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小說的文藝青年生存鏡像

文藝青年，顧名思義，大凡與文學、藝術有關的青年大眾，包括從事文學、藝術工作與愛好文學、藝術的青年人都可稱為文藝青年。那么，在80后作家群體中，文藝青年的生存狀態是文本創作所一直關注的。80后作家張悅然在《動物形狀的煙火》中塑造了一位失敗文藝青年林沛的形象，他被孩子愚弄、被女友拋棄，各種諷刺、奚落的語言行為都在攻擊他，作者試圖給我們展現的是一個徹底失敗與絕望的文藝青年形象。而作家周李立的小說一直以北京藝術區為背景，作品講述著藝術區里文藝青年的生存狀態，糟糕的環境與人的復雜，處世的不易與堅守理想的困頓。但80后作家周嘉寧對于文藝青年生存鏡像的展現大概當屬這個群體里的佼佼者，周嘉寧不僅將筆下的文藝青年置身于艱苦的生存環境之中，更揭示了這群文藝青年在面對理想、生活與愛情時呈現出各自的選擇與不同的內在狀態。

一、理想困頓下的堅守與頹廢

任憑雙腳疾馳，理想的路途依舊走不到盡頭，理想之路的抉擇之困與堅守之難是周嘉寧小說中文藝青年的生存鏡像之一。人存在于世不僅僅追求物質的享受，更要有精神空間的維度與不斷拓展精神世界的進取之心。基于此，周嘉寧筆下的作家、攝影師、詩人、藝術家等文藝青年，他們在現實與理想的夾縫中艱難地求得自身的生存與事業的進步。在小說《密林中》里，作品集中展現了文藝青年的內在世界，文藝青年亟須身份的認可與話語權的掌控，然而面對殘酷的文藝現實，小說主人公或是以堅毅的姿態與現實抗衡，甚至走上一種逆向生長的道路;或是展現被迫屈服殘酷現實的扭曲內心，追求藝術理想時呈現出的頹廢之態;或是表達著一種放任自流的個性追求。

可以說，周嘉寧的寫作視角是獨特的，《密林中》無論是否帶有作家自傳體性質，周嘉寧都始終以女性見證者的視角帶我們走進熟悉且神秘的文藝圈，以一種女性的獨特視角對文藝青年進行生存狀態的書寫與內心精神世界的挖掘。周嘉寧通過對天生敏感以及決絕而又脆弱的女性陽陽的描寫，串連起一個個文藝青年的形象，展現了文藝青年的個性。

女主人公陽陽，面對的第一個文藝男青年便是大澍，大澍對藝術有著一種執拗的追求。和其他青年一樣，大澍的生活是隨意且充滿個性的，而他對藝術則體現出一種獨特的自我感知，一種擊垮他人、盛氣凌人的氣息侵襲著每一個與他相處的人。戲劇性的布展、偏執的人際交往、堅持自我的藝術靈感、超常的思維，這些都是大澍獨有的個人藝術魅力。在此，周嘉寧向我們呈現了一個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個性存在。面對大眾的質疑之聲，大澍卻堅守自己的藝術本真，堅守著一種理性思辨精神，追求著一種超出常態的自我率性，這一點周嘉寧通過女主人陽陽對大澍的藝術闡釋便可展露無余：

大澍像是一個突然地闖入者，他不使用變焦鏡頭、長焦鏡頭，這使得他從來不躲避，不管拍攝的是風景、樓房、靜物還是人，他都采取正面強攻的姿態，迎上去。因此他常常不得不近距離地面對陌生人的驚恐甚至憤怒。而到了他的鏡頭里面，所有東西的面貌卻又反了過來，他們變成了闖入者、對峙者。他在經歷了一年散漫的游擊式拍攝以后，迅速找到了自己的風格……他的照片缺乏被普遍認同的美感……照片粗暴、任性、生機勃勃，同時又痞氣十足。

