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吧，燕子（外一篇）

馬萬里

前年農歷正月初五，侄女燕子來我家串親戚，初六她就要遠赴合肥上班去了。之前她說去大姑家吃午飯，來我這里只是禮節性地走走，說說話，但多少我也要略備薄宴，畢竟是農歷新年。11點30分燕子敲門喊二姑，這是喊了30年熟悉的聲音。我蹦跳著滿心歡喜去開門。竟然一下子擠進了兩顆腦袋。我不禁愕然，侄女今年已經滿30歲了，一直未領過男朋友回來。今天卻帶了一個嬌小瘦弱的女孩子回來，而且燕子較去年的樣子有了很大變化。之前一直是披肩長發，圓臉，大眼，兩頰有甜甜的酒窩。此時站在我面前的燕子，頭發推至成板寸，一襲男士裝束，火箭頭皮鞋，手上戴男式戒指，且敢明目張膽地當著我的面抽煙，磕煙灰的熟練程度讓我愕然。如果放在早先，我是要一巴掌扇過去的。現在只能在心里說，兒大不由爺哦！

讓進客廳落座后，我拿出了糖果、瓜子給她們吃。因是破五，里屋里我還正上著香呢，我對她領個女孩來訪的第一快閃就是一塊兒工作的閨蜜，抑或是她的高中女同學。她跟我進了臥室里，[典][見]著臉皮對我說：二姑，我找對象了，帶來讓您看看！我莫名其妙地說，人呢？她說就是客廳里的那個女孩子，湖南人，比我小三歲。

啊！我一時驚得目瞪口呆，忙摸摸她的額頭，不發燒！我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左手不停地顫抖，剛想破口大罵，此時敬在爹娘面前的香突然忽閃了一下，我知道是爹娘在怪罪我沒有盡到做姑姑的責任了……

手捂胸口，我突然感覺壓抑憋悶，小聲斥責著燕子，當著爺爺奶奶的面說，為啥不學好呢？為啥干這傷風敗俗的事，我們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啊！如果你爺爺奶奶還在世，聞聽此言也一定會被氣死的！我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沒了一點和她說話的興致了。甚至連看她一眼的想法都沒了，平素過年走親戚，我總會偷偷塞給她壓歲錢的，這回連門兒都沒了，把我的鼻子都快氣歪了。我借口去報社上班，把倆人給攆走了……

她們走后，我開始感覺渾身發冷，感覺仿佛到了世界末日，我開始號啕大哭，家門不幸啊，怎么就像電影里的故事那么不真實。靜下來后我一個人躺在床上，這時時光迅速倒流。那是1986年的農歷臘月二十八，我們家蒸了一天的年饃，晚上嫂子正在饃饃上點紅點，突然感覺肚子疼，哥哥當時在焦西派出所上班，沒有在家。我和爸爸趕忙借了一輛平車，鋪上被褥一路跑著送嫂子去醫院。到了醫院不久，燕子就出生了。我是我們家第一個看到燕子的，她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而且一見我就笑，一笑還有兩個深深的酒窩。我媽總說侄女賽家姑，看這孩子多像你！大年三十下午兩點，我和我爸拉著平車把嫂子和燕子接回了家。路上爸就和我探討給娃娃起個啥名好呢？作為馬家的第三代傳人，哥哥和媽都想能是個男孩最好，畢竟長子長孫嘛，長大后要靠他頂門立戶的。媽說燕子肯定是跑得過于快了，把小雞雞給跑掉了。當然這是玩笑話。但爸爸似乎不這樣想，他說快過年了，送子奶奶給我們家送來個大胖閨女，就起名叫紅領吧，喜氣。嫂子卻覺得紅領有點俗，不如叫紅燕好。于是我們家就有了名叫燕子的小主。燕子兩歲那年，我結婚了，和我哥一樣都住在單位的集體宿舍里。我們恰好住了對門。嫂子在紡織廠做擋車工，工作繁忙又辛苦;哥哥在派出所做民警，終日不著家。兩歲的燕子很皮實，從托兒所接回家后就自己在家門口玩。有次晚上八九點了哥哥還沒回家，燕子餓得哇哇大哭，對門的親姑總不能充耳不聞吧，我把她抱進自己屋里給她沖了一瓶奶喝了后她才睡覺。半夜嫂子下班后才把她抱走。所以幾個侄女中燕子和我長得最像，也最親。

