1.19,敏感性為64.29 %,特異性為70.15 %。ISR 組ALB水平明顯降低,這與Ertem,A. G.等[31]、Celik IE 等[32]的研究一致,但此項研究并沒有發現兩組間FIB 水平、糖尿病、吸煙等傳統危險因素之間存在差異,這與熊伶俐等[33]、LuPi A 等[34]報道不一致。一項研究[35]回顧性分析39 例PCI 術后發生ISR 的SIEMI 患者以及PCI 術后無ISR 發生的75 例SIEMI 患者,結果表明:ISR 組FAR 值明顯升高,較大的FAR(FAR ≥1.17)、支架長度是ISR 發生的獨立危險因素。FAR 預測PCI 術后發生ISR 的AUC 為0.702,敏感度為69.72%,特異度為71.34%。因此,對于接收PCI 治療的SIEMI 患者,早期檢測FAR 水平,可預知PCI 術后ISR 發生風險。
趙一品等[36]回顧性分析了255 例確診并在發病12h 內行冠狀動脈造影的急性SIEMI 患者,結果顯示:非自發再通組患者入院FAR 高于自發再通組(11.02±2.75 vs 8.20±1.85,P<0.001),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顯示,FAR (OR=0.492,95%CI 0.354~0.686,P<0.001) 與急性SIEMI 患者梗死相關動脈自發再通呈獨立負關聯。ROC 曲線顯示,入院FAR 為9.26 預測急性SIEMI 患者梗死相關動脈自發再通的AUC 為0.807(95%CI 0.630~0.758,P<0.001),敏感度為76.9%,特異度為75.9%。入院FAR 水平對急性SIEMI 患者梗死相關動脈自發再通有一定的預測價值,可以作為預測SIEMI 患者梗死相關動脈自發再通的指標之一。
冠狀動脈慢血流(Coronary slow flow,CsF)是指在冠脈造影顯示冠脈在無阻塞性器質性病變的情況下,遠端冠狀動脈出現血流灌注延遲的現象[37]。組織病理學研究表明CsF 與冠脈微血管功能障礙、血小板功能障礙、氧化應激、全身或局部炎癥的聯合作用有關[38-39]。然而,其根本原因尚不清楚。Osman KayaPinar 等[3]分析了65 例原發性CsF 患者,65 例新診斷的穩定型CAD 患者及65 例血管造影正常的對照患者,結果顯示:CsF 組和CAD 組血漿ALB 水平明顯低于對照組,而FIB 和hs-CRP 水平顯著高于對照組,CsF 組和CAD 組與對照組相比,FAR 和CAR(hs-CRP/ALB 比率) 顯著更高。FAR 與CsF 顯著相關(r=.251,P=0.47)。此外FIB、FAR 與SYNTAX 評分均呈正相關(r=.307,P=.013,r=.29,P=.019)。FAR、CAR 對CSF 的AUC 分別為0.936(95%CI:0.890-0.982),0.945(95%CI:0907-0.982),預 測CAD 的AUC 分 別 為0.996(95%CI:0.990-1.000)和0.967(95%CI:0.941-0.992)。同時,FAR、CAR 與CSF 患者的TIMI 血流相關。由此可以看出FAR 可以預測CsF。然而該研究并未顯示CSF 患者和CAD 患者血漿中FIB、ALB、FAR、CAR 水平是否存在差異。
綜上所述,FAR 與冠心病的預后密切相關,能夠特異性的預測MACE、PCI 術后無復流、支架內再狹窄、梗死相關動脈自發再通以及冠脈慢血流現象的發生。
心房顫動(atrial fibrillation,AF)是卒中的獨立危險因素。目前的研究認為AF 的發生、維持和復發與炎癥、氧化應激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并對心房結構及電生理重構有著重要影響[40]。CHA2DS2-VASc 評分是目前對心房顫動患者進行血栓栓塞事件預測的主要方法,是指導AF 治療的主要依據[41]。一項[42]納入212 例非瓣膜性房顫患者的研究,結果提示CHA2DS2-VASc 評分≥2 分的非瓣膜性房顫患者FAR 水平明顯高于CHA2DS2-VASc 評 分<2 分 的 患 者,FAR 與CHA2DS2-VASc 評 分 呈 正 相關性(rs=0.302,P<0.001)。同時,結果顯示FAR 是CHA2DS2-VASc 高評分( ≥2 分) 的獨立預測因子,應用ROC 曲線評估FAR 預測CHA2DS2-VASc 高評分的曲線下面積為0.709(95%CI:0.643~0.769,P<0.001),敏感度為62.75%,特異度為75.48%。哥本哈根心臟研究(the CoPenhagen City Heart Study)[43]分析了 8,870 名無心血管疾病的女性和男性中發生AF 的風險,經過平均7.5 年的隨訪,發生陣發性AF 的病例共有 286 例,基線FIB 水平與 AF 風險呈正相關,多變量校正后的上四分位水平與下四分位水平之間風險比,在男性中為 1.98(95%CI 0.94-4.17),女性中為2.14(95%CI 1.15-3.96)。在女性中ALB 水平AF 風險負相關(HR 0.47,95%CI 0.28-0.77) ,但在男性則無相關性(HR 1.01,95%CI:0.56-1.84)。另一項研究[44]分析了32 例陣發性AF 患者的血清ALB 水平,結果顯示陣發性AF 組中ALB 濃度明顯低于對照組(41.67g/L vs 43.88g/L,P=0.009),低ALB 血癥是陣發性房顫發生的獨立預測因子(OR=0.773,P=0.0129)。因此,FIB 水平升高和ALB 水平降低與AF 的發生有關,且在非瓣膜性房顫患者中,FAR 越高,血栓栓塞風險越高。
FAR 與心血管疾病密切相關,在評估動脈粥樣硬化、冠脈病變嚴重和復雜程度及預后方面具有重要價值,不僅能夠早期識別心血管疾病的發生,還能夠指導臨床治療,在一定程度上可降低心血管疾病的發病率、減少MACE 發生并降低死亡率、改善患者預后。同時FAR 與AF 有關,可預測非瓣膜性心房顫動患者的卒中風險,進一步擴大了FAR 在心血管疾病中的應用范圍。然而,在冠心病方面,目前對于FAR 的研究多是基于FAR 在ACS,特別是在SIEMI 患者的研究,然而在NSIEMI、UA 及穩定型心絞痛(Stable Angina Pectoris,SAP) 的研究較少,期待更大規模的關于FAR 在心血管疾病的臨床研究,為心血管疾病的防治提供可靠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