大澍的藝術追求是與普通人不同的，在遭受多數人的批判后，他依舊堅持自我的獨特風格。周嘉寧筆下的大澍為了藝術的追求，可以選擇孤獨地戰斗，甚至多數反對者進行單打獨斗，他以簡單粗暴的方式闖入他人的生活卻以痞氣十足的姿態反客為主，這使他成為一個面對即將失序的世界的抵抗者。可以說，大澍的藝術追求之路是孤獨的，更是遭到質疑與批判的，但他沒有被困難嚇住，周嘉寧也沒有讓他停止腳步，一種堅毅、決然的姿態躍于文本之中。

在藝術理想與現實面前，周嘉寧展現的這些失敗者并非真實的失敗，而是文藝青年追求藝術理想的一種另類、灑脫的姿態，這種所謂的失敗體現了他們對自身的否定或是與社會大多數的格格不入。帶有“滯后的青春期氣息”的山丘是陽陽面對的第二個文藝男青年，山丘一出場便引起眾多女性文學愛好者的愛慕，他雖然已經是45歲的年紀，且物質條件匱乏，但這一切沒有使他失去對藝術理想的堅守。對藝術的不懈追求使山丘形成了超常的思維與獨特的藝術風格，盡管他追求藝術道路是艱辛的、孤獨的，但他總是樂觀地面對。可以說，小說塑造了一系列為追求藝術理想而奔跑的人物形象。

周嘉寧的小說也展現了另一類人，這類人看似對藝術有著崇高的追求，然而他們頹廢的生活遮蔽了對理想的追求，理想與生存的分離造成了這類人內在的強烈反差。在半衰的文藝世界生存著半衰的文藝青年，他們過著常人看似頹敗不堪的生活。在周嘉寧筆下，地下文學論壇半衰期的版主便是這樣的人物形象。面對自己的凄慘經歷，具有文藝氣質的小衰總是對所有美好積極的事物抱有仇恨的態度，面對現實的困境，版主小衰以放蕩不羈的姿態與現實相抗衡，沉浸在香煙、美酒、女色的萎靡生活之中。他越是極端地諷刺現實與頹廢、自嘲，越是對現實懷有抵觸與畏懼，他們所追求的理想常常因頹廢的生活而改變：

酒過三巡，博爾赫斯也好，赫拉巴爾也好，塞林格也好，都變得不再重要。在這些文學青年一次又一次的飯局上，有關文學的討論常常只是一個前奏，或者一個幌子。一旦他們喝多了，他們就飛快地拋開這些，談論起了其他更重要的玩意兒，他們討論泡妞、打架、游戲機房、掙錢，該死的房東、學業、宏大的理想。他們抽更多的煙，胃口也變得很好，掃蕩完桌面的食物，再要更多的食物……大部分人都在下午就喝多了，很快就集體大醉。不斷有人爬到廁所里面吐，大哭。桌子上潰不成軍，地上也都是倒翻的啤酒……男廁所和女廁所里都是嘔吐的人，地上也是，但沒有陌生人，因為整個飯館里都是半衰期的人。

時尚、傲慢、荷爾蒙充斥在這群人之中，我們相信，這群人并不是周嘉寧所要贊頌的，但作家通過描寫這群看似有文學抱負的年輕人，來表現著他們宏大理想與現實的反差，通過這種反差真實再現部分文藝青年的頹廢生活與原本萎靡的內心，而這正是周嘉寧將日常的生活經驗融入文本之中的體現。在周嘉寧看來，文藝青年這個群體是有問題的，文學藝術門檻的降低導致了文藝標準的模糊，各類人紛紛擠進文藝圈。標準的降低，導致了文藝青年的寫作變成了一種發言、一種傾訴、一種在文學掩蓋下的頹廢。我們從文藝青年的自身來看，野心勃勃與現實的誘惑，對待自我與社會的雙重認知標準，使文藝青年群體出現了內在的困頓。可以說，周嘉寧在小說中鮮明地影射出這群人的心靈困境，這也正是周嘉寧所要闡釋的：“‘文藝青年成為貶義詞的時代，規則既成，價值觀卻混亂。所以寫給……所有依然穿行在密林中的你們”，寫給依然穿行在密林中真正的文藝青年。

