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鎮的意蘊

古鎮蘭陵是我老家西面的一個很特殊的地方，歷史悠久。荀子曾在此兩度就任蘭陵令，李白也因暢飲蘭陵美酒而留下千古名作《客中行》等。而我所記述的卻是與蘭陵相關的一個普通人，他就是我的一個老街坊，按輩分，我得叫他二爺爺。

聽父親說，二爺爺年輕時在古鎮蘭陵酒鋪里站柜臺，對酒挺內行。后來因為戰爭，生意做不下去，不得不回到家鄉。二爺爺自己喜歡讀書看報，還特別喜歡愛讀書的孩子。他兒子不大愛讀書，他就把希望寄托在孫子身上。“還有你，”父親對我說，“盡管不沾親帶故，可就是因為他看你愛讀書，是棵讀書的苗子，所以就高看你一眼。”

二爺爺的孫子并沒有按照他的規劃報考大學，高中畢業后就自愿參了軍。我上初一那年，寒假時，二爺爺想孫子了，要去徐州探望孫子，他邀我同去。我終于借此實現了到大城市去看看光景、見見世面的愿望。從徐州返程的半路上，他突然在蘭陵下了車，我這時已能理解，蘭陵這地方才是他多年的心結啊。當天他就帶我去參觀了荀子墓。接著，他帶我到蘭陵主街后面的老街拐角一處破舊的店鋪，門臉兒很寬大，當時肯定是有些氣派的。他走近門臉兒旁邊的一個窗戶，掀開遮在外面的雨搭，專注地往里邊看，看了足足十分鐘，才放下雨搭。一陣寒風吹來，街角挑著的一掛褪色的酒簾兒呼啦呼啦地響。二爺爺帶我走到街后面的一條干涸的小河邊，他告訴我：以前這條溝是一條小河，從別處引水進來為了運酒。“有時候挺累，不過也挺有滋味，高興的時候還能哼小曲兒”。我品著他的話味兒，望著夕陽，想象著他當年釀酒運酒的情景，好像也能咂摸出一點兒古味來。

后來，我又經過蘭陵，見到了它的新氣派：與其他城鎮大致相似的高樓、商廈，熙熙攘攘、人來人往。但印在我腦海中的還是跟隨二爺爺那次去蘭陵的景象：古鎮的雨搭、酒簾，還有曾經運酒的小河，尤其是它們洇出的那種情味兒……那是什么味道呢？多半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意蘊吧！不僅是古鎮，更有那老酒般讓人向往的人情味兒。