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工廠圖書館當義工的時候,認識了愛讀書的玉蝶,她像極了我在詩歌中深情吟詠的美麗女孩。
雖然距離很近,可在一個近萬人的工廠里,我們要見上一面也很不容易。幸好,玉蝶經常來圖書館看書,我可以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看上她幾眼。
有一段時間,不知道為什么,玉蝶來的次數漸漸少了,我的心變得空落落的,真后悔沒有找機會要到她的聯系方式。
后來,費了好大的勁,我才輾轉從工友那里打聽到她的宿舍號。于是,我選了幾本書,來到女生宿舍樓下,在宿管處做了探訪登記,爬上三樓敲響了她的宿舍門。
“你是來找我的嗎?”
天哪,站在面前的就是一直渴望見到的玉蝶,我有些慌亂了,努力平靜一下心情才說:“你好久沒來圖書館,最近到了一批新書,我挑了幾本給你送來。”
“謝謝你,書留下吧,有時間我會看的!”玉蝶給了我一個甜美的微笑。
我像小時在馬路上撿到一顆糖似的,特別開心,幾乎是跑著離開玉蝶宿舍的。其中一本書里,夾著我為她寫的一首小詩,我希望她能讀懂自己的心聲,更期盼她能給我詩意的回應。
到了周末,我靠在圖書館玻璃窗閱讀,累了就往窗戶外張望。這時,玉蝶恰好出現了,她身著一件潔白的連衣裙,就像一朵飄動的白云……她很快上樓,來到我身邊,把書往我手中一塞,說了聲“謝謝”,轉身便走了。
我急忙一本本地查看,尋找期待的答案。一張小紙條從一本書中掉下來,上面是一串數字——她的手機號碼。
一絲甜蜜忽然涌上我心頭,是打電話表白,還是……不行,太俗了,一次次否定之后,我決定來個刺激和浪漫的表白。
情人節的那天晚上,我帶上提前準備的99朵玫瑰,來到女生宿舍樓下大聲喊:“玉蝶,不管你眼里的我是什么樣子,可我的眼里只有你,我愛你!”
話音未落,一盆涼水從樓上潑下來,澆了我個透心涼。疑惑不解,以為沒戲了的時候,玉蝶從樓上快跑下來,撲到我懷里。
我的心一下子活了過來,抱起她不斷地旋轉。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和玉蝶在一起,我總是富有激情和表現力。我們曾對著天空上最亮的星星發誓:愿我們的愛海枯石爛,地老天荒。
就這樣,有玉蝶陪伴的打工生活很快就過了一年多,而面對彼此的去向我們都沉默無語,卻又無可奈何。我們廠要在越南設立分廠,總經理點名要她過去負責管理。她去那邊有更好的發展,我還能說什么呢。
送玉蝶上飛機的那一刻,她緊緊地抱住我,問:“你會等我的,是嗎?”
“當然。”我用笨拙的姿勢給了她一個深深的吻。無疑,玉蝶問了個愚蠢的問題。
我們靠電話、微信和QQ聯系,玉蝶在那邊比較忙,工作之余還要學習越南語。“你在他鄉還好嗎?手中握著你的照片,真的感覺你好遙遠……”每每聽到這首歌,我就愈加思念遙遠的她。
過了兩年,終于聽到玉蝶要回國的消息了,在她將要回來的前一夜,我無法入睡,準備了一肚子的話要對她講。
天一亮,我就搭順風車去機場等玉蝶。焦急的等待中,我在人群中搜尋到了那個久未相見的熟悉身影,她一頭短發而且還染了色,衣著性感,走路發出金屬的聲響……她變得我快不認識了。
回來的路上,我一言不發,準備了一晚上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
大半個白天,玉蝶一直對我說她在越南的生活。我耐著性子,聽著不插話。估摸著她口干舌燥了,我帶她去一家名氣很大的咖啡店,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時尚都市雜志,翻到詩歌欄目,不無驕傲地告訴她,自己就是《致在越南的女友》的作者。
玉蝶欣喜地搶過雜志翻看。我以為她看了會有一番感嘆或品讀評論,哪知她想了半天說:“生活是很現實的,哪來那么多詩情畫意。”
天上的太陽依然明亮,可玉蝶在我的眼里卻暗淡失色。她似乎感覺到了我的什么,也開始變得沉默。
過了一陣子,玉蝶說:“親愛的,我對你的愛沒有變。你可能不知道,我在越南很忙,沒有時間去護理長頭發,而且我需要努力掙錢,我們將來結婚要買房買車。”
我沒說什么,反正在玉蝶身上已無法找到她當初的影子。
玉蝶流著淚走了。
次年春天,玉蝶留了一頭烏黑的長發來見我,身上的重金屬氣息也沒了。
當初那個純真的女孩又回到我身邊。而我呢,背著玉蝶,將所有詩歌手稿全部撕碎了,她說得沒錯,生活是現實的。
(古立華薦自《河源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