燕子七歲上了一年級，和院子里的小朋友在托兒所玩蕩秋千。陳方在蕩秋千，我們家燕子想半路跳上去，陳方比燕子大兩歲，故意加快蕩的速度，燕子不但沒有上成，臉和眼睛卻被鐵秋千狠狠打了一下。燕子的小臉腫得像發面面包一樣，好幾天都是鐵青色，眼睛成了熊貓眼。嫂子人瘦小，性格綿善，孩子弄成這樣，卻沒有去找陳方家算賬。我看到我們家喜歡咯咯笑、喜歡歡蹦亂跳的燕子的悲慘之狀，截住陳方要為燕子討回公道。但還沒上手就被嫂子緊緊抱住了腰，氣得我牙根兒都是癢的。燕子也懂事地拉拉我的衣襟說：二姑，不疼。

印象中，家里這個侄女是在貧困生活中長大的，從小就吃饃飯，沒有喝過進口奶粉，也沒有吃過薩其馬等零食，更沒有人嬌生慣養過。后來哥哥所在的工廠改制，借調人員統一回廠。他才被迫離開了心愛的工作崗位，回了工廠。由于從機關一下子回到干捅爐屁股的出力活，他感覺失落至極，加上班長又給他小鞋穿，每天分配活，都讓他去拉石灰加料，別人可以少拉一些，他的車總被裝得滿滿的。一而再再而三，他一急就拿鐵锨追著班長跑，其實也是想嚇唬嚇唬他，但班長卻告到廠長那里，廠長盛怒之下讓哥哥下了崗，那年哥才30多歲。下崗后，他就成了無業游民，成天趔趄著身子在街上閑逛，開始酗酒，他感覺到了人生無望，四面楚歌。本想回爹娘那里找些貼補。誰知屋漏偏逢連夜雨，最疼哥的娘患了肺癌，沒幾個月親娘就走了。剩下的幾個兄弟姐妹都是各過各的日子，而且都是工薪階層不寬裕。哥打小身體不好，終日病病歪歪的，娘為此給他認了干娘，戴了大銀鎖，起了最賤的名字。后來哥又得了胸膜炎險些喪了命。所以娘疼愛哥哥可不是一般的疼愛，炒個雞蛋也先夾一塊塞他嘴里吃，出麻疹不能吃炒雞蛋，娘會絞了面團炸油疙瘩，那種香是肉都比不了的。那時我們家只要有兩顆糖果，我們姊妹四個分一顆，哥就獨自吃一顆。凡是家務活娘從不舍得讓他干，從小到大把這個大兒子慣壞了。哥哥喜酗酒，且酒風不好，不喝酒時怕老婆，喝了酒就打老婆，有時喝斷片了還在屋里裸奔。所以燕子對父親的印象不好，她認為父親沒正形。

哥41歲那年竟然不幸出了車禍。一個大霧彌漫的冬夜，哥騎著自行車被一酒駕司機撞死了。眼看幾個月后燕子就要中考了，家里又發生了塌天大禍，中考成績不理想，她只被鐵中降分后錄取，但必須得繳3000元借讀費。嫂子沒錢，我只好先讓我的朋友擔保等嫂子開支后還學校，鑒于家庭貧困且又是單親家庭，學校也沒太為難我們。一晃高中三年就過去了，燕子參加高考了。要不是哥拿命換來的錢，估計燕子是上不成大學的，她報了武漢一所警校。她媽和她商量如果不去讀大學，這四萬塊錢都給你，但燕子斷然拒絕了。許是遺傳基因所致，燕子也特別喜歡穿警服。但她上的卻是警校里的計算機專業。三年畢業后并沒能從事公安工作。我們家一沒背景二沒關系三沒錢。但她畢業后不回來，留在了武漢，自己開始先打工，后來又和人合伙開美容店艱苦創業，想必她一定是在外面吃盡了苦頭。每年春節時回來一次，每次我都千叮嚀萬囑咐，出門在外一個女孩子家一定要有心眼，要注意保護自己，要做個好女孩。在武漢干了三年后她又去了安徽合肥。在那里和別人合伙開了一家美容店。去年回來我發現她頭皮上有一條很長的疤痕，她低頭時我才發現，再三追問方知在合肥出了車禍，一個本地人騎摩托車把燕子撞倒在地，那個騎摩托車的說自己是個收破爛的，沒錢，不想包醫藥費。為此燕子將他告到了法院，燕子請了律師，最后法院宣判，肇事者才勉強包了幾千元醫藥費。我滿眼淚花撲撲閃閃，感到一種揪巴著的疼，出這么大的事你咋不給二姑說呢？她說，家里人誰都不知道，包括她媽也不知道。千里迢迢的報喜不報憂，再說了，知道了只能讓你們更為擔心和牽掛，又能怎樣呢？在疼惜燕子時我也感到這是一個多么倔強的孩子啊！

