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楚恒
語海泛舟,傳道難覓似安慶者。赤炎稻田,少年乘風破浪負重行。斜陽草樹,幽僻麥梗,人道書香尚濃。憶往昔,山黃葉飛,心似莊生曉夢。
春蠶篤定,瑰虻比興,執鞭由道金陵。三十二年,授業解惑,吟嘯且徐行。順天應時,逆境昂揚,弟子身心相映。憑誰問:“慶哥老矣,尚能怒放否?”
夏丏尊先生在《我之于書》中寫道:“我不喜歡向別人或圖書館借書,借來的書,我好像過不來癮似的,必要是自己買的才滿足。”在關注、仰慕汲安慶老師許久后,我終于入手了汲老師的《懷抱生命的教育》,汲老師的文字是難得的精神慰藉。
“對自己思想的臃腫處、陳腐處、錯漏處,我也會叮咬。文本解讀中的‘裸讀’,教學設計的不斷翻新,論文寫作中的絕不重復……無一不是自我叮咬的體現。”汲老師如是說,亦如是做。面對朋友所說:“給我多少錢,干多少事!”汲老師勸慰道:“咱不能總想著為校長做事,而應想著為自己做。提升自我,福澤他人,這才是生命的開花!”汲老師為當下一些疲于教務、忽視提高職業素養的教師提供了正面的榜樣示范。
美國心理學家林格倫曾說:“教育不像其他專門職業如醫學、法律和工程,它對公眾來說是比較開放和易于理解的。這種關系的好處之一是教育工作者比專業工作者更容易響應社會需要。但是不利之處是較難使教育工作者養成專門知識的觀念和專業意識。”一些教師,尤其是語文教師,常常會因為教育行業之外的人對其有意見而產生焦慮。當進入陌生的環境,每個人在努力為生存而戰時,汲老師選擇了老老實實地提升自己的實力,選擇了做最好的自己,因為這是一條使得靈魂安穩棲息的奮斗之路。
華東師范大學趙志偉副教授在《語文教師的“專業意識”》一文中認為,當下的語文教師缺乏“專業意識”,語文教師不應輕易受普通人的指揮,即使是專家的話也要進行自我判斷,而這一切的前提是必須做到“專業過硬”。想來,汲老師自執教開始便把每一項工作都當作提升自我的機會,在追求極致之美中使得生命之花常開不敗,而他所謂的“反抗性”和底氣的生成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耕耘于自我的語文專業化成長之路,汲老師稱讀研使其脫胎換骨的便是“批判性思維”的產生。這種批判性思維在我看來是絕非人云亦云的獨立思考、是基于涵養學識的精神生命成長。面對魯迅小說、散文和雜文,朱光潛、李澤厚的美學著作,汲老師不僅做到“提要鉤玄”,而且做到了“深度的生命沉潛”。
在讀《狂人日記》時,汲老師驚奇地發現“黑夜”意象在11 個部分或顯或隱地出現,聯系時代背景進行思考,一篇被導師評價為“從黑夜意象的角度研究《狂人日記》,至今還沒有學者涉及”的文章誕生了。因這篇文章,汲老師徹底改變了原先的閱讀方式和思維品質。反觀自己讀研期間的讀書過程,多是囫圇吞棗、走馬觀花式的匆匆瀏覽。讀過的書“整潔如新”,沒有留下絲毫思考的痕跡,更別說獲取書中的精神滋養。而汲老師基于批判性思維的“對話、啟悟、建構”的讀書思考方式則為我提供了借鑒與提升的途徑。
批判思維帶來的質疑與思考使得汲老師對名家的思想懷有一種審慎接受的態度,也逐漸養成了“平等對話”的習慣。《獨木真的可以成林嗎?——質疑錢理群、潘新和教授的“立言立人”說》等一系列文章不斷誕生。質疑批判大家的文章與觀點該需要多大的底氣和多么深厚的學術積淀呀!汲老師作為“思維的摔跤手”,在思維競技場上同各路高手“公平博弈”,功力在與大俠的持續交手中得以快速提升,想必是極其幸福的!
反思自己的論文寫作,多是偏向于“名家思想的演繹”,對名家、名師的觀點多采取百分百接受的態度,一方面是由于自己學術思辨能力薄弱,另一方面則是批判思維的嚴重缺失。而汲老師“六經注我”的自我體認之道再次引發了我的思考。行走在教育途中,教師不能將目光僅限于“教學相長”,而應基于批判思維的介入,通過豐富多彩的知識實現他者與自我生命的花開。
莊子云:“虛室生白,吉祥止止。”人如果靜下來,將自己內心的雜念去除,選擇致虛守靜,福祉便會源源不斷地來臨。在與學生相處的過程中,汲老師摒棄逆師道而行的拍馬溜須、不務正業之風,堅守師生生命共生之道,終獲眾弟子“告知行蹤、分享優樂、促膝暢聊、寫作鳴謝”的感恩回報。面對教學中形形色色的學生、層出不窮的班級管理問題,汲老師以一顆平和之心為自己廣種福田,最終得到源源不斷的福報。
在《為生命留痕——記我的導師潘新和先生》中,汲老師道出了自己博士在讀期間晝夜苦讀的狀態:“以雙倍,乃至三倍、四倍于他人的努力,將薄弱的基礎夯實;用一流學者的標準要求自己,會通奧窔,不斷創新,力爭使自己的每一篇文章,每一次講座皆成精品,不辱老師厚望。”在超高壓的狀態下,汲老師真正實現了從浮躁到深思的質變。
閱讀《懷抱生命的教育》時,汲老師的教育隨筆曾多次令我動容。總有人抱怨“師道之不傳也久矣”,但透過書中靈動鮮活的文字,汲老師與眾弟子心與心的交流、與生命的同生共長顯得是那么純凈而美好。且行、且思、且吟,一位師者生命的寬度、厚度得以無限延展;在周而復始的四季里,其生命之花也得以常開不敗,吐蕊揚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