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謹?shù)赜^察德國人的“嚴謹”

談起德國人，大多數(shù)人的腦海里都會立即浮現(xiàn)出“嚴謹”甚至“古板”之類的詞語，在收到慕尼黑大學的暑校offer后，我最期待的就是親眼看看德國人到底有多嚴謹、多古板。

剛踏上德國大地不到半小時，我就開始懷疑“德國人很嚴謹”是個巨大的“騙局”，不然，為什么在機場這樣的公共場所隨處可見各種品種的狗狗跟在主人身后閑庭信步？為什么說好6點開的大巴到了將近7點才徐徐啟動？雖說有些疑惑，但畢竟是初到德國，我安慰自己那大概是偶然罷了。然而，這個想法在幾天之內(nèi)就被全然顛覆。

慕尼黑大學的校區(qū)散落在城市的各個角落，宿舍與教學樓也不在同一片區(qū)域內(nèi)，因此我們每天都要乘坐地鐵和公交上學。踏入慕尼黑的地鐵站，我驚呆了：地鐵竟然不用安檢，甚至鐵軌的兩旁也沒有安全門。就在我們抵達德國前不久，法蘭克福地鐵里一名男子把一對母子推進鐵軌致其死亡。站在空曠的站臺上，看著周邊零星站著的幾個人，我感到很不安。為什么明知道有風險，他們卻不更謹慎一些呢？

德國的交通還以許多別的方式給我們帶來“驚喜”。一個周末，我和同學相約去國王湖游玩。出發(fā)前我們就做好了攻略， 1 7∶ 3 0恰好有趟回慕尼黑的火車，我們16∶30從景區(qū)出來，時間應該綽綽有余。已經(jīng)在慕尼黑生活了大半個月的我們，絲毫沒有吸取到教訓——那天上午我們其實已經(jīng)領教到了德國鐵路是多么靠不住，本來掐好了時間可以無縫換乘，誰知第一趟火車就晚點了，幸虧國王湖仙境般的景色撫慰了我們的眼睛和心靈，我們把這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凈。當我們出了景區(qū)，走到車站，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5分鐘前來過一輛公共汽車，下一輛要差不多一小時后才來，可那樣我們無論如何都趕不上火車了。無奈之下，我們決定打車去火車站。被滴滴出行慣壞了的我們自然而然地認為出租車是幾分鐘內(nèi)就會出現(xiàn)的，誰知20分鐘過去了，我們還沒見到出租車的影子。

最終我們只好坐上17∶30的公共汽車，改乘18∶30的火車。不過值得欣慰的是，德國的鐵路用的是通票，只要車來了，不論班次，想上就能上，不然我們就要在火車站門外的漢堡王開通宵party了。

在橫貫慕尼黑市區(qū)的花園里，草地上躺滿了穿著泳衣、享受日光的男女老少， 水流湍急處有幾個少男少女在沖浪，引得眾人圍觀和歡呼。在宿舍樓下，無論是清晨還是傍晚，石桌邊都有三三兩兩的人喝著啤酒，談天說地。晚上就更熱鬧了，本地的學生們聚集在一起，烤肉喝酒，唱歌笑鬧，到凌晨才逐漸散去。本以為德國的學生應該總是安靜地沉思著，像康德一樣在小道上徘徊，哪知見了面竟是如此活潑。到底是誰給這樣一群自由隨性的人扣上了“古板”的帽子？

可是，德國人真的一點都不嚴謹嗎？

好像也不是。在某些事情上，德國人是極其嚴謹?shù)模荷暾垰W盟通用的簽證時，德國要求提供的資料可以說是最詳盡的，審核起來也最嚴格。在學校上課時，老師的態(tài)度也格外認真：每一張P P T上都標注了引用來源，每講完一部分都要問我們是否還有疑問，每一個同學的發(fā)言和提問都會得到認真的聆聽和詳細的解答。我們雖然時常抱怨老師有些啰唆，但心里著實被這份嚴謹感動。在超市隨手買下的打折商品也都質(zhì)量一流，沒有任何瑕疵，且經(jīng)久耐用——我隨意買了個打折的平底鍋，本想暑校結束后直接丟在德國，禁不住它實在太好用了，愣是扛回了國。

規(guī)則和秩序也并非不重要：在地鐵和火車的車廂里，雖沒有禁止飲食，但極少見到油污和垃圾——明明看見剛才有一群人坐在你旁邊的位置上，又是吃比薩，又是喝啤酒，但他們下車后，那片座位干凈得讓你以為剛才看見的是幻影。

在德國生活了一個月后，我體會到，德國人的確嚴謹認真，的確尊重規(guī)則，但是，他們并不古板。德國人在自由、舒適和嚴謹、守規(guī)之間達成了ー個奇妙的平衡。

地鐵站和火車站雖然沒有安檢系統(tǒng)，但是經(jīng)常播放古典音樂——據(jù)研究表明，聆聽古典音樂會抑制人們的暴力沖動。所有的自由都有前提，那就是相信人們內(nèi)在具有遵守規(guī)則的精神；所有的嚴謹都有限度，那就是保障質(zhì)量和尊重規(guī)則的同時，盡可能地給予人們充分的自由和方便。

//摘自《大學生》2020年第2期，本刊有刪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