二、生活困頓下的剛毅與自嘲

當藝術與生活分裂，生活的困頓總是羈絆著人們對精神世界的渴求。周嘉寧所要表現的是文藝青年當下的困境，反映當下文藝青年的生活真相是小說所追求的。小說中的文藝青年，他們需要面對藝術追求與生活難以為繼的尷尬局面，需要面對文藝低門檻的準入與松散的文藝氛圍，需要面對競爭壓力下的自生自滅，這一切使文藝青年所面對的生存狀況日益艱難。即便如此，他們依舊在生活的苦難中繼續前行。

周嘉寧的小說人物中，一部分文藝青年并沒有改變自己的追求，他們表現出一種剛毅的性格、一種思想的偏執與精神的倔強。事業尚未成功的文藝青年——大澍，為了生存“拿計時工資，每小時十塊，平常和普通工人一塊兒干些泥瓦、粉刷和搬運的粗重活”。生活并沒有打敗這個執拗的青年，粗笨的體力勞動并沒有壓垮他的追求，雖然大澍發出“我有點煩了，失望透頂了，什么也做不了”的聲音，但大澍依然在艱難的生活中維持自己的生存，依然在奔向自己的目的地。房租、水電費的壓力是最現實的問題，然而在這個青年人看來，問題終會解決的，他想與全世界決一勝負。周嘉寧似乎通過大澍的剛毅品性來告誡我們，盡管生活歷經艱辛，但總有我們的社會位置與存在的意義。

然而，同樣面對生活的壓力與窘境，周嘉寧筆下的帆兒卻采取了一種自嘲的幽默方式，“帆兒磕掉了半顆門牙，他哇哇大叫著吐出一口血……在醫院掛完號，他們身上的錢只夠坐公交車……尼古丁能止疼……帆兒一根接著一根地抽煙，煙從他牙齒的豁口里不斷噴出來，很快他就宣布除了整張臉的神經都在劇痛之外，他現在還被尼古丁別弄了頭……等到他手上有了閑錢，想起來要把那顆斷了的門牙鑲好，已經是五年以后了。”作為具有青年畫家范兒的帆兒面對現實的無情，他采取樂觀的態度來面對，不戀愛、不參與飯局，為了減少花銷，帆兒束縛著自我，內心被生活折磨著，他的畫也表露出了一種自我束縛的姿態，一種對世事的漠然與冷酷。然而這一切足以說明他內心是亟須改變的，亟須調整自我的存在狀態。他的自嘲正顯示了一種無力的反抗。周嘉寧也只有讓他以一種自我解嘲的方式來面對生活的難題與人生的苦痛。

然而，同樣面對生活拋出的難題，周嘉寧筆下的山丘卻坦然面對：

“他沒有像其他同齡人那樣買房，至今還租住在市區的一套公寓里。外面看起來不錯，其實沿著失修的木質樓梯走上去，里面只有一間房子。因為是老洋房改建的，衛生間非常狹小，用一塊浴簾隔出了淋浴的空間，放了一臺洗衣機以后，轉身都變得非常困難。房間里的家具都很舊，但是非常整潔。書桌上除了茶杯沒有多余的東西，地板盡管完全不光潔，但是看得出來每天也都認真擦過，光腳走路都沒問題。沒有廚房，原本是廚房的地方通往露臺，被他改成了雜物間，刷牙洗臉也是在這兒。”

這個已經45歲的作家山丘，還沒有出版過一部像樣的長篇小說，在面對生活時卻顯得從容有序。面對房子的困惑，他沒有因租住的狹窄的房屋而困擾，相反，山丘精心打造自己租住的小屋，藝術地經營著自己的生活，一切井然有序。在此，周嘉寧并沒有發出悲傷的嘆息，而是讓處在困境之中的山丘對苦難的生活進行著頑強而又執拗的反抗。拮據的生活歷練著每一個文藝青年，他們沒有逃避，更沒有向生活帶來的困境妥協，大澍是這樣的人，山丘也是這樣的人。