后來談起同性戀，她說，二姑你早已落伍了，你的思想過于陳舊，這在大城市是很普通的。你沒看很多國際大明星都是這樣，這叫時尚。看大姑、三叔都離婚了，而且我對男人沒有安全感。我們女孩和女孩好，惺惺相惜，舉案齊眉，多好。而且也可以做試管嬰兒為咱家傳宗接代啊！閉嘴！我近乎河東獅吼……

我認為同性戀很惡心，我不去直視她的眼，她太讓我失望了，你父親拿命換來的錢供你讀書，你卻讓長輩丟盡了臉面。我們從小到大受的正規教育，讀的孔孟之書都就飯吃了嗎？我們根本就不在一個頻道上，我的苦口婆心疑似對牛彈琴。我感覺對不起一奶同胞的大哥，假若父母在身邊，咋會發生這種事啊？

現在的燕子又遠赴越南干什么接線員的活，老板號稱什么國際超商培訓，整得就跟皮包公司一個樣。她一個大學畢業生，上班就是打打電話，通常是先醞釀好感情，嗲生嗲氣地自報家門后，對方要么不耐煩地掛掉，素質差的，還要罵上一頓才肯掛電話。初始她哭著對老板說，這不是人干的活，太受氣。老板倒是臉皮厚，說這年頭能把別人的錢撈出來放在自己口貸里才算是真本事，忍一忍吧，忍一忍海闊天空。后來她就慢慢適應了。前段時間她發微信說，準備再干一年掙個幾十萬給她媽買套房子養老。我問，那你呢？她一閃沒了……

我許是心理有障礙，或是對她愛之深恨之切的緣故，竟然有和她斷親的想法。很長時間我們之間無話，不聊天、不問候。2019年春節她沒回來，我還在恨她，想著該怎么挽救她。夏天時她休假回家，請我們全家人吃飯，她和我兒子一起去點菜，最后我去吧臺結賬，老板說：那個帥哥結過了。我看著她的男式發型哭笑不得……

我那可愛的、純潔的、歷經人世磨難的小燕子啊！看到此文你能不能懸崖勒馬，回頭是家，全家人翹首殷盼……

我家門前好風光

我是一個土生土長的焦作人，懷胎于動亂年月，又出生在芒種時節。所以我的血液里滿是忠誠、悸動和熱血沸騰等元素。生于斯，長于斯，一晃50多年過去了。于不知不覺中我早已被這塊土地的色彩和氣韻所暈染，所以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走山走水走云彩，不離焦作我不迷路，所以我才會把焦作畫在心上。

1966年，我出生在解放區福利巷的一間破草房里，本家老姑媽是焦作市婦幼保健院的婦產科醫生，是她為我接的生，作為回報母親送了她幾個煮熟的紅皮雞蛋，自此我就來到了人間。我家門前有一條高鐵道，那時的焦作人都稱我們東面的北站是老火車站，這里的火車全是黑色，專供拉煤、運輸貨物用。那時年幼不懂事，我也曾跟著大孩子們在鐵軌上放過鐵釘，火車呼嘯而過，釘就變成了鋒利的小刀，我們就有了不用花錢買的玩具耍，這讓我欣喜異常。那時我們一幫小孩子常常饑腸轆轆地去北站偷拿堆積如山的紅薯干、豆餅吃。紅薯干既干又硬。只能先咬一點點在嘴里慢慢嚼，豆餅是喂牲口的那種，不像現在的花生餅、芝麻餅那樣香，但饑不擇食時也能滿足我們貧瘠的腸胃。我們家門口的鐵道是一段半截兒鐵道，像樂譜里一個休止符，后來不再跑火車了，留著倒火車頭和中轉貨物用，所以會看到幾千米的鐵道線上同時往下卸黃沙的壯觀場景，那沙子的柔軟和下滑，在我眼里就是水、就是一片洶涌的大海。黃沙是剛從海邊挖來的，新鮮、潮濕、細膩、干凈，而且里邊還夾雜著潔白的甜甜根兒，這往往會讓我的眼睛陡然一亮、味蕾大開。有時也會卸水沙，水沙沒黃沙好玩，但里邊有灰鐵，我們常常掂個小籃子撿灰鐵，那時灰鐵8分錢一斤。因為可以賣了換錢，所以我們不怕它粗糙、拉腳，只有見錢眼開眉眼含笑了。有一年夏天，不知哪個老板中轉糞肥，我們家門口竟然卸下幾十噸的驢糞蛋兒，那個夏天，我們不僅承受熱浪熏烤，還要忍受撲鼻的難聞氣息。那時鄰居小榮家掃遺留在鐵道縫里的黃沙，竟然不用花錢買沙就蓋起了兩層小樓。我們這里還經常卸煙煤焦炭，鄰居冬瓜他爸往家里弄了幾籮頭煙煤，竟然被看管方抓住了并掛牌兒游街，牌上寫倆字：偷煤。我們一幫小孩兒跟在他屁股后，一邊走一邊起哄，讓他丟盡了臉面。還有一年夏天，午后一列火車跑著跑著竟然脫離了軌道，騎在了我家低矮的土墻上，為此我還寫過一首詩名叫《脫軌》：一直都循規蹈矩，按照指定的方向飛。可是自由，誰不向往啊！一次脫軌，是把握不住的飛翔。我對火車這個大家伙是熟稔的。從小到大聽慣了火車嗚嗚響，聽慣了汽笛的長鳴以及呼嘯的奔放。大我三歲的哥哥一次在伙伴中間逞能，竟然從高鐵道上往下跳，把門牙都磕掉了兩顆。

