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爛漫是吾師

老克

中秋節的晚上，天上沒有月亮，未滿兩歲的孫女瓔珞很失望，我只能告訴她，天上下雨，月亮公公和我們一樣去躲雨了。從她去年看連環畫開始，我們就告訴她月亮的美，以至她翻一頁頁的書就是找月亮;每次抱她出去看月亮時，還要配唱，比如《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在那東山頂上》等曲子。

我家住在遠離南京市區的仙林，當初看中這個小區，就是院子里有大樹，有湖水，有小橋，有花有草，甚至還有個小山，上面還有一個小草亭，很是符合我“悠然見南山”的情懷。本來買房是為了將來在這里養老，沒想到有了小孫女，發現這一切都是為她安排的。

人們總以為是大人帶孩子玩，對此我特別不贊成，其實，應該倒過來，是孩子帶著大人玩。

因為有了瓔珞，我們會順著她的目光或指點，走遍小區每個角落。春天的桃花，夏日的睡蓮，秋天的楓葉，冬天的梅花，以及樹上的鳥兒，草叢里的螞蚱，花朵上的蝴蝶，秋夜的蟲鳴，午后暖陽下的老貓——跟隨瓔珞，我們重新發現和體會這一切，覺得自己回到了童話世界里。

我經常對家人說，孫女的到來，是上天送給我們最好的禮物，那種童心般的“清潔精神”，讓我們疲憊的生命又翻新了一次，某種程度上，孫女是我家引進的一位“童心教授”。這并不是我矯情，宋代大文人蘇東坡也說過：天真爛漫是吾師！

我家樓下門前有一個小池塘，黃昏時分，我會抱著瓔珞站在大石頭上，讓她觀察池塘里的睡蓮，塘邊迎風跳舞的花，夕陽光線的細微變化。兒童的眼光是敏銳的，她總是比你先看到蝴蝶、蜻蜓，以及水里的小蝌蚪，難怪她特別喜歡那本水墨連環畫《小蝌蚪找媽媽》。

去年瓔珞生日那天，我買了幾十條金魚，讓她看著我們放到水塘里。我們也不是刻意放生，就是希望她與自然親近，讓她對這個世界充滿興趣。每到了下雨天，別人家孩子會往家里跑，而我們會下樓出門，打著傘抱著她站在池塘前，那種“雨打蓮葉，魚兒亂跳，池塘煙雨”的畫面不就是唐詩宋詞嗎？

其實，唐詩宋詞的精髓就是審美，與其讓孩子囫圇吞棗苦背唐詩宋詞，還不如直接讓她用自己的眼睛發現世界的美。

我相信，每個孩子都是天生的藝術家。下班回來，我和她會有一個“保留節目”：她先彈兒童鋼琴，伴著克萊德曼的《秋日的私語》，讓我抱著她跳舞。許多東西都是潛移默化的，她現在只要聽到音樂，就會本能地隨著節奏抖動肩膀。她經常鬧著要“放阿姨跳舞”，這個阿姨就是《中國好舞蹈》冠軍古麗米娜。每次播放古麗米娜跳舞時，瓔珞就會全神貫注，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其實，有了這個舞蹈審美的格調，自然就有了跳舞的自信，以至于我們帶孫女到小區看奶奶們跳廣場舞，只要音樂一起，她馬上會手舞足蹈，弄得我們都不好意思。

我們無意去培養她成為音樂家或舞蹈家，只是想讓她多一些審美的情趣，將來在漫漫人生中，以有趣對抗無趣罷了。

我家有許多連環畫，有一本她最喜歡的書名叫《城里狗鄉下蛙》，畫的是一位城里的狗到鄉下做客，認識鄉下一只青蛙，它倆很快成了好朋友，從春到夏，從秋到冬都一起瘋玩，開心極了。可是一個下雪的早晨，這只狗再也找不到青蛙了（可能冬眠或死去），于是這只忠誠的狗就坐在那塊石頭上等朋友，從冬到春，從夏到秋……

因為喜歡，瓔珞一遍遍讀，從冬到春，從夏到秋……

編輯?東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