縱觀文本，周嘉寧在努力縮小生存與藝術即物質與精神的距離，但這種生活與理想的分裂卻越來越大。而正是在這種撕裂般疼痛的裂縫中，周嘉寧為文藝青年尋找著生存的空間，文本中雖有自我解嘲的一類，但偏執、固守、霸道的品性暴露在小說文本之中。米蘭·昆德拉曾經說過，“小說家既不是歷史學家，也不是預言家，而是存在的勘探者”，可以說，周嘉寧就是這樣一位優秀的勘探者。文本中文藝青年的基本生存與藝術的追求總是在相互較量，周嘉寧將文藝青年的生活困頓書寫到了極致。然而，面對文藝青年的生活現實境遇，周嘉寧采取了非暴力的平和敘事態度，平和并非平淡無味，而是對生活的困苦進行一種真情實感的敘述，一種近似于自身的體驗，這總是讓讀者忘記作家是在以小說文本的方式來呈現人物的存在狀態。

當現實的生活與藝術理想追求之間產生不可避免的碰撞時，周嘉寧塑造了不同性格的文藝男青年形象，展示了他們不同的人生境遇與不同的應對姿態。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周嘉寧在處理男性人物時總是帶有剛性與烈性的筆觸，而對于女性人物的處理并沒有局限于簡單的陰柔之美。周嘉寧筆下的女性大都具有中性之美，這種中性近似于傳統大男子主義與女人溫柔賢惠之間。周嘉寧筆下的女性有過迷惘、空虛、絕望，但依舊沒有停止前進的腳步。《密林中》的陽陽便是這樣的人，面對自己心愛的男人，連像樣的衛生間都沒有，衣食憂慮，她獲得獎學金才能交得起交房租與水電費。面對這一切，她并沒有被艱難的生活打倒，她依舊充滿對美好生活的渴望。在陽陽身上我們既可以看到女性溫柔、執著的一面，又可以看到解決生活難題時堅韌的一面，再難的生活打不倒陽陽，而讓陽陽困惑與絕望的卻是愛情。

三、愛情困頓下的軟弱與堅韌

愛是復雜的，也是每個人無法逃避的。有人墜入愛河嘗盡情感的滋養，有人卻深陷其中受盡愛情的折磨。人們在面對愛情時，內心情感充滿正負能量，如果內心積蓄的能量變成一個個跳動的音符，那么音符的聚集便成為一首愛情變奏曲，時而高亢時而低沉，時而柔軟時而堅韌。

陽陽混跡于文藝圈，愛情在并未成名的畫家、攝影家、作家、詩人等文藝男性身上游走。女性對男性的崇拜導致愛情的產生，這無疑體現在女性作家陽陽身上。她對所遇到的文藝青年均產生了愛慕之情，進而產生愛欲的實踐性接觸，肉體的歡愉奏起了高亢的愛情之歌，然而高亢過后，便是低沉的理性思考。隨著靈與肉的深入碰撞，陽陽卻領悟到，男女之間的永久愛情需要雙方的經營與呵護，一旦一方對愛產生自私與偏見，便會使美好的愛情毀于一旦。

陽陽的愛情之困源于大澍、山丘兩個男人。大澍身上的自私與執著的文藝氣息，使得女作家陽陽對其產生了愛戀。面對大澍，陽陽心中的愛慕之意完全釋放出來，“這個世界上難道還有比愛上大澍更好的事情嗎。沒有。不會再有。”女性與世界的連接便是男人，在陽陽心中，大澍便是她的世界，即便是“她沒有感覺到身體的愉悅，他的動作太魯莽、直接、沒有耐心”，而陽陽依舊“大腦里的每道縫隙都被奇妙的喜悅填滿，她興奮到幾乎暈眩”。然而起初的愛慕之因也正是導致戀愛破裂的根源，精神世界是神秘而流動的，陽陽一直擔心被未知的東西打垮，而這種東西便是大澍與陽陽在精神層面的差異性。大澍的自私直接導致陽陽無法融進兩人的精神世界，男女地位的不對等以及女性的自我獨立的意識，使陽陽無法堅持這段愛戀。然而，自以為是、一意孤行在愛情里是行不通的，這必然導致矛盾升級，進而情感破裂。與此同時，周嘉寧不僅僅揭示了兩人面對生活的思維差異，同時表露出了陽陽作為女性文藝青年的那種既勇敢而又畏懼的矛盾。