結婚后我和愛人又在南通路上買了房，家門口依然有鐵道，但這是新火車站的鐵道，只載人不卸貨物，而且有高架橋。我很喜歡在暮色蒼茫中看一閃而過的窗口，那無數雙陌生的、異域的眼睛會將我的夢帶向遠方。所以我感覺鐵路、火車幾乎貫穿了我的大半生。我的夢常常在哐當哐當聲響中睜開眼睛。我們家和鄉村只有一橋之隔，橋南橋北風景迥異。橋南是鄉村，橋北是城市。好多人都戲說我們家住的地方叫城鄉接合部，其實我住的地方那時候叫老紅軍院，據說是幾個立下赫赫戰功的老紅軍在此批的地皮建的房子。老紅軍們漸漸老去，他們的后人有了更好的電梯房而將舊居棄之，所以我才得以在此住下。最主要的是離我工作的單位近，5分鐘不到就能來到我所工作的地方。免去了很多陰雨、冬雪天的苦寒。但這里以前人煙稀少，到處荒草叢生，連蚊子都是黑頭的大蚊子。它們常常饑不擇食，一遇到人便張口猛咬，恨不得吸盡了人血。連我們家養的寵物狗也被橋南的鄉狗染得一身跳蚤。那時，一過橋便是一條長長的土街，路邊除了塵土還有電石泥灰，還有舊貨市場。由于我們北方缺水，氣候干燥，所以橋南長年塵土飛揚，風沙彌漫。20世紀六七十年代，村人曾靠接雨水吃飯，之后挖了水井，打了壓泵，可以壓水吃。所以那時的水是稀缺的、金貴的，貴如油的，更不敢隨意潑灑、沐浴。夜幕緩緩降臨之時，炊煙就會裊裊升起，空氣中彌漫著燒玉米圪檔的氣味。尤其是隔不久還會有辦喪事、周年的，聲嘶力竭的唱腔和低俗的小品、嗩吶之響往往響徹幾里長空，弄得人夜不能寐。

2009年，從北京發出消息要引丹江水入京。此水將路過我們河南焦作，而且還是唯一一個穿城而過的城市。這是一項巨大的工程，雖然路過焦作段只有約8.8公里長。但長久以來住在這里的鄉親們對故鄉的感情，以及和家園難分難舍的緣故，由此搬遷工作難上加難。不身臨其境很難體會到搬遷之痛。我家有個親戚就住在西王褚村，他們祖祖輩輩生長在這里，祖墳在這里，地在這里，根在這里，他們不舍故土的情懷也曾讓我黯然泣下。當大鏟車轟隆隆駛過，村莊成了一片廢墟。2010年某月，我曾親眼見過，娶親的隊伍娶來新娘后，第一站就是在新郎曾經的家園停下來站一站;我曾目睹，在南水北調橋的橋頭，一群老人站在那里喊故鄉。2010年應市著名編導楊林之邀，我寫了100多行的長詩《遠方來的一條河流》，在焦作春晚上配樂、配大畫面詩朗誦。詩里有這樣的句子：現在有一條河就要從遠方走來，現在我們的家園就要從這里走開，我們的家就要連根拔起。門楣上的門牌號碼不知道，門口的石獅子不知道，院子里的石桌子石凳子不知道，晾衣繩不知道，大槐樹上的鳥巢不知道，南去的大雁不知道，跑來跑去撒歡兒的小狗不知道，勤勞一生的農具不知道。這房子就要消失了，這房子要為一條河讓道……其實我寫詩的時候，正在搬遷，后來就挖了一條河道的雛形，但我每次從這里經過時，就仿佛看到了流動的水，聽到了澎湃的水聲，而且還能感受到一股股空氣中的清涼。2014年12月12日，一條大河終于通水了。那天我在報社上夜班，下班后我一個人激動地站在南通路上的南水北調橋上舉目遠望，一渠活水向北流，看著浩浩蕩蕩的水，我確定了這不是夢。