周嘉寧總是安排陽陽愛上文藝青年并上演一段戀情。她的另一個男人便是山丘。一種畸形的熱戀彌漫在陽陽與山丘之間，曇花一現般的快感并沒有充實陽陽的內心，愛情的困頓縈繞著陽陽，當陽陽面對山丘與不同的女人媾和，她的內心是痛苦的，曾經愛情的高亢旋律早已煙消云散。在山丘身上，陽陽除了能得到一些虛無的肉體之歡外，更多的是遭受打擊與難以挽回的創傷。

然而，令人欣慰的是，周嘉寧沒有讓陽陽被愛情的重創打倒，作家的雄心勃勃直接賦予在陽陽身上。周嘉寧讓小說中的女性呈現出與其他小說中的小人物不同的特質，“渴望擁有那些原本就屬于男人的東西”，女性希望擁有男性的某類特質，即女性爭取與男性同樣的成功，希望復制男性的成功經歷，“我們就是想當成功的男人。我們想成為村上春樹本人，而不是他的老婆，成為成功者本人，而不是他們身后的女人。那對我們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然而男人“與世界有更深沉的聯系，而女人卻是通過男人來連接世界的”，所以這種對性別的認知與期待卻是通過女性不斷與男性的接觸，靈與肉的雙重滿足。小說中的女性具有一種“所有的兩性關系都是掠奪的”的意識，她們要達成這最初的掠奪目的，因而帶有“一種與性別不匹配的野心勃勃。她們野心勃勃地想要與世界連接，卻被困于一個女性的思維方式里。思維方式是一種奇怪的東西”，因此，周嘉寧小說的女主人公既依附于男性又要自我獨立，兩性關系中帶有強烈的掠奪性。

盡管如此，周嘉寧并沒有讓筆下的女性過于獨立與武斷，小說中的女性也體現出性格脆弱、怯懦的一面。在多重人物性格的牽制下，女性對生活、愛情與文藝追求中總是帶有一種虛幻的凄苦。周嘉寧本人也認為作為“陽陽是文藝青年群像的濃縮體，她的失敗就是因為她沒有辦法分清楚夢想和幻覺之間的差別，她不能運用自己的才華，是一個虛置才華的人”。周嘉寧筆下的陽陽代表了一部分女性青年作家的生存狀態，人與人之間的誤解不可怕，可怕的是自我認知的模糊。自以為是的大澍，優越感十足的山丘，以及對寫作的自我偏見，無疑使得陽陽對自我乃至社會他人的判斷充滿了不確定性，一旦無法與內心的愿望相一致，自我便陷入困境，困擾的苦痛一直羈絆著事業、愛情的步伐。

由此我們可以看到，周嘉寧對待男女的愛情處理并不是那么簡單，她使文本帶有一種對男女性別身份的對等性要求之意，或者是一種女性獨立于男性之上的姿態。然而，一切還是難以跳躍出兩性的牢籠。周嘉寧對于兩性愛情的敘事，有別于其他小說的那種女性臣服于男性所生發的陰柔之氣，但又不完全是女權主義的，并非女性的強化闡釋，而是一種性別的糾結，一種女性堅韌與軟弱的兩難。

如果說周嘉寧早期的作品是在進行自我現實的書寫與情感的肆意宣泄，那么她的長篇小說《密林中》則是以精神自傳的表達完成了一種對“叛逆”“放肆”的告別，更重要的是周嘉寧這一創作的華美轉型體現出一種更加強大的向內挖掘的力量與深入文藝青年精神世界的思考。我們在周嘉寧的《我是如何一步步毀掉我的生活的》小說集中就可以找到作家面對現實的精神反思，而《密林中》更是周嘉寧在展現文藝青年面對困頓的選擇與自我精神狀態的挖掘，多維度展現了文藝青年的生存鏡像，一種成熟大作家的寫作風范與氣度彌漫在小說文本之中。

【責任編輯】? 陳昌平

作者簡介：

李張建，文學博士，渤海大學文學院講師，碩士生導師，遼寧文學院特約見習評論家，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會員，錦州作協會員，從事中國現當代文學史論研究、邊疆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