2017年7月9日綠化帶征遷干部用了4個月的時間，完成了擱置8年之久的拆遷重任，完成了4008戶1.8萬人176萬平方米的征遷任務。這不僅體現了南水北調精神，也體現了焦作精神。之后又開始緊鑼密鼓地搞綠化帶綠化工作。前不久，我在18路公交車上聽到一位大爺跟另一位大爺說：以前路過我們家這里時，我幼小的孫子看到大吊車在鏟東西，總指著說大吊車壞，現在再路過這里時就不說了。

現在我每天都從南通路上走過，道路寬闊，空氣清新，地面干凈。我想我這一生不僅僅有鐵道、火車伴隨，而且還有一條大河在我家門前流過，我可以夜夜枕著她的音符入夢。我也曾沾了這水的靈氣，寫過這樣一首詩《每天路過一座橋》：“我身穿布衣，手捧經卷，每天路過一座南水北調橋。我對這座橋行注目禮，對這條河吟誦詩經。當太陽普照河面，我也滿身黃金。從此我與這座橋有著密切聯系，腳底的陳舊踢踏東風，一條河驚動了我秘而不宣的孤獨，我的端詳有時輕佻，一秒鐘就能把內心的黑暗讀出光明，一秒鐘就可以把家邊的河流喊作知音。朝發夕至，我就像一條客船。遙望一條河，遙望千里煙波楚天闊，諦聽蟲鳴鳥叫浪聲，連風也在翻山越嶺。一條河的兩岸，是竹林、銀杏，是山藥、菊花、地黃、牛膝。這些竹林七賢都知道。他們會重新回來黃公酒壚，山陽笛會。如果還有閑情，我就站在橋上，看明月高懸，看岸上寒煙，看打太極的人衣袂飄飄。站在一座橋上，會讓心變暖，讓夢想啟程。”今天，我真的看到了在朝霞升起的時候，運河兩岸的人在打著太極拳、衣袂飄飄。夕陽西下紅霞滿天時真有了山陽笛會，黃公酒壚……

我不僅喜歡站在橋上看風景，還喜歡去看南水北調主題文化園“水秀流云”，她的精致婉約常常讓我流連忘返。一進園兩旁有小橋流水潺潺，有銀杏樹把門，那遍布的綠色啊，一下子會讓我迷了眼睛，綠了心智。連我的笑聲都蕩出了綠波，躺在草坪上我會像孩子一樣打個滾兒，索性閉了眼睛，眼里全是深沉的綠暈。當我走到“楓林晚秋”段，雖是盛夏時節我卻能想象到銀杏滿園、山楂紅遍，楓葉嫵媚、金桂飄香的豐收場景，更能感受到那種飽滿和心跳。更喜歡“玉花成澤”的紫薇大道，此處的紫薇是選用國內最好的天鵝絨品種，粉色的紫薇開得熱鬧又繁密，茂盛又柔美。想象前邊即將建成的詩畫太行，山和水相依，人和景相融，有人在畫中走、水在心中流的感覺。走累了，可以去覃懷書屋坐坐，聊聊天，翻翻書，聽聽音樂。這時你會感到，在我們焦作，就是做一滴水也是幸福的。懷舊了，可以去看看南水北調紀念館，看看那些老照片，可以一解相思，回到那年那月的舊時光。還可以去看看明清故居王家大院，看看農民夜校原址，看看青少年活動基地，閑時可以在青青竹林吹吹笛、弄弄簫。有那么多的美好在向你招手，你來還是不來？

哦，我家門前有條河，她一路歡歌從遠方走來，帶來了清澈的渠水和城市的新顏，同時也帶來了美好的希冀;我家門前有條河，她戀戀不舍向遠方走去，帶去了多少焦作人珍貴的記憶和強烈的期盼，同時也帶去了多少焦作人衷心的祝福！

門前風景又易新，春花紅后秋實金。最是眉開眼笑處，無限風光滿乾坤。

有一條河，從我家門前流過，從所有焦作人的心頭流過……

責任編輯 張 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